58 送我上學

送我上學

徐月梢：“嘿嘿！！”

明明被要求兩個人“護送”，徐月梢卻非要一個人走在最後面，還在後面一個勁兒地瞎蹦。

徐樹勵簡直不知道她怎麽想的。

“走前面。”徐樹勵停下腳步，嚷她：“你走的太慢了，會遲到的。”

徐月梢不從：“你倆走這麽快，我跟着你倆走的，怎麽會遲到呢？”

徐樹勵非常堅決：“前面！”

徐月梢也是：“不！要！”

兩兄妹因為這點事，開始肅顏相向。

蒲钰莫名懂了徐月梢的小心思，上前拉了徐樹勵的手腕一把，和聲對徐月梢道：“你走前面，我倆左右護法，好不好？我倆走得快，直接推着你上學，——多拉風啊。”

“多拉風啊”，這句話徐月梢聽進去了。

徐月梢這才蹦蹦跶跶地沖到了前面，緊緊塞進給哥哥和小钰哥哥的中間。

徐月梢：“那好吧，我聽小钰哥哥的。”

徐樹勵無奈地看了蒲钰一眼，評價道：“你說她快高考，快成年的人了，怎麽腦子裏，一天天沒用的‘歪心思’這麽多呢，我真的，一天天給她操心死。”

蒲钰笑笑。

徐月梢：“誰讓你操心了呀，你可以不操心啊，又沒人逼你，哼。”

徐樹勵說給蒲钰：“你看看，嘴比什麽都快，學習的時候，腦子也能轉這麽快就好了。”

徐月梢捂着耳朵，往前面加速跑開了，撂下一句：“不聽不聽！王八念經！”

蒲钰笑着指了指徐月梢跑遠的背影，道：“效果顯著啊，樹。”

什麽事都能扯到學習上。

走快好幾個路口的徐月梢，踢着路邊的石頭凳子發洩。

搞得就跟我所有的幼稚，都是學習不好的原因一樣。

學習不好的原因是“幼稚”，學習不好的結果也是“幼稚”。

我學習也沒有差到一無是處啊，雖然不是數一數二的，但起碼也是中上啊，中上不好嗎，但是，每次這麽說，他肯定就會說，這次“中上”，那下次呢，下次是不是得“中下”啊，下下次是不是就“墊底”了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他怎麽能這麽想呢，他怎麽能這麽想呢。

人家考第一第二的不也有這種憂慮嗎，第一第二就不會突然變成“中間”，或者“墊底”了嗎，既然大家都在擔心名次，那哥哥為什麽非得要糾結我的這個呢，我也在愁啊，這裏面的哪個人不在愁啊？他愁有什麽用啊，他愁的用處，就是我會更痛苦。

煩死了啊，我簡直恨透了考試！！非要在最後分出個第一第二來，何苦呢？哎，煩死了。

哥哥真煩人，雖然哥哥對我夠好了，但是每次這種時候，哥哥最讨厭了。

徐月梢單腳站在石凳上晃悠，後面的徐樹勵和蒲钰加快腳步跟了上來。

徐樹勵像個沒事人一樣，拍了徐月梢的後背一把：“下來，好好走路。”

“哼。”徐月梢從石凳上跳下來。

徐月梢覺得自己并不是什麽心大的人，她覺得她的哥哥也是一樣，都是心裏極其敏感細膩的一種。

他們倆都能很敏銳地察覺到一個人情緒的變化，哪怕最最微弱的變化，他們都能很仔細的察覺到，根本不需要借助什麽外力，只需要站在那個人的身邊，聽他或他們說上幾句話，她就能感覺到這個人或這些人形成的“氛圍的變化”。

她的哥哥是怎麽處理這種“氣氛的變化”的，徐月梢不清楚，但是對于她自己，她覺得她根本沒有在處理，她感覺，自己每次經歷一次這種“氣氛的變化”，就已經很勞心勞神了，更別提“處理”了。

雖然，徐月梢也知道這種“氣氛的變化”，是一種十分常見的現象，人是人，人又不是一套程序套下來的機器人，人性是善變的，很有可能就因為一個占蔔師都猜不透的原因，就突然地變了卦。

為外界的這種的“變卦”，每每殚精竭慮，就像是一片片被秋風卷起來的落葉，終究是逃不過，自我腐爛的下場，真的是沒什麽意思。

但是，道理就是道理，就是“說一說”再“理一理”，只要哪個家夥腦子裏有幾句好詞兒，會點有點但不多的邏輯，懂點稍微上得了秤的邏輯，說都能說，說誰不會說啊，但是真做出來的，且從一而終的，古往今來，還真沒有幾個。

尤其像徐家兄妹這種天生心思敏感的傻缺，天生就是受人冷眼、孤影自哀的命。

就算他自己再怎麽麻木，再怎麽跳脫，再怎麽樂觀豁達，總是能在人際交往中，好巧不巧地捕捉到，那一點點不足挂齒的“變味”，然後不受控制地，将這點“變味”無限量地放大、放大、再放大，然後十分“大方”地拿回家來，反複折磨自己。

就比如剛才，哥哥的無心之話，她其實只要“左耳朵進右耳朵出”就好啦，她也是這麽做的，但是，這就話就是該死的，像條鼻涕蟲一樣，淌過徐月梢的聽覺神經後，在上面留下了一道黏黏的、濕漉漉的、十分不愉快的痕跡，讓徐月梢心情狠狠低迷了一陣，盛着“負面情緒”的小玻璃瓶因此又滴進了一滴。

十幾歲的普通高中生的世界，能有多大呢，無非就是學校、學校、還是學校，所謂的家，算來算去，也就發揮了個高速公路“服務區”的作用。

也就學校這麽大的世界，身為一個學生，這是她的所有優越感的來源，——完全來自學校，所以，她怎麽受得了，所有人，哪怕是最親近的人，對她唯一優越感的指手畫腳呢。

徐月梢知道她又想多了，因為哥哥又和往常一樣，溫柔地攔起她的肩膀，帶她過通往學校的紅綠燈。

徐樹勵：“過馬路啊，傻丫頭，愣什麽神。”

徐月梢：“.........”

哥哥還是很好的。

暫且原諒他了。

蒲钰跟在徐家兄妹的後面，笑意盈盈地看着他們倆。

哥哥要是一直這樣就好了，一直寵着我，不說煩人的成績啊、排名啊、學習啊，就好了。徐月梢想。

徐月梢的心情逐漸多雲轉晴，逐漸回想起來，今天早上可是有兩個大帥哥送我來上學哎。

高中上學很早，出發的時候，北方的天還是黑沉的，馬路上的路燈才剛剛熄滅，還是陰冷冷的，一路走到校門口，太陽才逐漸升起來，頂開一層皎雲，炸出萬頃霞光，波瀾壯闊極了。

萬物仿佛都剛剛蘇醒，所有的綠色植物都在這一刻，吐出一口超凡的“仙氣”，被人們用鼻腔嘗了去。

徐月梢愉悅地掃了一圈和她一起走進校園的人，沒有幾個認識的，但卻都格外的親切，她是他們之中的一份子。

徐樹勵和蒲钰在校門口站定，目送她。

徐樹勵沖她招了招手：“快走吧。”

蒲钰也跟着招手。

徐月梢豎起兩根手指，在額頭點了點，有點潇灑地道：“哥哥在家不要想我嗷。”

徐樹勵故作嫌棄地“呵呵”一聲，道：“別淨整些‘精致的淘氣’，好好學習。”

一不注意又來了。徐月梢趕緊：“好好好好好好，知道了啊。”

不再理會自己動不動就會吐出“糟心話”的哥哥，徐月梢不忘騷擾了一下另一位：“小钰哥哥！再見！不要忘記喂苗苗啊，今天早上我好像忘記喂了。”

徐樹勵補充：“我喂了。”

徐月梢沒看自家哥哥，還是故意只盯着蒲钰看，又重複了一遍，道：“別忘了哈。”

蒲钰陪着玩，點了點頭。

突然，一個不應該在此刻出現的家夥出現在蒲钰的身後，徐月梢看到了，霎時臉色變了，趕緊別過去頭，跟上了進學校的大部隊，走了。

徐樹勵看見了妹妹的異常，轉頭看了一蒲钰的身後。

一個身材高挑偏瘦的男生，跨過一步，擦肩過蒲钰的身側，也跟着大部隊，走進了校園。

男生大步伐邁得很快，三步并兩步便跟上了徐月梢，但是徐月梢好像并不想見他，黑着臉看了他一眼，便急匆匆地跑開了。

徐樹勵站在門口看到了全程，直到妹妹徹底消失在校園裏，徐樹勵還是站着保持一個看的姿态，蒲钰一直陪着他。

半晌，徐樹勵笑着看了蒲钰一眼，仿佛剛才的畫面是一張“幻覺”，從來沒有發生過，盡管蒲钰也看到了。

徐樹勵道：“終于送走啦，大清早的走了這麽多路，小钰你累不累啊。”

蒲钰盯着他含笑的眼睛，道：“我不累。”

徐樹勵：“難為你再陪我走回去了。”

蒲钰：“這有什麽難為的，一起散散步多好啊，我今天早上可是吃了一大碗海鮮面，還有兩個大燒麥呢，都是樹做的。”

徐樹勵：“好吃麽？”

蒲钰：“非常好吃，我說過好多遍。”

徐樹勵：“.........”

“那我們走吧。”徐樹勵道：“回去了，我騎電動車載你去店，好不好？作為陪徐月梢胡鬧的補償。”

蒲钰肯定不能拒絕，答應着：“好。”

兩個人一路無話。

徐樹勵什麽都想，一直在發呆。

蒲钰想了一路剛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