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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大人，城外莊子的管家來了，說是有事向你禀告。”

“知道了。”

話雖如此，屋內相擁着的兩人一時間卻仍都沒有動作，彼此的呼吸聲聲入耳。

“嬌嬌，起來罷……”

“大人起你的就是，奴婢想在這床上再躺一會兒。”

說着話，楚璃便往旁邊滾了滾，滿頭青絲纏繞如玉的肩頭，風景渾然天成。

劉毓和不自禁地往她身旁挪去，他伸手極緩地将楚璃臉上的發絲往一旁撥去，那動作輕柔的，恍若讓楚璃以為是三月極細的春雨流連在她面頰。

她又伸手攬上了他的腰。

怎麽辦？總是不夠。

“嬌嬌，不要在我面前稱奴婢了。”

“可大人……”

“在嬌嬌面前，沒有什麽大人。”

他極認真地盯着自己，眼眸深不見底，又似乎能在裏面尋見不盡的柔情與珍重。

他這樣，總能讓楚璃産生錯覺。

楚璃便輕輕點頭，回望着他，眼裏一派純淨信任。

劉毓和受不住掉轉回頭，“嬌嬌，跟我一塊出去吧。”這城外莊子，本就是那日駕車要帶她去看的。

楚璃恭敬不如從命。

劉毓和眼下做什麽都要讓楚璃陪同，見蔣國舅是這樣，眼下莊子管家有事找他，也是這樣。

他的理由是他現在失憶了，最能信任的人就是楚璃。

楚璃自是感動得眼冒星星，無有不應的。

“大人，眼下天色已晚，不若明日再去瞧？”人都在馬車上了，楚璃仍是不死心地勸道：“咱們上次被暗殺就是在去這處莊子的路上，今日天又晚了，大人您要不再仔細考慮考慮？”

“無妨的，嬌嬌，劉福說有了經驗，這次一定會比上回安全，而且……”

“劉福說此處莊子的風景很是好看，尤其是到了傍晚，所以……”

“我想和嬌嬌一塊欣賞……”

聲音漸漸變低，猶如一陣清風在耳邊呢喃。

楚璃只覺額頭突突跳個不停，她跟劉毓和，現在到底是什麽和什麽關系喲……

“大人心裏有數就好。”

楚璃柔柔躺在他腿上，側頭埋進他懷中，帶着不盡的依戀。

不知行了多久，待到馬車外面有人說“到了”之時，楚璃掀了車簾去看，外面金燦燦的，是落日霞光融了滿天。

待到下了馬車後，沒了遮擋的視線，不盡的金光撒向大地，連身處其間的人還有房子馬車等似乎都被鍍上了一層金光。

人都進了莊子，此處莊子是用來種植各種果樹的，是小皇帝給劉毓和的賞賜，他那日帶她過來一是心血來潮，想出了城踏青，并未料到曹國舅等人竟如此膽大，才中了他的招；二是他想把這莊子交給楚璃來管。

事實上，這個女子很合他的胃口，但還是那個理由：事出反常必有妖。

他是一個太監，還是一個在外面人人喊打的太監。

即便這人再……饞他的身子，也不能單純到如此地步吧？

他不覺得這人是這樣的性格。

肯定對他還有別的企圖。

那他不若便将計就計，正好城外這處莊子他常年不打理，現在又不知道将她放在什麽地方，索性讓她接收管理他的莊子看看，試試能不能找出更多關于她的破綻。

而這次，除了上次的計劃之外，他确實是一時興起，知道這處莊子裏有片桃林，尤其是傍晚和天剛亮那會兒，風景煞是好看，便起了心想跟她一塊看看此處風景。

他能對她好的，就不會吝啬，只希望到了最後，待他查出她是誰派來的以後，也不會覺得她如此面上不顯地同他這個太監親近，他再心軟，覺得虧欠了她，不忍下手。

他斷然不會将自己處于此種境地。

楚璃緊緊跟在劉毓和身後，由着莊子裏的人帶他們到什麽地方去。

穿過各種果樹，爬上一座小山，不期然一片桃林映入眼簾。

地下是層層掉落的花瓣，桃樹上開着粉的、紅的花朵，有還縮成一團的小花苞，有半開半合的花朵，還有完全綻放的花瓣，天上有晚霞作伴，身旁有滿心滿眼都是她的人。

楚璃忍不住皺眉。

“怎麽？不喜歡？”

一旁的人馬上發現她的變化。

楚璃搖搖頭，臉上火熱滾燙，心裏更是“撲通撲通”跳個不停，這個時候她不太敢去看劉毓和。

她要得到他的心。

可是她無法接受一顆真心對着她。

因為她不知道要怎麽接受。

接受了之後又怎麽回應。

她打算只是做着自己的事情，入劉毓和的心，對于劉毓和怎樣對她，她全然沒有想過。

或許她想過他會對她好，只是沒有想到，當他對她好時，她的內心又要如何處理。

她處理不了，因為她也無法控制。

她的心髒此刻跳動的緊。

“喜歡，很喜歡，更喜歡有大人陪着我一起看這美景。”

輕吐一口氣，冷靜下來，楚璃看向劉毓和，望着他笑。

她對浪漫過敏，風景也是看過就忘，但他的這份心思到底還是讓她覺得，像喝了一口山泉水那般，清清涼涼的，帶着回甘的甜味。

一旁的小厮早已退了下去，沒有其他人在旁，可聽着這直白大膽的話，劉毓和還是忍不住心熱。

站累了就躺下，天色逐漸暗沉下來，蛋黃似的日頭落了下去，清幽的月牙又升上天空，一陣微風吹來，把地上的花瓣和隐約的香氣送到楚璃的身上，還有鼻子裏。

有癢意襲來，楚璃陡然驚醒坐起，如罩雲裏霧裏，短暫恍然，反應過來自己現在身在何處，身上是劉毓和的外袍，他還在躺着，閉着雙眼，月色打在他臉上，隐隐綽綽的光線分割着臉上的明滅，睫毛輕扇，下一瞬，一雙明亮的眸出現在楚璃眼前。

“醒了？這便回去罷？餓不餓？”

他要起身，楚璃快速朝他撲過去，“大人再陪我躺一會兒。”

“夜裏涼，回去再躺也是一樣的。”

“不一樣。”

“哪裏不一樣？”

“天為蓋，地為廬，在這裏只有我和你。”

劉毓和便靜默了，為着這有心或無心的應答，他攬緊懷中人的腰身，把頭埋在她發間，“那便再躺一會兒。”

夜靜谧，不知名的蟲鳴，微風拂過落葉的聲音，浩瀚天地，仿佛只有他們這一雙人。

又躺了一會兒，楚璃覺得身上冷了，蹭蹭身下人的下巴，“大人背我回去好不好？”

跟個小孩兒似的，劉毓和輕笑，“嬌嬌要怎樣便怎樣。”

她人瘦，背着輕飄飄的，除了某一處，其它地方只讓劉毓和覺得硌得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