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兩封信

兩封信

周添和梁恩景暢談了片刻，互相拉扶起了身，走回去了。

半路上，周添突然想到了一件事“哥？”

“嗯。”梁恩景疑惑的看向他。

“那誰……給你留了一封信，應該在你家茶幾上，剛剛忘告訴你了。”周添有點尴尬，說話聲越來越小。

“在哪？”梁恩景沒有問是誰，直接就猜到了。也是，一聲不吭的離開，好歹給個準話。

“呃……在你們家茶幾上，去你家的時候忘跟你說了。”周添說着撓了撓頭。

“嗯。”梁恩景面無表情的回答，似乎那封信他并不怎麽在意，但回到家的他，顫顫巍巍的手打不開那封信，出賣了他。

深夜，他愣是坐到了十二點，才終于打開那封信，昏暗的燈光，絲毫影響不了他。

那封信的紙質一如既往地像她的風格，粉色的，信的包裝很溫馨，封口印了小小的向日葵。梁恩景打開信，竟然有兩封？他定睛看了看，第一封是道歉信，另外一封是祝福信。第一封很長很長，梁恩景看的時候恍然間以為她就在面前。

“見字如面，我沒有寫名字，你知道我是誰嗎？哈哈不知道也沒關系。抱歉啊，我這麽一聲不吭的離開，還删除了你的聯系方式，你別怪我。我不會後悔，因為，我跟你在一起的時候，老是惹你生氣，而且每次看到你站在領獎臺的時候，我都覺得你是發着光的，那時候我真的為你驕傲的，但……我轉眼之間看到了和你站在一起的還有別的女生，我覺得，你更适合那樣的人，我沒有什麽好的，我家庭也不好，說真的，我配不上你。因為膽小，所以只敢逃避。我知道，如果我告訴你，你肯定不會讓我走，所以我選擇沉默。記得第一次見你的時候，那一瞬間的驚鴻一瞥，讓我迷了眼，第一次放煙花，我永遠忘不掉，你的笑容，你親我的柔軟，你踏實的擁抱，我都不會忘，因為我喜歡你，你好也好，不好也罷，你都是梁恩景，你變成任何樣子，我都會喜歡你。你替我付的兩元錢，應該就在信封裏……”

梁恩景看着出了神，眼角不知道什麽時候溢出了淚，他慌忙查看那封信封，裏面……确确實實有兩元錢。

“我不知道該怎麽面對你，當時看到你昏迷，旁邊都是血，我簡直要發瘋，我想過，如果不是因為我，你不會去溫市。所以，我走，就是更好的結果。你不要想我，時間會忘記，如果忘不了，就恨我吧，恨我自私，恨我膽小，直到有一天，恨會殺死愛，你也就不會再喜歡我了，好啦，就到這吧，對不起。勿念。”

梁恩景死死攥住這封所謂的“道歉信”，苦笑了一聲，他哽咽的說“真行啊！”

“夏霖之，你真行，就這麽抛下我，沒有比你更狠的了……”

“煙花……也沒有陪我放。”

“你明明知道……我愛你……”他說。

那封信被他攥的已經滿是皺紋，他茫然地回過神，看了看第二封祝福信。

“祝福？祝福什麽？想讓我喜歡別人？讓我愛別的女孩？未來讓我跟別的女人結婚生子？”

“夏霖之，你如願不了，我也不會讓你如願！”他憤怒至極，第二封信連拆也沒有拆，于第一封信放好，小心翼翼的放在一個精美的盒子裏，箱子裏面還有其他東西，一束枯萎掉渣的花環。

“既然如此，那我們最好永遠不要再見。”他說。

【龍城】

當初夏霖之竭力阻止劉卿去找梁家，代價就是和他分開，夏霖之比梁恩景早出院一個星期，她在家和許佩收拾了行李，沒幾天，就去了龍城。

夏霖之和許佩來到了北方，夏季業還是在南方，劉卿也在南方，剛去北方，恰恰是寒冬，當時她穿的很厚，比在南方多穿了一件保暖衣，但還是抵不住北方的雪，她第一次見到那麽厚的雪，白茫茫一片，踩在下面，沒過了她的腳踝。許佩折騰了兩天才安頓好，她們住在龍城附近的居民樓，環境和夏縣差不多，劉卿當時說在那邊再給她們買一個環境好點的房子，許佩死活不要。夏霖之被安排去了龍城一中讀書，她來到北方，水土不服，來到之後的第二個星期，臉上長了紅疹子，她喝了半個月的中藥才大好。學校很好，同學也很好，北方的教學樓還是和南方不一樣的，龍城一中全封閉式管理，不論是建築還是環境，都透着淡淡的壓抑。

“你叫夏霖之？”一個高個子的女生說，“來這還習慣嗎？”這個女生叫張初然。

“習慣的。”夏霖之回答。她突然覺得眼前的女孩有那麽一瞬間像楊因，聲音頓時哽咽了起來。

“我叫張初然，你呢？”女生聲音也和楊因很像。“我叫夏霖之。”夏霖之說着，不經意間拂去了眼角的淚。

夏霖之并沒有刻意去結交新朋友，而圈子她也融不進去，倒也不是地區歧視，是她來到新環境，話少，主要原因是因為高考，班裏面大部分都是藝術生，走了大半，和她同桌的張初然，全身心投入到複習中去，以至于她那幾個月基本上都是一個人。

……

夏霖之在龍城一中只待了幾個月，她學習已經很努力，但也很吃力，看到周邊同學已經在高二走了藝術，她也想過，但時間已經不允許了。

【言知一中】

很快迎來了高考，高三要拍畢業照，所有人都打扮好了自己，青春洋溢的模樣完美呈現，梁恩景并沒有很開心，也沒有很難過，他走到最偏僻的位置，表情淡然。

拍照的時候，很多人都很高興，但也有人傷懷的。有女生暗自竊喜，因為她和自己喜歡的男生站在一起合照了。有的是正大光明的牽着手的小情侶，老師看到了也沒管，也有人因為站在暗戀的人的前面而心跳狂動。

所有種種，梁恩景都沒有表現出特別的異樣，随即而來的是兩人合照，有的和好朋友合照，有的和喜歡的人合照，有的和暗戀的人合照，這時候，他羨慕至極。

楊因和周添合了照，梁恩景一個人就準備回班複習，好像這場畢業會對他來講猶如平常，不遠處的盛謙看到了梁恩景，他眼神漠然，夏霖之和所有人都道了別，其中包括盛謙，但她除了梁恩景其餘都是發的微信。

盛謙想起了夏霖之對他的告別，距離他請她吃蛋糕僅僅半個月，她說“班長，我要轉學了，很謝謝你這三年的照顧，其實我還是有點難過的，不過人各有路，我希望你能一直開心，再見啦！”

盛謙也不問為什麽，他明白夏霖之的決心，他不會阻攔，盛謙頓時就明白了自己努力的意義，人生的路固然長，如果沒有念想，那在這條路是悄無聲息的一路走到黑，可他現在有了念想，從小到大的一絲不茍，嚴于律己，成就了現在優秀的自己，他不會覺得自己沒用了，盛謙覺得三年的暗戀是無聲的，是沒有行動的，未來不一定，他說“我要一直優秀下去，這樣才有能力去見想見的人。”

他給自己下了一個新的陷阱。

梁恩景沒走幾步，突然被一個人叫住，“學長？那個，畢業了，我能跟你合照嗎？”這個女生梁恩景認識，是當初造謠夏霖之的其中一個。夏霖之當時和梁恩景在一起，引來衆多非議，但梁恩景也知道，他的姑娘，頂着什麽樣的壓力，不顧一切的選擇他，相信他。

“我喜歡你三年了，你可能不記得我，但我一直都知道你，我知道你有喜歡的人，我知道也有很多人喜歡你，我知道你以前有女朋友，不過我聽別人說你現在已經沒有了。”

“梁恩景，我……我喜歡你！”

“以前？”梁恩景剛剛平和的語氣，現在變得生冷沒有一點溫度“我和她都沒分過，誰告訴你的？你的那些事，你以為我不知道？”

“是她不讓我找你麻煩。”語氣越來越重，“還有，你配不上我，我看不上你這種人。”

“你……！”女孩聽完他的回答，轉身氣沖沖的離開。梁恩景正準備離開，卻被人一把摟住。

“哥！看鏡頭！”周添吵嚷道。

“來！三！二！一！”咔嚓！随着快門的響動，一張整整齊齊的三人畢業照出來了。

“周添，你別說了這拍出來梁恩景是真帥啊！””楊因道。

“我也不差好吧。”周添說。“雖然我哥帥的很正，那我就是帥的很反！”

“得了吧你。”楊因說。

“楊因，雖然我哥比我帥，但這是事實，你還是要給我點面子的，OK？”周添說，傲慢的撇嘴。

“不OK。”楊因說着，噗嗤一聲笑了出。“你……！”周添還想理論幾句，“行了，回去吧。”梁恩景接話。

兩人都察覺到梁恩景拍畢業照的情緒不對，也很默契的不提某個人，但梁恩景從開學到畢業，幾個月不長也不短，他自己一個人待在班裏，隔壁班，他也不曾再看一眼，一個人不說話，也不笑。

周添也沒有從楊因口中套出什麽，關于夏霖之的大學志願，楊因守口如瓶，畢竟是夏霖之自己要求的，而現在來看，兩人徹底斷的幹淨了。

……

很快，結束了高考，到了填報志願的日子，楊因填報了南恩大學，專業是金融，周添報了京北警察學院，喻歡去了南清政治學院，盛謙被國外牛津大學錄取，白初晴選擇了斯蘭外國語學院。江澤複讀，黃意因為分數不夠，留在了本地讀書……

梁恩景填的志願是京北醫學院，他表面是在賭氣，沒有填那所仁醫附屬院校，他想放棄學這個專業，不想再和她沾半點關系，他雖然選報了其他學校，但專業還是醫學，他似乎一邊逼着自己扔掉那些回憶，一邊又自己拾起。沒有換掉的情侶頭像，沒有扔掉的信封，養的肥胖的貓，還有那段錄像，以及他的紋身，種種跡象表明他不想忘。

如果說時間可以忘記，那麽他寧願舍棄一切有關時間的東西，如果說他忘不掉夏霖之是因為他沒有遇到更好的，那麽他認為從前的一切經歷都是他活該，她對他說“要忘記她。”

事實上他根本不想忘，“夏霖之……這次，我聽你的話，我試試恨你，你別怪我。”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