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排練

排練

未來的那個扶光，雖然也很聽她的話，讓他做什麽也會做，不過，很多時候他的态度就是那種臭臭的，不像現在的這個，軟綿綿的，給人一種很好欺負的感覺。

大概是自己之後的不告而別給了他很大的打擊吧，何辰這樣想到，他一開始說不定很想她，後面見到她了發現她什麽都不知道，好像那段過去不存在一樣，一下子就生氣了，現在還沒能想起來，所以态度總是臭臭的。

不過，他肯定也是喜歡自己的，因為他知道她喜歡吃什麽，帶她去吃飯的時候會盯着她無意識地笑，雖然很快就會恢複成面癱臉，但是這些都是她發現的，關于他喜歡她的證據。

——

排練中。

王子和程風公主、王鐵公主的對戲異常困難，因為他倆總是忍不住笑場，秦雙溪罵了好幾次，越罵他倆就笑得越誇張，簡直要把她氣死。

在秦雙溪用“再笑就讓物理老師給你倆單獨出兩套試卷”這句話威脅了他們之後，他們終于可以正經了一些，可以正常排練了。

喬欣歆扮演的是“豌豆公主”的侍女，主要負責幫“豌豆公主”在床上放豌豆，和鋪二十層床墊。

關于鋪床墊這裏，當然不可能是真的床墊，秦雙溪用了塑料泡沫板來代替，鋪一層就是往上加一層，最後鋪好的二十層又可以用另一個比較高的單層泡沫板來代替，上面寫着“有20層”。當然也不能真的讓“豌豆公主”躺在塑料泡沫板上，泡沫板撐不住。

喬欣歆的口袋裏有很多小餅幹。休息的時候她會分發給排練的同學們，給丁潇的尤其多。

秦雙溪在旁邊看着，嗅到了八卦的味道：“哇，不公平诶，欣妹妹給潇哥哥好多小餅幹。”

何辰早就把自己的那塊炫進嘴裏，感嘆道：“就是啊，我還想要。”

秦雙溪執起何辰的手，鄭重其事地把自己的那塊小餅幹放到何辰的手裏，眼裏寫滿了情深義重：“辰辰，這是我的，都給你。”

丁潇忍無可忍：“你倆夠了。扶光，你能不能管管何辰？”

扶光站在旁邊看樂子，突然被cue，立刻把眼睛閉上，裝模作樣地看看天花板：“啊，我沒看見啊，我管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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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鐵沒忍住先笑了出來，随後一堆人跟着一起笑，只有丁潇一臉無語。

秦雙溪笑着宣布休息時間結束，排練繼續。

……

接下來的排練倒是很順利，同學們一鼓作氣，把所有的劇情全走了一遍。

排練結束後大家就會到了教室自習，迎新晚會結束後很快就是期末考試，他們也不能因為參與表演而松懈。

第二天，何辰打着哈欠來到教室，扶光從書包裏掏出一大袋小餅幹給她。

何辰看了一眼，和昨天喬欣歆分發的那個是同款。

她問道：“你今天也要分發小餅幹了嗎？”

“不是，這個是給你的。”扶光說，“你昨天不是說想吃嗎？我在超市看到了，就順便買了。”

何辰看着手裏的餅幹，不知道在想些什麽：“诶——順便啊……”

她壞笑着看着扶光：“那你昨天去超市是要買什麽呀？”

扶光目光偏移：“額……就是，我也餓了，我去買點零食。”

何辰看見他的臉快紅了，不由得感嘆道這個時候的他是真的很純情，也不再為難他，很高興地把餅幹收進課桌裏面。

“謝謝，你真好。”她誠心實意地道謝。

扶光似乎很難得能聽見她的誇贊，有些受寵若驚的樣子：“啊，嗯……”

“我一定會好好收藏的，”何辰打開課本，臉上的笑是藏也不藏，像是在自言自語一般，“有一點舍不得吃呢。”

扶光：“……會過期的啦。”

“那我會很珍惜地吃掉它。”何辰說。

扶光在心裏想，不過是一袋餅幹，就讓她這麽高興嗎？未免有些太好滿足。

何辰好像知道他在想什麽：“因為是扶光送我的，所以我很喜歡。你送我什麽我都會很珍惜的。”

你送我什麽我都會很珍惜的……

這句話是什麽意思？！扶光感覺自己的心被狠狠地捶打了一下，連帶着心跳都有些過于沉重了，重到自己能清晰地聽見。

他又偷偷看了一眼何辰，她心情非常好，嘴裏哼着他沒聽過的小曲，臉上挂着心滿意足的笑容。

既然這樣的話，他想，既然她很喜歡的話，以後就經常買給她吧。

——

三班的排練有條不紊地進行着，很快到了審核的那一天。

審核，就是對高一高二年級二十多個節目進行篩選，審核人員是高中部的語文老師們。

秦雙溪有些緊張。

坐在審核員席位上的老師們看上去都很正經，她害怕自己的劇本太過于跳脫，讓他們不能接受。

許知未在旁邊安慰她：“沒關系的，如果有困難我們就一起想辦法解決就好了。”

表演結束之後，果然有老師提出異議：“這種舞臺劇對于我們學校來說還是太新鮮了，可能像課本上的、常規的會更好一些。”

“但是學校今年的舞臺劇主題是允許原創的，”秦雙溪說道，“這對于我們班來說也是最後的表演機會，在這個舞臺劇的準備上我們全班都很用心。”

“表演得的确不錯，也的确有很多創新點，”一個今年新來的男老師點評道，“但是，你們表演的節目意義在哪裏呢？想要闡述的道理又是什麽呢？在文學造詣上又有什麽成就呢？”

秦雙溪一時語塞，的确，她在創作劇本的時候，只是加入了很多喜劇元素，卻忽略了一點，那就是一些人老愛在一個不過二十幾分鐘的表演節目裏找到些道理，否則這個劇本的存在就是毫無意義。

但是，僅僅有快樂，這不就足夠了嗎？需要人去用很長的時間來領悟的道理，為什麽一定要指望通過一個節目讓他徹底醒悟？

她站定，很認真地說道：“它可以帶給觀衆快樂。我認為這就是它的意義。”

男老師嗤笑一聲：“僅僅是快樂就足夠了嗎？只有快樂的話……”

“李老師，我認為快樂就足夠了。”三班的語文老師張老師突然插話道，“對于這些還很年輕的孩子們沒有必要那麽苛責，這是他們進行的一次大膽的嘗試，我想我們應該鼓勵這種行為。而且，他們的青春也不需要那麽多的意義或者道理，小孩子嘛，只要快樂就好了呀。你說是嗎，李老師？”

李老師冷哼一聲，低聲嘀咕了一句什麽，好像是認為張老師替高二三班的學生說話，是因為她是高二三班的語文老師。

審核團一時安靜，場面有些焦灼，最後是一個年紀看上去比較大的女老師一錘定音：“我覺得他們班這個節目蠻好的。”

她的話似乎有一定的地位，李老師也不再說些什麽，張老師倒是悄悄地朝她遞過去了一個感謝的笑容。

常令在何辰耳邊小聲地解釋道：“那是語文組的老大，有很老的教學資歷了，說話有一定份量。”

這位老老師姓袁。袁老師接着說道：“小張說得挺好的呀，孩子們嘛高高興興的最好，這個節目我看完，我也覺得很有意思，能把人逗笑的節目就是好節目，意義什麽的，等他們長大了有的是時間讓他們慢慢鑽研，現在只要享受自己的青春就好。李老師，你以前也年輕過、也當過學生吧，你應該也很能體會這些孩子的感受。”

李老師面露難色：“但是，我們原本計劃的時間可能不太夠……”

“那就延長晚會的時間。”袁老師用不容反駁的語氣決定下來了，“高三的孩子們能看見更多的節目，他們也高興，也放松。”

事情就算這麽解決了，秦雙溪眼睛裏已經有淚花了，她充滿感激地、深深地鞠了一躬，中氣十足地道了聲謝：“謝謝老師們指點！我們會努力的！”

經歷過這件事後，大家排練更加的努力，語文課上張老師也笑着聊到了審核那一天的事，說一直到最後看完了所有的節目，李老師的臉色還是不好看。

又過兩天，秦雙溪在網上買的公主裙也到了，特意訂的XL碼。雖然讓男生們穿上公主裙還是有些滑稽，不過帶上假發後竟然有模有樣，秦雙溪說當天會帶化妝用品讓他們化化妝，這些天她一直跟着視頻學，化妝技術突飛猛進。

周四晚自習結束，大夥兒也自發地決定再排練一次，因為明天晚上就要正式演出，大家心裏都有些緊張，有些激動，也很期盼。

結束的時候他們彼此加油打氣，随後各自回家。

何辰看見扶光還沒走，想到什麽，故意擺高姿态，對着他做出自己演戲時的那種很賤的表情：“王後侍女，對，就是你。”

扶光一臉“你怎麽還沒演夠”的表情，但還是乖乖地回話：“王後，什麽事。”

“這麽晚了，送我回家。”

扶光一愣。送她回家……送她回家？！

他滿腦子“為什麽她要我送她回家”，“但是我之前好像也做過類似的事”，“她讓我送我就送嗎”，面上卻波瀾不驚地應了：“好吧。”

心裏又在想，這樣會不會太慣着她了。

他們走在回家的路上，天空布滿烏雲，居然連之前許知未說的常在的那顆星星也看不見，何辰有些心慌。

“扶光，明天我們的表演一定會順利的吧。”

“一定會。”他說。

“你期待嗎？明天的表演？”

扶光想了想：“我沒想過自己會參加，”其實他更沒想到自己甚至會反串，“感覺……還是有一點期待的吧。”

“你沒有想到的事情還有很多呢，”何辰嘲笑他，“以後也會發生很多意想不到的事。”

“那……”你會一直陪在我身邊嗎？

扶光想問，但他把這句話憋在了心裏。

但他聽見身邊的人說了一句：“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的。”

他詫異地看着她，她只是笑着問他：“扶光，你相信我嗎？”

他點頭：“相信。”

“好，那明天有什麽困難，我們就一起克服！神擋殺神，佛擋殺佛！”

她好像只是在說表演的事。

那就好。

扶光在心裏悄悄地松了一口氣。

因為從很久以前開始，他不想要失去的人、失去的物。

一定會離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