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維護

維護

天氣愈發冷起來，寒風吹的學生沒有一點睡意，整個臨江市像是被罩住了一層灰色的屏障，看不見一點顏色。

【言知一高，高三理科/1班】

“都是畢業班了，怎麽還不知道收收心？”

“馬上都要放寒假了，你們算算自己還有多少時間？”

“看看這次周考，班上只有三個考的六百多分。”

“梁恩景和盛謙，這次周考，總分是一個是678分，一個是681分，還有楊因，601分，不懂就問，世上無難事 ，只怕有心人。”

齊老師看了一眼主課的卷子，嘆了口氣道：

“這次的化學卷子都發下去了，好好看看自己錯的題，找找易錯點。”齊老師在講臺上說着。

“課代表來把卷子發下去吧。”

……

梁恩景把卷子對的題一個一個用紅筆标記，單獨在一個筆記本上記下解析過程和題幹，這個筆記本和他的所有的筆記本都不一樣，筆記本前頁沒有寫名字，而是一個貼了一個小熊紙，一看就是某夏的傑作，第一頁被夏霖之畫上了漫畫，是一個人生氣，另一個人不知所措，很呆萌。

梁恩景沒有注意到隔壁桌盛謙的動作，他幾乎沒有錯題，寫完之後，掏出一個筆記本。

楊因恢複過來身體，那件事過後的第三天她就已經回到學校上課了，周添也是。

鈴聲落下。

楊因下樓接水回到班，路過盛謙的課桌，這時候他的筆袋突然掉到地上，他撿起來的間隙，楊因偶然瞥見盛謙的日記，明晃晃地三個字“夏霖之”她有點震驚，她印象中的盛謙，是性子冷淡，不愛說話，學習好是衆所周知的，長得好看就算了，好多女生鼓足勇氣找他，被他“溫柔的語氣”拒絕了，她曾經想過，他那樣的人會喜歡什麽樣的人，是漂亮的，又或者溫柔的，優秀的，一眼萬年的，意想不到盛謙喜歡的人也是梁恩景喜歡的人，他們兩個擁有相同性格，喜歡的也是坦蕩勇敢，陽光堅強的夏霖之。

盛謙注意到異樣連忙合上，拿起其他書來看。

暗戀的小心思，被人撞見，情緒顯得格外敏感。

再說了，誰能拒絕在自己深陷迷茫的時候，指引自己的人呢？又有誰能像她一樣，在別人裝作不在乎的時候說替自己說話的人呢？

一句話的命中注定。

“怎麽了？”路過的梁恩景随口問了句，目光卻一直朝向盛謙，盛謙也沒在意。

喜歡的人，被同班同學喜歡着，梁恩景到底是有點不爽的。喜歡的人，跟同班同學談戀愛了，盛謙到底是有點後悔的。

晚自習放學後，盛謙經常看見梁恩景去找夏霖之，他們一起回家，一起坐公交車，一起聽歌，他看着喜歡的女孩顯露出真摯的笑容，是和他在一起，像個小孩子，盛謙在樓上看着樓下的他們倆，像是高一重現，她裏他外，走着走着他們突然停下來，原來夏霖之的鞋帶開了，看着梁恩景娴熟的蹲下來給她系，他內心泛起一陣酸意，卻又無可奈何，沒過多久，盛謙轉身就下樓了。

他漫無目的的走着，到學校門口的時候突然被一個女孩叫住。

“學……學長？”這女孩是高二的，叫林夕。

盛謙停下腳步，轉頭看向戴着毛絨帽子的女孩，林夕擁有一雙柳葉眼，圓臉，很白淨。

“嗯？”盛謙問。

林夕鼓足勇氣說“學長，我想和你做朋友！”

“我叫林夕，高二文科/7班的，我覺得學長很優秀，關注學長快兩年了，我……我挺喜歡學長的，所以……能不能交個朋友啊？”

盛謙剛想拒絕，就聽見林夕說“我不會打擾學長的……”

盛謙笑了笑說“林同學，你該看看更好的，好好學習，別太晚回家。”

沒等林夕回答，盛謙轉身就走了。

盛謙也是走讀生，夏霖之的家在夏縣，梁恩景在東街縣，他們回去基本上需要一個小時的車程，盛謙他家就在臨江市，很近，步行就能到。

他家在臨江市的中心區附近，獨棟洋房，他走進家門，熟練的放下背包，吃了晚飯，洗了澡換了身衣服，一切流程做好，就下樓到西側客廳那裏，有一架鋼琴，琴鍵每天都嶄新無比，觸及使人快然，這只表現于熱愛這類樂器的。

盛謙不一樣，他不喜歡，他喜歡小提琴，別人都說，小提琴比鋼琴還難學，盛謙想的是，彈鋼琴，只能在一個地方，像是被禁锢，小提琴，因為體積小，可以去世界各地去拉，無所顧忌，它的音調也是盛謙所鐘愛的。

盛謙每天都彈到近十二點才回房休息，他這次連了一個小時的琴，準備回房休息的時候，孟茜娴叫住了他。

“這是什麽？”孟茜娴從他書包裏翻到一個信封。

是盛謙準備快畢業的坦露對夏霖之的心意的信，是他的秘密，是他的信仰。

“媽，你給我。”盛謙情緒平靜的吓人，但他的內心是掙紮的，他也怕，他怕的不是自己被罵，而是不想任何人貶低她，他明白他媽媽，孟茜娴是這樣的人。

任何時候，門當戶對，對他門家來說都是很重要的事情。

“你覺得自己很優秀是嗎？看看你鋼琴彈得是什麽樣子！成績還湊合，你怎麽配喜歡別人？盛謙，我跟你說過多少次，把心放在正道上。”

“我知道你是一個聽話的孩子。”孟茜娴走到盛謙的身旁，接下來說的每一個字，讓他難受，讓他懼怕，讓他厭惡“是不是她勾引你？明天我就去學校一趟。”

他快要瘋了，十八年來，從記事起，他從來沒有違背過孟茜娴的意願，每一步路，都是她要求的，規矩給他立的，不管多麽努力，多麽優秀，受到多少人的認可，他都沒有在意過，他不敢在意，因為控制欲極強的母親，他做任何事都不敢高調。

他唯一感謝她的，是讓他上了言知這個高中，遇到了為他說話的女孩子，第一個站出來維護他的人現在被他的媽媽說成勾引，他無比難受，她那麽好，不該被這樣說。

他知道夏霖之被人跟蹤，他悔恨，他難受，自己喜歡的人差點被人侵害，他後怕，他覺得自己也犯了罪，從知道那件事之後到現在他都不敢再看她一眼。

曾經的他，去哪裏都要路過夏霖之的班級，高一的時候，軍訓看見她在角落裏難過着，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看着她出汗，明明是自己想去給她送水，可他偏偏以班長身份去。

那個時候，他就已經對她有好感了，真正喜歡上她，是那場聖誕晚會，那時候，她還沒有屬于梁恩景，跑步的時候，他總是在男生的最前面，因為夏霖之在最後面，即使夏霖之沒有看他一眼，一直跟梁恩景說話，他也沒在意，能在他身邊，就知足。

他對母親的态度，很尊敬，可孟茜娴，一直都那麽強勢。

因為她，他可以做一次自己。

“媽，您別那麽強勢行嗎？我的一切都是您安排的，我從小到大沒有求過你什麽，這一次，算我求您，別去學校，別去找她，不是因為她。”

“不是她，又會是誰？你是我生的，我最懂你！”孟茜娴的情緒與盛謙成為反面照。

盛謙冷笑了一聲。

他說 “是因為您的兒子，我賤，我不該喜歡，不是她勾引我，是因為我，我沒有把那封信藏好，讓您給拿到了。”一個拿字，他在闡述孟茜娴是個小偷。

“而且，您不該這麽說她，您又不是她的誰，您沒資格說她。”

說完，孟茜娴滿臉厭惡的看着盛謙，她被激怒了，憤恨的甩了他一巴掌，盛謙臉上承受着火辣辣的疼痛，明明入冬了，任何東西都是冷的，可他卻偏偏很熱。

“盛謙，我看你以後能成什麽樣！”孟茜娴忍不住抖。

兩人僵持了很久。

她平和了情緒說“寒假有次全市鋼琴比賽，如果你不想去，我明天就去學校。”

“如果想讓我不去，就乖乖練琴，把那些不正經的心思給我掐斷，還有，成績但凡有一丁點下滑，我馬上送你出國，你想考的大學，就沒希望了。”說完，孟茜娴踩着高跟鞋，去了樓上。

偌大的客廳，安靜的要命，寒風吹到屋內的冷飕飕的聲音他卻聽的清清楚楚。

孟茜娴是在給他機會。

她之前是想讓盛謙一直學藝術的，讓他去本特藝術大學。

在剛剛争吵的話語中，讓她一語點醒。

也許是盛謙的心聲，讓她羞愧難當。

盛謙的那封暗戀信，第一頁，第一句話就是：“憑什麽？為什麽？我不能擁有真正的愛？”

“喜歡”，害人，曾經的孟茜娴為了年少的歡喜，她年輕的時候很明豔，很坦率，但為了區區喜歡，放棄了自己的夢想，到最後，也沒能如願，那個記憶中的少年，早已經消失，她也跟剛認識不久的男人結婚。

……

“嗯。”漠然了很久，他才回過神，應了聲。

【溫市】淩晨兩點半。

獨棟別墅內，江澤在房間看電影，他經常熬夜，房間一片漆黑，他看的是恐怖片。

不一會兒有個女生給他發信息，不一會兒又有一個女生給他打電話，他随便敷衍了事，他還是沒變，白初晴猜錯了，夏霖之不是他的岸，他們不是一路人。

看完，江澤下樓準備去買包煙，卻看見他隔壁樓上某一處亮着燈，他以為是梁恩景回來了，大門卻沒有關，他鬼使神差的走進去，到二樓的時候，看到的不是梁恩景，而是另外一個人，這個男人有四十多歲的模樣，很憔悴，直愣愣地躺在沙發上睡着了，燈沒關，男人的面孔清晰可見，但他不認識，江澤也不會認為他是賊，因為梁恩景的這棟別墅什麽都沒有。

江澤看了會兒，沒有多管，下樓之前，他卻留了心去把地毯下的備用鑰匙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