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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失去記憶的應小澄一點也不了解柏浔,他對這個人一無所知。如今是以旁觀者的身份告訴柏浔他的看法,不一定對,但柏浔明顯是聽進去了。
他不知道自己簡單的幾句話能在柏浔心裏掀起多大的波瀾,只是覺得之前的應小澄好像活得很辛苦,便如實說出。
雖然他們是同一個人,可一個有記憶,一個沒記憶,這樣還能算同一個人嗎?剛醒的應小澄覺得算,被罵變态時是真怕自己以前是個變态。但現在他開始覺得不算了,因為他無法理解以前的應小澄對柏浔的感情。哪怕有聊天記錄,甚至柏浔本人就在這裏,可沒有記憶,柏浔對他來說就是個剛認識的人,連失憶前的應小澄他都有難以形容的陌生感。
看着柏浔現在情緒低至谷底的樣子,他感覺要是那個有記憶的應小澄在這,肯定是要心疼死的。不過他沒記憶,他不覺得心疼,就是對以前的應小澄感到抱歉……真不好意思,我好像把你的心心給欺負了。
“你也別太難過,我不能代表以前的應小澄,我只是現在的應小澄。”
“……”
他不知道這句話可以理解成重新來我不會喜歡你的意思,往人傷口上撒鹽了都不知道,還在幹巴巴地說:“我只是覺得他那樣子活很累也很辛苦,你應該對他更好一點。當然了我不是讓你對我好一點的意思,我沒資格替他享福。”
柏浔沉默良久,終于說:“我應該怎麽做?”
應小澄一臉為難地撓了撓頭,“我也不知道,我不是他。”
“你們是同一個人。”
這話應小澄沒辦法反駁,想了想說:“你要實在不知道該怎麽辦,那他是怎麽對你的,你就怎麽對他。”
應小澄是怎麽對他的,沒有人能比柏浔更清楚。
柏浔看了會兒他的眼睛,忽然起身從椅子坐到病床邊。
他突然靠近帶來了一股好聞的香氣,應小澄被香得一怔,一臉不解地看着他,手也被他牽起來。
“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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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浔說:“練習。”
應小澄看他表情嚴肅地說這話,又看看他牽自己的手,忍了又忍:“……就這樣?”
牽個手還需要練習嗎?
“就這樣。”
柏浔的手掌很大,手指纖長,皮膚不粗糙,是富貴人的手。誰看都知道他這輩子就是享福的,幹不了活。
應小澄沒把手拿回來,看着他微垂眼睛的側臉,小聲問:“是你想牽吧?”
“別說話。”
應小澄聽話閉嘴。
他們的距離很近,可心卻離得很遠。就算是柏浔這樣的人,在面對一個完全不愛他,也不記得他的應小澄時,心中也難免會驚慌,會恐懼。
本能地想要離他更近一點,最好能把他握在手裏。只有這樣心裏破開的窟窿才不會變得更大。
在過去很長的時間裏,他一直是只會索取的那一個人。不好聽地說,他和應小澄就是索取和被索取的關系。還有柏建林,安秀賢。應小澄和他們最大的不同就是沒有血緣關系。
仔細想,其實他完全沒有資格向應小澄索取什麽,尤其他還沒少給應小澄臉色看,常讓應小澄覺得委屈。是應小澄的脾氣極好,他有恃無恐,才到今天連句他太累了受不了都聽不得。
應小澄會覺得愛他很累嗎?會因為他什麽也沒有為他做過,覺得受不了嗎?
這些他都不知道,因為應小澄不會跟他說這些。
應小澄看他半天不說話,歪頭湊過去看他的臉,“你在想他嗎?”
“嗯。”
應小澄在心裏嘆了一口氣,說:“雖然我不像他那樣愛你,但我們是同一個人。”
柏浔轉過頭和他對視,不明白他什麽意思。
“我可以犧牲一下。”應小澄用另一只手拍拍自己的肩頭,“給你靠一會兒。”
柏浔沒動,看着他的眼睛沉默不語。兩人的手還握在一起。
“不要麽?”
“你可能不知道。”
應小澄疑惑:“嗯?”
“應小澄是我的。”
應小澄怔了一下,過了一會兒才說:“我好像知道。”心想你們真是什麽鍋配什麽蓋。
“應小澄的肩膀給我靠,你說這是犧牲,你最好把這句話收回去。”
“……”
應小澄很想把手拿回來。可柏浔握得緊緊的,他不好一下掙脫。不過他要真想掙開,柏浔未必能拉得住他,只是不知道為什麽,應小澄沒有這麽做。
“好好,我收回,這總行了吧。”
很奇怪這麽不講理的話,他竟然并不覺得讨厭。這可能是因為柏浔長得太好看了,他這樣想。
-
應小澄住院的日子見不到其他人,每天不是醫生護士就是柏浔。同一層有其他的病房,也有其他病人,但應小澄跟人家語言不通,唠不了磕。
出不了院的日子好在他能下床離開病房,柏浔不至于那麽喪心病狂連病房也不讓他出,所以沒過兩天,應小澄開始穿着病號服到處溜達了。
他住的醫院不算大,但環境很不錯,能讓他走走的地方很多,還有一個小花園。
應小澄經常在小花園轉悠,像逛公園一樣曬曬太陽,呼吸一下新鮮空氣。
這天,柏浔去找醫生聊他的記憶為什麽還沒有恢複。他一個人跑到小花園透氣,天氣好人也舒服,就繞着小花園的鐵藝圍欄一圈圈走,看看外面的房屋和行人。
走着走着,他忽然停住腳步,望向一個正往這兒走來的身影。他記得,這個女孩叫小彤。他剛醒的那一天見過,後來她再沒來過了。沒想到今天會出現。
應小澄站在原地等她走近。小彤發現他的那一刻怔了一下,應小澄便沖她笑,揮了揮手,“嗨!”
小彤朝他跑去,隔着鐵藝圍欄上下打量他,“你,都好了嗎?”
應小澄攤手聳肩,“如果你是問記憶,很可惜我還沒有想起來。”
小彤看着他嘆了一口氣,“真沒想到會發生這種事。”
應小澄一直很好奇自己失憶前發生了什麽,可惜不管他怎麽問,柏浔都不告訴他。眼下正好有個知情人,應小澄趁機問:“你知道我是怎麽失憶的嗎?”
“說來話長,你是為了幫我們……”小彤簡單地給他說一遍來龍去脈。應小澄聽得一會兒瞪大眼睛,一會兒皺眉。
“……就是這樣。”小彤無奈地又嘆了一聲,“也是多虧了你,我們才能把範圍縮小到閣樓,沒有繼續白費力氣,護照本确實就在你找的地方。”
“那太好了。”應小澄笑着說:“找回來就好,我的頭也算沒白磕。”
小彤突然一臉欲言又止。
應小澄見狀倒吸一口氣,“不會吧,用不了了?”
小彤猶豫了一下,點點頭,“貼了照片的那一頁都被撕了。”
應小澄眉頭蹙得緊緊。
“我們都被霍宇廷耍得團團轉。”小彤心裏也有氣,“怨不得柏浔怪我,要不是為了幫我們,你不會變成現在這樣,你們早就回家了。”
“怪你?”應小澄不解,“不該怪那個霍什麽嗎?”
“他也住院了,不知道被誰打破了頭,身上值錢的東西都被搶走了。”小彤意有所指,應小澄也聽出來了,“總之,柏浔現在恨死我們所有人了,我想來看看你都不行。”
難怪那天之後再沒見過小彤,原來是柏浔不讓她來。
“你們還好嗎?”小彤問。
應小澄知道她問的什麽,不太自在地撓了撓頭,“挺好的。”
“醫生怎麽說?”
“他說我能想起來,只是不知道要多久,會在什麽時候。”應小澄現在是既來之則安之,既然遲早有一天能恢複記憶,那早點晚點都一樣,反正他的記憶都不會長腿跑,愁也沒用。
“那你們準備什麽時候回去?”
“我做不了主,得聽他的。”應小澄回過頭對醫院的小樓擡下巴,想說柏浔不讓走。沒想到這一回頭竟然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就站在不遠的地方看着他。也不知道他什麽時候過來的。
應小澄看了他一會兒,轉頭對小彤說:“你是我們共同的朋友嗎?”
“算是吧,怎麽了?”
“失憶前的應小澄是開心的嗎?”
小彤微怔,覺得他這個問題很奇怪,“挺開心的呀。”
應小澄似乎不太相信地追問:“真的?就沒有露出過一點疲憊之類的?”
小彤想了想,說:“其實我跟你認識的時間不長,從你住院到現在還沒有一星期。我認識柏浔的時間更長一點,畢竟一起旅行。”
應小澄點頭。
“柏浔的性格很像個小孩子,他是很冷漠,但也不夠成熟,這其實能想得到,他的年齡是我們當中最小的,可能成長環境也很簡單,我們都看出來他一定是家裏最受寵的孩子,也為他的手傷感到惋惜。”小彤看了一眼站在不遠處,正往這看的人,說:“第一天我以為他跟我一樣,結果不是。我以為他第二天就會走,結果又不是。他默默堅持到最後,跟我們一起來到科爾馬,你應該能想到為什麽。”
應小澄點頭,“這應該就是我出現在這裏的原因。”
“也是他出現在這裏原因。”
應小澄一怔,“難道是我讓他來的?”
小彤驚訝他的驚訝,“不然呢?如果不是你,他第一天就想回家了,我就差跪下來求他別走。”
應小澄感覺她嘴裏的柏浔跟自己認識的那個不太像一個人,“原來他這麽聽我的話?”
“額,那好像也不是。”小彤抓了抓頭發,“其實我知道的也不多。我認識的應小澄是一個挺容易滿足的人,柏浔開心他就開心。”
聽另一個人說自己以前是什麽樣的,應小澄的感受很微妙,這和聽柏浔說完全不一樣。
“你現在失去了記憶,可能有很多疑問,但你完全可以相信柏浔。”
應小澄現在除了相信柏浔也沒別的選擇,但他還是問:“為什麽?”
“你可能會覺得他的性格不讨人喜歡,很難相處,但他其實很在乎你,包括失憶前的你肯定也知道,他心裏有你,只是他可能不知道該怎麽做,不會讨你的歡心。”小彤不留情面地說:“得虧他長得好,要不然哪裏輪得到他跟你談戀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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