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章

第 1 章

涅槃大陸。

望雲城。

夜晚的天空閃現七彩煙花，煙火流線串成玉樹銀花，短暫照亮夜空，鞭炮的轟鳴聲不絕于耳，數不盡的煙花餘燼化作飛灰，紛紛揚揚落在望雲城的宮前街道。

城中行人被迎面撲了一臉飛灰，卻并不生氣，更有甚至專門跑到觀賞效果最佳的朱雀大街，拿袖子掩了口鼻，擡頭望向夜空中的煙火流光，夜晚在這一刻格外絢麗熱鬧，朱雀大街兩側的酒樓少有得滿座，臨街的憑欄包廂的價格更是翻了好幾番。

然而，再繁華的熱鬧也有盡時。十二聲鼓響的亥時悄然流逝，随着一聲鼓響，時間轉入子時，鳳凰宮前的絢麗煙花不再升空，熱鬧的街道瞬間消失了不少大活人，街道旁叫賣的小商販、酒樓裏憑欄觀望的食客，就像被神明按下暫停鍵，定格在了鼓響的瞬間。熱鬧的城市眨眼間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靜和無數定格的大活人。

倒是飛蟲燭火不受影響，依舊如常，屋舍裏響起的犬吠，在寂靜的夜裏讓人格外心驚膽顫。

路邊燃燒着的燭臺的燭火，因為燈芯過長，“啪”得一聲炸開，如煙花般飛濺出火星，學着旁人僵住的水母慌不疊得避讓開，以免火星燎了她的衣裙。

大步跳開的小姑娘看起來只有七、八歲的模樣，臉頰鼓鼓帶着明顯的嬰兒肥，皮膚滑膩得像是最上等的奶油蘋果，烏黑油亮的長發在腦袋兩側各盤了一個圓鼓鼓的花苞，兩個小細辮圓揪用大紅色的絲綢發帶束起，插了兩圈淺黃的小野花，長發的尾端從花苞底部披散垂落，末端恰巧垂到小姑娘的肩頭。

小姑娘跳離燭火，一臉的驚魂不定，猶不放心得轉着圈檢查身上的衣服，鵝黃色的細布裙子的裙擺如荷葉般舒展成圈。這身！一體成型的鵝黃色細布長裙看起來似古非古，裙擺只到水母的膝蓋，腰間以軟布腰帶串起收腰，上半部分只堪堪遮住圓潤的肩頭。

水母赤着藕段般白嫩的胳膊和小腿，腕間挎着賣空的草編提籃，短白襪子下踩着一雙合腳的布鞋。

腳下的繡花鞋看起來中規中矩，是粉黃為底、粉紅繡花的繡花布鞋，穿起來暖和又輕便，讓赤着小腿的水母不至于感覺太冷。

水母每次在河中倒影裏看到自己身上的衣裙，腦海裏都會蹦出“改良款”、“仿古款”這樣的詞，明明望雲城裏沒有這些說法，可有些認知總會不由自主得從水母的意識中蹦出來。

水母曾經很害怕這樣的不同，即使望雲城一直安寧又平和，并沒有刻意欺辱她，直到望雲城突然出現大批天外來客，他們帶來更多奇奇怪怪的話語，水母聽得多了，竟然沒有了最初的那種惶恐。有了奇奇怪怪的天外來客做對比，水母很快泯然于衆人。

這裏是水母的居所，這裏是望雲城，是鳳凰宮所在的望雲城。

但水母曾無數次在街道茶館聽到天外來客的高談闊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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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或她們說，這裏是游戲測試服，這裏是涅槃大陸開放的第一個主城。他們總會突然出現又突然消失，望雲城的人都說，他們是天外飛仙。

但只有水母知道，當天外來客一同消失，望雲城會有片刻的凝滞，城中居民會定格在原地。

根據前兩次“測試”的經驗，這樣的凝滞最多持續一個時辰。而水母從天外來客的只言片語推測，這次已經是最後一次游戲測試，下一次天外來客出現，就是游戲的正式啓動，水母恐怕很難再遇到這樣長時間的凝滞。

水母黑葡萄一樣圓溜溜的大眼睛，畏懼得偷瞄了幾秒詭異的街道。從宮前廣場飄過來的煙花灰燼，落在街道兩旁的凝滞的活人身上，明明都是看熟了的樣子，此刻卻因為意外的定格，顯得有些猙獰與滑稽。

水母探出的繡花鞋再一次畏懼得縮了回來，猶豫着要不要繼續裝成雕像的樣子。

徘徊片刻，水母下定決心一般咬了咬嘴唇，挎着手中蘆葦編制的小籃，“噠噠噠”小跑起來。

她太想有個自己的家了，她已經厭倦了日複一日在朱雀大街上從頭到尾、又從尾到頭的流浪。而今夜是水母唯一的一次機會，要不然，單靠賣路邊采集的野花，她再花個一百年也買不起望雲城的宅子。

水母今晚恰巧在朱雀大街北頭的宮前集市賣花，而宮前集市和宮前廣場僅隔着一條宮前街，宮前廣場的北面就是鳳凰宮，鳳凰宮就不是普通人可以踏足的地方了。

水母鼓足勇氣下定決心沖向鳳凰宮方向。

當然，她并不是準備做壞事。

水母早就聽聞，今夜，即将結束“內測”的天外來客會在宮前舉辦狂歡晚會，夜裏的煙花大半由天外來客燃放，鳳凰宮內每隔一刻鐘才燃放一支煙花助興。

天外來客放起煙花爆竹來連綿不絕，仿佛這些東西都不要銀錢一般。如今宮前廣場堆滿了猶帶硝煙味兒的廢紙殼子。

這些廢紙殼子也能賣不少銀錢，但這種值錢的廢棄物，也不是誰都有資格撿去賣，就算是望雲城裏有宅院的貧苦人家，也不會想在大半夜被街面上的二流子踹門。

就算水母能在凝滞時刻偷偷撿些，也會在變賣的時候暴露得一清二楚，望雲城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但街面上的事總是藏不了太多秘密。

水母在地上的煙花紙箱裏尋找繪有紅色梅枝的箱子，今晚有穿水藍色長裙的漂亮姐姐，抱着這樣的箱子，從水母這裏買過一枝紅豔野花佩戴。水母聽到她和身旁的朋友笑言，說今天是內測的最後一天，她要用卡牌堆出一個和她一樣高的城堡來做紀念。

水母知道用卡牌搭建城堡很容易坍塌，而天外來客對低階的卡牌并不怎麽上心，即使卡片在坍塌中遺失，天外來客們也不會太過用心去找回。

水母小心在紅梅煙花箱子周遭摸索，争取不破壞現場的布局，總算，功夫不負有心人，在摸索到第五個箱子的時候，水母在灰燼底下摸到一張硬硬的卡片狀物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