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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少年無疑是好看的，清透的眼眸看起來格外單純無害。

一般人被他這麽一問，或許下意識就會回答好看。

楚玄意直覺答案沒那麽簡單，最重要的是他不想誇別人，他可是有家室的人，要守男德。

但反過來說人家不好看，算是攻擊別人的長相了，很不好。

楚玄意折中了下，一本正經地說道：“不好意思，我臉盲。”

“臉盲？”少年對這個新奇的詞彙産生了好奇。

楚玄意給他簡單解釋了一遍。

林子裏寂靜了幾秒鐘。

少年一瞬間收起了臉上的笑容，興趣缺缺地轉過身，繼續順着溪水往前走。

楚玄意又聽見了窸窸窣窣的響動。

不用999提醒，楚玄意也知道這個人很有可能和任務有關，走了這麽久好不容易碰見個“活人”，應該是吧？怎麽也不能輕易放走。

于是楚玄意一路跟随，有一搭沒一搭地和少年說着話。

“你喊我外來人，你是住在這附近的居民？”

“你要去哪？回村子嗎？”

“我是來探險的，和朋友走散了，你有沒有看見其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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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叫什麽名字？我叫……”

楚玄意說得口幹舌燥，在溪水慢悠悠走着的少年一句話沒回，周圍自成一個空間，把噪音屏蔽在外。

楚玄意有點小失望，看樣子不能從這人身上得到點什麽信息了。

他也說累了，幹脆停下來歇會兒。

把他當空氣的少年突然開了口，不高興地看着他：“怎麽不說了？”

楚玄意：？

“你沒在聽。”

少年皺了皺眉，說道：“我不聽你就不能說了？”

楚玄意：“……你把我當背景音樂？”

“背景音樂？”少年眼神疑惑，這會不用楚玄意解釋，口中重複了一遍，就從字面意思上理解了這個詞。

少年的眼中重新浮現興趣，說道：“你會什麽歌？唱唱看。”

在楚玄意沉默的時候，溪水兩側隐藏的某些東西聲響大了起來，像是不滿，很躁動。

“你不願意？”少年的唇彎出好看的弧度，唇邊是一個與之前相似的笑容，散發出莫名的危險感。

“你想聽什麽歌？”楚玄意問道。

少年又高興起來，彎起的眉眼精致的像毫無瑕疵的漂亮人偶，“你們外面辦葬禮唱什麽歌？”

楚玄意眼神詭異地看着少年，這人……腦子很奇妙啊，是因為蠱蟲？還是因為呆在深山老林接觸的人太少了？也有可能兩者都有。

999抖了一下，徹底從美色中清醒了，欲哭無淚說：【宿主，我們不會碰上精神病了吧？】

楚玄意在心中不贊同地回：“怎麽能人身-攻擊呢？”雖然他也覺得少年好像精神不太穩定。

“我不會唱喪歌。”楚玄意不動聲色地問道：“你們村子有人去世了？”

少年有點失望，好歹回了楚玄意的話，“我的寶貝死了。”

“寶貝？”

楚玄意看了眼很年輕的少年，有些地區的人結婚早，十八歲有孩子不是稀奇事，更何況溪定森林遠離塵煙，可他下意識否定了孩子這個選項，“你養的寵物？”

“是家人。”少年說：“它被人一腳踩死了，我和其他寶貝在給它送行。”

窸窸窣窣的聲音又大了點。

“等會兒就去報仇。”少年眼神微冷，丢了個眼神過去，躁動的聲音倏止。

下一刻，少年恢複如常，看向楚玄意時琥珀色的眼眸笑眼彎彎，“你怎麽還不唱歌？”

楚玄意差點沒跟上少年的跳躍性思維，順着他的意思唱了首小星星祭奠他的寶貝。

其實楚玄意上輩子深謀遠慮，為了今後的任務特意去學了很多東西，但唱歌完全不在他的考慮範圍內，他只會一點耳熟能詳的歌曲。

曲調童趣，唱歌的人嗓音成熟磁性，糅合在一起，卻意外的不難聽。

“還不錯。”

一首歌唱完，少年似乎滿意了，聽楚玄意說想找村子問問看有沒有朋友的下落，作為報酬，随手給他指了個方向。

等楚玄意循着指着的方向看去，再回頭時身後空空如也，窸窣的聲音像是瞬息消失。

999也沒看見人是怎麽消失的。

【宿主，他是不是耍我們？】999回想着一路走來這人的一舉一動，又是故意不理會宿主又是威脅宿主唱歌，指方向還那麽随意，護犢子之心熊熊燃起。

楚玄意遺憾地打消了本想約少年一起走、順便觀察一下這是不是任務目标的想法，擡步按照指的方向繼續走。

萬一沒有耍他呢？

不知為何，雖然覺得少年奇奇怪怪，很像在耍人玩，但他沒有任何生氣的感覺，只覺得想笑，好笑，可能心理年齡大了，看那個年紀的人自帶一種慈祥心态？

找朋友當然只是借口，楚玄意真正的目的是找到疑似有任務目标的古家寨，再留下，想辦法完成任務。

往指的方向前行了半個小時，楚玄意聽見一點呼救的微弱動靜。

樹下倒着一個人，臉色蒼白滿頭虛汗，全身上下只有一處傷口，在露出的腳踝上，一個指甲蓋大小的洞，正不斷往外噴湧出大量鮮血，詭異到宛如破了的是大動脈。

聽見動靜，他渙散的眼神聚攏，掙紮着朝楚玄意的腿伸手：“救、救我，扶我回寨子。”

楚玄意瞥了眼傷口，斂去心中的驚訝，從背着的背包裏快速拿出醫藥箱，給人做急救措施止血。

“不要睡過去，保持意識清醒。”

飛快地将傷口包紮好，楚玄意一再強調，見青年點頭，扶着他趕往古家寨。

沒有留意到身後一角，一道熟悉的身影失去笑容，慢慢抿起唇，淺色眼瞳泛着不悅。

幸好古家寨距離不遠，在扶着的青年指路下，楚玄意走過一片迷瘴林進了村。

穿過那一片形狀怪異的樹林時，楚玄意敏銳感知到暗中窺伺的無數雙眼睛，宛如盯着獵物的垂涎視線令人頭皮發麻，又礙于什麽存在，沒有動手。

楚玄意假裝什麽都沒發現，暗中提高警惕，帶着傷患走進寨子。

古家寨與世隔絕，很久沒見過生人。

楚玄意甫一進來，距離村口最近的人們紛紛看了過去，似乎在震驚他是怎麽進來的，随後注意到他抗在肩頭的人，又變了臉色。

“快去叫村長！他家古青出事了！”

“這是怎麽回事？”

“把這個外來人抓起來！”

“不、咳，他救了我。”

“是血毒蠱，快快快，把古青擡去蠱醫那裏，找蠱醫！”

一陣兵荒馬亂，楚玄意險些被當成兇手抓起來，好在救的人有點良心，替他澄清了事實，頓時沒幾個人再管他，大部分人圍着古青，有人自告奮勇擡着古青去“蠱醫”住處，有人噓寒問暖，态度殷勤。

很快楚玄意就明白了，被叫古青的青年是古家寨村長的兒子，而在古家寨，村長權利最大，相當于金字塔頂層，頗具威嚴。

許久，古青脫離危險後，天已經擦黑，楚玄意見到了村長。

村長大約五十來歲，身材矮小卻精瘦，一雙眼睛不渾濁，鋒銳犀利，他看着楚玄意，流露出笑容。

“謝謝你救了古青。”村長問道：“你是從哪裏來的？”

楚玄意對人的惡意敏銳，他一眼看穿村長浮于表面的感謝，和暗地裏對他的評估打量，神色如常，把對少年說過的理由重複了一遍。

“也不知道我朋友現在怎麽樣了。”惆悵似的嘆了口氣，楚玄意誠懇地問道：“您可以幫我問問，有沒有見過我的朋友嗎？”

如果真是高何特意選在這裏暗害原主，得手之後，他必然已經離開了。

“你救了我兒子，我們當然可以幫忙。”

村長和藹地笑了笑，招手随便喊了個人，讓楚玄意和他詳細描述朋友的體貌特征，再去問其他人有沒有見過。

得到的回答是沒有。

正當楚玄意找借口留下時，村長先開了口，态度和善地不可思議：“天黑了，天黑後林子裏不安全，楚先生走了一天，累了吧？不如先留下休息，等明天天亮，我再讓村裏人幫忙找你的朋友。”

楚玄意“驚喜”地說道：“真的嗎？那謝謝村長。”

“應該的，古青沒事多虧了你。”

互相客套幾句，楚玄意被安置在了一棟空置的二層小木樓。

小木樓在整個村子的偏右邊，楚玄意一路走來，沒有遇見之前在溪水邊遇見的少年，倒是發現了與周圍格格不入的圓形建築，修建的極高，被黑布蓋着，大塊的黑暗吞噬掉幽幽月光，給人以不詳之感。

“那是什麽？”

給他帶路的人叫阿長，口音有些奇怪，他看了眼楚玄意所指的方向，神情浮上掩不住的狂熱與自豪，肅穆道：“是蠱神的神壇。”

楚玄意狀似好奇地問道：“蠱神是？”

“你不知道蠱神？”阿長皺眉，有些憤怒，張了張口，又忽然改口：“外來人，不知道很正常，你以後會知道的。”

無論楚玄意再說什麽，他都不再開口，守口如瓶。

阿長将楚玄意帶到小木樓，把換洗的衣服給他，離開前叮囑道：“林子裏很多蛇蟲鼠蟻，楚先生晚上最好不要離開木樓範圍，有些毒蟲的毒連我們都沒有辦法治療，被咬了會很麻煩。”

楚玄意颔首，目送阿長離開，轉身逛了一圈小木樓。小木樓很小，一樓是大廳浴室，二樓是卧室。

古家寨在深山老林，沒有信號，也沒有電，點火把蠟燭照明，洗澡水用柴火燒。

見沒有人了，999終于忍不住了，說：【宿主，這個地方好多蟲子！每家每戶都有好多好多！】走過來的時候，它還看見有些人身上有蟲子爬來爬去，好可怕。

楚玄意心裏有了數，“這裏的人能操控蠱蟲，信奉蠱神，自然人人養蠱。”

“有點麻煩。”楚玄意放下背包，可惜地說：“上個世界沒有關于這方面的知識。”這意味着好不容易進修成專業級捉鬼天師的他，又得從零開始。

不過蟲子應該比鬼好對付吧？

楚玄意思索着，帶着衣服進入浴室，打算沖個冷水澡。

剛立秋，晚風帶來絲絲沁人的涼意。

楚玄意走了一整天，居然也不覺得怎麽累，仍然精力旺盛，可見這具身體素質非常好，洗個冷水澡不在話下。

999自覺下線。

楚玄意脫掉上衣，餘光瞄見牆上挂着的鏡子裏的男人，微微一頓。

或許是靈魂契合，無論上個世界和這個世界的原主，長相和他本來的長相都有五分相似，只不過上個世界的原主一看就是養尊處優的富二代，這個世界的原主一看就是風流成性拈花惹草的渣男。

八塊腹肌、寬肩窄腰，看上去爆發力十足的好身材，看誰都好似情深意切的多情桃花眼，加上不笑也微微上揚，似笑非笑的唇，一看就“閱人無數”。

楚玄意有點心梗。

不說誰知道原主的心全給探險，現在還是個魔法師啊。

萬一他老婆真來找他了，會不會誤會他？

楚玄意心事沉沉地解開皮帶，手剛放在最後一件屏障上，忽然察覺到一道“火熱”的視線盯在他身上。

見他不動了，趴在窗戶上的不速之客眨了眨眼，催促道：“脫啊，怎麽不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