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決心

決心

升旗儀式。

體育老師站在講臺上。

“現在我宣布高二組足球比賽的第一名,他們是——高二三班,高二四班,高二十一班!”

歡呼聲和掌聲一齊響起,程風迅速從隊列裏跑了出去,到主席臺側,和四班、十一班的體育委員一起走上臺,甚至在樓梯口拍了一下四班體委的屁股。

“不是,他幹嘛哈哈哈……”秦雙溪看見了,指給何辰看。

“他太興奮了,”何辰說道,“很像程風會做出來的事請。”

有人給他們遞上獎狀,他們把獎狀擺在胸前,拍完照後從另一側下臺。

在念完所有名次,發完獎狀之後,體育老師清了清嗓子:“接下來要公布的是,本次足球比賽中,發揮最亮眼的那些同學——高二三班,扶光;高二三班,喬欣歆;高二四班,王佳……”

扶光本來在走神,猝不及防聽見自己的名字,有一點迷茫:“啊?”

王鐵推他一把:“快上去領獎牌啦!”

扶光眨了眨眼,看見王鐵、陳浩等人都笑着看着他,就連剛從主席臺上下來的程風也催促着他趕緊上臺。

扶光跟着其他班的MVP一起走上主席臺,有人拿着獎牌問道:“誰是扶光?扶光在哪裏?”

扶光應道:“這兒。”那老師把獎牌遞給他,笑道:“是你啊,我記得你,踢得挺好的。”

扶光不知道想到什麽,低頭去看獎牌,把它捏在手裏。

這上面有他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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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起那些人的表情,王鐵他們都知道,只有他自己被蒙在鼓裏。

喬欣歆在他旁邊小聲提醒道:“要拍照了。”

他立刻把獎牌舉起來,對着臺下的鏡頭,忽然不知道做出什麽表情才好。

就在一瞬間,相機閃了幾下,拍照的人比了個OK,他們這一行人便從側邊下臺了。

扶光剛回到自班的隊伍中,就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王鐵嬉皮笑臉地湊上來,找他要獎牌看看。

他給了,王鐵立刻放在眼前仔細端詳:“居然還有名字!好厲害!”

有人戳他的背:“鐵子,我也想看!”

那獎牌就在男生手中傳來傳去,穿了一圈後又回到扶光的手中。

他用手指摸了摸獎牌上“扶光”兩個字,把它小心翼翼地收進口袋裏。

升旗儀式結束,王鐵他們照例湊上來,每個人都對他說着祝賀的話。他聽完了,問道:“你們什麽時候決定的?”

程風摸了摸鼻子:“就這兩天,怎麽樣,驚喜嗎?”

王鐵搶着說道:“他背着你建了一個小群,我還以為他要孤立你呢。”

程風:“怎麽可能啊!就是感覺……你以前也不怎麽和我們一起玩,但是我發現我們挺合得來的噢。”

也有其他人說道:“是啊,以前你都不和我們一起踢足球的。”

“但是,跟你一起踢足球很快樂!而且你踢得非常好!”

扶光安靜地聽着。

少頃,他擡起頭,揚起一個燦爛的微笑:“謝謝你們。”

這個笑容,把其他人都看呆住了。

扶光:“怎麽了?”

王鐵:“沒見過你這樣的笑,感覺有點驚訝。”

扶光板起臉,快速往前走:“那我不笑了。”

王鐵追上去:“欸,多笑笑嘛——”

“……”

“最近又要期中考試了啊。”

“是啊,感覺時間過得好快啊。”

王鐵站在原地,有一秒感覺自己被黑暗包圍住。

扶光回頭看見站着不動的王鐵,疑惑道:“怎麽了?”

程風等人也從王鐵身後過來,程風攬住王鐵的肩:“怎麽站着不走了?”

王鐵回過神來,搖了搖頭:“沒事。”

——完蛋了。

他笑着對衆人說道:“回教室吧。”

——這些天一直專注于比賽,都忘記還要繼續學習了……

得趕快回到教室裏去,要把英語書拿出來背單詞,然後是……

王鐵眼裏閃過一絲茫然。

然後是什麽來着?

——

足球比賽就這樣正式結束,劉大海似乎還沒從比賽的激情中冷靜下來,數學課花了十分鐘來發表三班的“獲獎感言”。

等到他的“獲獎感言”終于完全結束,他又想到了什麽,說道:“期中考試也快來了,大家記得好好複習一下……我聽說期中考試的卷子理綜會合在一起考吧?第一次寫理綜卷時間不夠很正常,大家一定不要着急……”

何辰在講臺下聽着,發現前排的王鐵正側着頭,看着窗子外面。

窗子外面有什麽?何辰也轉過頭去看,藍天,白雲,在微風中搖擺的樹。

以及樹上幾只飛來飛去的鳥。

——

最近這幾天,班級的學習氛圍很是濃厚。

大概是幾天前,他們在上物理課的時候,聽見操場上正在舉行的高三動員大會,就連一向嚴肅的物理老師陳知居然難得地安靜了幾秒,走到最前面的窗戶前面,把窗子給關上了。

“時間過得很快的。”她一邊拉窗,一邊說道,“你們別以為你們還有一整年的時間,等上了高三,那時間就過得和流水一樣,一下子就全沒了。”

何辰小聲問扶光:“怎麽之前沒聽過他們百日誓師?”

“在周末吧,所以我們沒聽見。上了高三,我們每周就只有半天的假期了。”

“這樣啊,那現在離高考還有多久呢?”

扶光算了算:“一個多月了,就四五十來天。”

時間果然很快。從百日誓師至今日,原來一半的時間消逝得如此迅速。

在這樣的氛圍下,王鐵依舊保持着他曾經學習的勢頭,只是每一天,他好像都要比前一天憔悴一些。

黑眼圈也愈發明顯,上課開始打瞌睡,尤其是下午第一節課的時候。他中午似乎也沒有午休。

他有時候跟着程風一起聽丁潇講物理題。有時候,喬欣歆也會加進去,何辰偶爾也會聽聽他會講些什麽。

到後來,自由活動的體育課上,草坪邊上坐着一堆人都在聽丁潇講題。

有次講到一個題,是喬欣歆問的,丁潇才講到一半,有已經聽懂的人想插隊換成他想問的問題,丁潇看了一眼還是很迷茫的喬欣歆,說還有別的人不懂。

那人居然還要說道:“都已經講到這個份上了,怎麽還會有人沒搞懂啊?”

何辰看了一眼喬欣歆,她總覺得喬妹在很多時候不是很自信,比如這個時候她的臉又紅了起來。

何辰把手舉起來:“我就沒搞懂啊,對不起,是我太笨了,沒有你那麽聰明。”

王鐵也把手舉起來:“我也沒搞懂,嘿嘿。”

程風硬要加入他們:“我也是我也是,我真是個小笨蛋。”

丁潇又被程風惡心到,頓了頓,“很無奈”地說道:“還有這麽多人不知道呢,要不你先自己去思考一下你問的那個題吧。”

事後,王鐵和程風評價的是那個人沒有搞清自己的定位。

“什麽定位?”何辰問他們。

他倆異口同聲:“喬妃不死,我等終究是妃!”

何辰被他們逗笑,又看向喬欣歆那邊,她正埋着頭算題:“他們一直都是同桌嗎?”

王鐵:“反正我記得一直都是。”

程風:“有時候我們班上有些人會換同桌啦,跟老劉申請就行。不過,他倆一直是同桌噢。”

一直是同桌啊……

何辰惆悵地想,她也想跟扶光一起一直做同桌啊。

時間就這樣溜走,離期中考試越來越近,王鐵整個人就像被吸魂了一般,同之前踢足球比賽時判若兩人。

何辰問他晚上幾點睡覺,他說很難睡着,腦子裏一直在想英語聽力。

“但是英語聽力我也聽不太懂。”他讪笑,“明明以前都能聽懂的,感覺腦子越來越笨了。”

常令說腦子哪有越用越笨的道理,王鐵心理壓力太大了,休息不好,腦袋自然就轉不動了。

扶光也勸他說要好好休息,王鐵嘴上應着,晚上把燈一滅,被子一拉,他躺在床上,兩只眼怎麽也閉不上,只是盯着窗子。

透過窗子有月光,他盯着那片深藍色,腦子裏不知道裝的是數學物理的公式,還是化學生物的知識點。他突然覺得反胃,整個人有種沖動,想從床上坐起跑到衛生間吐一下。但他最後也只是翻了個身,把眼睛閉上了。

他做了個夢。

很難得的美夢。夢裏他坐在教室裏上課,上的是他喜歡的課,老師講的知識他全都能記住,全都能理解……

可是,當他低下頭去看課本,他發現他現在正在上的課,不是他該學習的課程。

他轉頭想問常令,身旁是一個陌生人。扶光和何辰都不在,他的周圍都是一張張陌生的臉。

他從自己的座位上離開,想去別的教室看一看。然而,不管他推開哪個教室的門,他看見的都是同樣的畫面。

講臺上是陌生的老師,課桌前是陌生的同學。

手中拿着的是陌生的書本,耳朵聽見的,卻不是那麽陌生的知識。

王鐵從夢中驚醒。

此時是淩晨三點。他沒有開燈,憑借着自己的記憶摸出一本書,走到窗戶前,借着月光翻看起來。

這是他高一時候的歷史書。他翻到某一頁,這裏,和他夢中聽見的那些知識,對應上了。

他把書合了起來。他在心裏做出了……一個決定。

王鐵再次望向窗子外面。

能看見遠處的兩棵樹,正沐浴在月光之下。

有風驟起,一只鳥撲騰着翅膀,從一棵樹飛到了另一棵樹上。

他捏緊了自己的拳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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