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碰瓷

碰瓷

寫完放下筆, 傅言臻還謙虛了一下：“太久沒練，有點生疏，将就看着吧。”

“還好啦, 寫得挺好的。”至少比她寫得好。

沈清靈閑暇時偶爾練字，還好他都不在, 沒看到她那略顯蹩腳的字體。

傅言臻卻說道：“你應該也有練書法吧，我看你桌上有工具, 來我們切磋一下。”

“還是別了吧, ”沈清靈緊張地摸着裙子的邊緣, “我字畫還沒晾完呢。”

傅言臻退了一步，“讓我看一下你的字可以了吧？”

俗話說字如其人, 他想看她的字。

傅言臻向她桌前走去，沈清靈張開手攔住他, 嚴詞拒絕：“不可以。”

越不讓看他的好奇心就越重，“你都看了我的了, 公平點讓我看下你的怎麽了？”

“你那是硬讓我看的。”

“那也是看了, 而且你能保證一直不在我面前練字嗎, 只要你練了我就能看到。”

他不達目的不罷休, 沈清靈拿他沒轍，從抽屜拿出她的練習紙。

傅言臻接過一看，終于知道她為什麽想藏着, 這字是稚嫩了些, 不太符合他的構想, “挺……可愛的。”

哪有用可愛來誇人的字的，沈清靈受到打擊, “看完還我。”

她把紙張放回抽屜，繼續忙活去了。

接下來她的動作非常迅速, 腳下生風，他從她身上感覺到了怨念，這是惱羞成怒了？

他用筆蘸了墨水低頭随意書寫，“我又沒有嘲笑你的意思，我教你要不要？”

“你不是要工作嗎？”據她觀察他不工作一般不會開電腦。

被識破的傅言臻摸了摸鼻子，“不急。”

現成的老師不用白不用，而且她是想過認真學，只是總被各種事耽誤，閑着的時候又沒有那個沖動，“好啊。”

傅言臻把自己的位置讓給她，“來，你先寫幾個字。”

沈清靈板正地坐到她的椅子上，拿起毛筆寫字，她低着頭，一手壓着紙張，另一手揮動毛筆，一筆一劃寫得非常認真。

傅言臻擱她旁邊看着，一眼就看出她的毛病，寫字太輕柔，缺乏力度，筆鋒過于圓潤。

“用點力，速度再快點。”

沈清靈乖巧照做，又寫了兩個字，差別不大，傅言幫她調整握筆的角度，“不用豎太直，稍微往自己的方向傾斜。”

“哦。”

然而多年的習慣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過來，傅言臻想讓她體驗新的筆法，直接繞到她身後，手把手教。

他從沈清靈身後俯身，左手撐在桌邊，另一手包住她握筆的右手，沈清靈瞬間挺直了腰身，“做什麽？”

“來點速成的。”

靠得太近，他的聲音就在她耳側，沈清靈又被他的氣息熏紅了耳朵。

他握緊她的手，帶着她運筆，下筆有力而迅速，沈清靈還沒集中好精神，等她專心起來，他都寫完了。

她一點力沒出，傅言臻看穿了她，“跑什麽神啊？”

“我……”沈清靈覺得還是不能讓他來教，打聽起他老師的消息，“你的書法老師還教學嗎？”

傅言臻放開她的手，抱着雙臂審視她：“怎麽，嫌棄我？”

“沒有，就問一下。”

“他老人家早就退休了，過陣子他過生日，我會去探望他。”

沈清靈鮮少用上請求的語氣，“可以帶上我嗎？”

她眼裏滿是希冀，傅言臻都不好拒絕，更何況本就沒有不同意的意思，“可以啊。”

*

既然是老人家的生日，沈清靈想着要不要也給送點禮物，工作的時候還在想着送點什麽好。

簽約代理後，工作室的人開始和崇雲對接，不久将在韓國宣發和開放測試服。

中午，沈清靈吃完飯打算小憩一會，林柚慌張跑進來，連門都沒敲，“大事不妙啊，清靈姐，你看這是什麽啊？”

沈清靈被她吓到睡意全無，就着她的手機看微博。

《小鎮時光》的策劃裘銘在今天中午12點半發了一條微博，控訴《莊園物語》的沙漠挖寶玩法抄襲《小鎮時光》的海底迷宮，太讓原創游戲人心寒，勢要追責到底。

微博一發出就掀起軒然大波，他的賬號有十多萬粉絲，再加上這兩款游戲熱度都很高，微博發出十分鐘就有了一萬多評論和四千多轉發。

在抄襲人人喊打的時代，看熱鬧的網民還沒分辨真假便迅速站隊，言論一邊倒，都在斥責和辱罵《莊園物語》。

沈清靈鼓起勇氣翻了幾條評論，內容不堪入目。

[《莊園物語》能迅速爆紅不是沒有原因的，走近路抄襲呢]

[現在的人為了賺t錢沒下限，能不能要點臉，破壞游戲生态就是這種人，我要去罵兩句]

[我兩款游戲都玩，很多地方都很像，再找找肯定還能找到更多抄襲的地方]

……

下面還有@莊園物語官博謾罵的，髒話連篇，沈清靈看得兩眼一黑。

林柚勸她，“別找虐看下面的了，沒素質的人太多了，這罵的都是什麽啊，不帶器官不會說話？”

陶悅然也是才看到這事，怒氣沖沖地走進來，“艹，遇到碰瓷的了，說得跟真的一樣。”

她們細看了裘銘所謂的抄襲細節，同樣都是挖寶，進入挖寶空間前需要購買裝備，挖寶有時間限制，通關後可獲得大禮包。

陶悅然破口大罵，“這也太籠統了，随便翻幾個游戲都能找到一樣的，他們是萬物起源啊，連這個都要說，而且兩款游戲的邏輯本就不一樣。”

《小鎮時光》是要氪金進入海底迷宮，尋找水手爺爺當年丢失的寶箱，就在劇情線裏，直接跳過也沒事。

《莊園物語》的沙漠挖寶是獨立的玩法，挖出的稀缺礦石可以進行加工和販賣，是一項日常任務，還有标記、組隊、寶箱掉落概率提升等細節。

她們還沒商量出對策，裘銘又發了一條微博，是一張律師函，聲稱《莊園物語》要是不在相應時間內進行玩法修改，他們會用法律武器保護自己，起訴沐星游戲工作室。

律師函一出，網友更心疼《小鎮時光》的創作團隊，辛辛苦苦做出來的內容被抄襲，跟親生孩子被拐賣有什麽區別。

憤怒侵蝕了網友的理智，《莊園物語》被罵上熱搜，官博緊急關閉了評論，但是止不住各種黑貼的出現，游戲的世界裏也有不少人說要棄游的。

鯨游的策略很簡單，碰瓷抄襲，下黑粉以及讓網友聲讨《莊園物語》，把游戲的名聲搞黃了，小工作室根本沒有反抗的能力，任何聲明都會被打成狡辯，打官司戰線太長，少則幾個月，多則幾年。哪怕打贏了，熱度褪去，誰還管真相是什麽，以後提起《莊園物語》，大家的印象也只是抄襲作品。

對于掌握資金和輿論的大公司來說，想搞掉一個小工作室易如反掌。

沈清靈有種深深的無力感，游戲熱度起來的時候她就想過這種問題，他們真的有能力和大公司抗衡嗎，面對打壓和攻擊要怎麽辦，現在還真的來了。

但是還是得堅持下去，沈清靈讓員工搜集證明非抄襲的證據，他們一邊罵爹一邊工作。

陶悅然在落地窗前焦急地走來走去，走了一個小時，沈清靈喊她：“你快過來坐吧，急也沒用，短時間內是解決不了了。”

陶悅然心裏苦啊，這事一出，微信列表裏的好友都過來問她抄襲是不是真的，還有落井下石，讓她改過自新重新做人的，也算是讓她分清這些人的面孔了。

她坐在沈清靈辦公桌的椅子上，電話又響了，今天都不知接了多少電話，她感到煩躁，一看是李經理的，嘆了口氣接起來，“喂。”

李經理态度不是很好，厲聲質問道：“陶小姐，你也看到鯨游指控你抄襲的事情了吧？到底是怎麽回事，我們可是簽了合同的，合同明明白白寫了游戲作品不能有抄襲行為，你得給我們一個交代，不然你們得解約和付違約金的，我們公司可不想為了這點小利益沾一身腥。”

陶悅然翻了個白眼，這是早就看她們不順眼，當初為了賺錢舍不掉這塊肥肉硬是又把她們找了回來，現在看即将無利可圖終于露出本性了吧？

她很生氣，但是現在不宜生出更多事端，只能先把他穩住，“李經理，這事真的是個誤會，我會給你一個交代的，給我點時間。”

“行吧，希望你能給我個好結果，不然我們的緣分到此為止了。”

他率先挂了電話，陶悅然也不想和他多說，把手機扔到一邊。

她通話的語氣特別正常，沈清靈問她，“是誰啊？”

“李經理，還是那事，走一步看一步吧。”

沈清靈眉頭緊擰，都是連鎖反應。

一直在擔心抄襲的事，她忘了顧及身體反應，半天沒喝水，嗓子幹得很，她端起水杯去茶水間，心不在焉按錯了熱水的按鈕，視線看着窗外，杯子裏的水滿了也沒發現，一陣痛感傳來，她驚呼出聲，松開杯子。

低頭一看，手背被燙紅了。

*

夕陽西下，傅言臻才從會議室出來，開了一下午的會議終于結束了，他回到辦公室，活動了下筋骨，準備關電腦下班，登錄在上面的私人微信響了一下。

江祈年昨晚通宵研究經營酒吧策略，白天睡了一整天，向來消息靈通的他今天接收消息遲緩了很多，傍晚醒來才發現游戲群裏炸開了。

他迅速通知傅言臻：卧槽，你老婆的游戲被罵抄襲了，都鬧上熱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