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血腥瑪麗的船行（16）

血腥瑪麗的船行（16）

整艘輪船彌散着腐臭的味道，一打開房間的門如同去到了另一個世界，船艙的鐵壁爬滿了鏽跡，大大小小的藤壺寄生在角落的邊緣。

頂上的天花板更是慘烈，如果把原本的它比喻成一個光鮮亮麗的貴族，那現在這位貴族應該是衣不遮體，身上的筋肉全從骨骼上剝離下來了。

鋼筋交織在空中，上面長滿了絨毛一樣的細菌，還有未曾分解的塑膠沉重的俯貼在上面，随着船只的搖擺劃拉作響。

不過這一切都不是最重要的，玉訣跟在米契爾身後，用餘光打量着最前頭的瑪麗。

瑪麗在一打開門的時候，就如同一具半腳進了墓地的死屍一樣，直挺挺的站在門口，等待着房間內部的人出來。

她渾身黑紗濕漉漉的，如同剛從水中爬出的惡鬼，黑紗的每一塊布料都緊緊貼着她幹癟的皮膚，每走一步都像是一條魚尾巴在啪嗒啪嗒的挪動。

肩膀和脖子連接的位置古怪，長着大大小小的鼓泡，随着每次呼吸，不斷着重複着脹大縮小，發着咕嚕咕嚕的水聲，裏面沉積着肉眼可見的濃塊。

三人之間氣氛沉寂着，只能聽到那些泡發的木板在不斷發出痛苦的呻吟，這深邃，破敗的地方絲毫沒有盡頭。

玉訣在心中計算着，一層，二層，一直到十八層才停下，腳下已經都是粘稠的水漬了，那些惡心的東西夾雜着密密麻麻的小黑點，就和某種生物的卵一樣。

對，死蒼蠅的，玉訣面無表情的将腳下的卵碾的更碎一些，在瑪麗那凸起的眼珠看過來時，又像是一副無事發生的樣子。

他們停在了一個吊死的幹屍前，那幹屍身上是殘破的黑紗，脖子詭異的折起，不出意外的話，就是面前這位瑪麗夫人的屍體了。

這具風幹的屍骸在幾人靠近後無風自動，黑紗搖擺，如船帆一樣。

所有裂開的縫隙都在咕嚕咕嚕的冒泡，不斷有鮮紅的血液從其中流出，彙聚到一處，形成一個繁複，盛大的血色法陣。

瑪麗那幹澀，古怪的聲音就如同某種不可名狀的低語，可惜唯一在場的兩人都不受聲音的影響。

“在永恒的生命——諾威斯，長眠的神明候汝入夢。”

瑪麗高高舉起了她的雙手，那對雙手從黑紗中展露了出來，魚的黏膜生長在她指縫中，鱗片胡亂長着，血肉外翻。

她看向了米契爾，高聲尖叫道：“快将祭品獻給偉大的神明，讓它寬恕這些愚蠢的人類！”

米契爾的視線落在玉訣身上，随後偏開，小聲的說道：“你什麽都願意為我做的話，現在就自願獻祭吧。”

玉訣的視角和兩人不大相同，他看着那些層層疊疊，無處不在的眼睛笑了笑，然後牽起的米契爾的手吻了下去，在那些怒視中緩緩說道：“我自願獻祭。”

随着他的話語落下，瑪麗就迫不及待的沖了上來，她要砍掉這個罪人的腦袋，将他高挂在船帆上，讓他日日夜夜被海鳥啄時，在清醒中時時刻刻痛苦。

而玉訣還是那副不急不慢的樣子，他擡手捂住了米契爾的眼睛，在他耳邊吐氣道：“寶貝，睡上一覺吧，等醒來一切都會結束。”

米契爾的後頸被擊打了一下，整個人徹底昏睡過去，玉訣抱住米契爾倒下的身子，臉上那厭惡的表情終于露了出來。

對于沖上來的瑪麗，這個不人不魚的怪物，他冷笑一聲，一腳踹了過去，将瑪麗踹在了脫落的牆皮上，半天都爬不下來。

費力掙脫牆皮，瑪麗尖聲高喊道：“你受着神明的恩惠，這麽敢反抗的！卑劣的臭蟲，不知感恩的小偷！”

玉訣嘆了口氣，果然，身體受傷了還是不行，要是換完好的時候，這鬼玩意就沒叫的力氣了。

果然，酒色傷身，從今日起，還是要戒酒才行。

将自己身上的紗布扯下，一寸寸掰正扭曲的手臂和小腿，玉訣将懷中的米契爾放下，起身往血色法陣的中央走去。

“你要做什麽！停下！神明沒準許你進入其中！”

瑪麗那些癫狂，尖叫的話，唯一的作用就是吵到玉訣耳朵了，他揉了揉耳朵，目光在扭曲的瑪麗身上掃過，說時候，他想擰斷那腦袋，但是寶貝肯定不樂意看到他的母親沒有一具完整的屍體。

所以，先放過這個聒噪怪物吧。

他的腳剛踩入血色法陣之中，裏面的血液就一陣沸騰，像是在抗拒他的接近，但是這有什麽用呢，玉訣照樣走入了中央。

随着血芒閃爍，周圍的一切都開始天旋地轉起來，漩渦吞噬着一切色彩，再一睜眼，已經不見當初的摸樣了。

游輪又重新繁華起來，四周都是談笑的貴族，三五成群，灰蒙蒙的霧氣籠罩着他們的臉，一條路出現在玉訣面前。

玉訣掃了一眼自己，自己此時西裝革履，手上還帶着一塊滴答作響的機械表。

再一擡頭，米契爾出現在他面前，對他甜蜜的笑着，伸着手，無名指上戴着一顆閃爍光輝的海藍寶石，等待他接過。

見玉訣擡手，米契爾笑的更加甜蜜了，然後玉訣的手毫不猶豫的捅穿了這個米契爾的胸膛，挖出了那顆幹癟的心髒。

“真惡心，你為什麽每次都要玩一遍這招，不膩味嗎？”

将那顆留着黑血的心髒丢到地上，周圍的幻想也褪去，玉訣面前的‘米契爾’也變成了一條面目醜陋的魚人，魚頭長在上面，人身也都是鱗片的鬼東西。

不過看着至少比外面的瑪麗順眼，或許是因為四肢的完善程度高些。

周圍變成了彌漫的灰色霧氣，一個看起來文質彬彬的男人從霧氣中走出，他沒有瞳孔的眼珠看向玉訣，說道：“你為什麽不知滿足呢？”

玉訣聳了聳肩，臉上對男人的厭惡就像是在看什麽惡心的蟲子。

“我們之間到底誰是小偷，你應該比我更加清楚，邪神，哈，一只趕不走的蒼蠅。”

男人臉上的青筋暴起，身上開始長出密密麻麻的眼睛，整張人皮被脹開，如同一灘血肉怪物從其中湧出。

它的聲音空靈虛幻，對于玉訣這家夥，它的耐心已經耗盡。

“我要将你徹底封鎖在永恒的囚籠裏，這次不會再有任何東西能把你這個彈跳不停的小醜放出來！”

血肉觸手卷席向玉訣，玉訣眯了眯眼，翻身躲過這一擊，看來001那邊不怎麽順利啊，現在還沒解決主神。

玉訣咧嘴諷刺着，不斷的激怒邪神，拖延着時間。

“你看起來變的高貴了許多，但內裏和當初一樣惡心，你偷走的東西永遠不會是你的。”

“說實話，要不是世界法則有規定，我更加樂意叫你當初的稱呼。”

“我的寶貝就是太過美好，所以才會招來你這種蒼蠅的偷窺。”

邪神變的更加憤怒，他的每一根觸手皮下都爬動着線蟲，流動着白濃，腥臭的魚味叫人想吐，玉訣笑的更加暢快，他絲毫不在意自己被那些液體濺到皮膚，燙出一個又一個疤痕。

“你真是一無是處，就算偷來了力量又有什麽用？”

“你還是那個懦弱無能的膽小鬼罷了。”

“沉浸在自己的謊言中，一遍又一遍，這麽，謊言說多了，自己也相信了？”

玉訣的嘲諷接連不斷，不過他嘴上威風，身上就沒那麽威風了，在001還沒得手前，邪神等于一個無敵的存在，他沒辦法對其造成實質性傷害。

觸手越來越多，多到玉訣避無可避，被觸手貫穿了肚子，搖搖欲墜。

他抹去嘴裏吐出的血，不由暗罵道001拖拉，再搞不定，他就要撐不住了。

終于，在玉訣身上的窟窿越來越多時，這遍地都是的觸手化成了濃烈的黑水，那血肉中更是摔出一個人，他像是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一樣，不明白自己這麽變回人形了。

玉訣癡癡的笑着，終于，終于讓他等到了這一刻。

“啊，終于不用叫你邪神了，我想想，嘻嘻，外來者，你好啊~”

玉訣踉跄的站起身，一步步向那個人逼近，随着他的靠近，那個人逐漸清晰起來，他完全不是剛出現的那個摸樣。

他骨瘦如柴，身體瘦弱不堪，一雙眼睛驚恐的大睜着，就是這樣的一個人，偷走了主角攻的身份，把過去真正的主角攻玉訣打成了反派。

他驚恐的看着自己，大喊着。

“這不是我！不是我！我是高高在上的才對，我擁有着一切權利，你別過來！我命令你別過來！”

“你不過是個書裏的紙片人，你不該對我心生畏懼嗎，你為什麽要一次又一次的反抗我，我明明分給你一個主角受的碎片了！”

“別過來！”

玉訣臉上帶着瘋狂的笑意，他一拳又一拳打在這個人身上，在四濺的油脂和血肉中，感嘆着其中的美妙。

“我不明白你身上那種高高在上是哪裏來的，外來者，你毀了我的生活，一次又一次。”

“你奪走我的愛人，然後施舍般的将我愛人撕成碎片，美名其曰是恩賜。”

“怎麽，你的世界沒有以眼還眼以牙還牙這個道理嗎？我現在是在恩賜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