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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回到下榻的地方，自有人為他們備好飯食，飯後兩人各自洗漱，最後再相擁而眠。

沉睡之前，感受着懷中寬厚的、溫熱的身體，楚璃有那麽一瞬間覺得，她與劉毓和，最近好似正在熱戀的小情侶一般。

真是好不恩愛。

半夜醒來，楚璃身側是空的，她摸上去已經發涼，也不知道人出去了多長時間，慢慢地，她又睡了過去。

翌日清晨，楚璃伴随着鳥鳴聲醒來，一旁人呼吸正酣，楚璃摸摸他手，手背發涼，她便又抱着他暖了一會兒。

在這莊子上呆了四五日，楚璃每天陪着劉毓和，跟他一塊到莊子的各個地方閑逛，也聽管家彙報各種事項，在劉毓和離開的前一天淩晨，他還拉着自己，說要去看日出。

“日落已經看過了，聽鄭管家說，這裏的日出也很好看，嬌嬌，想不想去看？”

楚璃窩在他懷中，手指纏繞他的長發，松開，再纏上……

“大人想看我就想看。”

“嬌嬌……”

劉毓和喟嘆一聲，“嬌嬌，雖然我不記得以前的事兒了，不過身處這個位置，總也不能一直以此為借口，逃避我該做的事情。”

“嬌嬌，明天我需要離開一段時間，你就在這裏幫我打理這個莊子可好？”

楚璃伸手摸上他的腰腹，原來他打得竟是這個主意嘛……

“能為大人分擔些許，都是我的榮幸，不過嬌嬌從前家貧，沒讀過甚麽書，字也認得極少，真讓我跟着打理，只怕是力不從心。”

劉毓和将她攬的更緊，“無妨，有什麽不懂的讓鄭管事教你即可，你瞧着就聰明，只要去學，總能學會的。”

也罷。

“那嬌嬌聽大人的，大人出門在外，一定要照顧好自己，讓劉福多跟你說說以前的事情，說不定大人您什麽時候就恢複記憶了。”

“嬌嬌說的在理。”

……

日落像是一場隆重的告別，太陽用盡力氣揮灑它的餘晖，浩浩蕩蕩，不留餘力，盛大而又短暫。

日出則是燦爛消散過後的修養生息，從容而不慌張，一點點積蓄着能量，休憩夠了，再徐徐散播積蓄的能量。

與劉毓和在莊子裏的幾日，如黃粱一夢，夢裏不知今夕何夕，夢醒了，叫人覺不出真實來。

自那日看過日出後，劉毓和便離開了，此後的一個多月裏，她再沒有聽到一點兒關于他的消息。

楚璃甚至覺得劉毓和是故意把她抛在這裏的。

原本她還以為劉毓和把她放在這莊子裏，是因為疑心太重，想要試探她，可現在，她夜裏輾轉反側，為着他對她無着無落無聲息的這段日子，深夜裏發出聲聲嘆息。

劉毓和棄了她。

楚璃又一次去那小山上等日出時，在朦胧的光暈下，腦袋因連日的睡眠不足，混混沉沉的，不知道什麽時候就睡了過去，再次醒來，天光大亮，太陽已升在上空，明亮卻不刺目，微涼的風吹過來，楚璃深吸一口氣，頓覺神清氣爽，精神大振。

呵！

她忍不住冷笑一聲，又嗤自己犯傻。

真是腦子進水了不是！

她如今這番做派為的是那般？

明明她的目的是要得到劉毓和的心，自己還要全身而退的。

怎麽現在瞧着，反倒是自己本末倒置，深陷進去，而另一個人确是無關緊要，雲淡風輕似的。

真是蠢了。

劉毓和若是純心避着她，照她以前的性子，避着也就避着吧，反正她現在過得挺舒服的，人家不想搭理她，她也樂得自在。

可現在嘛……

不行的。

劉毓和要避着她，她只能更加主動，不然，人都見不到，她怎麽能實現自己的目的呢！

劉毓和擺了她一道，楚璃不怨他，只怪自己太蠢，還以為人家對自己有那麽點感情了，心裏還在那兒沾沾自喜呢，沒想到啊，是把自己先給繞進去了。

也許他是有那麽丁點兒的感情在裏面的，可惜啊，少得可憐。

枉她還真的很認真地跟着鄭管事去學習，幫着操心這宅子裏的事情。

啧……

她好天真。

楚璃自嘲一笑。

還好還好，回頭未晚。

回去後楚璃去找了鄭管事，“管事可否去府裏幫我給大人帶個話，就說‘我想大人了，想讓大人過來看看我’。”

鄭管事面色看着很是為難，“楚姑娘，近來我去了幾趟彙報莊子情況，都沒有見到大人的面，這話，恐怕是帶不到大人那裏去啊！”

也是奇了，一個說“我想大人”這直白情話時，臉不紅心不跳的，還不如他這個聽話的人反應大，另一個則是讓他事無巨細地把這姑娘在莊子裏的一舉一動都要講給他聽。

可偏偏，自己就是不來一趟。

他覺着，大人也不像對這小姑娘不上心，不喜歡的樣子啊！

或許他老了，真是搞不懂這些年輕人的想法。

“那管事下次你再去府上時帶着我一起好不好？”

他不是要躲着她，不來見她嘛！

她去找他就好了！

“這……”鄭管事顯得更為難了，“姑娘，大人走的時候說沒有他的吩咐，一定讓小的看着你別出這個莊子，這裏地處偏遠，大人的仇家多，離了莊子就不安全了。”

……

楚璃氣極反笑，她抿着嘴不發一言，定定地看着鄭管事。

鄭管事朝她颔首，“姑娘莫要為難小的了……”

楚璃笑笑，“大人既有了安排，那便罷了，本姑娘也不是為難人的性子。鄭管事不用害怕。”

好好好！劉毓和真是好樣的！

話雖如此，當天傍晚，鄭管事就避着楚璃回了劉府一趟，在書房将楚璃的這句話原封不動地給劉毓和重複一遍。

“她真這麽說？可還有別的話？”

劉毓和寫信的手未停，然有方才流暢的下筆做對比，此刻他的筆觸明顯變得遲緩起來。

劉福在旁邊伺候着，面上不露聲色，他屁股上挨的十大板還沒好呢，心裏卻是忍不住腹诽，這楚姑娘啊，還真是入了大人的眼了。

他就說他沒有感覺錯吧，所以他當時以為大人失憶，想着也就只能聽楚姑娘的啊。

誰能想到大人不但沒有失憶，還親耳聽到他跟楚姑娘說出梨園所在了呢！

讓大人跟楚姑娘去梨園是他大膽，可他還是覺得自己很是冤枉。

楚姑娘只怕是沒有幫他求情。

也不對，楚姑娘只怕是到現在還不知道大人已經恢複記憶了呢！

想着他家大人讓幫着一起瞞楚姑娘，劉福又隐隐為楚璃擔心，惹上大人，這位楚姑娘，以後便是想走也走不脫了呦！

“劉福，出去。”

他當自己沒有看出他在想什麽？真是個蠢貨。

“啊？是……”

劉福喏喏出了屋，屋內就剩他們兩人時，劉毓和這才放下毛筆，擡頭看向鄭管事，“她真這樣說？可還有別的話？”

“楚姑娘就是這樣說的，還有就是，小的說見不到大人的面，楚姑娘讓小的再來府上時帶着她，小的便照大人吩咐的回了。”

“知道了，你回去吧。”

“大人可有話要小的帶給楚姑娘？”

“別多嘴，回吧。”

……

真好笑，枉他天天還心心念念地想着，她什麽時候會想他。

現在，都一個多月過去了，她才說了這麽一句話嗎。

他是有意冷着她的，因為知道她心懷不純，所以即便他是那麽地想同她親近，還是要遠離她。

這一個多月，鄭管事說沒有觀察到她有什麽奇怪的地方，他是很想相信她對他沒有什麽企圖。

可是他不敢，哪裏會有姑娘是她那個樣子的。

定是旁人以她為引，只待時機成熟，不定什麽時候從背後給他來上那麽一刀。

他對她有那麽一點點的興趣，還遠不至于會被她牽着鼻子走。

——

“大人您是不是生病了？”

劉福一臉擔心地看着劉毓和。

“咱家身體好好的，說什麽胡話？”

劉毓和嗓音發啞，忙喝口水才覺得好了不少。

“大人恕罪，奴才就是看着大人的眼圈黑了不少，想着大人是不是晚上沒有休息好才如此，是小的多嘴了。”

劉福扇了自己一巴掌，讓自己多嘴！

劉毓和眼神微閃，他豈止是沒有休息好，明明一夜都沒睡好嘛！

也不知道怎麽回事，自從他回府後，夜裏總要醒個好幾回，昨晚更是睜了一夜的眼。

沒辦法，一閉上眼他就想起“我想大人了”這句話，他會去想着楚璃說這句話時的語氣神态是怎樣的。

是有那麽一兩分真心，還是全部的裝模作樣。

要是真想，怎麽會忍到現在才傳來這麽一句話呢!

他故意的在冷着她，是因為情有可原，才忍着這麽長時間不去瞧她。

那她呢？她要是真對自己有情，怎麽這麽長時間才想到他？

他不主動向她示好，她便連問也不問他一句。

他問過鄭管事好幾回了，鄭管事都說人家天天過得開心着呢。

根本就沒有提到過他。

分明就是完全把他抛在腦後了。

後面想着想着就覺得，要是這人真跟她說的那樣，只是圖他的身子就好了。

可能嗎？他是個太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