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宮學

宮學

第二日,太陽剛從天邊升起,空中的霧氣還未完全消散,露水挂在樹葉上搖搖欲墜,寧長月帶着侍女早早的來到了皇家宮學。

侍女菘藍提着書箱,檀香端着文房四寶,寧長月掀簾而入,一縷金色的陽光剛好照進來,老夫子轉頭一看,似是不可置信般揉了揉眼睛,随即一聲驚呼,連忙行了個禮:“參見長公主,不知長公主今日來所為何事?”

寧長月上前把他扶起:“夫子不必多禮。”然後她視線向下望去,發現學堂裏面有六張課桌,她問夫子,“可還有多餘的書桌?”

老夫子點點頭:“自然是有的,公主莫不是想……”

寧長月笑着回答:“是,想來聽夫子講課。”

老夫子震驚了好一會兒,今兒個真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他在長公主幼時曾輔導過她,可長公主生性好玩,只把字認全後就沒有再學,皇後娘娘也随她去。

距離上一次教習長公主,差不多已經過去六年了。

老夫子連忙讓身邊的書童搬來一張嶄新的桌子。

寧長月帶着侍女走過去,把書箱裏面的書全部拿了出來放在書桌上,檀香托盤裏面裝的文房四寶也全都整整齊齊的擺了上來。

“檀香,磨墨吧。”寧長月吩咐。

檀香尴尬無措,俯下身子說:“公主,奴婢不會磨墨。”

正在整理書籍的寧長月手一頓,看向旁邊的菘藍:“你來。”

誰知菘藍也連連擺手:“公主,奴婢也不會。”

寧長月嘆息扶額。

Advertisement

最後還是老夫子身邊的一個書童來幫她把墨磨好的。

旭日高照,宮學裏陸陸續續來了人。

太子寧淵進來看到寧長月的時候,腳步明顯定了一下,他似乎不太相信自己那不學無術的皇姐竟然會來宮學。

“皇姐,你怎麽會在這?”他坐到左邊的座位,開口詢問。

寧長月手裏轉着沒沾墨的毛筆,歪頭看比她小兩個月的皇弟,少年日漸挺拔,整個人神采奕奕。

寧長月:“寧淵,聽說你這幾次考試都是第一。”

寧淵撓了撓頭,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寧長月繼續把注意力集中到桌上的書裏,這本《四書五經》簡直看得她頭疼。

寧書雪和寧宣嬌是一起進來的,看到寧長月的時候也吃了一驚,她們分別坐在寧長月前後的位置上,前面的寧書雪轉頭頗有些新奇的看着寧長月。

寧長月摸了摸臉:“怎麽這麽看着我?我臉上有東西?”

寧書雪搖搖頭,微微一笑,她長得和明修皇後有七分像,溫婉美麗,皮膚凝白如雪,身上更是有着閨閣女的矜持端莊,看人的時候總帶着一絲笑意:“就是感覺皇姐今日很奇怪。”

寧長月還來不及開口說話,身後的寧宣嬌就扯了扯她的衣袖,撒嬌道:“皇姐,你是不是知道宣嬌在這裏無聊特意來陪我的。”

她和皇姐一樣,也不喜歡讀書,但是母妃告訴她:女子要多讀書,要端莊大氣。所以她每日都要在這裏被迫呆上兩個小時,實在是難熬。

寧長月點了一下她圓潤的鼻頭:“既然來了就好好學。”

寧宣嬌撇撇嘴,大大的眼睛眨啊眨:“可是真的太難了。”

她說這話剛好被講臺上的老夫子聽到,老夫子摸着花白的胡子,說:“皮毛而已,算不上難。”

寧宣嬌撇嘴。

寧書雪笑了笑,轉回身認真的拿出課本鋪開。

快要上課的時候又來了兩名官家子,他們是太子伴讀,和寧淵一樣坐在左邊。

講課的時候,中間過道上的簾子放了下來,隔開了兩邊的男女。

老夫子在上面講的津津有味,底下的寧淵和寧書雪都在認真的做标記,時不時思考一下,寧長月咬着筆頭,眉毛都皺在一起,努力跟上夫子的思路。

而寧宣嬌則看着外面的樹蔭,上面停了兩只黃鹂,她正看得出神,一點也沒聽老夫子在講什麽。

夫子注意到出神的寧宣嬌,他将戒尺重重放下,講桌發出巨大的響聲,大家都被吓了一跳。

老夫子拿着書卷,看着驚魂未定的寧宣嬌:“四公主,’上善若水’這句話你當何解?”

寧宣嬌猶豫半天,抿着唇站起,她将求助的目光投到寧長月身上,小聲說:“皇姐,上善若水是什麽意思啊?”

寧長月對她搖搖頭,愛莫能助,她也不知道。

寧宣嬌又看向前面的寧書雪,寧書雪注意到夫子在看這邊,她不敢回頭。

寧宣嬌目光和老夫子相對,她尴尬一笑,然後磕磕巴巴的說:“上……上善若水是說一定要多做善事,積善成河,河水既可載舟又可覆舟,說明治國一定要上善若水。”

她越說越自信,覺得應該就是這個意思,前兩天剛聽夫子講過“水可載舟,亦可覆舟。”這麽講絕對不會錯。

她笑嘻嘻的等着表揚。

夫子撚着胡子:“對也不對,你先坐下,長公主你來試一試。”

寧長月好不容易有時間發會兒呆,聽到叫自己,她很幹脆的搖了搖頭:“不會,請夫子解惑。”

老夫子一臉凝重,他又讓寧書雪起來回答。

寧書雪恭敬的對夫子鞠一躬:“上善若水,水利萬物而不争,是指水有滋養萬物的能力但卻不與萬物相争,說明他品德高貴,有天下最大的善性,而我們人也要像它一樣。”

夫子終于滿意的點了點頭。

他表揚了寧書雪,然後對寧長月和寧宣嬌說:“請二位公主把《道德經》各抄一遍,明日交上來。”

……

中午時分,女眷先行下課。

寧宣嬌要去禦花園裏放風筝,寧書雪擺擺手拒絕:“母妃還要考我功課,我先走了。”

寧宣嬌挽着寧長月的手臂,看着寧書雪匆匆而去的身影,嘆了一口氣:“皇姐,你覺得三皇姐像不像每日都活在枷鎖裏?”

寧長月:“怎麽說?”

寧宣嬌想了想:“聽說皇後娘娘每天都會考她學問、女紅,稍有錯誤就會被打手心,聽說前幾日因為三皇姐的繡品出了一點瑕疵,當天晚上皇後娘娘就罰她繡了一副長明圖,足足小半個月,每日子時才睡,唉。”

寧長月踢着腳下的石子,随口問了句:“那你覺得皇後娘娘是對她好嗎?”

寧宣嬌小雞啄米似的點點頭:“肯定啊,就是因為皇後娘娘對三皇姐嚴苛,三皇姐才如此出衆,是盛京各大閨閣女子中的典範,民間甚至有傳言說娶女當娶三公主。”

寧長月眼眸微微閃動,自從她被寄養在明修皇後膝下,明修皇後可從來沒要求過她這些。

“皇姐,我們去放風筝好不好?”

寧長月:“不了,我要先回去把《道德經》抄完。”

寧宣嬌繼續撒嬌:“交給宮女就行了,何必自己親自動手,累的慌。”

寧長月卻笑着搖搖頭:“皇姐下次再陪你玩。”

……

骊山小苑。

裴漣夜正在挑燈夜讀,明黃色的燭火下,他拿着一本破損的古籍看得入神。

夜色微涼,他披着一件單薄的衣衫,剪影落在身後的牆面上,清瘦孤獨。

“咳咳咳。”他咳嗽幾聲,翻開下一頁。

廚娘把燒好的菜端進來,提醒他該用膳了。

裴漣夜放下書,擡頭望向廚娘:“你家小姐什麽時候會再過來?”

兩個廚娘對望一眼,其中一個很快答道:“我家小姐這幾日有事,恐怕一時半會來不了,如果公子有什麽要求可以盡管跟奴才們說。”

裴漣夜抿着唇,眼裏飛快閃過一抹失落,他笑了笑:“屋裏的書我看完了,這裏還有別的書嗎?”

廚娘:“這……”

長公主從來不看書,裴公子手裏拿着的這本還是用來墊桌腳的呢。

裴漣夜看出了她們臉上的為難,他清朗的笑了笑:“無妨。”

廚娘說:“公子且等着,明日小厮們自會去買,公子請早些用膳,奴婢們先行告退。”

裴漣夜在她們走後,繼續把最後幾頁讀完,可是後面的內容他卻怎麽都看不進去,他嘆息一聲走到窗邊,看着天上的滿月,伸出蒼白削瘦的手指描畫着月亮的輪廓。

另一邊,寧長月正在抄寫《道德經》,地上散落了無數張已經抄好的紙張,墨水塗到臉上她也毫不在意。

幸好小時候認過字,不至于連字都不會寫。

“檀香,再點一盞燈過來。”寧長月揉了揉疲憊的眼睛說。

“公主,要不明日再寫?”檀香點了一盞明燈過來,心疼的說。

寧長月重新沾墨:“沒事。”

菘藍站在旁邊,幫她整理已經抄好的手稿。

又過了一炷香,寧長月揉着脖子手腕,把毛筆放下。

她躺到椅子上,長呼出一口氣,終于抄完了。

可躺下還沒一會兒,門外就傳來了小福子的聲音:“皇後娘娘到。”

寧長月神情一凜,端正坐好。

明修皇後一進來就心疼的拉着寧長月:“聽說你今日去宮學,夫子還罰你抄書了,昭昭抄完了嗎?”

她把手從明修皇後的手裏抽回來,說道:“自然是抄完了。”

“是你自己抄的嗎?”

“嗯。”

明修皇後臉色僵了一瞬,拉着她坐下:“母後都跟你說了,昭昭你身為大興王朝的長公主,不用學習那些所謂的詩書禮儀,将來母後給你找個人中龍鳳嫁了就是,一輩子安安穩穩。”

寧長月看着她的眼睛反問:“三皇妹如果不讀書,母後會怎樣?”

明修皇後一怔,很快又恢複了笑臉:“書雪不同你,她性子軟,要多讀詩書才有好名聲,以後嫁到夫家去才不至于受冷眼。”

“所以母後并不在乎我的名聲是嗎?”寧長月盯着明修皇後,很平靜的問出這個問題。

明修皇後皺眉:“你這孩子,你是陛下和母後最疼愛的長公主,誰敢诋毀你?”

寧長月無奈冷笑,她的名聲還真是不怎麽樣,和三皇妹一比,簡直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她打了個哈欠:“母後請回吧,兒臣要休息了。”

明修皇後還想說什麽,但最後只是嗫嚅了幾下嘴唇。

第二天,寧長月頂着兩個大黑眼圈,把抄好的書遞給夫子,夫子接過一看,頗有些嫌棄,他對寧長月說:“長公主這字恐怕還需多練練。”

寧長月也挺不好意思的,她的字确實不怎麽能看。

“知道了夫子。”

寧長月回到座位的時候又打了個哈欠,寧淵湊過來跟她說:“皇姐,你還記得在奴隸場活到最後的那個囚犯嗎?”

她擡眼看他,難得認真:“他怎麽了?是死了嗎?”

寧淵搖搖頭:“前幾天李大将軍得勝歸來,在奴隸場看到那小子在和野獸搏鬥,相中了他,把他帶出奴隸場了。”

他繼續感嘆:“那小子跟在李大将軍身旁,估計得去駐守邊關,說不定以後還能成為大将軍呢。”

寧長月藏在長袖下的手緊緊攥起,她臉色發白,程璟終究還是出來了。

“李大将軍在哪?”她問,語氣急切。

“這幾天都在父皇的禦書房裏,父皇說過幾天還要給李将軍辦一個慶功宴呢。”寧淵看她狀态不太對,又多問了句,“皇姐,你怎麽了?”

寧長月猛然站起身,對前面的老夫子說:“夫子,本宮今日有事就先走了。”

同類推薦

從零開始

從零開始

想要讓游戲幣兌換現實貨幣,那就一定要有一個強大的經濟實體來擔保其可兌換性。而這個實體只能是一國的政府。可是政府為什麽要出面擔保一個游戲的真實貨幣兌換能力?
戰争也可以這樣打。兵不血刃一樣能幹掉一個國家。一個可以兌換現實貨幣的游戲,一個超級斂財機器。它的名字就叫做《零》一個徹頭徹尾的金融炸彈。

穿越之農家傻女

穿越之農家傻女

頂尖殺手因被背叛死亡,睜眼便穿成了八歲小女娃,面對巨額賣身賠償,食不果腹。
雪上加霜的極品爺奶,為了二伯父的當官夢,将他們趕出家門,兩間無頂的破屋,荒地兩畝,一家八口艱難求生。
還好,有神奇空間在手,空間在手,天下有我!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新書《神醫小狂妃:皇叔,寵不停!》已發,請求支持)初見,他傾城一笑,攬着她的腰肢:“姑娘,以身相許便好。”雲清淺無語,決定一掌拍飛之!本以為再無交集,她卻被他糾纏到底。白日裏,他是萬人之上的神祗,唯獨對她至死寵溺。夜裏,他是魅惑人心的邪魅妖孽,唯獨對她溫柔深情。穿越之後,雲清淺開挂無限。廢材?一秒變天才,閃瞎爾等狗眼!丹藥?當成糖果吃吃就好!神獸?我家萌寵都是神獸,天天排隊求包養!桃花太多?某妖孽冷冷一笑,怒斬桃花,将她抱回家:“丫頭,再爬牆試試!”拜托,這寵愛太深重,我不要行不行?!(1v1女強爽文,以寵為主)讀者群號:,喜歡可加~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本文一對一,男女主前世今生,身心幹淨!】
她還沒死,竟然就穿越了!穿就穿吧,就當旅游了!
但是誰能告訴她,她沒招天沒惹地,怎麽就拉了一身的仇恨值,是個人都想要她的命!
抱了個小娃娃,竟然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這個屁股後面追着她,非要說她是前世妻的神尊大人,咱們能不能坐下來歇歇腳?
還有奇怪地小鼎,妖豔的狐貍,青澀的小蛇,純良的少年,誰能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
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

有了讀心術後,王爺每天都在攻略醫妃

有了讀心術後,王爺每天都在攻略醫妃

21世紀醫毒雙絕的秦野穿成又醜又不受寵的辰王妃,畢生所願只有一個:和離!
側妃獻媚,她各種争寵,內心:我要惡心死你,快休了我!
辰王生病,她表面醫人,內心:我一把藥毒的你半身不遂!
辰王被害,她表面着急,內心:求皇帝下旨,将這男人的狗頭剁下來!
聽到她所有心聲的辰王憤恨抓狂,一推二撲進被窩,咬牙切齒:“愛妃,該歇息了!”
半年後,她看着自己圓滾滾的肚子,無語痛哭:“求上天開眼,讓狗男人精盡人亡!”

權寵天下

權寵天下

天才醫學博士穿越成楚王棄妃,剛來就遇上重症傷者,她秉持醫德去救治,卻差點被打下冤獄。
太上皇病危,她設法救治,被那可恨的毒王誤會斥責,莫非真的是好人難做?
這男人整日給她使絆子就算了,最不可忍的是他竟還要娶側妃來惡心她!
毒王冷冽道:“你何德何能讓本王恨你?本王只是憎惡你,見你一眼都覺得惡心。”
元卿淩笑容可掬地道:“我又何嘗不嫌棄王爺呢?只是大家都是斯文人,不想撕破臉罷了。”
毒王嗤笑道:“你別以為懷了本王的孩子,本王就會認你這個王妃,喝下這碗藥,本王與你一刀兩斷,別妨礙本王娶褚家二小 姐。”
元卿淩眉眼彎彎繼續道:“王爺真愛說笑,您有您娶,我有我帶着孩子再嫁,誰都不妨礙誰,到時候擺下滿月酒,還請王爺過來喝杯水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