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黃泉中轉站·酆都

黃泉中轉站·酆都

“命數未盡……”應恣生裹着被子思考。

既然他沒死，為什麽會被卷入黃泉？所以那些鬼魂對他青睐有加，是因為他身上有生魂的氣息？

豐谛顯然是地府的人，也許還有個一官半職，但他卻沒有要送他出去的意思……

應恣生思緒混亂，将被子拉過頭頂準備先睡一覺。

翌日，住宅區十分熱鬧。

應恣生是被外面的吵鬧聲驚醒的。

他頂着一頭亂七八糟的頭發打開了房門，樓道裏竟然站了許多人，叽叽喳喳在讨論着什麽。

“你們聽說了嗎？今天北陰大帝來中轉站了！我正巧去辦事處，看見他進了登記處，媽呀，那容貌！那氣勢！那威嚴！今天辦事處的鬼差态度一個比一個好哈哈哈哈哈！”

“北陰大帝是誰啊？”這是新來的。

前頭說話的聲調一下拔高了：“你連北陰大帝都不知道，是國人嗎？！酆都大帝啊！天下鬼魂之宗！整個地府都是他管的，揮揮手就能把你送去十八層地獄！”

“啊？！那酆都大帝來做什麽啊？”

另一個老鬼也奇怪：“我在中轉站好幾年了，從沒見過帝君，聽鬼差說，帝君的威嚴不是尋常鬼魂能承受的，也不知道他為何過來。”

“我知道！我太婆是登記處櫃臺的，她說帝君是要看資料，但具體看什麽就不知道了。”

“啧啧，能勞煩酆都大帝來找資料，地府沒人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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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恣生揉了揉頭發，剛想關門就被周香寶拉住了。

他眨了下眼，露出一個讨好的笑容，“應哥，嘿嘿，陪我去趟物流處呗。”

“你昨天不是去過了嗎？”應恣生說。

周香寶：“去了，但是沒拿完，東西有點多，你再陪我去一趟嘛，聽說酆都大帝來中轉站了，沒準能看到呢！”

應恣生：“沒興趣，你叫鄧有成陪你去。”

“別嘛，你陪我去嘛，順便吃個午飯？我早上去食堂看了，免費食物是饅頭……”周香寶開始利誘。

應恣生開了門，“等我洗漱一下。”

兩人先去美食城找了個館子，點了幾個菜。

周圍幾桌都在談論酆都大帝。

美食城的名額很緊缺，都是老板兼職服務員，這家店是個中年女鬼開的，聽他們在說酆都大帝，幹脆炒完菜也坐下來，給自己倒了杯酒。

“你們都還敢談論帝君呢，你看那些辦事處的老鬼們，哪個敢擡頭看，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

“姐，你跟我們講講呗，為啥都怕酆都大帝啊，就算他是鬼王，也不能随便發配人下地獄吧？”好奇的周香寶嘴甜又八卦。

女鬼笑了，抿了口白酒道：“我剛來的第二年，那時候還沒有系統審判，保留着以前的十殿審判。”

“人嘛，就算成了鬼，也改不了骨子裏的病。人工審判必然需要更多的鬼差人手，有個生前是高官的男鬼就向三殿的鬼差行賄，被鬼差報上去了。”

“本以為不過就是發配去地獄多走幾輪，誰想到被這位酆都大帝知道了，直接将人帶去了酆都山，那裏是十殿之外的存在，據說方圓三百裏，寸草不生，暗河流淌，鬼魂進去後都會魂魄受損，嚴重的直接命魂受損，即便投胎也是個癡傻短命的。”

“後來又陸續有鬼僥幸心理作祟，無一逃出酆都大帝的手掌，酆都山一去，沒有回來的鬼魂，有人問過五殿閻王，那位最是心軟，也只是嘆氣說帝君脾氣差又心狠，他無能為力。”

餐館裏悄無聲息，這些新來的鬼魂聽得脊背發寒。

他們雖然死了，但是剛死的時候死亡記憶是缺失的，只有經歷站內的審判，才會慢慢記起。

現在這些鬼魂大部分還沒有意識到自己死了。

“本以為死了就什麽都不怕了，結果死了還得經歷這麽多。”有個年輕男鬼悲戚道。

他的同伴附和：“是啊，原來死了也不輕松，生不如死這話在這裏得反過來，死不如生啊。”

女鬼老板大笑：“你們也擔心太多了，規規矩矩走完十站不就行了，酆都大帝來中轉站的次數掰着手指都數得過來，只要不偷奸耍滑，他才不會管你呢。”

應恣生若有所思，撐着下巴問：“如果想見他要怎麽做呢？”

店內更安靜了，幾個鬼用不可置信加此鬼作死的神情看向他。

女鬼笑盈盈道：“你去辦事處的禁令裏面挑幾個大的，看看會不會被帶走啰。”

“應哥！”周香寶急了，他可是見過應恣生在站內的操作，生怕他真的去作死。

應恣生：“我就是随口一說。”

周香寶：“……”看着不像呢。

兩人吃了飯，又去物流處将周香寶家人給他燒的東西拿了，正要出門的時候，應恣生的面板跳出提示。

【您有一個新包裹，已送至物流處，請刷卡領取。】

“我有個包裹？”應恣生語氣遲疑。

周香寶：“可能是你家裏人燒的吧，東西多嗎，我陪你進去拿。”

應恣生：“應該不多吧，我沒家人了呀。”

周香寶後悔地拍了拍嘴，想安慰他，又不知道說什麽。

應恣生笑着拍了下他的腦袋，又進了物流處，證件卡刷了之後，有個袋子順着天花板的軌道飄過來，落在他面前。

袋子裏是一本裝訂好的文件，還有個藍色封面，上面寫着：

【帝都財經大學本科畢業論文】

應恣生：“……”

他拿着那本畢業論文出來，對上周香寶好奇的眼神，揚了揚手裏的本子，“有人把我的畢業論文燒過來了。”

周香寶：“！”

應恣生摸了下封面，打開了第一頁，上面赫然是沈筠屏的狗爬字：

“次哥，我好想你，也不知道你在下面怎麽樣，希望你早日投胎，投個好人家，下輩子我們還做兄弟。對了你的論文被評為優秀畢業生論文了，我想着怎麽也得燒給你，讓你泉下有知。”

“次哥，我真的好想你啊。”

應恣生勾了勾唇，湊過來的周香寶艱難地辨認出那幾行字，“為什麽他叫你次哥啊？”

“綽號罷了。”應恣生沒多解釋，“走吧。”

周香寶也不多問，抱着滿當當的東西屁颠屁颠地跟在他身後。

時間飛快，已經到了第六天晚上。

蘇婵發來消息，說她和陳從彬商量了，也準備進站，問他要不要聚一聚。

應恣生答應了，去敲鄧有成的門，問他考慮的怎麽樣了。

開門的卻是一個女人，散着頭發，瘦得驚人，“你找有成嗎？”

“嗯，他不在？”應恣生問。

女人點頭：“他去領吃的了，一會兒就回來，要不你進來坐一會。”

應恣生想回絕，恰好鄧有成拎着兩袋饅頭回來了，“應哥，你怎麽來了？”

女人沒想到他看上去這麽年輕，鄧有成還叫他一聲哥，一下子更拘謹起來。

“小蘇他們準備進站，我過來問問你。”應恣生簡潔明了道。

鄧有成的絡腮胡都好像垂下來，整個人透着一股逃避意味，應恣生已經明白了，“沒事，那我先走了。”

“等等！”叫住他的确實那個女人。

女人推了把鄧有成，帶着點讨好的意味對應恣生說：“小哥，你帶他進去吧，他就是看着塊頭大，其實膽子很小很小，但很聽話的！你帶着他吧！”

“伊秋！不行！我不能留你一個人在這裏，你身子不好，打不了工，我起碼可以去找活幹，我們兩個人留個幾年沒問題的！”鄧有成立刻反駁道。

女人眼眶紅着搖頭：“沒必要，你守着我在陽間過了十年，難道還要在浪費十年在陰間嗎？鄧有成，我已經死了，不會再死一次，我不想再承擔那麽重的愧疚了，求求你，別管我了。”

鄧有成說不出話，只是拉着她的手搖頭。

應恣生開口問：“你為什麽不進站？”

女人苦笑：“我活着的時候身體就不好，父母丈夫為了治我的病做了很多不該做的事情，我用了這筆錢，就得承擔因果，進了站，他們都嫌我累贅，好不容易從第一站出來，我……我也沒想到才過了十天，他也下來了。”

“我聽說有親屬關系的會被分進同一站，你與其勸他進站，不如跟他一起去，左右都是同生同死。”應恣生說。

鄧有成愣了下，立刻看向女人，“伊秋，我們一起進，我肯定會保護好你的！我們早點出站，早點投胎，下輩子，我一定會賺更多錢，照顧好你的！”

女人的眼淚簌簌往下掉，最後還是點了頭。

于是應恣生帶着周香寶和鄧有成夫妻一起去了蘇婵定好的地方。

“我問了向姝雲，她暫時不進站。”蘇婵嘆氣，“她好像有別的事情要做，又不缺錢，就沒勸她。”

應恣生：“其實即便我們一起上橋，恐怕也不會分在同一個……副本？”

他選了個大家熟悉的詞，“進第一站的人數每天都将近兩萬，但我們進的衆生寺只有18個人，我猜測同一站也會有不同的場景地點和規則。”

周香寶臉色難看起來，顫抖着嘴唇：“那、那怎麽辦？我不想和你分開，我想跟着你，應哥！”

另外幾人也都看着應恣生。

他從面板裏拿出一袋紅色珠子，給每個人發了一顆，“我在超市二樓買的，說是有50%的概率能分到同一副本，其他的就聽天由命了。”

周香寶捏着珠子想放進口袋，又怕丢了，将脖子上的紅繩解開，串了上去。

“那就明天晚上12點，橋上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