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第23章 第 23 章
子時剛過。夜色正深。
周遭遼闊寂靜,連星子都稀稀落落散在穹幕,抓緊時間在天明前打個盹兒。夜幕下,白日裏的青山這會似籠在迷霧裏,近了,卻也看不真切,視線倒是漸漸寬闊。
棗紅色的馬駒幾乎成了黑色,載着少年少女徐徐前進。
愈往西行,草木愈是稀疏,那片遼闊無垠的曠野無聲息地被沙礫塵土取代,灰黑一片。馬踏時,噠噠噠響個不停,好似将地面那一撇兒的月牙影都踏碎了。
“你為什麽非要現在出來啊?”
沈知鳶說話間,連打了五六個哈欠。
她是實打實的困啊,在大齊子時前一定睡了,次日天明再趕忙起床看看要被誰叫去幹活兒。
偶爾犯困,比日出都準的一定是太監宮女的巴掌。
什麽時候會像這樣,大半夜還出來走一圈?沈知鳶腦袋一下下地往前掉,又被隔着被褥揪辮子拽回來。
“因為想現在出來。”
少年在她身後,言簡意赅道。
他揪她辮子的力度總是很大,那點痛意暫時抵消了困意。沈知鳶想嘟囔什麽,開口時,打個哈欠,又忘了。
“好吧。”
沈知鳶也不是很有意見。
他想出來,又想讓她跟着,好好說的話她都不會有什麽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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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有點兒熱。
沈知鳶想把腦袋從被褥裏釋放出來,不懂他怎麽又幹這種她不理解的事。
出門時,拿被褥把她裹成粽子,打劫一樣地丢到馬背上。真打劫——
想起出嫁那日見着他,他搶走,應該能算搶走她,都不像方才那樣有搶劫樣。
剛露個腦袋,又被重新裹嚴實了。
“怕冷就老實點。”祁酩舟不滿說着,摁住她的手,把她包得比之前還嚴實。
“那個,”沈知鳶由他動作,瞧他眉眼彎彎、一副心情很好的樣子,試探着開口:“你要怎麽收拾我?”
“噢,這個。”祁酩舟睨她眼,懶懶笑道,“你猜。”
沈知鳶搖搖頭:“我猜不着。”
馬匹漸漸停下,之前大腿內側磨出的傷還沒好,這會兒約莫又添新,沈知鳶卻竭力忽視着,不露半分異樣。
身後一空,當啷的金屬響聲,少年一蹬馬镫翻身落地。
不曉得什麽時候已經上了山,地勢崎岖,每隔一段路便有大小不一的凹坑,像把水從高倒在沙堆裏留下的坑洞。
稍遠些的那個山頭,活像被人從頂上砍了一刀,留下個鐮刀狀的開口。
這是哪啊?有些眼熟。
沈知鳶想,見他伸了手,像要抱她,忙說:“我自己可以的。”
就要學他模樣翻身下馬。
“行。”
少年應得爽快,動作卻更快地連被子一同抱她下來,随意道:
“你要能多長只手就更行了。”
“傷的那只不能動,另只手要抓被子,你準備摔下來嗎?”
他揚揚眉梢問她,面容在夜色裏不完全看清,只看清眸中嘲諷似的明晃笑意。
“也不是。”沈知鳶輕輕的,錯開視線。
“知道這是哪嗎?”他慢悠悠問
沈知鳶如實搖頭。
他對着她一彎眉眼,露出有幾分壞的惡劣笑容:
“一般處刑都會來這。”
處、處刑。
沈知鳶神情一僵,想起他說要收拾她時,好像真的不高興。
少年微歪腦袋,發梢冰冷的墜子拂過她的脖頸,沈知鳶打了個激靈。耳邊,他故意放輕放緩的嗓音悠悠響起:
“看到沒,就在這把人往下一丢,底下鋒利的石頭就會把人割得血肉模糊。掉下去時四面海會觸發機關,人立刻被穿成刺猬。”
這才看見面前那個坑洞裏,滿是形狀不一的石塊,在濃重夜色裏,好似從地面拔出的根根銳刺。
突然想起齊後以前會把看不慣的人釘在鐵板刺死,上邊就紮滿了這樣比小臂還長的長針。
沈知鳶瑟縮一下,聽見他笑吟吟問:
“怎麽樣,把你丢這裏不錯吧?”
話音剛落,環着她的力度一松,作勢把她往裏丢。
“不要!”
腦海立刻浮現那人血肉模糊的模樣,沈知鳶身體一抖,下意識環住什麽,又用力扯住繩子一樣的東西:
“不要把我丢下去!”
她整個人跟八爪魚似地扒在少年身上。耳邊立刻就響起隐忍“嘶”聲:
“沈知鳶!”
祁酩舟沒忍住拔高音量。
“行行行,我知道了,我知道你不要被丢下去。你先松手成嗎?我頭要掉了。你那傷的手不痛啊?”
祁酩舟倒吸口涼氣,頭皮都快給硬生生拽下來,想扯她的手又發現是傷的那只手,沒轍了,只能咬牙道:
“你能不能動點腦筋,別再把我當傻子了。我大半夜、大老遠帶你來這就能是想把你丢下去?”
“這玩意兒不就是你游記都翻皺的那頁寫着嗎?亞喀拉山,還要晚上,我都不知道這能有什麽好看的。”
一段話砸得沈知鳶腦子發蒙。
帶、帶她出來。
……亞喀拉山,她下午反複看了好幾次的那個嗎?
沈知鳶陡然反應過來,慌亂松手。
同一瞬,叮當幾聲響,少年束起的發辮也盡數散開,披散肩頭,連裏邊那幾根束紅珊瑚的小辮子都東鼓一塊西拔一揪,淩亂不堪。
“滿意了?”
祁酩舟面無表情看她,伸手:“發繩,還有你扯掉的珠子都給我。”
“那個……我不是故意的。”沈知鳶忙遞過去,嗫嚅道,“你又不說,你還吓唬我,你——”
可亞喀拉山,亞喀拉山……游記上說它是座炎山,後來沉寂下去,卻在附近留下很多被岩漿侵襲過的石頭。晚間最漂亮,有些甚至會發光。
她下午看了很多遍,他竟然是特地帶她來嗎?
沈知鳶說不下去了,看他抿着唇紮頭發,小聲道:“對不——”
“道什麽歉呢?扯平了。”
少年随意道,很快把馬尾束緊,珊瑚珠一顆顆別好。
“你是來看什麽的?石頭?”
他向着剛才威脅丢她下去的那片地揚了下颌問。
沈知鳶想說不是。
望去時,卻突然說不出話。
夜晚寒涼的疾風迅猛刮過,她裹着被子,怔怔地看着寥寥星空下像是從雲湧處一點一點展開的淺藍亮光。
潛伏在每道溝壑裏,若隐若現,再順着山勢攏在正中心大片的凹地,好似銀河落了地。
連長刺樣石頭都被襯得別有趣味。
沈知鳶記得這些石頭叫藍焰石,夜晚會碎玻璃般閃着淺藍色的粼粼細光,據說是當年火焰噴湧時在石頭上留下的。
文字是一回事。
看了又是另番震撼。
沈知鳶怔怔地站在原處,從沒有在這麽空曠廣闊的地方,在星野低垂時,看見這樣漂亮的景象。
靈魂都好似剎那間自由地奔湧。
不知怎的,她突然想起和祁酩舟見的第一面。
也像是這樣。
很新奇、不該她見到的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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