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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第 22 章
青年被從車裏架出來時臉都氣青了。祁酩舟卻看也不看,皺着眉道:“手給我看看。”
沈知鳶卻沒照做。
“你不是上朝去了嗎?”她将手背得更後,輕輕地岔開話題。
他當衆下右賢王面子,那人看着肯定不會善罷甘休的。她沒必要在這時添火澆油了。
“呼衍烏澤派人和單于說他快到攣鞮部了,單于便讓我出來迎接。”祁酩舟耐着性子解釋。末了才加重語氣,重複道:
“沈知鳶,手。”
說歸說,他已經不由分說拽着她上臂把手扯出來了。
衣袖被撕出條口子,內裏皮肉翻卷,血肉模糊,祁酩舟深吸口氣,眉心沒忍住重重一跳。
“都是皮肉傷,沒關系的,養幾天就能好了。你帶他上朝去吧,不用在意我的事。”
觑着他的神情,沈知鳶立刻說,想把手抽回來。可他力氣當然比她大,根本抽不動。
“幫我請個醫師來。”
祁酩舟扭頭和身側侍從說,等他應了聲走,才又望向沈知鳶。
大致能猜到她在想什麽,他勉強按捺性子解釋:“呼衍烏澤尋釁滋事不是第一天了,只這回罪證齊全,即使沒你這事,我也會來捉拿他,所以和你沒關系懂嗎?”
……她只是好意。
為什麽語氣這麽糟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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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知鳶輕輕應一聲,挨鞭子的委屈勁突然就上來。
“祁酩舟,”她喊他,小小聲的,“你不要也兇我了。”
祁酩舟愕然:“我什麽?我什麽時候——”
沈知鳶卻搖搖頭,不要再繼續這個話題了。
“我都沒問題的,對你有利就行。”
她輕輕說,想起來他牌子還在她這,忙掏給他:“還有這個,你忘拿了。”
“沈知鳶你真是……”
祁酩舟給氣笑了:“我沒把你當傻子你先把我當傻子。你是真覺得我連這東西都能忘嗎?”
“還有兇你,你要不再挨頓揍試試?看我還能不能現在這好态度。”
咦。
沈知鳶沒太反應過來,要說什麽,卻已經被他先開口打斷了:“你先回去,讓醫師上藥什麽的,然後等我回來。”
一旁呼衍烏澤還在暴跳如雷:“舅舅讓你來迎接你就是這麽迎接的?等會上朝有你好看!”
少年卻充耳未聞。
“沈知鳶,你等我回來。”
他垂睫望向她,平平靜靜道:“等我先收拾完他們,再回來收拾你。”
/
宋凱從沒上過這麽憋屈的朝。
退回原位,咬牙切齒地問身側的宋華:
“今日誰惹他了?”
平時還好,總那副懶得理人模樣。今天左日逐王跟瘋了一樣,說話格外嗆人,逮誰咬誰,還一咬一個準。
牙帳外,凄厲的慘叫一聲接一聲,還有“嗙嗙嗙”木板拍打的聲音。
是呼衍烏澤因着市集肇事一事在挨杖責,光聽力度都曉得回去要趴個把月了。
“什麽意思?”宋華不明所以,以為在問右賢王大栽跟頭的事,“他平日不也不待見右賢王嗎?”
“右賢王的市集管轄權被收走,還被杖二十并罰俸一年,連他麾下器重的六名五品以上的官吏都被罷免,這對我們來說不是好事麽?右賢王素日裏仗着權勢漸大,給我們使過多少絆子。”宋華說起來還幸災樂禍。
壺耆單于仁心寬厚,上朝氛圍相對輕松,即使議事也不全然安靜。他們壓低音量地談話,旁人根本聽不見。
這倒是。
可倒黴的哪只呼衍烏澤一個?
宋凱今日故意稱病晚上朝,還用抱恙的理由辭官,單于同意了。可他都沒謝恩,單于也還沒賞賜,左日逐王就在旁邊笑着問他:
“宋大人這回準備歇幾天啊?和前幾次一樣三天?”
宋凱是想三天就回來。
但他這麽一說,哪還能三天回來,勉強笑道:“只要單于還用得着,臣便是剩口氣都得上朝。”
“真不錯。”那小瘋子竟然拍了下手,困惑問他,“那你辭官幹什麽?沒氣了?”
當然是未雨綢缪地避風頭啊。
宋凱咬牙,辭官是成功了,可賞賜幾乎只以往零頭,而且給這麽攪合,短時間內他哪還能回來。
不單是他,連朝廷上最活躍的那幾人都不敢說話。
帳外,那片慘叫聲越來越小。
呼衍烏澤是給祁酩舟的人壓着上朝,杖二十也是他的人杖的。
一貫的行事随心,全然不考慮徹底得罪右賢王的後果。
真是瘋的。
宋凱暗罵一聲。
想起前些年,有權臣養死士去殺他。結果當天夜裏,不曉得他怎麽做到的,幾顆挖空眼眶、血淋淋的人頭和權臣共眠整晚。
那位權臣在血泊裏醒來的,當場暈過去,人現在都是瘋癫的。
退朝時,卻突然聽下屬低語幾句。宋凱摸着下颌意味深長道:
“去查清楚那姑娘的身份。”
他怎麽不知道那小瘋子還能沖冠一怒為紅顏呢?
漸漸月上枝頭。
沈知鳶點着燈,坐在桌邊安靜靜看着游記。手上的傷口已經包紮過,可畢竟有那麽深,動起來還有些痛。
他什麽時候回來呢?
偶爾想睡了,沈知鳶又忙打起精神,用沒傷的那只手把書多翻一頁。
有時也不确定地想,他那些奇怪的話是在擔心她?
……那她就誤會了。
桌上還留着幾個饅頭,不怕冷,是留給他的。在昏黃燭火泛着柔和橙光。
到了子時。
熟悉的子時。
沈知鳶已經困得不行,小雞啄米似地腦袋點個不停。
身後突然吹來陣疾風。
她腦袋也就這時脫手而出,差點砸在桌面上,被從後險險托住。
“還沒睡呢?”
少年懶洋洋的嗓音在頭頂響起。
“嗯。”沈知鳶輕輕的,“等你。”
想了想,帶點愧疚地開玩笑:“等你回來收拾我。”
卻好像把他驚着了。
“你怎麽……”
少年錯愕,半晌才不自在地別過臉,嗓音也很輕:“怎麽又這樣啊。”
“什麽?”
沈知鳶不明白。
他卻沒再說了,目光落在敞着的書上,細細掃過那幾行字,突然笑着問她:“出去玩嗎?”
沈知鳶眼瞪得圓圓的,難以置信:“現在是大半夜。”
聲音帶點兒朦胧的睡意和軟糯。
“我知道,”少年眉眼更彎,捏了捏她的臉,彎下腰笑道:
“所以不許睡了,陪我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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