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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八月份的正午, 日光正是熾熱的時候。

謝沅的指節卻有些冷,她的手指蜷縮,眼眸微微擡起, 輕聲喚道:“霍陽哥, 中午好。”

向來浪蕩不羁的人t, 笑容很平和,舉止也很得體。

全然不像那個散漫随性的公子哥,反倒像是一位溫柔體貼的紳士。

霍陽的眉眼揚起,應道:“中午好,沅沅妹妹。”

謝沅是這個時候才突然發現, 他對她改口了, 不再是小謝妹妹, 而是沅沅妹妹。

很多人都叫她沅沅,但以前霍陽是不會這樣叫她的。

謝沅的指節微動,輕輕抿了抿櫻唇。

霍家的幾位長輩看向她的目光都很溫柔, 像是在看待一個家裏的晚輩。

都知道謝沅膽子小,過來的人其實并沒有很多。

而且全是與霍陽親近的。

婚姻是大事, 尤其是豪門之間的聯姻, 利益是要考量的, 婚配的人選同樣也是要考量的。

霍陽身份特殊, 妻子的選定自然也要審慎。

平心而論, 謝沅并非是合适的霍家少夫人, 別的不說, 單她的性格就不行, 太柔弱了, 也太寡言少語了。

未出嫁時有沈長凜疼着,懵懂些也無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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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嫁過來後, 要做的事就太多了,光太太們間的交際她就應付不來,更別提其他。

但霍陽喜歡謝沅。

像風一樣浪蕩随性的霍家大少爺,真心實意地想要求娶她,而且還願意為了她改變,這便已經足夠。

沈家養她是養,霍家養她也是養。

霍家是大家族,祖上八代都是瀛洲人,骨子裏帶着燕趙之士的慷慨氣魄,對家族裏的婚姻有些講究,但還沒有那麽多。

而且從家世上來看,兩家人是再相配不過。

落座後是霍陽父親先開的口。

他是個形色莊重的人,語調卻很和柔:“沅沅,你是不是快生日了?”

自從謝沅二十歲後,每個問她生日的人,都是在想問她的年歲。

“我十二月生日,叔叔。”她聲音很輕,“到年底就二十一了。”

謝沅仰起眼眸,看向霍陽的父親。

她的神情好像很平靜,但藏在暗處的指節卻控制不住地收緊。

霍陽跟謝沅熟悉,看出她的緊繃,他神情微動,向着父親說道:“爸,您少問些,沅沅妹妹才剛過來呢。”

他嬉皮笑臉,在父親面前又開始沒個正色。

霍陽父親并非和藹溫善的人,笑罵他一句:“你這多嘴的習慣,什麽時候能改改?”

但凝滞的氛圍卻緩和了少許。

話題也從謝沅身上移開,暫時移到了其他地方。

趁着衆人沒注意,謝沅在桌案下拿出手機,她的指骨輕抖,在昏暗的光線下,近乎本能地點開了給沈長凜發消息的界面。

點開以後,她的手指顫動得更厲害。

掌心也沁着汗。

可謝沅到底沒有跟沈長凜發消息。

她對許多事都很懵懂,在沈家待了多年,又有沈長凜親自教着,還是不明白豪門裏的彎彎繞繞。

但謝沅也不是什麽都不明白。

她很早之前就知道,她來到沈家的使命便是聯姻,這也是她唯一能夠回報沈家、回報沈長凜的事。

那雙手将她從深淵裏拉出來,也注定要将她送到別人的懷抱。

沒有秦承月,也會有其他人。

-

瀛洲的事情不麻煩,就是繁瑣,沈長凜最近來了三次,到這一回才算是徹底結束。

下午還有事情,只能見縫插針地來看謝沅。

想到她現下還在霍家待着,他沒跟她發消息,直接讓司機開車過去。

小孩子性格內斂,被逼急了話也不多,昨天能在清醒的情況下說出想他,已經是情緒到了極致。

如今也已經過去半月了,沅沅會想他,也是應該的。

沈長凜淺色的眼眸半阖,修長的指節交扣,輕輕地搭在一起。

瀛洲的路修得很好,到了這邊更是風光優美、人跡罕至,一路暢通無阻,很快就停在了霍家門前,停着的還有其餘幾輛車。

他看了李特助一眼,輕聲問道:“還沒結束嗎?”

“李秘書說已經差不多了,”李特助有些遲疑,“要不您先稍等片刻,我先進去看看?”

沈長凜看了眼時間。

再稍等片刻,恐怕真的只能和謝沅短暫見一面了。

他擺了擺手,聲音很輕:“不必。”

沈長凜剛一下車,霍家裏裏外外候着的人便全都過來了,衆人皆有驚色,一時之間竟有些不知要怎樣接待。

他輕笑了一下,說道:“我剛巧路過,來看看沅沅。”

別家可能還不知道沈長凜有多疼謝沅,霍家卻是一清二楚,可到底有多寵溺,還是親見親聞方才知曉。

宅邸的管家擦了擦汗,親自帶沈長凜過去的。

霍家并不小,但霍老先生在瀛洲的這處居所卻沒有很大。

穿過拱形的橋,便到了待客的地方。

謝沅坐在霍陽的身邊,細白的面容被日光照亮。

他父親坐在她的另一側,聲音溫和:“當然,這種事最重要的,肯定還是你自己的想法。”

霍陽父親唇邊含笑,輕推了一下金絲框的眼鏡。

“如果你叔叔覺得不太合适,也完全沒關系的。”他繼續說道,“不過,如果能有幸成為一家人,那是我們的榮幸。”

霍老先生的笑容也很和藹。

“別擔心,沅沅。”他笑着說道,“霍陽這小子要是敢惹你,爺爺給你做主。”

霍陽撥弄了下烏黑色的短發,唇角彎起,低眼看向謝沅:“我怎麽會惹沅沅妹妹?往後沅沅說東,我絕不往西。”

他說話本就逗趣,此刻一屋子的人都笑了。

謝沅也笑了。

她的水眸彎起,微光晃動,像是有星子在閃動。

兩個人靠得很近,與其說是尚在議婚的男女,倒不如說是一對年輕的小夫妻。

說起來,他們也算是青梅竹馬,霍陽是沈宴白的朋友,謝沅十五歲時就認識他了,一個上心多年,一個斷了孽緣,要是婚事能成,甚至可以稱作是修成正果。

旁人聽了這事只怕還會妒忌謝沅的好運。

待客廳的歡聲笑語,結束于沈長凜進門的那一刻。

誰也沒想到他會這時候過來。

霍陽身份雖然高,但往日的名聲實在不好,他風流浪蕩,整日每個正形,還曾經被沈長凜撞見過動謝沅的場景。

沈長凜看重人品,他那一關很難過。

霍老先生當初想的是用自己的面子做擔保,來全孫子的心意,可霍陽的父親卻想了更多。

謝沅跟霍陽關系不錯,兩人又相處多時,從她這邊入手,比從沈長凜那邊要容易得多。

而且沈長凜到底是疼她的。

如果謝沅執意跟霍陽在一起,沈長凜難道還能不允她嫁嗎?

燕城的權貴衆多,可哪一家都不簡單,有籌謀的人就更多了。

相較之下,霍家其實算是良緣。

霍家并不圖謀謝沅什麽,兩家又那樣親近,哪怕是看在長輩的份上,也只會上趕着對謝沅好。

但預想歸預想,事情到底能不能成,其實全都要看沈長凜的意思。

男人的身形高挑,容色俊美,氣度矜貴,目光望過來時,不帶什麽情緒,可就是能令人的心弦瞬間繃緊。

他溫柔地說道:“我是不是來得不太巧?”

沈長凜是恰巧路過,來看謝沅的,管家全然沒有多想,緊忙就帶他過來,但進到待客廳之後,才隐約感到氣氛不對。

霍陽的父親面露愕然。

“沒有沒有,好久不見,沈總。”他緊忙起身,笑着跟沈長凜握手,“沈總怎麽這時候過來了?來看沅沅的嗎?”

沈長凜最近在瀛洲有事,這事他們是知道的。

但誰也沒有想到,他會此時來看謝沅。

謝沅是一直在留意手機消息的,同樣沒有想到沈長凜會突然到訪霍家,她的容色有些亂,失措地擡眸看他。

沈長凜淡漠地“嗯”了一聲。

“今天剛巧到這邊,”他輕聲說道,“順便來看看沅沅。”

一轉眼謝沅都離家多日了,沈長凜幾乎将她當女兒疼,如此也是常情。

霍陽父親的神情微頓,很快就笑了起來:“沈總,都怪我們,原先就要結束的,是我們好久沒見沅沅,才聊了這麽久。”

沈長凜的笑容很溫柔。

“無妨,”他輕聲說道,“我也只是來看一眼沅沅,晚些時候還有事。”

沈長凜看了一眼霍陽,眼簾微擡:“霍公子也在呀?”

霍陽跟什麽人打交道都如魚得水,三教九流都能暢言。

沈長凜的聲音柔和,目光也是柔和的,可起身跟他握手時,霍陽差些就伸錯了手,他謙恭地喚道:“沈世叔。”

秦老先生和李秘書t方才臨時有事,已經先走了。

這會兒跟沈長凜直接商議婚事,并不是一個好機會,但方才的談話他應當已經聽了大半,要是硬生生瞞過去,也并不簡單。

霍陽父親難得有些憂慮。

但就在他遲疑的時候,沈長凜輕聲開口了:“如果方才談的是沅沅的婚事,我覺得不太合适。”

他的容色矜貴,聲音裏的腔調也是高雅的。

可此刻沈長凜的神情卻是冷的,沒有一絲慣常的柔和,言辭更是直接到令人無措。

“不是想要問我的意見嗎?”他掀起眼皮,“我的意見就是不合适。”

-

沈長凜不同意。

秦老先生聞訊時,也有些驚異,他是無意幹涉謝沅婚事的,畢竟她到底不是他養大的孩子。

“沈總可能覺得霍陽太風流了,”李秘書斟酌言辭,“之前承月那事也是,他跟溫家姑娘走太近了,連沅沅都忽視了,又鬧上新聞。”

沈長凜很疼謝沅,這事秦家無人不知。

為此,他甚至能解除與秦家的聯姻。

沈長凜行事不容忤逆,性子中是帶着些專斷的,謝沅和秦承月的事是他當年自己定下的,但他會為了謝沅,解除自己定下的婚事。

秦承月他都覺得不合适,更不要說是霍陽了。

秦老先生頓了頓,嘆息般地說道:“可是霍陽比承月更在意沅沅,他應該還不知道吧?”

養孩子是麻煩事,孩子的親生父母都會有争執,更不要說其他。

霍陽經常來瀛洲這邊,秦老先生跟他接觸得多,比霍家人都更早知道他對謝沅的想法,所以今次聽到霍老先生提起時,他也是有心的。

只是沒想到沈長凜拒絕得那般幹脆。

李秘書夾在中間,一時之間也覺得棘手,笑着附和道:“您說得是,您說得是,沈總都沒跟霍公子打過幾回照面。”

沈長凜的事務是真的多。

他正午時短暫見過謝沅,便又有事離開,直到五點多方才回來。

李秘書接住他,笑着說道:“真巧,沈總,我們也剛回來。”

祖孫二人都常年在外忙碌,秦老先生這半年更是待在國外許久,就近來才到瀛洲,可就是兩人都在燕城時,也鮮少會時間會常聚。

“老先生在跟人談事,”李秘書溫聲說道,“您要是有事的話,我去說一聲。”

“沒什麽事,”沈長凜低聲說道,“對了,謝沅呢?”

“沅沅說昨天沒睡好,下午睡了很久,”李秘書笑着說道,“不過這會兒應該醒了,就在二樓朝陽的那間卧室,您可以直接去看看她。”

沈長凜輕聲說好,然後就上了樓。

謝沅昨天其實睡得很好,中午的事發生得太突然,她只是不知道要怎樣去面對。

在她的世界裏,逃避是危機發生後的第一法則。

回到卧室後,謝沅沒有看手機,也沒有看消息,她的身軀蜷縮,躲避在薄被之中,心緒煩亂得怎樣都睡不着,可又不想去面對清醒的世界。

整個下午都是在煩亂和恐慌中度過的。

沈長凜容色淡漠,直接用指紋開了謝沅的卧室,然後将門給反鎖上。

她神情懵然,從薄被中冒出頭來,看到是沈長凜時,陡地就清醒過來。

謝沅本能地下床想要迎他,但足尖還未着地,就被沈長凜掐着後腰按在了床上,他的眼底冰冷,聲音也是冰冷的:“長能耐了啊,沅沅。”

她低喘着氣,還未出聲,纖細的雙腕就領帶給束綁起來。

謝沅的柔膝被迫分開,她的腦中紛亂,沒有想出要怎樣解釋,男人的巴掌就落了下來,他沒有收斂氣力,她疼得頓時就濕了眸。

指節無力地抓握,身軀也下意識地想要躲避。

但下一瞬沈長凜就扣住謝沅的腳踝,将她拖了回來。

落下來的是更重的一巴掌。

謝沅很久沒有受過重罰,這又是在外公的居室中,比痛意更甚的是強烈的羞恥感,她像一尾脫水的游魚般,無法控制地細微掙動,帶着哭腔喚道:“叔叔……”

沈長凜冷笑一聲,攥着她的腰身說道:“謝沅,你可以再躲一下試試。”

謝沅身上的睡裙很薄,裙擺撩起來後,只餘下更薄的白色小褲,巴掌落下去後,深紅色的掌印都能看得見。

但就是這樣淺淺的遮掩,也被剝奪了。

謝沅的哭腔更重,卻又不敢掙紮,更怕叫人聽見,指節按在腿根的軟/肉處,快将自己給掐出指/痕來。

櫻色的唇瓣,被咬得充血,紅得像是秾麗的牡丹芯子。

等到沈長凜換了個姿勢将謝沅抱起的時候,她的臉龐已經被淚水弄/濕了,長睫連淚珠也承不動,低低地垂落。

晚來春急,梨花帶雨。

沈長凜很疼她,但這時候他心裏一點柔情都沒有。

“如果今天我沒有過去,”他掐住謝沅的下颌,迫使她擡起頭,“你是不是就直接要應下了?”

沈長凜的眼眸顏色淺,溫柔時會令人沉溺,冷情時卻會帶着一種無機質般的寒意,叫人連看向他的勇氣都生不出來。

謝沅哭得快要喘不過氣。

但她不敢不回沈長凜的話。

“不、不是,叔叔……”謝沅帶着哭腔,拼命地搖頭,“我不會應下的。”

她看起來那麽害怕,那麽怯弱,那麽膽小。

可在正午時,與霍陽相談甚歡、親密得如一對小夫妻的也是她。

這人有時跟鳥雀是一個樣,囚困在籠子裏,她不會有任何多餘的想法,但一旦叫她嘗到自由的甜頭,她想要的就會越來越多。

沈長凜低笑一聲,說道:“那你是什麽意思?吊着他,勾着他,嗯?”

他的指節修長冰冷,寒意太重,帶着刺痛。

沈長凜是在問話,但他根本沒有叫謝沅能夠答上來的意思,她吸着氣,脖頸不住地後仰,像是瀕死的天鵝。

腫/痛和刺痛交織,她一句話都說不上來,哭腔都變得破碎。

“我最近是不是對你太好了?”沈長凜看向謝沅,眼底冰冷,“還是說,你覺得脫離我的掌控後,就可以為所欲為?”

他的言辭太重了。

謝沅怕得厲害,本就蒼白的臉龐,絲縷的血色都不剩了。

“不是,叔叔!”她顫聲說道,“我不是那樣想的……”

沈長凜沒有跟謝沅對話的意思,也不想聽她的解釋,他的眼底充斥惡欲,沉得像是濃重的深淵,除卻黑暗什麽也沒有了。

她的啜泣聲破碎,壓抑都壓抑不住。

等到謝沅實在無法承/受,崩潰地攀上沈長凜的脖頸時,他眼中的陰冷才緩和少許。

她床頭的手機還在響動。

李秘書的電話已經撥來兩次,到底是在外面,總不好讓她太難看。

沈長凜将謝沅的手機拿了起來,在接聽前,聲音微冷地說道:“下不為例,沅沅。”

接着他按了接聽,輕聲說道:“沅沅剛睡醒,有事嗎?”

另一頭撥電話的李秘書有些愣怔,旋即想到方才是他讓沈長凜去看謝沅的。

“沒什麽事,沈總。”他緩聲說道,“……就是霍家公子過來了,說有話想跟沅沅講,讓我幫忙問問沅沅現在方便嗎?”

聽筒另一頭的聲音很清晰。

謝沅的眼尾濕紅,長睫也是濕/潤的。

她帶着怯意看向沈長凜,不住搖頭,細聲說道:“不方便,叔叔……”

但他卻沒理她,輕笑一聲:“當然方便,我待會兒就帶沅沅下來。”

李秘書微微松了一口氣,笑着應道:“好,那麻煩您了,沈總。”

謝沅縮在床角,滿眼都還是淚水,顫聲喚道:“我不想下去,叔叔,我還、我還……。”

她臉皮很薄,膽子又小,在家裏時都怕被人發覺,每次不下樓用餐,都擔心會有人覺得異樣,更別說是在外公的家裏。

沈長凜平常很慣着謝沅。

但今天他只是輕輕掰開她的腿根,聲音裏也沒什麽情緒:“可是已經答應了,你覺得要怎麽辦?”

-

沈長凜管教謝沅向來嚴格,對她身邊人的限定也很嚴苛。

霍陽很早之前就知道,沈長凜是不太喜歡謝沅跟他打交道的,如果不是家裏實在沒什麽姑娘,就連溫思瑜,沈長凜也不想讓謝沅多見。

沈長凜在公務上從不會對人有偏見。

對手下的人,一旦決定用了,也是全心全意地信重,從不會猜忌多疑。

但對謝沅身邊的人,卻不是這樣。

即便是有風言,沈長凜也不會容忍,更遑論是霍陽這樣全燕城都知道的風流纨绔。

霍陽想過沈長凜會拒絕,但他做的最壞打算裏,也沒有被當衆直接拒絕這一項。

當時謝沅的臉t也白了下來,她的水眸裏盡是無措和愣怔,隐約還帶着點迷茫。

如果她覺得松了口氣,霍陽或許還會更好受些。

但謝沅那時候的神情不是那樣的。

到底是認識多年,又常常一起出游,她對他應當是有些感情的。

霍陽應當高興,甚至得意,但那一刻心裏湧起的只有懊喪,所以今天下午他才選擇來再見謝沅一面。

她似乎也不好受,李秘書說她回去後就一直在樓上待着。

電話打了兩次,第三次才接通。

李秘書松了一口氣,看向霍陽說道:“沅沅剛剛睡醒,不過沈總也在,你……注意些。”

過了十分鐘後,謝沅才下樓,她跟在沈長凜的身邊,烏黑的長發如綢緞般散在肩後,身上是蕾絲邊沿的白裙,滾邊的系帶是黑色的,隐約帶點哥特風。

但穿在謝沅身上,只會令人感到嬌柔。

她的臉龐很白,眼眸卻是紅的,就好像剛剛哭過。

謝沅下樓的步子很慢,沈長凜虛扶着她的腰身,她才敢繼續往下走。

走下樓後,他帶着謝沅坐在沙發上,輕聲解釋道:“沅沅剛剛跌了一下,家裏有藥膏嗎?”

兩人循着沈長凜的目光看去,才發覺她的雙膝腫了起來,紅紅的,看起來有些駭人。

“不會是碰到桌角了吧?”李秘書倒吸了一口冷氣,“怎麽磕得這麽嚴重?沈總,要我去請醫生過來嗎?”

“不用,”沈長凜搖了搖頭,“沅沅在家也常磕碰着。”

李秘書緊忙叫人去拿藥,沈長凜說不用請醫生,家庭醫生還是立刻就過來了。

女醫生動作輕柔,很小心地給謝沅上藥,她側過臉龐,低低地吸着氣,眼眸很快又濕了,藥膏冰冰涼涼,慢慢在腫/痛處化開,但謝沅卻沒能好受太多。

她懇求地看向沈長凜,對上他漠然的視線後,又不敢說話了。

處理好傷處後,女醫生離開。

沈長凜看了眼腕表,望向霍陽,漫不經心地說道:“給你十五分鐘,有話想說的話,盡快說完。”

霍陽站起身,感激地說道:“好,多謝您,世叔。”

沈長凜就是這樣的。

明明是他冷酷地拒絕了霍陽,總還能用很簡單的方式,高姿态地讓霍陽非但沒有任何怨言,反倒心存感激。

謝沅做不到他那樣平靜,也做不到他那樣從容。

她很想竭力地将事情說清楚,但是眼下就連跟霍陽對話的勇氣都提不起來。

謝沅并攏雙膝,她坐在沙發上,擡起手想去拿杯盞,可手臂剛剛擡起,被牽動的感覺便又蘇醒了。

她的眼尾濕紅,忍不住地想要掉眼淚,快被瘋狂的觸感給逼瘋。

謝沅的指節深陷在掌心,快要掐出血時,才将那要溢出來的哭腔給壓住。

霍陽撥弄了一下黑色的短發,神情帶着些純良,他先是自嘲地低笑了一聲,然後才看向謝沅:“抱歉,沅沅妹妹,這回是我太心急了。”

“不過你別擔心,肯定還有別的辦法的。”他繼續說道,“我也會努力的。”

往日輕佻浮薄的人,眼裏盡是鄭重。

霍陽耐心地跟謝沅将話說清楚,然後輕聲問道:“……世叔沒生你的氣吧?”

她的臉龐泛紅,眼眸也是紅的,本就泫然若泣的神色,像是更加難過,淚水懸在眼眶裏,即刻就要掉下來。

霍陽擡起手臂,下意識地想幫謝沅擦去眼淚。

但她卻別過了臉,身軀也繃得更緊。

“叔叔沒生氣,霍陽哥。”謝沅帶着哭腔,顫聲說道,“你……你不用這樣的。”

她的肩頭也在微顫,承受像是已經快到達頂峰。

霍陽想起她害怕觸碰的事,手一點點地落了下來。

他抿了抿唇,低聲說道:“沒關系,沅沅,哥哥願意的。”

輕佻浪蕩的人忽然嚴肅莊重,是很容易令人心動的,謝沅的腦海中卻只有一團漿糊,連絲毫思考的能力都快沒有了。

她一邊無力地搖頭,一邊忍不住地落淚。

霍陽很想将她抱在懷裏,但沒多時,十五分鐘就到了,他低下頭,最後向着謝沅說道:“我們還有聯系方式,對嗎?”

他壓低聲說道:“有事情的話,直接跟我發消息就行。”

因為已經是預料中的事,霍陽并不怕沈長凜拒絕,他怕的是沈長凜最近就準備将謝沅嫁給別人。

謝沅臉色潮紅,她眼眸失神,低低地應道:“嗯。”

她連自己答應了什麽都不知道,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另一件事上。

霍陽離開後,沈長凜走了進來,他輕輕坐在謝沅的身邊,她控制不住地環住他的脖頸,哭着說道:“能不能拿出來,叔叔?”

沈長凜執起茶幾上的杯盞,喂謝沅喝了少許。

他的衣冠楚楚,西裝外衣上絲毫褶皺都沒有,唯有領帶不知所蹤。

沈長凜聲音柔和,卻盡是殘忍的意味:“我說這個也是十五分鐘了嗎,沅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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