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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我也相信你的心你的孩子氣。”
——sun shouer.
漫天狂風, 把京城的冬天刮得刺骨萬分。
隔着幾米遠,夏彌清楚地看到不遠處的那個人影之後,忽然知道了自己為什麽對于人性還有幾分保留的信任。
只因為那個人。
一片黑暗中, 只有路燈下是明亮的。
一抹身材高大的身影立在那兒, 手上夾着猩紅一點,他目光直直地穿透一切朝着夏彌的方向打過去,盯着她的同時把煙嘴咬住,猛地深深吸了口煙, 過肺後吐出。
煙霧被冬風吹得四處彌漫,惹得他微微眯着雙眼,但目光沒變化,依舊放在她身上。
不得不說, 從夏彌的角度看陸鶴野真的很有魅力, 太頂了。
夏彌愣在原地沒動, 任由他盯着自己。
而陸鶴野則是接連地抽完最後一口煙,仰頭吐了個煙霧, 動作絲毫不突兀,格外連貫自然, 姿态透着幾分漫不經心的懶散,整個人也是欲得不行。
這個場面, 若是被娛記拍到, 那指定是要登上熱搜榜的。
夏彌心怦怦亂跳, 耳朵除了呼嘯的風聲之外,還有的就是狂跳不已的心跳聲。
陸鶴野也出生在大富大貴有權有勢的人家,雖然他表面上傲視一切, 對世間萬物都不放在眼裏,但夏彌死倔地知道這個人骨子裏的好。
就比如今天在畫室,空蕩蕩的空間內只有他們兩個人,雖然沒在幹什麽,但有人進來瞧見終歸是不好的,因為你無法堵住別人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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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陸鶴野幾乎是在那人出現的一瞬間便擋在了自己的面前,将自己完完全全地包裹住了,以至于那位學生根本沒有察覺到她的存在。
諸如此類的事情還有很多,高三那年,陸鶴野幫過自己很多次,無數次把自己從水深火熱的處境中拉出來。
所以即便是她對馮泰葉初他們這種人失去對人最基本的信任,也不會改變陸鶴野在她自己心中的态度。
無論他們那個群體,那個圈子是什麽樣子,都和他沒關系。
可夏彌并不是情緒毫無波動的聖人,她也會因為馮泰葉初那些人的所作所為而把怨氣放到陸鶴野身上。
即便是在她明知道陸鶴野是無辜的前提下,但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所以此刻,她分明注意到不遠處路燈下那個人影是陸鶴野了,但她硬是轉身朝着另外一個方向走。
背影瞧着毫不猶豫,格外斬釘截鐵,同時也帶了幾分怨氣。
剛走沒幾步,身後便傳來一陣腳步聲,很急促。
随後自己的手腕便被人從後面拽住,陸鶴野還用了些力道,拽得夏彌沒控制住腳步,慣性作用下朝着後方傾了傾身子。後背緊緊貼靠在他胸膛上,和他的距離一下子拉得極近,都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身上濃重的煙草味。
還沒等夏彌回頭,耳邊就傳來一道嘶啞的男聲:“怎麽?裝沒看見我?”
夏彌不吭聲,倔得很,把對馮泰和葉初那種二世祖的怨氣全都撒在他身上。
陸鶴野垂眼掃了圈她那義憤填膺的小表情,硬是被逗樂了。
他哼笑:“怎麽,沒拿到監控視頻,把氣全撒我身上了?”
這話一出,夏彌直接愣住了,猛地回頭看他,結果便撞進他那雙獨特又格外吸引人的黑瞳中。
她雙眼無意識瞪大,像是無聲地在問:你怎麽知道的?
雖然她沒開口講話,但陸鶴野像是熟識讀心術一般,“想知道我怎麽知道的?”
夏彌睫毛顫了顫,好半響才嗯了聲,聽着有些不情願,似乎是不想在他面前表現出柔弱的一面。
陸鶴野和她相處這些天,也摸透了這姑娘的脾性,吃軟不吃硬,但要是給她霸王硬上弓,她也會束手就擒。
所以此刻,他哼了聲,“夏彌,既然游戲開始了,你利用我的話,就大大方方地把我身上能利用的價值全都利用個遍,懂嗎?”
他這話很明顯是在明示夏彌,速寫成績被掉包這種惡性事件直接告訴他就好了,他完全可以擺平。
夏彌也聽出他話裏話外的意思,但身上那種清高勁兒就是存在,那種沒什麽用的清高硬是讓她開不了這個口。
所以此刻她別扭地說:“我不需要你的幫忙。”
陸鶴野在她面前忽然彎腰,視線與她齊平,“幫忙是說給外人聽的,我們現在這種關系,用幫忙這詞就生分了,夏彌。”
這話像是在哄她,又或者說是在警告她。
但夏彌仿佛完全接受不到陸鶴野的信號一般,偏頭錯開視線,強迫自己的注意力轉移在別處,不想看他這種哄人開心的姿态。
她抿抿唇,死倔得很:“我們什麽關系,不就是互相利用嗎?”
話音剛落,京城的冬風便多了幾個來回,呼嘯着吹過南北兩面,東西朝向的風更是冷了不止一個度。
冬天越來越冷了。
“養不熟的白眼狼。”
陸鶴野盯着她,口中慢慢吐出這幾字。
夏彌知道他生氣了,可性格向來擰巴的她就是這個死樣子。
她深吸一口氣,“對,我就是個白眼狼。”
說完這話,轉身就要走。
身後卻忽然傳來陸鶴野的聲音,聽着沒什麽情緒上的起伏,“夏彌,你确定你要走?走了我們的游戲就作廢,馮家的事兒你找其他人。”
若是剛剛的話只是警告,現在這話便是明晃晃的威脅了。
他明知道只有他才能制衡住馮家,所以故意退一步,看似是讓夏彌找別人,實則是把她的退路砍斷了。
但很無奈,這種威脅對于夏彌很受用,她腳步下意識停住了,畢竟涉及到周蘇葉的事情,她不得不壓抑住自己的別扭性格。
陸鶴野瞥見夏彌的身影晃了一瞬,冷笑一聲:“果然,得拿這種事情威脅你才管用。”
夏彌慢慢轉身,面朝着他,“你卑鄙。”
陸鶴野臉上挂着特混特壞的笑容,聞言也只是嗯了聲,應下這個詞,“确實,我承認我卑鄙。”
夏彌盯着他,“所以呢,你要我的什麽?”
陸鶴野面上的笑容慢慢崩成一條直線,面色逐漸變冷,“夏彌。”
這次的嗓音很冷淡,是在警告她。
“要我陪你上。床,還是任你差遣,你們這種公子哥兒不是都有另類的情趣嗎?怎麽,你是想讓我滿足你嗎?”
一直以來,夏彌的內心被自己瘋狂壓制得很好,自從周蘇葉去世後,她的情緒從沒這樣大幅度起伏過。
這次确實是個例外,她故意貶低自己,心底逐漸變得扭曲,喜歡自虐的疼痛感。
陸鶴野神色淡的不行,當着她的面點燃一根煙,目光透過煙霧快速看穿她的內心所想,“我要什麽你不清楚嗎?”
夏彌開始裝傻,“不知道,陸少的心思我這種普通人猜不着,也不敢猜,畢竟你們這種大人物都能輕而易舉地讓一個活生生的人神不知鬼不覺地徹底消失掉。”
陸鶴野目光一頓,語氣裏帶了些許的探究,“馮泰讓誰消失過?”
此話一出,吓得夏彌心裏一咯噔,她這才發現自己說漏嘴了。
她偏頭,錯開和他的對視,不去看他,仿佛這樣便能不被他看穿一樣,“沒誰。”
她身上有秘密,而且不止一個。
陸鶴野意識到這點,最後又重重地吸了口煙,眯着煙瞧她,“我等你親口告訴我你秘密的那天。”
夏彌睫毛一顫,肩膀都在發抖,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是被凍得。
但她其實是被陸鶴野的話吓到的。
陸鶴野沒再繼續在此地停留,走之前撂下一句:“夏彌,我不僅要你的人,更要你的心。”
-
陸鶴野走後,夏彌準備再去一趟教務處,結果還沒等她走到監控室,之前那個工作人員便一臉谄媚地跑到跟前,主動把監控回放遞了過來,态度恭恭敬敬。
這次不僅是把監控錄像帶送了過來,更是貼心的标記好了遞交作業截止的那一天的日期,上面清清楚楚地亮着葉初的“罪證”。
事實證明,夏彌的速寫成績确實被人掉包了。
監控回放中,葉初确确實實站在一旁,地點是在辦公室內,除了她之外,還有她找來的槍手,把夏彌的成績全都寫在了她自己名下。
這些手段是誰的手筆不言而喻。
不僅是只有這件事,之前學校論壇發布的藝樂酒店大堂的視頻那個引戰帖子,好多人都在夏彌身上扣上第三者的帽子。現在這個帖子的ip地址查了出來,背後之人同樣是葉初。
兩件事整合到一起,之前的速寫作業涉及到的老師也被停職查看,整個專業的考試公平性也受到了一定的波及。學校成立了專案組出面調查,結果一查吓一跳,像葉初這樣的學生不在少數。
京城豪門遍地都是,富二代二世祖也多到數不清,有很多像葉初這樣的學生,整天沉迷泡吧,專業課從沒上過,都是找人代上。作業和考試都是找槍手完成,離譜得很。
這件事算是在學校掀起了一陣波浪,整整三天,專案組在美院查上查下,清出了一大波槍手和涉案同學。
結果自然是涉及到的學生都予以處分,而那些像夏彌一樣的成績受到波及的學生則是給予補償,比如夏彌這次的獎金翻倍返還給她。不僅如此,她的速寫成績也被遞交到了某個含金量高的美術大賽上。
一切塵埃落定那天,已經是一周後的事情了。
那天京城的氣溫回升了許多,但在室外長時間呆着還是需要穿厚厚的棉衣。
那一周,夏彌和陸鶴野誰都沒主動聯系誰,兩個人心照不宣地開始了一段冷戰。最終以許傾傾以比賽後的放松為名把夏彌拉到了酒吧,而那個酒吧好巧不巧的就是俞彭烈前不久剛開業的酒吧。
在那兒自然而然地撞見了陸鶴野,這是不可避免的。
吧臺上放着極具節奏感的音樂,這次倒不是重金屬質感的調調,音樂風格很輕緩,是典型的後搖風,落在耳朵裏有一股說不清的舒服。
紅藍交叉的燈光慢悠悠地從左方掃落到右方,其他卡座的氣氛都打得火熱,偏偏他們這裏萦繞着一股不能叫做尴尬但也不會是放得開的氣氛。
許傾傾端了杯酒,放在嘴邊,小口抿着,和對面的湯葵眼神交流着:氣氛王,趕緊活躍一下啊。
湯葵有點懵,但接受到信號後,及時開口:“彌彌,對了,你是不是給馮家小妹補習做家教老師呢?”
馮家小妹自然指得是馮靈智。
夏彌點點頭,“是。”
湯葵被這個字噎住了,偏頭看了眼周哲予,眨眨眼,示意他接上自己的話茬。
可惜周哲予沒接受到,正和旁邊的俞彭烈聊天,陸鶴野時不時地插兩句。
氣氛又冷了下來,湯葵忍不住掐了下周哲予的大腿,咬牙提醒他:“你姐家的線上服裝店不是正招模特呢嗎?我們彌彌怎麽樣?”
周哲予疼得倒吸口氣,偏頭瞧了眼湯葵,不明白她什麽意思。
湯葵朝着他擠眉弄眼,“周周姐不是新開了家女裝店嗎?彌彌氣質和設計理念挺符合的啊。”
許傾傾順勢問:“周周姐?是設計師周馨嗎?”
湯葵點頭,“對,那是周哲予堂姐,剛從國外回來半年,适應了國內的市場之後就火速開了家服裝店。”
許傾傾聞言格外誇張地開口:“她竟然回國了?!我還納悶呢,怎麽近一年都沒她的消息。”
周哲予堂姐周鑫是著名的服裝設計師,設計的作品在國際知名大賽上拿得了數不清的獎項,但從去年開始就沒再出現在大衆面前,有許多業內人士紛紛猜測她是不是準備回歸家庭了,誰也沒想到她竟然回國創業了,一切從零開始。
夏彌聽到許傾傾這略顯誇張的模樣,忍不住看了她一眼。
許傾傾捕捉到,下意識抓住夏彌手臂,用力揮舞着,“彌彌,你可以去試試,周鑫在國外很出名的!”
話音剛落,對面的沙發上便傳來一道低沉的男聲:“試什麽?”
衆人朝着聲源地看過去,沙發角落坐着陸鶴野,他嘴角咬着根未點燃的香煙,看着漫不經心的模樣,像是注意力分給她們女生一點。
湯葵掃了他一眼,本來想無視的,但最後想起什麽,撇撇嘴:“周周姐前段時間不是開了家女裝店嗎?我推彌彌去試試應聘模特,反正都是兼職,周周姐對待員工一頂一的好,這不比在馮家做個小家教好多了?馮書禾那嘴臉我反正是煩得夠嗆,整天倚老賣老。”
說完這話,她又忍不住嘆口氣,“同樣是大姐姐,怎麽人家周周姐就那麽受同齡人喜歡。”
陸鶴野點燃了那根煙,聞言,抖了下煙灰,聲音嘲諷:“你閑得沒事做了?給人介紹兼職,人家得看得上才行,你問過人了嗎?”
話說得格外酸,陰陽怪氣的調調算是被他拿捏得很好了。
湯葵蹙眉,“你是不是找事兒啊陸鶴野,我給彌彌介紹兼職,你管那麽寬呢?”
陸鶴野笑了聲,下巴朝着夏彌的方向點了下,“成,你問問夏彌去嗎?”
湯葵只覺得他莫名其妙,瞥了他一眼,嘴裏嘟囔着你這人真奇怪,但倒是轉頭就去問夏彌了,“彌彌,你要去嗎?我覺得你和周周姐是一種類型,你見了她一定會喜歡她的,要不要去試試?剛好我和周周姐也好久沒見了,順便一起吃個飯。”
夏彌彎身撈起一杯酒,借着這個動作,快速撩起眼皮看向對面的人,卻不料跌進陸鶴野深邃的瞳孔中。
那一瞬間,她承認自己動搖了。
“彌彌?”
湯葵見夏彌好像在發呆,又重複了一遍剛剛的話。
夏彌及時回神,剛準備開口,卡座不遠處便傳來一陣哄鬧聲,順勢看過去。
長排真皮沙發坐了一圈人,幾個女生坐在茶幾上,穿着超短裙,一看就是年齡不大的大學生。
而坐在沙發上的男人一個個臉上挂着下流的笑容,格外油膩,紛紛上下其。手,女孩的嬌羞哼聲和男人的笑聲交織在一起,共同編織了一個詭異的游樂園。
看得夏彌瞳孔一縮,瞬間想起了周蘇葉,想起了自己還未完成的複仇。
她回頭,強迫自己鎮定下來,委婉地拒絕了湯葵的話,“抱歉,葵葵,我那個兼職簽了合同,合同還沒到期。”
“啊,那好說,讓小野給馮書禾說一聲就成,很簡單的,你不用有心理壓力——”
啪得一聲,玻璃杯重重落在茶幾上的清脆響聲從對面的桌上傳來。
鏡頭拉過去,陸鶴野面上沒什麽表情,周身散發着一股冷氣,扯了個沒什麽溫度的笑容,“差不多行了,湯葵,你搞慈善的?沒聽到人家怎麽拒絕你的?”
湯葵眨眨眼,她心想自己的話還沒講完,你發什麽火?
但還沒等她把這話講出口,陸鶴野便起身走了,徑直朝着洗手間的方向走,背影果斷堅決。
“他……怎麽了?”湯葵一臉懵。
夏彌垂眼,五指用力攥緊酒杯,指節用力到發白。
她知道,陸鶴野只是生氣了,生她的氣了。
大概過了半分鐘,她經過了一陣天人交戰。
最終放下酒杯,同樣起身朝着洗手間的方向走。
這家酒吧其實陸鶴野帶她來過幾次,她也知道陸鶴野根本沒去洗手間。因為洗手間旁邊有個安全通道,她猜測對方估計是去安全通道抽煙了。
走了一會兒,她站定在安全通道前,剛準備推開安全通道的門,身後便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
“怎麽?來找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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