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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64

從美國回來以後, 蔣宗俞很快幫他辦好了入學手續。

這學校擁有最雄厚的師資力量，具備一流豐富的教學背景，作為那些家族未來的繼承人, 送進來的孩子非富即貴, 背景一個比一個深。

蔣林琛入學的第一件事, 就是找到了高一的年級主任。

他穿着藏藍色的英式校服, 手指漫不經心地敲着桌面，領結明明極為規整地系着, 卻掩不住少年那從骨子裏透出來的矜傲氣質。

“秦主任, 面對學生之間的霸淩行為，您置之不理，縱容他們, 敷衍了事——”

忽地, 他輕笑出聲, 唇角掀起的弧度宛如鋒銳的刀刃, 狹長漆黑的眸子就這麽睨着他，沒有一絲笑意。

才十幾歲的少年，僅一眼便讓他生起了一絲駭人的心顫。

學生應該敬重老師, 晚輩應該尊重長輩，按照道理, 秦主任不需要怕他。可眼前的這位少爺，無論從哪方面他都得罪不起。

他也沒想到事情會發展到現在的地步, 本以為那梁茉與梁子離是親戚, 梁家二爺都不插手，他自然以為.....

誰知道會冒出個蔣家的人來。

秦主任忍着身體下意識的顫栗, 正要開口，只聽面前這少爺的話還沒完。

“作為梁茉的家屬, 我需要個交代，您覺得呢？”

“是是是。”

蔣林琛覺得自己已經夠好脾氣的了，可他是了半天也沒是個所以然出來，他敲着桌面的手一頓，眸中溢出不耐。

“把那幾個人給我叫過來，然後，你就可以滾了。”

蔣少爺說滾的意思，那便是——主動點，滾出雲市。

蔣林琛這輩子沒等過誰，大約過了十幾分鐘，那幾個男生，包括其中還有兩位女生趕來，他臉色冷冷的，看上去心情極差。

其實這學校裏的學生在複雜的背景下長大，多數都是有些心眼的。一些人選擇旁觀不參與，但有些人不一樣，他們不敢做刀，卻願意讓自己成為那擦拭血漬的紙巾。

處理完梁子離和那幾個參與欺負她的人，這些嘲笑者，不管他們是幸災樂禍也好，又或者是害怕這火燒到自己身上，從而随流起哄的，他一個都不打算放過。

他先是看向最左側的男生，看上去斯文內斂，卻幫着他們錄下了視頻。

這麽喜歡錄視頻的話——

他就這麽巋然不動地坐在那，身後有人放了一段錄音。

争吵聲，怒吼聲，哭泣聲，看着面如死灰的男生，蔣林琛眼尾彎起了勾子，如同游戲人間的惡魔——

“笑啊，怎麽不繼續笑了。”

其他幾個低頭的人心生恐意，一是驚嘆身邊的男生竟是私生子，二是害怕下一個就會輪到自己。

“偷她的東西是嗎，嗯？跟誰學的，你父親嗎？”

“看到別人被欺負，笑得很開心嗎？來，那對着這張照片笑。”

.....

面前的幾個人終于撐不住了，他們求着繞，嗡嗡混成一團，蔣林琛就這麽高高在上地看着他們，眼底橫生着無盡的冷意。

“誰讓你們求饒了，我讓你們笑，沒聽見嗎？”

他嗓音如同淬了冰般：“自己笑不出來的話，就看着旁邊的人笑。”

“.....”

沒人敢反抗他的話，幾人生硬地扯出笑，像是小醜般。

就這麽笑了大概十分鐘，蔣林琛面無表情地起身，他已經沒什麽耐心了，就這麽居高臨下地睨着他們，嗓音冷到極點：“滾去和她道歉，一個一個道歉。”

“也別再讓我看見你們。”

......

梁茉回教室的路上，連着好幾人突然沖到她面前道歉。

他們低着頭，語氣顫抖，她對他們不陌生，也大概猜到了是誰讓他們來的。

等回到教室時，跑到她面前道歉的是一個女生，她眼睛很紅，看上去害怕又委屈。

梁茉想了想叫住她：“還有人嗎？”

女生愣了下：“什麽？”

“我快要上課了，還有人要過來道歉嗎？”她耐心解釋了下。

女生抹掉臉頰上的眼淚，她搖了搖頭，和之前那躲在人群中肆意笑着的模樣完全不同。

梁茉點了點，她臉色很淡：“那我現在明确回應一下你們的道歉。”

“嚴格來說你們沒有實質性地傷害過我，但你們的嘲笑，和他們一樣惡心。”

她面無表情的模樣竟讓人生起了幾分熟悉的冷意。

“更何況，我相信你們不是真的想道歉，你們只是怕了。所以，我不接受你們的道歉，也請你們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

女生一下子就慌了，可梁茉沒有再看她一眼，轉身進了教室。

從剛才起，教室裏的同學就頻頻看着外頭，見她進來，大家齊刷刷地低下了頭。

梁茉沒有理會他們的動靜，大部份的人都是冷靜的旁觀者，她并不覺得他們冷血，才進入高中一個學期，又有誰肯為陌生人出頭呢，他們至少沒有像別人一般助纣為虐，也沒有嘲笑。

所以對于班裏的同學，她從沒有生起怨恨，只是和他們一樣當作普通同學。

她低頭想給蔣林琛發消息，但任課老師已經進了教室，沒辦法，她關掉手機，打算等下課再去找人。

可一堂課結束後，梁茉沉浸在解題中，完完全全忘了這回事兒。

甚至到中午時，身後傳來一道不悅熟悉的嗓音，她這才回過神。

蔣林琛就這麽雙手插兜立在後門，一副拽上天的模樣。

“你怎麽來了？”

她先是有些驚訝，但瞥到後牆的鬧鐘時，才注意到現在已經12點了。

男生就這麽淡着臉，偏頭示意：“吃飯。”

梁茉戀戀不舍地放下筆，她起身，才走了一步，突然小腿一軟地往前撲去——

蔣林琛眼疾手快地扶着她，他擰着眉，那不高興都快溢出來了。

“怎麽回事？走路都不會走了？”

這人說話還是一如既往的毒舌，梁茉早已習慣，她輕嘶着揉了揉小腿：“坐久了，好麻。”

短袖下那裸/露的手臂又細又白，她的手下意識地抓着他，兩人靠得有些近，她視線落在男生微微松開的領結處，失神之際，從頭頂傳來他那懶散略帶疑問的腔調。

“你是不是缺鈣了？”

梁茉啊了一聲，她茫然地擡起眼，只見男生睨着她，扶着她手臂的手熟稔自然地捏了捏。

“怎麽老是抽筋腿麻的。”

那抽痛感已經逐漸消失，她嘗試動了動腿，在确定已經不疼後，拍開他的手。

“哪裏有總是，你少污蔑我，快點我餓了。”

她這一副用完就丢的行為也不知道跟誰學的，少年慢慢悠悠地跟在她身邊，也懶得戳穿她早上在車裏眯了會兒，下車因為腳麻差點摔跤的事情。

學校裏是有食堂的，可蔣林琛太過挑剔，也不願意每天過去排隊，蔣宗俞想了想，幹脆每天中午讓人送餐過來。

梁茉慢吞吞地吃完飯，這才提起了那幾人的事。

蔣林琛翹着腿，他兩手橫着手機打游戲，連眼都沒擡一下：“我沒讓他們跪着道歉，已經夠善良了好嗎？”

“.....”

手機裏傳來沸騰的特效聲，梁茉聽出是勝利的音效，只見他興致缺缺地放下手機，目光落在她手中捧着的冰可樂上。

“梁小茉。”

他擰着眉，看上去有些生氣。

“你生理期不是要到了？”

梁茉愣了下，可樂罐溢出的水滴浸濕了手心，她下意識地問：“你怎麽還記這個？”

蔣林琛一副我做什麽都有理的傲慢模樣，他傾身将她手中的可樂拿了過來，動作頗為強勢不講理。

這大熱天的，梁茉格外饞冰的，“....不是還有一瓶嗎？”

蔣林琛就這麽睨了她一眼，“哦，兩瓶都是我的。”

“......”

這人不吃硬的，梁茉為了可樂，忍辱軟了脾氣：“偶爾喝喝沒關系的。”

他已經站起身，手中那罐她喝過的已經被他解決完，還剩下一瓶被他拿在手中。

梁茉不高興地跟在他身邊，一邊盯着他手中的可樂，可這人一副油鹽不進的模樣，任她怎麽說都沒用。

她脾氣也上來了，咬牙喊他的名字：“蔣林琛！”

男生終于停住了腳步，他挑眉看向她，只見梁茉那漂亮的杏眼瞪得很圓，他突然覺得她可愛又好笑。

不就是喝不到可樂嗎？有這麽生氣嗎？

腦中閃過曾經刷到過的話題，也不知是真是假，但梁茉現在惱極了，一股腦兒地就說了出來——

“那我也好心提醒你，男生少喝可樂。”

“畢竟男生喝多了，會殺.精。”

她說完轉頭就走，馬尾一晃一晃的，蔣林琛愣了一秒，等反應過來她話裏的意思，他不可置信地看着手中的可樂，又看向那個頭也不回的背影，徹底氣笑了。

......

梁茉原本還在生氣的，但一下午，她沉浸在解題之中，很快就将這事兒給忘了。

等到放學時，她不忘拿起那罐還沒喝完的可樂，蔣林琛不讓她喝，她又不是不能自己買。

“梁茉。”

身後有人叫住了她。

她回頭望去，鄭濂快步來到她身邊。

“最後一道大題你解出來了嗎？”

梁茉正苦惱着呢，她搖頭，鄭濂扶了扶眼鏡，聲音溫和：“我剛想到了思路，如果說——”

他一下就點通了梁茉的困惑，她咬着吸管聽得格外認真，一時間也沒注意到身後出現了個人影。

“太謝謝你了，我知道怎麽解了。”

鄭濂笑着說了聲沒事，他又問：“你家在哪個方向？”

梁茉溫吞啊了一聲，她像是想起什麽似的：“我和我朋友一起回去。”

“好。”

鄭濂沒有多說什麽，看着他離去的背影，梁茉心底莫名湧上一絲不好的預感。

也不知道蔣林琛等她多久了，她視線落在不遠處的垃圾桶上，正打算快步過去将可樂毀屍滅跡，突然脖子處一涼，有只手像是拎着小雞仔似的掐在她的脖頸處。

随之而來的還有一道熟悉的，陰恻恻的嗓音——

“梁、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