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姜姜
姜姜
小女孩眨巴着大眼睛巡視,粉撲撲的臉蛋上還挂着一些面粉,身上也穿着不合身的圍裙,甚至可愛。
小乞丐瞧這一幕竟看的有些呆了,一時間結結巴巴想不起自己要說什麽,腦子裏飛快的組織着自己的言語,嘴巴和舌頭卻不聽使喚只一個勁兒的:“我,我,我。”
“噗嗤”小女孩被逗樂了:“是你呀,你終于來了,我爹娘前些日子還說怎麽沒在街上看到你?還以為你去別的地方了,你去哪兒了呀?”
一連串的問t題從小女孩的嘴裏冒出,小乞丐漲紅了臉還是沒憋出一句話,“咕嚕”一聲肚子先替他回答了。
門內的女孩掩面一笑,拉開了木門說道:“我爹娘出門去了,正好我在做吃的,等會兒就好,我先給你拿些東西墊吧一下。”
小乞丐臊紅着臉只點頭不說話,跟着小女孩的後面進了門。他局促地站在院子裏的石桌旁等待,小女孩顫顫巍巍端着一個大餐盤從廚房出來,小乞丐十分有眼色的想上去搭把手,只聽女孩說:“不用不用,你就坐着吃吧。”
一個個小碗在石桌上擺開,各式各樣的小菜,甜點還有湯羹,饞的他直咽口水,但他卻沒有動手,只怯生生地問道:“這些,這些我都能吃嗎?”
“當然啦,都是你的。”小女孩莞爾一笑,将裝有白飯的碗朝着他推了推。他實在太餓了,埋頭扒拉着飯菜,偶爾擡頭悄悄朝廚房望去,看到小小的身影站在小木凳上在竈臺邊上忙碌。
待他一碗飯吃完,女孩又端着小盤子從廚房出來了:“嘗嘗這個。”是和那日一樣的糖餅子,只不過樣子更小一線。
小乞丐道了聲謝謝後才拿起一個吃了一口:“紅糖的。”
“怎麽樣?好不好吃?”小女孩投來期待的目光:“這是我第一次做。”
“好吃,我從來沒有吃過這麽好吃的紅糖餅。”小乞丐連連贊許,不想讓女孩有一點失望。随後他又看了看桌上都空了的小碗補充:“這些也都是你做的嗎?你真厲害。”
“噗哈哈。”小女孩又笑了:“是我爹娘做的。”
“你爹娘,也厲害。”小乞丐尴尬的埋頭咬了一口餅子,想着找個其他話題,或者致謝離開。
“你叫什麽名字?下次,下次你來,我做新學的南瓜飯給你吃。“小女孩說話的樣子自信開朗,小乞丐好生羨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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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厭秋,我叫厭秋。”他哪裏有名字,這是他臨時想的。
“是哪兩個字?”小女孩用小手指沾了沾茶杯裏剩下的水,在石桌上一筆一劃寫下了自己的名字:“我叫姜語棠,輕聲低語的語,海棠花的棠。”
厭秋低頭用手指撥弄着破爛的衣角,他根本就不識字,又怎麽會寫得出自己剛取的名字。
姜語棠看出了他的窘迫,随即用手抹去了桌面上的字,只道:“是哪個yan哪個qiu?”
“讨厭的厭,秋天的秋。”厭秋連忙順着臺階下來。
“你不喜歡秋天?”
“嗯,秋天......很冷,秋天後面就是冬天了,很不好受。”厭秋看着樹上泛黃的葉子,低聲回應道。
兩人就這麽有一嘴沒一嘴的說着,這是厭秋人生中最開心的一天,臨走時還依依不舍的回頭再見,姜語棠也叫他記得再來。
就這樣,厭秋之後每次去找姜家之前,總會先到河邊把自己清理幹淨,有時帶着野果子,有時采些野花。孩童之間的友誼建立起來就是這麽容易,倆人之間越來越熟,日複一日,走過了四季。
“對了,厭秋,你長大了想幹什麽?”姜語棠一邊播着手裏的果仁一邊問。
厭秋只搖了搖頭:“沒想過,以前我從來沒想過我能活到長大。”
這個話題有些傷感,姜語棠伸出小手握住他安撫:“沒關系的,這樣吧,我長大了想開一家飯館,你來給幫工吧!怎麽樣?”
“好。”厭秋輕輕應聲。
察覺到了他情緒的變化,姜語棠站了起來,拍了拍厭秋低着的頭,話鋒一轉:“那到時候,你可得叫我姐姐了,要不現在先試着叫兩聲聽聽?”說着她伸出小手比了比自己與厭秋的身高,露出一個皎潔的笑。
厭秋個頭比她小一點,她總是趁機逗弄悶悶不樂的厭秋,同時也借機占這個“便宜”,厭秋每次都拒絕她這個要求。
“好。”厭秋仰着臉回答,這一次他倒是沒有反駁,只是又補充了一句:“不過,我還是喜歡叫你姜姜。因為……将将将将,總有一種驚喜的感覺。”說完他起身就跑。
“站住,別讓我抓到你!”
兩人在院子裏的樹蔭下跑着鬧着,十分美好。
*
“還好你沒事,姜姜。”
半夢半醒之中,姜語棠的耳朵聽到了似曾相識的稱呼,腦子卻還沉浸在兒時的美好夢境裏,臉上露出了一個暖暖的笑。
“醒了嗎?”
直到真實的男聲浸入她的耳廓,她才迷迷糊糊睜開了眼,發現自己已經躺在了房間的床上。而宴秋搬了凳子坐在她的床前,雖保持了一定的距離,但姜語棠還是吓了一跳。
她猛然坐起,拉攏着身上蓋的被子,往床裏面挪了幾下,眼神裏帶着戒備看向宴秋。
“你暈倒在院子裏了,有些營養不良和氣血不足。”宴秋對她的行為似乎并不在意:“雪梨紅棗甜湯,潤肺補氣血。”說着,一碗甜湯遞到了姜語棠的跟前。
這一瞬間,姜語棠的腦子好像記憶丢失了一般,她一邊愣愣地接過甜湯往嘴裏送,一邊梳理自己暈倒之前的發生的事情。
待一碗湯水下肚以後,她推測大概是自己暈倒在院裏之後,元寶的動靜吵到了宴秋,所以宴秋才順手又幫了她一把。随後,她又想起自己從王家逃出來時身上的衣着,連忙低頭又看了一眼,此時,寬大的男人外衣松松垮垮的穿着,大紅嫁衣若隐若現。
一時間,姜語棠尴尬的幾乎想要找個地縫鑽進去。她一手扣着碗邊,一手在領口揪了揪,企圖将裏面那件紮眼的喜服藏起來,同時臉上還擠出一個僵硬的笑容:“謝,謝謝。”
宴秋面不改色,也不刻意盯着她看,只伸手去要她手裏的空碗:“水我熱好了,你要還有力氣動,就起來洗把臉再休息吧。”說罷,頭也不回的轉身往出走。
門關上以後,姜語棠難以置信:“我,我沒聽錯吧?他說他燒了水?他?給我?燒水?”這樣巨大的反差,讓姜語棠更覺得宴秋是個陰晴不定,難以看透的人了。
她搖了搖頭,開始寬慰自己:“不想那麽多了,這次算是死裏逃生,以後只怕是更難應付了。”姜語棠想着,這一回他們敢在大白天就劫人,下一次直接沖進家裏也未可知,她不禁有些擔心。
身上的酸痛和傷口無時不刻的提醒着她,前不久那段噩夢般的經歷,她換了自己的衣服出門,瞥見廂房亮着光,便知道宴秋已經回房了。她簡單的洗漱清理,自行抱紮了傷口,想着之後的日子要怎麽過。
正發愁的時候,她突然又想到那王二在折辱她時所說的話。
“裏應外合,不能人道……”姜語棠喃喃着,反複回憶那日自己拉着王二出去的時候,十分确定宴秋是在房裏的,而且應該是休息了的。難道他是跟着自己去了林子裏嗎。應該不會吧?
她越回憶越想不明白,最後索性扔下這一團爛賬,雙手合十祈禱道:“反正不管是誰,橫豎這梁子是結到我身上了,爹娘保佑,老天有眼,我可真的什麽都沒做。”
這一夜,姜語棠徹夜未眠,她害怕王家的人半夜翻牆,更害怕他們直接闖進來搶人。心驚膽戰了一晚上,有個風吹草動,她立刻就從床上彈起來,雖然每一次都無事發生,可人緊繃的精神是受不了的。
于是,天剛擦亮,姜語棠就起來收拾了。她先按照慣例把藥給宴秋熬上了,随後又去雞窩裏扒拉了一下,發現有剛下的雞蛋。于是撿了進廚房。沒有肉食的日子裏,雞蛋幾乎是她補充能力的唯一來源,不過她也不是日日都吃,畢竟有時候日子拮據了,她還得留些拿去集市上換錢。
燒水,打蛋,上鍋蒸,一氣呵成。不一會兒,嫩黃光滑的雞蛋羹就出鍋了,再加上小蔥花,醬油,香油點綴,不吃也覺得香氣逼人。
姜語棠端着雞蛋羹出廚房的時候,宴秋已經在院子裏坐下了。
“藥馬上熬好了,你先吃,我馬上去端藥。”說罷,放好雞蛋羹,她又去廚房端湯藥。
這已經是最後一包藥了,姜語棠想着宴秋大概也快走了吧,若是不走,按照眼下宴秋這個樣子,還會要自己繼續掏腰包給他抓藥嗎?
放下湯藥後,她又添了一把蜜餞在邊上。
“一起吃吧。”宴秋開口道。
雖然已經是第二次聽到這句話了,但姜語棠依然有些不習慣,她反應了一下才回應道:“哦,好。”
兩人與之前一樣面對面坐着,半晌無言,唯一不同的是今日的飯姜語棠吃的格外慢。宴秋的湯藥都喝完了,她的雞蛋羹還有半碗。
“有心事?”宴秋突然開口。
“啊?”姜語棠一愣,連忙搖頭否認:“沒。”
宴秋:“那你今日不出攤嗎?”
姜語棠垂下腦袋,不知從何說起,她想去,但是又怕去,畢竟昨日的事情如今想起都心有餘悸。
“想去就t去吧,最近天熱生意好。也天幹物燥,容易失火。”宴秋說這話的時候,語氣平淡,前後不搭,聽的姜語棠一頭霧水。
正在她準備開口詢問時,突然,院門被扣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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