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賣魚

秦雪跟張春華一連幾天在自家的地裏幹農活。雖然村裏有人因為她跳河的事情背後對她指指點點，但是她臉皮厚啊，不怕！

沈香梅被她一頓戳，壓根不敢出現在她的眼前。至于那個張俊嘛，據說去縣裏辦事了，一時半會還沒見着人影。

原主文化程度有限，讀到初二就沒讀了，一來實在讀不進去了，二來家裏也沒錢。她自從離開了學校就幫忙老媽料理農活家務。秦義現在還在讀小學，農村都是重男輕女的，張春華是下了決心砸鍋賣鐵也要供秦義讀到底。

秦雪天生力氣小，幹農活費勁，總是刨地刨了老半天，也就那麽一小塊，自己還累的夠嗆。所以家裏農活主要還是靠張春華一個人。

一個女人勞動力自然不行，地裏收獲少，也沒什麽錢，大伯母二伯母家都有男勞力，地裏收獲也豐盛，益發瞧不起張春華家裏。

秦雪第一次知道幹農活是這麽累的，天上太陽火辣辣的，整日裏面朝黃土背朝天，到了豐收的季節勉強填飽肚子，也掙不着幾個錢。

幹了半天，她就已經手軟腳軟，滿手的燎泡，累的快暈倒了。她坐在田坎上，看着蔚藍的天空，喝了一口水，總算緩過來一口氣。她不服，難道好容易重生一回就過這種苦日子？她就不信了，以她的能力，在這個充滿機遇的時代，就不能混出好日子來。

她眼眸一動，靠種田肯定發不了財，她想起了做生意。

八十年代初雖然沒有明确允許個體戶的存在，但是有些人已經躍躍欲試了。但是農村人保守，吃慣了大鍋飯，覺得做買賣是一件冒險而陌生的事情，不會輕易嘗試。

秦雪倏然站起來，為什麽她不能成為東山村第一個吃螃蟹的人呢？

她雙眼熠熠生輝，心中鬥志昂揚，就這麽決定了，做買賣！

但是她沒本錢，老媽那二十塊得留着，她那麽多年辛辛苦苦存下來的，她不忍心一下子給她揮霍完了。

是什麽可以沒本，也能做買賣的？她的目光轉向了不遠處的一處野溝，幾個頑童在溝邊嬉戲打鬧，裝模作樣的用竹竿釣魚。

她靈機一動，溝裏面有的，都是沒主的東西！

張春華看她坐在田坎上發呆，雖然還有好大一塊地沒刨，但是不忍心叫女兒幹。她知道女兒力氣小，幹活容易累，只能咬着牙埋頭自己幹。

傍晚時，秦雪借口要走走，讓老媽先回去。張春華叮囑了幾句就自己先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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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雪到了野溝旁，問那小孩子：“這溝裏有沒有什麽好東西啊？”

小孩子叫道：“肯定有啊，上回我在裏頭抓到泥鳅來着。”

“還有鳝魚！”另外一個小孩叫起來。

秦雪一聽，心中一喜。她仔細觀察了這野溝，溝不太深，但是自己捉這些東西并不擅長，她突然想到了一個人。

正巧這時，秦義放學回來，到了她背後，“姐，你在這裏杵着幹嘛啊？”

秦雪看到他，一雙眼睜的大大的，興奮的在他耳旁說：“你會不會捉泥鳅和鳝魚？”

秦義一愣，點了點頭。不過，他又嘟起嘴：“我才不捉呢，上回捉了幾只泥鳅回去，我都沒嘗着味兒，就給上繳了，給送到堂哥他媳婦那去了。我不捉，捉了也白捉，費那勁兒！”

秦雪興奮的說：“這次絕對不會，咱們偷偷的。你捉了，我拿去賣，賣了錢姐給你買好吃的。”

“賣？”秦義驚呆了，這溝裏的泥鳅村裏人捉了也只是打打牙祭，還沒聽說過賣的。

“姐，你賣哪兒去啊？”

秦雪神秘兮兮的說：“信陽縣裏。”

秦義一呆，“那可好遠，要走好遠的路呢。”

“幹不幹？”秦雪拍着弟弟的肩膀，“你幹我就敢賣。明兒一早咱們天光就起來，上學之前咱們悄悄的抓了，抓多少賣多少。”

秦義想了想，用力的點頭。他現在對他姐真是刮目相看了，沒想到他姐這麽有主意有膽子。

姐弟倆說幹就幹，就瞞着張春華。秦雪知道，即便她把這事兒說出來，張春華一定反對。

第二天一早天蒙蒙亮，秦雪姐弟倆就爬起來了。張春華也醒了，以往沒見這兩個起過這麽早，随口問：“你們幹嘛呢？這麽早？”

“出去打豬草！”秦雪故意背着個簍子，其實大簍子裏頭還裝着一個瘦頸的小簍子，就是用來裝泥鳅鳝魚的。

姐弟倆找了一處隐蔽的野溝，那溝水不怎麽深，秦義長得高，那水剛夠他膝蓋。秦義是個手腳伶俐的孩子，下了水就開始往泥裏挖。

秦雪安靜的蹲在溝邊看着，驀地，突然聽到弟弟叫了一聲，“有了！拿簍子來！”

秦雪迅速的把小簍子遞過去，只見秦義手裏緊緊攥着一只扭來扭去的泥鳅，一下子扔進了簍子裏。幾只肥胖的泥鳅游了出來。

秦雪興奮的叫起來：“還有！還有！”

秦義被姐姐叫的手忙腳亂，“別叫了，都被你吓跑了！”

秦雪急忙捂住嘴巴，她長這麽大第一次在野地裏抓東西，興奮之情溢于言表。

看到秦義一只又一只的往簍子裏扔泥鳅，她高興的合不攏嘴。

“哎哎哎！我逮到一只鳝魚了！”只見一條又長又肥的鳝魚在弟弟的手裏扭動，秦雪興奮的跳起來。

這野溝裏平常沒人來，沒想到藏着這麽多好東西。

等秦義上了岸，秦雪接過簍子大喜過望，裏頭裝了大半簍子的泥鳅和鳝魚，數了一數，泥鳅至少二十幾條，鳝魚有五六條呢。

這要是賣到縣城裏，能賣多少錢啊！

秦雪想知道泥鳅和鳝魚市場上的價格，問秦義，秦義一個小孩子自然也不知道。

秦義去上學了，反複的叮囑賣了魚一定要給他買好吃的，秦雪答應了他。

賣魚的事情她不能讓媽媽知道，就把魚簍子藏在了野溝旁隐蔽的草叢裏，簍子隔了布放了水，泥鳅鳝魚只要有水一時半會死不了。

她去打了點豬草，這才背着簍子回到家中。張春華在做早飯，擡頭看到女兒回來，笑眯眯的說：“真勤快！平常也沒見你這麽早起來打豬草。”

“媽，我去一趟縣裏。”

張春華大吃一驚：“去縣裏幹嘛？老遠的，走路得兩三個小時呢。”

“就去看看啊，好久沒去轉轉了，順便還能去看看小姨啊。”秦雪應聲。

張春華的妹妹嫁了個縣城的工人，她以為秦雪找借口偷懶不想幹農活，但是想到女兒最近發生這麽多事心情不好，出去走走散散心也好。

“那也行，你路上小心點，別在你姨家耽擱時間，早去早回。”

“欸！”秦雪看到老媽這麽痛快的答應了，高興的點頭。

她來不及吃早飯，拿了幾個紅薯，背了一個軍用水壺就出去。飛快的溜到野溝邊從草叢裏找到了那簍子，趁着早上人還不多，飛快的向通往縣城的大路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