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 試戴耳飾

試戴耳飾

徐樹勵挂了電話，回到了“一簾幽夢”。

手機摁熄，塞進口袋，拽開玻璃門，把自己從門縫塞過去，将将一只腳跨進門，擡眼，徐樹勵就迎面對上了，蒲钰直直看過來的眼睛。

徐樹勵提起臉部肌肉，笑了笑。

蒲钰一副傷心的表情，嘆道：“樹，你打電話，打了好久啊。”

徐樹勵笑：“有嘛？”

蒲钰沒有反駁他，垂下眼睛，繼續搗鼓手裏正在拼裝的小物件兒。

徐樹勵也沒繼續深究，坐回茶幾旁邊的矮凳上。

他把手肘擱在大腿上，脊背放松，盯着茶臺上那杯涼了茶水的茶杯看。

徐樹勵本來想把第一杯沏好的茶，端給蒲钰，讓他這個今天的“忙差”先喝的，但是，突然許飛一則神秘莫測的信息發過來，打斷了他這個念想。

茶水已經涼了，茶杯裏起先還漂在水面上的鮮嫩茶葉，也被室內的燈光曬成深色，碎巴巴地沉入水底，三只邊牧的小茶寵依舊或爬或站，不為所動。

蒲钰默不作聲地擡起一眼看徐樹勵，見徐樹勵在發呆，大概不知道又在想什麽。

蒲钰嘴唇動了動，想和徐樹勵扯點什麽閑天，讓他開心點兒，但是，看到徐樹勵突然“開機重啓”似的，撸起袖子，重新擺弄起茶具來。

見如此，蒲钰笑了笑，便做罷了。

茶水涼了，那就重新給小钰沏一杯吧！徐樹勵是這樣想的，也馬上“洗手作羹湯”了起來。

直到，徐樹勵嗅嗅鼻子，發現室內的柏桂味淡了下來，桃花小碗裏方才還高聳的三根線香，如今已經一截一截，盡數跌進了“香灰殘骸”中，化成粉碎的一灘，徐樹勵才真正意識到，自己确實花了很長的時間和許飛通電話，沒有理會蒲钰。

徐樹勵心頭莫名的一緊，蒲钰剛才的“傷心”，并不是在無理取鬧，更不是在開玩笑。

徐樹勵趕緊沏好茶，用食指拇指捏起兩只茶杯，中指勾着茶壺的把手，另一只手撐着屁股下的凳子，挪到了蒲钰跟前，坐下。

“嗯？”

蒲钰有點意外地看向，搬着凳子坐在自己身邊的徐樹勵。

徐樹勵挂起一張有點安慰蒲钰性質的笑容，将一只茶杯擺在稍微靠近蒲钰、又不會打擾到蒲钰動作的位置，給他倒上茶水。

徐樹勵欠欠手，甚至有點谄媚：“請喝。”

蒲钰眨眨眼睛，覺得有點好玩兒：“樹，怎麽？”

徐樹勵撓撓臉，感覺有點尴尬：“沒怎麽，明明今天專門是來陪你的，卻出去打了這麽長時間的電話，你忙好久了，喝口熱茶吧。”

蒲钰笑，放下手裏的工具，端起茶杯：“那我還真應該喝點了。”

蒲钰真像那麽回事似的品了品，道：“嗯，好喝，确實渴了。”

徐樹勵笑起來。

蒲钰指了指，徐樹勵還握在手裏的茶杯：“樹啊，你也喝啊。”

徐樹勵趕緊也給自己倒了點：“我陪你點就可以了，今天我是什麽活兒都不幹的陪客，小钰你幹活，你多喝一些，要不容易口渴。”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蒲钰沒憋住，這可太好玩了，徐樹勵正經起來也太好玩了，雖然徐樹勵一直都挺正兒八經的，甚至正兒八經到有點顯“呆”。

“怎、怎麽了麽？”徐樹勵被笑得臉熱，他不太懂蒲钰為什麽要突然笑他。

笑出眼淚了。

蒲钰擡手揩了揩眼角的淚珠，道：“樹啊，這茶水又不是酒水，又不會喝醉，而且就是加水泡出來的，也金貴不到哪裏去，你就敞開喝就好了呀，完全夠我們兩個人造的。”

徐樹勵垂着眼，有點不太會接話了。

蒲钰收回笑，湊近徐樹勵，平靜地詢問：“還是說，樹，你是有什麽事？喝完這壺茶就要離開，不能在這裏陪我了？”

聞言，徐樹勵猛地擡起頭。

蒲钰猜對了。

徐樹勵的眼睛接住蒲钰看過來的眼神，但，他的嘴巴還在組織語言，只好硬着頭皮接住了。

蒲钰：“是剛才你打電話的那個人？”

情況緊急，暫無對策，徐樹勵只好有問必答：“是，是阿飛。”

蒲钰歪歪腦袋：“阿飛？”

徐樹勵：“我在大學關系不錯的同學，叫許飛。”

“關系不錯”啊。蒲钰非常會抓“問題”的關鍵，那究竟是哪裏來的“問題”呢？天上掉下來的！

蒲钰想了想，道：“就是那天和你一起在店裏吃飯的那個男生？”

徐樹勵點了點頭。

蒲钰瞬間覺得這個“問題”的嚴重性翻倍了，簡直可以直接加急标紅的程度。

這個許飛，蒲钰那天第一次見，就對他那一張天生削尖的下巴印象無比深刻，還有嘴角上那顆狡黠的小黑痣，那雙細長的精明眼，噫，這不是妥妥的“狐媚子”是什麽？

蒲钰瞬間心情不美好了。

剛開始一個頹裏頹氣的何春，現在又突然冒出來的一個陰險狡詐的許飛，徐樹勵身邊纏着的“狐貍精”怎麽這般多？哈哈！真不愧是我的樹，魅力十足！哈哈！哈哈哈！

徐樹勵明顯捕捉到，蒲钰聽見他要走時，情緒一下子低落了下去，但是，這情緒好像又只低落了一小會兒，又莫名其妙地瞬間漲了回去，給徐樹勵整不會了。

徐樹勵只好一臉懇切地道：“對不起啊小钰，阿飛那裏好像真有什麽事，我去看一下，如果能處理的話，我就盡快給他處理好，無論最後能不能處理好，我都馬上回來。”

蒲钰：“現在就走嗎？這麽着急？”

“不不不！等會兒，等會再走。”

徐樹勵起身，把蒲钰喝空的茶杯重新滿上：“他還沒去呢，那個地方離我們這裏挺近的，等他走的差不多了我再出發，完全來得及的！”

“嗷嗷。”蒲钰看着徐樹勵扶住壺蓋子的手指。

一直盯到徐樹勵倒完茶水，蒲钰這才撤回眼，撿起自己一直在搗鼓的小玩意兒。

蒲钰把東西搭在手指上，展示給徐樹勵：“那，趁着還有時間，樹，你來試試這個耳釘吧。”

徐樹勵有點吃驚：“啊？這麽快就做好了？”

蒲钰笑笑：“哈哈哈，還沒有呢，這只是個用銀鏈串了個大概的樣子，然後，綴了幾顆小的翡翠珠子，還沒有……喏，你看。”

蒲钰把自己的巴掌白面亮給徐樹勵，耳飾幾道細細的銀鏈子搭在他幾個手指縫隙下的肉擋上，像是石罅裏的跌水，“跌水”波紋下墜着的翡翠珠子，像是穿瀑布而過的翠鳥，或者是某種想要把跌水救起來的青鳥。

比起耳飾，這個以“纖細”和“垂墜”來形容最貼切的“耳飾的雛形”，更像是一種套在“腕”或者”臂”上的首飾。

徐樹勵确實是不太懂這種裝飾品，只好眨眨眼睛，看個熱鬧。

對于這種沒法當飯吃、倒是有離奇的昂貴的“裝飾品”，徐樹勵的腦子裏只有兩個詞可以用，一個是“可愛”，另一個就是“漂亮”。

徐樹勵嘆道：“真漂亮啊。”确實是漂亮，不是敷衍。

蒲钰站起身來，站在徐樹勵身後，摸了摸徐樹勵的左耳。

蒲钰：“樹，我給你帶上看看嗷。”

徐樹勵感覺蒲钰摸自己耳朵的時候，還意味不明地揉了揉，他心裏一個激靈，裝作側耳聽蒲钰說話的樣子，躲開。

徐樹勵：“不是還沒做完成嗎？做什麽現在就帶？”

蒲钰微微欠下身，解釋道：“帶上先看看是什麽效果嘛，畢竟這個耳飾，是為樹你量身定做呀，什麽款式、大小、形狀，都要和你的耳朵搭調才可以，等到全做好了再帶上試，那就沒有修改和繼續發揮的餘地了。”

說的還挺對。

徐樹勵只好道：“你這個而是都是鏈子，還沒有釘，應該怎麽帶？我不會帶……”

不會帶就對了，就怕你會呢，蒲钰心道，手已經摸上了徐樹勵的耳垂，摸了摸耳洞口。

徐樹勵瞬間腰背肌肉繃緊。

蒲钰笑眯眯地寬慰道：“不怕，我會，幫你帶。”

徐樹勵也覺得自己沒什麽好忸怩的了，兩只手團成團，緊張地擱在膝蓋上，道：“那好吧，麻煩小钰了。”

蒲钰：“麻煩什麽，不麻煩。”

蒲钰翻出裝酒精的桶，扭開桶蓋，往桶蓋裏倒了一些酒精，又把耳飾的銀鏈子丢了進去，消毒。

完成後，用鑷子夾出來，放在幹淨的棉布上，吸幹鏈子上的水分。

一系列準備措施完成後，蒲钰摁住徐樹勵的肩膀，沉聲道：“不要動了。”

徐樹勵覺得自己幹巴巴地坐在那裏等，手和眼睛都不知道應該往哪裏放，太煎熬了，就只好動來動去，追着蒲钰的動作看，看他在幹什麽，是怎麽操作的。

徐樹勵：“好。”

徐樹勵感覺自己咽了一口唾沫。

他繃直脊背，感覺蒲钰正在捏着自己的左耳耳垂，把他的耳洞扯成一個比較敞開的角度。

徐樹勵确實已經好久沒有往耳朵裏塞東西了，久到他都快忘記，自己還有個耳朵眼兒了。

一個涼涼的東西捅進了徐樹勵的耳洞，還沒完，涼涼的東西像游蛇一樣，一節一節穿過了耳洞。

徐樹勵顯著地激靈了一下。

“怎麽了？”蒲钰的聲音很近，幾近耳語。

徐樹勵：“涼。”

蒲钰：“哪裏涼？我的手嗎？”

“不是。”徐樹勵閉上眼睛：“耳朵。”

蒲钰：“耳朵？”

徐樹勵糾正道：“耳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