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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瞬間, 梁茉渾身的血液像是凝固,眼睫濕潤輕顫,她紅唇翕動, 就這麽靜靜看着他, 雙眼相視,似乎都想從對方眼裏揪出一絲異樣的情緒。

空氣靜默半晌, 梁茉忍着胸腔的酸澀, 她避開他的手:“眼睛有點疼,我去洗個臉。”

蔣林琛的手就這麽僵了良久,他漫不經心的神色漸收, 回到床上,他拿起平板,梁茉的賬號一直登在上面, 亮起的屏幕上正是魏金海給她發來的消息。

許是她最近有點被人盯着了,他苦口婆心發了一連串——

【對了, 我覺得你和小蔣總的關系暫時也別公開了, 你t現在正是上升期, 咱們還是謹慎點好。】

演員以作品說話,但現在能證明梁茉的作品還不夠。

她喜歡演戲,在演繹方面認真,魏金海相信她會是個好演員, 但在娛樂圈這樣競争激烈的環境下,戀情卻很有可能影響。

浴室裏簌簌水聲在不知何時已經停下,蔣林琛隐在光線下的神色晦暗平靜。

梁茉出來時,他半靠在床邊, 紫羅蘭的睡衣松松垮垮,黑發微垂, 那狹長的眼眸懶懶耷拉着,似乎又變回了那散漫的模樣。

兩人心照不宣,沒有再提起剛才的事。

“你在吃褪黑素?”

他陡然一問,梁茉怔了一下,才發現之前帶去酒店的瓶子被她随手放在了一旁,蔣林琛顯然看見了。

她溫吞應了一聲:“試戲有點焦慮,睡不着。”

李清的這部戲蔣林琛也知道,他放下平板:“結果怎麽樣?”

梁茉搖了搖頭,李清沒有打電話給魏金海,卻也沒有透露出确定人選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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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她打算再争取一下。

“以後別吃了,有副作用,對身體不好。”

蔣林琛沒有勸她放棄,梁茉擦着護手霜的動作頓了下,她本就不怎麽吃的,只是那天遇到梁子離做了噩夢。

但看在蔣林琛眼裏,她這反應有些敷衍。

“會掉頭發,你不是最愛惜自己的頭發了嗎?”

他說得頗為嚴重,梁茉也刻意忽略掉心底的沉悶,下意識地捏起發尾觀察了一下:“你好像很有經驗。”

蔣林琛唇角牽着很淡的弧度,耷拉着的眼皮斂下一小片陰影,透着股熟悉的散漫,他沒否認。

燈光盡滅,漆黑一片中,梁茉背對着他,她睜着幹澀的眼,大腦格外清醒,一動不動,卻有些難以入眠。

靜谧的卧室裏,她強迫自己閉眼,可一閉上眼,耳邊一遍一遍循環着他說的話。

她無聲呼出一口氣,身後的人安安靜靜,她動作極輕地翻了個身,手肘小心翼翼地撐起,想要去拿那瓶褪黑素。

卻突然的,腰肢被一只熟悉的大手撈了回去,撞上那堵溫熱的胸膛,整個人被他抱在懷裏,她懵了一下,耳邊吹起熱氣。

“要幹什麽?”

“你沒睡啊....”

心跳紊亂的節奏漸漸平靜,他低低嗯了一聲,橫在腰間的手臂有力滾燙,懶腔熟調卻不含一絲困意:“你不是也沒睡。”

梁茉一愣,下意識地反問:“我動都沒動,你怎麽知道我沒睡?”

身後的人突然輕笑一聲,低低缭繞耳畔,燙的皮膚掠起了一陣酥酥的癢意。

“你睡着時可沒那麽安分。”

平日裏只要一睡着就會往他懷裏鑽,整個人抱着他,臉貼在他胸膛處,雙腿也要圈在他腰間。

可一旦熱了,熟睡的人便會毫不留情地推開他,翻個身滾到一邊,直到又冷了,迷迷糊糊地再鑽進他懷裏,還頗為霸道地拉着他的手圈住自己。

梁茉聽出了他話裏隐隐調笑的意味,她臉頰一燙,幹脆翻過身,這動作讓她直接滾進了他懷裏。

蔣林琛摸着她的腦袋,任由她像小動物似的蹭了蹭他,“失眠?”

她悶悶嗯了一聲,以為她是在擔心試戲的事情,正思索着怎麽安慰,懷裏的人嗡聲開口:“蔣林琛。”

她每回喊他名字時,總是綿綿拖着尾音,或者生氣地翹着,清脆撥人心弦。

他嗯了一聲,梁茉沒有擡起頭:“如果我們沒有結婚,你理想的另一半是什麽樣的?”

這個問題讓蔣林琛無端生起了一絲燥意,他漫不經心地揉玩着她的手,女人皮膚細膩,纖細的指骨幹幹淨淨。

那枚婚戒除了結婚時,之後她再也沒有戴過。

他明白她是因為工作緣故不能戴戒指,可此時此刻,他心底掀起了一陣從未有過的,甚至有些不受控制的不悅情緒。

想讓她戴上。

他不喜歡這種假設。

“這個問題我沒辦法回答。”

靜默的夜裏,梁茉似乎都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響亮的,沉重的,卻期待的。

“畢竟在我們結婚之前,我沒想過別人。”

平靜而漆黑的夜晚,兩顆心髒跳動的頻率紊亂,膽怯如同一個小偷般懷揣着卑劣的慶幸。

可是又貪婪的,不安而好奇地想要更多。

蔣林琛,你就不能像我喜歡你一樣,多喜歡我一點嗎?

梁茉,你會愛我嗎?

......

梁茉一早上就出工,到劇組時眼睛還有些腫,她找了個借口,畫完妝,只見宣堯揣着個熱水袋湊過來。

“不會是真的吵架了吧?”

梁茉輕飄飄地睨了他一眼:“你好像很關心我?”

宣堯像是受了什麽驚吓似的四處一看,他後退兩步,說話都有些哆嗦了:“你你你別誤會哈!我關心的是你和蔣總。”

梁茉更覺得奇怪了,“你這麽關心我們幹什麽?”

就連原絨也好奇地打量着他,宣堯哈哈撓了撓頭,他含糊着:“你們夫妻感情好,才不會影響你的狀态嘛,這樣和你演對手戲的時候我才能更好進入角色。”

梁茉還是覺得奇怪,不等她多問,副導過來喊人。

這場戲嚴之海原本還擔心她會把握不好,但梁茉含着淚水時,竟讓人産生一絲錯覺,絕望而不甘的模樣仿佛她就是女主本人。

這場很耗情緒的內容結束,梁茉一個人在休息室呆了好久才出來。

晚上要去蔣家,但蔣林琛公司還有事,她便先行回去。

到了蔣家,看見兩位有些陌生的,許久不見的長輩,梁茉也不免愣了下。

蔣培西夫婦年逾半百,卻沒有磨滅他們成熟從容的氣質。

許是常年沉醉科研,兩人都透着如出一轍的冷寂感,犀利的眼藏在鏡片後,明明已經揚起了笑,卻還是讓人覺得難以靠近。

常曼拉住她的手,溫婉笑着:“小茉,好久不見。”

立在她身後的儒雅男人也微微颔首,梁茉紅唇翕動,阿姨兩字到了嘴邊,最後有些生疏地喊道:“媽,你們怎麽突然回來了?”

蔣林琛的父母沉醉科研,梁茉已經記不清上次見他們是幾年前了,就連兩人的婚禮,他們也沒有回來。

“剛剛完成一個新項目,想着好久沒回來了,看看你們。”

她語氣明明很溫和,梁茉卻還是覺得有隔閡,她背脊繃直,乖而淑女地坐在她身邊聽着。

“你眼睛怎麽這麽紅?是被林琛欺負了嗎?”

蔣宗俞就是這時走下來的,聽到這話,他拄着拐杖過來,吹胡子瞪眼:“那臭小子欺負你?”

三位長輩的視線都緊落在她身上,梁茉頭皮發麻,她趕忙搖了搖頭:“不是不是,我剛剛拍戲結束。”

“是場哭戲。”

蔣宗俞這才松了一口氣,常曼和蔣培西對視一眼,兩人似乎都不知道她成為了一名演員:“小茉,你進娛樂圈了啊?”

連兒媳婦兒的工作是什麽都不知道,蔣宗俞重重哼了一聲:“你們怕是自己兒子幾歲了都不知道吧。”

常曼夫婦臉色有些尴尬,梁茉和他們之間實在有些生疏,她找了個借口離開,來到後花園,她給蔣林琛發了個消息。

他與父母關系不好,若是毫不知情地撞見,指不定會臭着一張臉。

他許是在忙,沒有直接回消息。

梁茉收了手機,蔣家有一片巨大的魚塘,蔣林琛每回都要窩在躺椅上,悠悠撒着飼料,像個閑散公子般,一邊還要評價這幾條魚胖的像球,惹得蔣老爺子每次都吹胡子瞪眼的。

還沒到魚塘,梁茉就看到一個白色的身影蹲在一旁,文吟清瘦的小臉藏在圍巾裏,柔眉輕折,纖細的身影搖搖欲墜。

許是蹲太久,她站起身時忽地頭重腳輕,心髒猛地懸起,也是剎那間,有人從背後扶穩了她。

那眩暈感還沒有平複,文吟怔怔看着突然出現的女人,久久回不過神。

梁茉沒敢松開她,她蹙着眉:“嬸嬸?你還好嗎?”

這聲嬸嬸讓文吟慢半拍地應了一聲,她看着眼前的女人,又下意識地點頭重複:“我沒事。”

“您怎麽在這?”

她知道文吟很少出來的,大部分時間裏都在樓上休養。

她身體不好,蔣疑南卻極小心地護着她,當年他為了救文吟出了車禍,從此那個叱咤風雲的蔣董手邊多了一根t拐杖。

而文吟也再沒從蔣家出去過。

她的一雙眼似乎總是含水,清透,幹淨,聲音輕軟的像秋風:“我的貓跑出來了。”

順着她的視線,梁茉看到了蹲在魚塘中央的那只貓,它不知怎麽躍到那小亭子上去的,肥碩富态的身體占據了唯一的空地,有小魚撲騰着水花,它便伸出爪子去水裏撈,尾巴一晃一晃的,一點兒沒理會這邊的兩人。

文吟似乎意識到自己給她引來了麻煩,她聲音含着歉意:“我是不是打擾到你了?你忙的話先過去吧,我再想想辦法。”

她此時已經有些顯懷,卻依然瘦得宛如紙片,似乎風一吹就能倒,攥着衣服的手透着病态的白,骨骼清晰,似乎沒有一絲的血色。

梁茉眉頭輕折:“沒有人陪你嗎?”

文吟輕輕搖了搖頭:“她們不會讓我出來的.....”

梁茉這才明白她是自己跑出來的,但那只貓,顯然對她也很重要。

她沒有直接離開,突然想到什麽,她拿出手機,将搜索的聲音放到最大。

文吟有些好奇地看着她,只見手機裏貓咪的叫聲只回蕩了幾秒,小亭中央的貓忽地擡頭,目光炯炯,也不抓魚了,矯捷地跳了回來,噔噔晃着尾巴湊到兩人身邊。

文吟眼眸微微放大,只見梁茉已經眼疾手快地揪着貓的後脖拎了起來,懷裏的胖團掙紮了一下,随後不開心地喵叫着。

梁茉陪着她回了房間,小胖團被抓去洗澡,她身上的衣服卻也髒了。

等換完衣服出來,只見文吟裹着小毯子,正聲音輕軟地央求面前的人:“小安,你別告訴他好不好,他會生氣的。”

小安和她的關系明顯不錯,她看上去不大高興,但幫她測量體溫的動作卻格外柔和熟練。

見她出來,文吟的一雙眸子亮了亮。

她直勾勾地看着她,有些怯怯的,可明顯帶了細碎的星點。

“你真好看。”

梁茉與文吟其實不太熟,她突然的誇獎讓她也愣了下。

“謝謝,你也很好看。”

這有些尴尬的互捧讓兩人突然相視一笑,小安在不知何時已經離開了房間,文吟還在看她,她像只膽小的小貓,怯生生地伸出了爪子。

“真的,而且,你好聰明。”

她是指剛才用音頻引誘貓貓過來的事,梁茉笑了笑,這方法還是從路雲桉那裏學來的。

許是太久沒有和外人說話,文吟好奇極了,卻又擔心自己的問題會被她所厭煩。

但梁茉沒有,她耐心和她聊着劇組的趣事,在看着她小心翼翼捧着肚子,卻聽得極為專注時,她下意識地放柔了嗓音。

“你好厲害,像我就記不住這麽多人。”

文吟彎着唇,眉眼柔和,“我有臉盲症,要見上許多面才能将一個人記住。”

梁茉還是第一次知道這類症狀,她不免有些好奇:“很漂亮,很帥氣的人也記不住?”

文吟點了點頭:“一般人的臉盲症比較輕,但我比較嚴重,在我的世界裏,所有人都是相似的模樣。”

“只有在熟悉這個人後,才能模糊地将她的特色記住。”

她說着,似乎還有些羞愧地看向她,梁茉猜到她之前大概也沒記住自己,但她沒覺得生氣,只是覺得這個症狀少有,難道不會給生活造成困擾嗎?

“會的。”

文吟抿出苦澀:“我之前就把他和小蔣總認錯了,他以為我喜歡的是小蔣總,還生了好大的氣。”

梁茉忽地一頓,這才意識到她說的“他”是蔣疑南。

“也是因為這件事他們之間鬧了矛盾。”說到這裏,文吟抱歉地看向她:“小茉,能幫我和蔣總說聲對不起嗎?”

梁茉紅唇翕動,她怔怔問道:“是什麽時候的事?”

文吟她想了想:“好像就是爺爺生氣暈倒的那天。”

那天蔣宗俞在追問他什麽時候願意結婚。

突然間,有些細微的東西浮現,梁茉很不想将它們聯系在一起,可所有事情,如同密網緊逼着她的心髒,呼吸時胸腔悶堵着。

蔣疑南對他産生了嫌隙。

與此同時,蔣宗俞追問他什麽時候成家。

而那天,她正好問他要不要結婚。

梁茉知道,蔣林琛最敬愛的人便是蔣疑南,他陪着他長大,是如親生父親般的存在。

他要蔣林琛做什麽,他都會答應。

所以,他才會對文吟如此避嫌。

所以.....

梁茉喉間幹澀,她突然沒有勇氣去面對自己拼接出來的事實。

-

-

“那天茉寶和我說,她要結婚了。

我怔了下問道:是你喜歡的人嗎?

她點了點頭,眉眼間的笑意很甜:小絨,原本我不抱任何希望的,但他答應了,原來這就是美夢成真的感覺。”

——原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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