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訓練

訓練

在程風不懈的努力下，大部分同學還是願意抽出一點時間來敷衍他的。

不過，也有一兩個是真的完全不想搭理他，也這樣做了。

比如何辰第一天來時站在講臺上看見的那個對外事完全不感興趣的男生。他沒等程風說完就打斷了他：“抱歉，我不參加。”

程風沒想到他會拒絕得如此幹脆利落，震驚了一會兒，才說道：“你去年就沒參加。”

“所以我今年也不參加。”

程風站在原地沒動，何辰猜他此時大腦正在飛速運轉，可能醞釀着諸如“你怎麽一點集體意思都沒有”的話。

但他最後也是憋出一句：“潇，你真的什麽都不參加嗎？”

男生瞪大眼睛嫌棄地看了程風一眼，似乎被他的肉麻驚到，想罵人但礙于良好的個人素質，生生把那句國粹咽了回去。

“……你把我插在後勤吧。”他說。

王鐵此時飛速轉過來對何辰說：“你知道嗎，我有時候覺得丁潇就像性轉版本的常令。不過嘛，令姐人肯定比他好，就比如這個運動會。”

何辰雙手托腮，還盯着程風那邊觀察，頭也沒轉回來：“丁潇？”

“對，是我們班的學習委員。他和令姐兩個人來回在班級第一的寶座上輪流變換。不過，據我統計，令姐比他多兩次，所以說令姐比較厲害。”

另一邊，丁潇的同桌，那個特別特別可愛的女生倒是很積極。

“體委，我報和去年一樣的。”

程風應下了，在往報名冊上寫名字，女生又繼續好聲好氣地說道：“別為難丁潇了，你知道他不擅長運動，不是故意不參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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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風寫完就溜：“知道了知道了，知道你最護犢子了。”

女生的臉就像快要爆炸了一樣，紅得像熟透的蘋果。

何辰收回目光：“鐵子，小聲一點吧，都被人聽見了。”

“啊？丁潇？他應該聽不見吧？”

“我是說令姐，她指定聽見了。”

“嗯，是嗎？”王鐵像條在搖尾巴的小狗，還往常令那邊湊，“我說的都是實話呀，令姐你說是不是。”

常令：“……閉嘴。”

“知道王鐵為什麽會這麽關心丁潇的事嗎？”

大課間，何辰和秦雙溪正好前後排，她在小聲地和何辰聊八卦。

何辰往後偏了偏腦袋：“你怎麽知道他關心丁潇？”

“路過，而且你不覺得你倆聊天其實一點都不遮掩的嗎。”秦雙溪笑道。

何辰也笑了：“鐵子說話行事向來光明磊落……所以為什麽？等等，不會是我想的那樣的吧？！”

“不是，你都想哪裏去了。”秦雙溪止住她，“令姐和學委成績不都特別好嗎？有時候有些特別難的題，他倆就會一起讨論什麽。之前物理老師也喜歡講一些競賽題，專門把他倆叫上去做，然後再讓他倆分別講各自的思路。這個教學方法是好方法，不過這樣的次數多了，某天就有人忽然說了一句……”

不用秦雙溪說，何辰也能猜到是什麽。

“你們看，那兩個人是不是很般配。”

十六七歲的少年們，總是喜歡去揣測他人的愛意，亳不負責地做出一個又一個定論。

他們沒有惡意，而這樣的流言在大部分人聽來不過是個玩笑話，得到當事人的堅決否定後也會化為烏有。

很顯然，這句話裏面的兩個主角都不知道有這麽一件事。

王鐵知道。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王鐵喜歡常令。

但是常令不知道。

“不過嘛，我感覺令姐她誰也不喜歡。”秦雙溪的總結一針見血。

“那丁潇呢？”

“丁潇？”她又換上一臉姨母笑，“你跟我一樣，偶爾觀察一下，你就知道了。”

“怎麽說話只說一半，你好過分。”

“過——分？！”秦雙溪伸出手去撓何辰的胳肢窩，站在最後面的劉大海看見了，又不能很大聲地說話，只能小聲叫喊道：“你倆別玩了！假裝認真聽一下也做不到嗎？！”

後排聽見的人笑倒了一大片。

——

運動會前有兩周的訓練準備時間，劉大海特許參加了運動會項目的人可以在晚自習期間去操場上訓練。

何辰雖然是擺爛型選手，但能溜達出去玩的機會她是絕對不會錯過的。至于作業？她早就在課上寫得差不多了。

扶光本來不打算去的，被程風以接力賽訓練的理由逼迫着去操場了。

程風攬住扶光的肩膀，還對他說道：“你不要故意跑很慢試圖讓我把你的名字劃掉，我已經交上去了。我知道你真實水平，別給我裝……”

傍晚時分，操場上的照明燈已經把整個操場照亮，不僅有他們班上的學生，也有別的班的學生來訓練。

何辰看見扶光被程風拉走，四個人圍在一起讨論接力賽的順序。扶光有些不好意思地撓頭說了些什麽，程風笑着拍了一下他的肩。

她放下心來，跟着常令來到了操場一角的鉛球場。

程風把全班問了一遍之後，發現鉛球還少個人，于是又“恬不知恥”地來拜托常令。

常令皺了皺眉：“你去年好像也是這樣，把沒人要的項目安排給我。”

不過她最後還是答應了。

常令拿着一個鉛球，她應該之前很少扔過，動作并不熟練。

程風和她說過随便扔，但常令對于任何事都有着無比認真的态度，她還是要來操場上提前試扔一下。

結果意外看見一個熟人——張筱悠。她旁邊站着一個和上次不一樣的女生，此時手上也拿着鉛球。

張筱悠看見何辰和常令，臉迅速垮了下來，就連她的朋友和她說說笑笑她也不理了，只看着常令。

常令淡漠地瞥了她一眼，就把視線收了回來，什麽也沒說。她自己覺得渾身不自在，扯了個理由就走了。

秦雙溪挽着許知未跟她倆打招呼：“你倆也來了，再練鉛球？別練了，跟我跳高去。”

何辰聽她話裏的意思，懷疑道：“……你也？”

“我看見你填跳高跳遠，我就跟你選一樣的，這倆最好偷懶。”秦雙溪笑道，“未未報了八百米和一千五，她說她來練一下八百米。”

勇士，班長當真是勇士。

何辰默默在心裏給許知未豎大拇指，又看見同班的幾個眼熟的女生有說有笑地從操場入口進來，其中一個可可愛愛的圓臉女生，兩個低丸子已經被她梳成馬尾，正是丁潇的同桌。

她看向許知未這邊，笑着朝她們擺了擺手。

“令姐，”何辰扯了扯常令的衣角，“她叫什麽名字呀？”

“喬欣歆，很可愛的名字。”

“星星？”

“是xin，而且兩個xin不一樣的，”常令認真地跟她解釋，“第一個是欣喜的欣，第二個是音欠歆。喬欣歆她短跑特別快，去年還拿獎呢。”

何辰不再關注喬欣歆那邊：“令姐的名字也很可愛啊。”

“和這個縣城一樣的名字？”常令皺眉，“我該慶幸我媽沒給我取名叫常長令。”

“令有美好的意思，令姐你不會不知道吧？”何辰笑嘻嘻地說道，“文言文說不定會考到呢，雖然我感覺不會。”

常令沒說話了。許知未去跑八百，她們和秦雙溪一起跨越大半個操場，去到鉛球場對面的跳高跳遠的地方。

跳高的地方已經有一個男生在跳了。他應該是跳了有一會兒，額頭上有細細的汗。

他把橫杆調到比自己的身高還高，然後休息了一會兒，很明顯地深呼吸了幾次，從很遠的地方一路助跑，完美利用背越式跳了過去，摔在軟墊上。

男生從軟墊爬出來，沉默地沖幾人點了點頭，把橫杆給她們調矮了，貼心道：“我練了有一會兒了，先去休息了，你們練吧。”

然後，他就在三人的目光中，從跳高場轉移到跳遠場，開始訓練三級跳。

“他叫張淩，”秦雙溪适時對何辰進行人物介紹，“去年打破了跳高跳遠的校記錄，給我們班加了好多分……好多人都在猜他今年能不能超越過去的自己。”

何辰親眼目睹了他剛剛的練習全過程，有些震驚，因為自己就是抱着來玩的目的，沒想到程風口中随意偷懶的項目會有人如此認真。

而且，“他跳高也太厲害了吧？比自己身高還高。”

“好像跟物理練習冊上的一道題有點像。”常令陷入沉思，“我記得還有圖呢，跳高不是有跨越式和背越式嗎，說是背越式比跨越式好，可以把重心提很高……”

何辰和秦雙溪對視一眼，兩人心照不宣地笑了。何辰把常令從她的回憶裏拉出來：“令姐看我，我要準備跳了！”

何辰也學着張淩來了個助跑，跑到橫杆前自信跨出右腿，左腿卻沒擡起來，把橫杆給踢翻了，整個人狼狽地摔在墊子上。

她并不氣餒，嬉皮笑臉地爬起來，看見一個熟悉的人影，笑容凝固在臉上。

扶光正站在常令和秦雙溪背後的跑道上，看向她的目光一言難盡。

此時此刻，她只想捂住自己的臉。

但她堅強地朝扶光跑了過去：“你站在這裏……你是最後一棒？挺厲害的啊！”

“也沒有很厲害。”扶光說，“你是在跳高嗎？”

“對啊。”

“你這是才開始馴化四肢嗎。”扶光很認真地看着她，“人家跳皮筋的都比你跳得高。”

何辰被他怼到無語：“你說什麽——？！”

後面有人很快地跑了過來，手裏拿着一個接力棒，大聲喊道：“扶光！扶光——”

何辰往後退了一步，遠離跑步的人，就這樣眼睜睜地看着扶光跑了。

她看見扶光先回頭看了眼後面的人，轉頭時又瞥了她一眼，嘴角很突兀地微微上揚，接着往前小跑了一截，接過接力棒跑開了。

何辰看着他離去的背影越來越小，直到他跑到終點。

她轉身回到跳高場，心想，都在一起這麽久了。

她怎麽還是會為他很心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