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記者
第29章 記者
活動進行到第三天, 柳亞斌才姍姍來遲,參加柳世的子公司開業。
他目前主管研發、運營與合規,中後臺為主, 但作為總裁, 分公司經營也是他份內職責,理應和季辭一樣提前抵達, 跑跑政府和客戶。
可他偏要等到最後一天,陪同柳石裕一起乘坐專機。
大少爺不愛坐民航,而且自從他搬離了後海的大宅,平時見老頭的機會不多,出差路上正好刷一刷臉。
專機落地,周長明和王雲曦等在機場, 柳亞斌抓住時機:“季總今兒忙什麽呢?”
意思是他怎麽也不來機場迎接老大。
一般來說,這種問題沒人真的回複——太子要給人上眼藥,聽的人也就聽着了,摻和神仙打架殊為不智。
怎料旁邊有人清晰悅耳地應了一嗓子:“季總去陪郭廳打牌了,臨時約的。”
所有人視線同時投注過來, 程音面不改色:“柳董,機場到酒店31公裏,時長約1小時,入住後到晚宴開始約1個半小時, 途中步行9分鐘。晚宴之前,季總會和郭廳一起過來,您請放心。”
看什麽, 有什麽好看, 她就是個無情的行程播報機。
柳石裕被她面無表情的精确播報逗樂了:“雲曦啊,你這得了個寶啊。”
王雲曦一本正經:“嗯呢, 誰搶都不給,小鬧鐘,您老稀罕不?”
柳石裕搖頭:“年紀大了,還是糊塗點好,有些事我故意忘記的。”
衆人大笑。
程音低頭跟在王雲曦身邊,步履輕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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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是第一回開罪柳亞斌,并不在乎再多一回。而且,若她沒有猜錯,柳石裕正巴望着這兩頭年輕的獅子為了地盤互相撕咬。
她幫忙揮這一下逗貓棒,皇上愛看。
而她由于表現搶眼,在禦前挂了一號,徹底擺明了身份歸屬——打狗要看主人面,王雲曦的面就是柳石裕的面,她也算成功疊了一層buff。
無論如何,太子不會再貿然對她伸手了。
她的警報暫時解除。
然而柳世的警報,卻在衆人毫無知覺的地方,悄然拉響。
晚宴是場盛宴,在西湖之畔,貴賓如雲,光是電臺媒體就來了好幾家。
程音主盯會務,确保整體會場運行有序,座位席卡準确無誤,特殊餐飲要求照料到位,地面停車場為VIP預留了充足車位……
短短一下午,她的微信步數就刷到了三萬步。
直到夜幕低垂,華燈高懸,程音才有閑暇歇一口氣。剛一歇下,忽又想到季辭和郭廳貌似沒到,再過半小時就要開餐了。
Yin:季總,您到哪了?
Z:十分鐘車程,趕得上。
程音想了想,跑到* 停車場門口拍了張照片,用紅筆标注好方向,免得他多走冤枉路。
Z:謝謝知知,很周到。
程音:……
說了不要叫她這個名字,她對懷舊過敏,但他堅持了幾次,她好像也沒之前那麽抗拒了。
就是真的有點肉麻。
程音收起手機往回走,忽然遠遠看見,有人正在門口和安保人員起沖突。
她吃了一驚,忙忙上前,是名中年男子,形容落拓,眼鏡摔裂了一只鏡片,被黑衣人按倒在地仍掙紮不休,嘴裏咒着“喪盡天良”“不得好死”。
柳世是上市公司,此類的大型活動,通常都會外聘專業的安保公司,以免發生意外沖突,造成聲譽事件。
這位大叔,顯然已經造成了一個未成形的事件。
安保富有經驗,人很快被帶離了現場,程音只把事情聽了個大概,原與這次收購的那家公司有關,貌似柳亞斌用了一些不大光彩的手段。
太子行徑,程音一點都不吃驚。
但這突發事件擰緊了她的神經,安保公司加強了巡查,她卻始終心神不寧,總覺得漏掉了什麽事。
方才趁着門口混亂,似乎有人從側門進了會場,沒穿制服,并非工作人員,背影還莫名透着一絲眼熟。
程音往宴會廳走,突然靈光一現,那個滿頭卷的闊肩膀女人,不是福利院的保育員阿姨嗎?
找人的線索,仍是程音發現的。
當媽的人,對高頻音更為敏感,據說是為了方便在夜裏聽到孩子的哭聲。
雖是極細微的輕聲,程音仍捕捉到了,她無聲地踩着地毯,迅速定位了異響的來源。
在離大門較近,堆積了大量雜物,安保難以發現的視覺盲區。
三個人。除了保育員阿姨,還有一名戴鴨舌帽、挂記者證的男子,阿姨腳邊蹲了個小女孩,正煩躁地扭來扭去,時常發出兩聲哼唧。
阿姨連拍帶掐,試圖讓小孩消音,但那孩子因為視力障礙,缺乏安全感,在陌生地方很難控制自己。
一張小髒臉像只暹羅貓,是那天抱住她腿的小女孩。
程音屏息凝神,側耳聽那記者和阿姨的對話。
“待會兒你抱着孩子,從這個門沖出去,我跟着你,開直播。”他教阿姨。
“我該怎麽說,我緊張。”
“就按照你找我的時候說的一樣啊,你不是有黑幕要揭露嗎?”
“哦對對,我背一遍……”
黑心資本家,打着捐贈的名義,用福利院的兒童試藥,造成病情惡化,必須予以揭發。
阿姨颠來倒去地背,記者叮囑她:“你記住,不找別人,就問季總,每次業績發布會都是他來負責問答環節,他最懂技術,絕不敢說自己不知情。”
程音聽得臉色煞白。
她拿出手機,飛速打字,簡要說明了情況,讓季辭千萬不要從正門進——他帶着衛生廳的領導,若被迎面質問,事情無法收場。
安保公司也不能驚動,有孩子,有記者,一旦沖突場面被傳出,事态将愈發不可收拾。
只是她想,這事發生得過于突然——問題昨天才被季辭發現,剛責令徹查,來龍去脈都沒查明,居然已經驚動了記者。
有內鬼。
程音的信息剛發出,季辭便直接打來了電話。
她快步離開現場,找了僻靜無人處,接通了電話。
“不要慌。”這是他開場的第一句。
她确實有點慌,也确實被他溫潤平和的聲音所安慰。
“郭廳沒有和我一起,他身體不适,臨時取消了行程。”
哦那就好,否則也許會被做文章,官商勾結,坑害百姓,這在任何時代,都是有爆點的大新聞。
“你讓公關組做好準備,今晚他們可能要加班。晚宴必須如期開始,幫我跟董事長請個假,說我有事不能前來。另外,找一個你信得過的人,準備食水、毛毯、安撫玩具,随時備用。先就這些,去辦。”
“好!”程音停了一秒,“季總……”
電話裏的聲音染上些許溫度:“擔心我?”
程音沉默。
“我有數。照我說的去辦。”
她挂了電話,直接奔向了主宴會廳。
主廳賓客并不知道,那廂觥籌交錯、歌舞升平之際,這廂在進行一場氣氛緊繃的采訪。
一打照面季辭就看出來,這位記者先生鐵面無情,不好商量,絕不是那種為了訛詐而想做個大新聞的無良自媒體。
一個理想主義者。
他來自一家本地大社,在傳統新聞逐漸式微的時代,将新媒體渠道做得有聲有色,關注者衆多,尤其在社會新聞領域很有影響力。
換句話說,柳世一貫采用的“買斷新聞稿”的方式,在這裏根本行不通。
季辭沒有判斷錯,這場聲譽事件已經釀成,無可避免,只能盡量減輕負面影響。
所以他還是走了正門,擯退了所有安保,選擇直面記者的質問。
問題很犀利,記者先生顯然提前做過功課,知道明珠二號只拿到了條件上市批複,不應大規模使用。
“柳世高層對此知情嗎?”他問。
季辭看了眼“爆料者”,外強中幹的保育員阿姨,見到他連句完整的話都說不明白,顯然不是主事者。
受害人小女孩,圍着柔軟的法蘭絨毛毯,喝着溫熱的可可飲料,一只手抱緊毛絨小熊,另一只手抓着程音不放。
旁邊還有個衣着光鮮的中年女性,大概是柳世的後勤員工,正滿臉心疼,給小女孩輕輕梳理打結的頭發。
程音很靠得住,一切安排得妥妥當當,這畫面堪稱溫馨,不懼登上任何一個新聞頭條。
季辭看向記者:“在昨天之前,我并不知情。”
程音敏銳地發現,他使用的人稱代詞是“我”。
将公司行為降格為個人行為,這是大部分輿論危機應對會采用的方式。
但一般人會找個基層員工背鍋,或者幹脆就是臨時工,後續處理也很簡單,直接開了便是。
很少有公司刑直接上大夫,讓高管出來頂雷。
記者也明顯愣了一下,可能沒想到他主動遞來把柄:“所以這方面的業務,是歸您分管?”
季辭:“是。”
不是吧!
程音在心裏大喊。
研發根本不歸你管!雖然目前營銷職能在你,但是隊伍和文化都還是柳亞斌留下的老一套。
尤其是隊伍,冷靜下來一想,這件事的知情者沒幾個——她和季辭肯定不會對外說,漏出風聲的只能是周長明或吳雙寧。
按照程音的猜測,周長明的概率更大,事情是他幹的,這時候不甩鍋,直接砸下來他也吃不消。
她唯一不明白的一點,柳亞斌讓小弟捅出這件事,到底誰能得到好處?
公司股價受損,太子難道不受影響?年底他柳亞斌還能多分紅?
記者的下一個問題,立刻解答了程音的疑惑。
“季總,您一直負責研發,對明珠二號的情況應該比任何人都了解。它真的像傳言所說,會有嚴重的副作用嗎?”
季辭的回答毫不閃避:“不能說完全沒有,研發過程中确實發現了相關可能性。有條件上市的意思,就是需要做出嚴格的評估,謹慎控制适用範圍。”
“所以,您也認為,公司向全國的福利院捐贈明珠二號,并不安全合規。”
季辭看了眼蜷在尹春曉懷中睡着的小女孩,低低嘆了一聲。
“對,不安全,不建議使用。”
後續公司會如何安排藥品回收,并給廣大病童重新進行醫學評估,季辭做了大致的回應。
可能是受到他穩定情緒和理性态度的感染,記者逐漸不再那麽咄咄逼人。
程音能覺察到,他的意圖已從“搞個大新聞”降格成了“搞個新聞”。
從頭到尾,季辭的判斷和尺度,都把握得極好。
最小程度引爆輿論,他以實際行動給程音上了教科書般的一課。
無論何時何地,在何科目,他都是她見過最好的老師。
但她心中的憤懑,并未因此消弭于無形——局是柳亞斌設的,這已經沒有任何懸念,因為它顯然是為季辭精心打造。
以他的人格,面對大是大非問題,絕對不可能給出一個含糊的答案。
柳亞斌在挖坑的時候就知道,哪怕明知道前方是懸崖,季辭也會毫不猶豫地跳下去。
宴會尚未結束,已有耳報神身手敏捷,向柳石裕通報了這場輿論風波。
老頭滿臉秋霜。
柳世以慈善而聞名,十分在意社會形象,在福利院問題上留下污點,傷害到的不僅是股價。
柳亞斌百般鄙夷:“就他清高,還開上記者會了,私下解決不成嗎?這害得不是我,是整個公司!”
賊喊捉賊,太子有一手。
然而大部分人根本不通其中關竅,他們只知道,這事符合季總一貫的做派,也符合他打擊東宮的意圖。
或許只有喜讀史書之人,才會做個反向思考——
宮鬥中掐死個把親生骨肉,根本不算太陽下的新鮮事,自己捅自己一刀,又算得了什麽?
誰失了聖心,誰才是吃虧的那個。
夜半,程音翻覆難眠,隔壁床的富婆姐也在兩面攤煎餅。
“你說,我能不能收養花花?”她猛然坐起。
這個苗頭程音是早看出來了,小女孩長得可愛,乖巧親人,見誰都叫媽,害怕被抛棄——眼睛還不大看得見,除非鐵石心腸,逮住誰誰母愛爆棚。
程音言語冷淡:“這可不比養貓,養了,就丢不下了。”
尹春曉調轉矛頭:“你這個人,兒女心太淡,女兒扔在幼兒園,從來不見你跟她視頻。”
程音面無表情:“她也有手機,要是想我,會主動打來。”
不打來就是不想,沒有分離焦慮是好事,以免承受不了突如其來的分離。
尹春曉嘴裏念着花花,逐漸沉入了睡眠,程音卻始終睡不着,她還在想今天發生的事。
富貴人家的争鬥,和普通人确實不太一樣,處處透着艱險。
不知季辭接下來要怎麽彌補……
程音迷迷糊糊,思緒不知在哪個虛空游蕩,突然被枕下的手機拽回了精神。
眯眼看了看屏幕,程音倏然清醒,季辭打她的電話,在淩晨一點?
她立刻接通,聽筒裏起初沒有人聲,只有時輕時重紊亂的呼吸——像病重之人在艱難掙紮。
程音一凜,聽到他聲音嘶啞,急促地喚了聲“知知,來”。
随後電話裏傳來了重物墜地的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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