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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屋內并未有蠟燭點燃，按常理來說，他是看不清的，可劉毓和愣是感受到了她的傷心……

和悲涼。

劉毓和怔愣一下，手上力道也随之松了勁。

重新得到呼吸自由的楚璃大口大口吸氣，又因吸得太急而止不住地咳了起來。

從劉毓和身下掙紮着身子，楚璃扒着床邊，因着咳嗽身體在不停的抖動，劉毓和還在挨着她，感受着她的顫抖，心下這才滿意。

這樣的反應才對，才正常嘛。

她從開始就應該怕他。

怕到發抖才對。

劉毓和哼笑兩聲，下去引燃蠟燭，拉了凳子，坐在床邊，這才仔細去欣賞女子此刻的樣子。

脖子上的系帶有些松了，綠色小衣往下移了幾分，漏出一片風光，她的膚色又白，人又瘦弱，幾縷碎發淩亂地粘額上，此刻她的咳嗽止住了，擡眼朝他望過來，原本清淩淩的一雙眼，眼底微紅，有水波漾在上面，配着她脖子上一道醒目的紅——那是他剛留下的痕跡。

啧，真是美極了。

饒他是個沒根的太監，此刻也想多去憐惜憐惜她。

“坐上來。”

陰柔又無甚情緒的聲音響起，楚璃因着方才的咳嗽，眼裏浸出一層薄淚，沒有看清這人的動作，用力一擠眼，不期然兩顆豆大的淚珠掉了下來。

劉毓和眼睛眯了眯，心裏很是滿意，他的動作果然很有果。

這下好了，不過是才聽見他說幾個字，竟就吓出來了眼淚。

楚璃并沒搞懂這人在發什麽神經，是他要讓她過來暖床的，也是他先碰她的。

她也并不覺得自己有做出什麽讓他這個太監傷到自尊的地方。

相反，她還是很主動的。

雖然，這主動也有她自己的私欲在裏面。

可是，他又突然來掐她脖子。

難道……

是她太過主動，引起了他的欲望，偏偏他又沒了□□，讓他覺得自己很是無用，這才惱羞成怒，一時失控，對她做出如此舉動的？

這倒也能說得通。

可眼下呢……

他拍着自己的大腿又是在幹什麽呢？

難不成，這一切的一切都是他play的一環？

那确實是……

有夠變态的。

饒是楚璃已經默認，這太監是她的人了，可她也仍舊覺得這是一個陰險狠辣的太監。

跟她以前聽過的小說一個樣，又變态又狠毒。

不過沒有關系啊，誰讓她看上他了呢！

神思輾轉間，楚璃也沒有說話，迎着劉毓和那雙她讀不懂的眼睛，緩緩起身，沒什麽猶豫地便坐了上去。

對着那雙冰冷的眼睛，她雙手抱着他的脖子，額頭抵上他的額頭，神情專注認真，顯得十分溫柔小意。

“大人希望奴婢怎麽做呢……”

有氣息呼在他臉上，劉毓和便覺得那一處燙了起來。

她的聲音輕而柔，仿佛一聲太息，那話語裏，她沒有問他為什麽會那個樣子，即使那動作幾乎要了她的命。

她只是輕聲問着他的需求，那語氣裏似乎包含着對他的耐心和包容。

仿佛他是一個無理取鬧的小孩，而她則是包容萬物的菩薩一般…………

菩薩……

這念頭方出現，劉毓和便皺了皺眉。

不過一個婢女，她也配麽！

可是，她不怕他。

她确實不怕他。

從來都沒有怕過他。

方才，是他想多了。

這個念頭幾欲讓他抓狂。

有意思，真有意思。

劉毓和心頭一下沒了怒，似若陽春三月那般和煦。

伸手摸上了她的臉，她臉上還有着剛才因掙紮過大留下的薄汗，劉毓和指腹輕輕摩挲，而後雙手摟過她的腰，迫使她同他貼的更近。

這腰真細啊，細的好像他手上稍微用一點力就能折斷它了呢！

低頭埋下去，臉貼着那處，劉毓和再無動作，不知過了多久，好像天快亮了，也好像就那麽一小會兒，劉毓和就那樣埋在她身前，一動不動。

楚璃也不出聲，只一下一下地輕撫着他的後背，動作自然而娴熟。

仿佛她已對他做過許多回這樣的動作了。

然而，這不過是頭一次而已。

楚璃以前從未這般如此過。

可是她是渴望的，現下不過是順其自然。

他肩上披着的頭發黑而潤，瞧着要比自己所在的這個身子的頭發發質好的太多，她在腦袋裏回想剛才他們兩人額頭抵着額頭時，她離他如此的近，近的能看到他臉上的每一根絨毛。

他的皮膚很好，摸上去應該是十分柔軟滑膩的，嘴角周邊沒有一點胡子，即便他不說話，也能很好地讓人猜出他的身份。

他的五官長得很周正，尤其那一雙眉，其它的地方都看着十分平和，那雙眉卻是很有棱角。

即便被修飾過，仍是擋不住那雙眉為他帶來的冷。

一時間，屋內兩人都各有所想。

忽地“噼啪”一聲響，是蠟燭發出的聲音，劉毓和似才回過神來，手下的肌膚已生涼意，深吸一口氣，他腰上一用力，便很輕松地将楚璃給抱了起來，楚璃不察，下意識用雙臂抱緊了他的脖子。

而下一瞬，劉毓和已要将她往床上扔去，楚璃沒來得及反應，就那樣摟着他的脖子，将他人一塊往床上帶了過去。

劉毓和的身子重重砸了下來，壓的楚璃悶哼一聲——

也只能是悶哼，因為就這麽一壓，劉毓和的嘴角便與楚璃的嘴角貼到來一處。

四目相對，楚璃看着上方的人不說話，也不去推開他，因為真的只有一點點接近，而且她也還沒有反應過來。

楚璃實際上沒什麽感覺，她覺得還沒有方才這人将手放在她身上時來的刺激，而她上方的人卻好像不那麽覺得。

楚璃一動不動瞧着這人手忙腳亂，飛快起身的樣子，他的眼神終于不似毒蛇那般可怖，裏面似乎多了幾分慌亂——

這倒是她的意外收獲了，難道此處是他的敏感點，還是此處在他這裏有什麽特別的意義？

楚璃想不通。

想不通，那便不想了，反正在她看來，都一樣，怎樣都行。

“你且往裏去去。”

劉毓和聲音響起。

下一瞬，楚璃便覺得眼前一黑——蠟燭被他吹滅了。

黑暗代表未知，未知總是讓人恐懼的。

楚璃倒是不害怕，因為能對她做些什麽的那個人——

她不害怕。

楚璃聽話地往裏面去了去，早秋時節，空氣裏還微帶寒意，這時候裹着被子，再抱着個人形抱枕睡覺，那真的是很舒服的。

舒服到，可以讓一個空蕩蕩的心，産生被填滿的錯覺。

可以讓一個身處冰天雪地的人，渾身充滿暖意。

黑夜裏，楚璃看着那人躺在她的身邊，她沒按照自己所想的再馬上往他身邊湊。

她不了解他，但也知道這是一個喜怒無常的主兒，沒搞明他的秉性之前，她還是……

多少控制一點比較好。

把被自己壓着的被子朝外扯扯，楚璃小聲開口，聲音平靜而柔和，“夜裏冷，大人別忘了把被子蓋好。”

劉毓和腦海裏還在不斷重複播放方才兩人嘴角相碰的場景，那個樣子他在宮內也碰見過幾回，多是些年輕的小宮女和侍衛。

一個個的小年輕，耐不住寂寞，互相看了幾眼，便能男歡女愛，其中最常見的就是兩人嘴對嘴地，親的口水都要留下來。

那樣子，叫人不忍直視。

男歡女愛……

他又不是男的……不是一個正常的男的……

這樣的事情跟他又有甚麽幹系！

劉毓和心中愈發堵悶，聽見叫他蓋好被子的聲音，心口一滞，終是放緩了語氣，沉沉地開口，“方才是我吓着你了，你別害怕，以後不會如此。”

黑夜裏，楚璃聽見這話，眼睛眨了眨，開口回答，“好的，大人。”

“那大人……”

欲言又止，劉毓和眉頭緊蹙，語氣很是不耐，“有話就說。”

“奴婢現下還能抱着大人睡覺嗎…？”

眉頭突突，她是真的不怕自己，劉毓和想。

心底卻因着她不折不撓地要和自己親近的樣子松快了幾分。

罷了，多留她些時日也好。

“抱着便是。”

這話問的，怎地反倒他更像暖床的那個人呢！

劉毓和不怕楚璃對他有什麽威脅，他少時也曾拜師宮內侍衛，他又刻苦，拳腳功夫還是有幾下的。

兩人體型相差也大，怎樣看來，怕的那個人都不應該是他。

況且，他竟覺得，被這人如此抱着，很是……

讓他受用。

劉毓和這般想着，又感覺到這人迅速朝他靠近，然後跟開始一樣，腦袋尋到他肩膀處，磨蹭一會兒，似是找到了一個舒服的位置，便不動了。

胳膊抱着他的腰，好像很依賴他一般。

她動作做的十分熟稔，劉毓和一面疑心她經過此方面的訓練，不然若是一個未曾婚配的姑娘，緣何能如此自然地……

同他親近？

好像已千百回這般如此的親近。

一面又想着若是經過訓練，那麽她跟他之間應該不止如此……

楚璃不知道他心裏在想什麽，若是知道，她也只會笑笑，然後輕描淡寫地來上一句:

“大人，你可不知道——”

“其實我往下還能做的……”

“多了去了……”

這一晚楚璃睡得很好，是她前世今生加起來很長時間不曾有過的那種好。

她想着，這若是兩人的洞房花燭夜，那她便該是久旱逢甘霖的那個。

而她抱着的這位，則更像是溫香軟玉。

劉毓和半夜才入睡，身旁突然多了個跟挂件似的人，一開始自然是不習慣的，可一想到這是那位親王的女兒，當下正抱着他，還是主動投懷送抱的那種……

即使哪兒哪兒都不舒服，在深夜裏，劉毓和還是擠出一抹扭曲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