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 吉時莊園·垃圾
吉時莊園·垃圾
“你什麽意思?誣陷我?”房永年反而冷靜下來,似笑非笑地看着施今遙,“我算是看明白了,你們本來就是一夥的,不會之前也是這麽陷害別人過來的吧?”
他轉身看向古童等人,指着應恣生說:“你們剛才都看到了吧,他是怎麽處理汪善的,這個人根本就是心腸歹毒,他們三個都不是好人!”
他說的三個,是應恣生、施今遙和豐濯。
周香寶默默地上前一步,站在應恣生身側表明态度。
“怎麽?”房永年說,“現在是要抱團了嗎?別忘了這次任務只有12小時,從我們進站到現在已經過去四五個小時了,這場婚禮你們打算拖到什麽時候結束?”
施今遙不耐煩地比了個暫停的手勢,“你說再多也沒用,只能證明你被踩到了尾巴,害怕了。”
“在草坪上的時候,你就在人群裏竄來竄去,害得我的道具差點失效,不過也正是因為你,我發現你交流過的那一片區域,不管之前綠不綠,你走之後都變紅了。”施今遙說,“望遠鏡可不是什麽高級道具,超市就能買到,你們不會不知道是什麽作用吧?”
都走到第四站了,誰還沒把超市逛遍呢?
望遠鏡數量多,又是為數不多的警示品類,大部分人都會選擇花點功德入手幾個。
聽到施今遙這麽說,原本站在房永年那頭的人開始猶豫了。
房永年咬着牙質問:“誰知道你說的是真的假的,道具使用又沒有記錄!”
“別吵了!”杜寄春臉色陰沉地說,“他們已經死了。”
衆人怔了下,往地上看去,那三人已經面色灰白,孫策劃在對講機裏叫人過來處理。
“怎麽辦……客人死了,我們是不是任務失敗了!”錢夢崩潰地哭出聲。
應恣生皺皺眉,他在等系統的提示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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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直到那三人被擡上單架,用白布蓋着臉送走,也沒有出現任何的聲音。
房永年回過神,得意起來,“我就說npc死了是不要緊的,你們不信……”
他的話斷了,所有人都看見,房永年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膨脹。
就好像有誰在往他肚子裏充氣,未消化完的食物從他的嘴巴裏溢出來,然後是五官、七竅,每一個孔洞都在冒着食物。
幾人受不了,直接蹲在邊上吐了起來。
房永年還活着,或者說他暫時還活着。
他像是一個超負荷的廚餘垃圾桶,正在往外噴湧,沒人看得見他在說什麽。
房永年不明白,怎麽突然就變成這樣了?他也沒觸發什麽死亡點吧……只是這一幕怎麽那麽熟悉?
他的記憶翻轉,走馬燈飛快地閃過。
那是一家高檔的酒樓,以售賣新鮮海鮮為亮點,是當地的網紅品牌,而房永年就是這家酒樓的老板。
他年紀不大,頭腦還算靈活,初中畢業就不上學了,在碼頭附近跟着大廚做小工,他手藝不錯,又長得好,附近許多的女人都會來光顧店裏的生意。
有個開酒樓的女人提出,給他一筆錢,讓他出去單幹。
房永年看着那只在小店昏黃燈光下依舊細膩漂亮的真皮包,咽了下口水,握住了女人遞過來的手。
房永年也不算徹底地吃軟飯,他和碼頭的人關系不錯,總是能拿到物美價廉的好貨,久而久之也在附近打響了名氣。
他又喜歡上網,找了幾個網紅大v過來宣傳,酒樓一下子紅了。
但人總是貪心的。
手裏有了鈔票後,他開始嫌棄那個女人年紀大,身上的皮膚還沒那只皮包摸上去順滑,他又舍不得這張銀行卡,于是開始想從酒樓裏扣更多的錢。
碼頭給的價格再便宜,也是根據市場價來的。
房永年叫幾個知心的小弟,趁每天收攤的時候去碼頭收賣不掉的海貨,這些貨大多已經半死不活,有的幹脆就是死的。
但是不要緊,房永年找了路子買到了一些化學藥劑,把這些海鮮泡在藥劑裏,異味瞬間就消失了。
再加點蒙脫石散之類的藥物,客人當天肯定不會拉肚子。
酒樓一樓的池子裏,總是放着活蹦亂跳的新鮮貨,沒人知道後廚的垃圾桶邊,是一籮筐一籮筐的死魚死蟹。
直到那天,藥劑用完了,炒菜的師傅怕房永年責怪他不提早說,直接從垃圾桶裏拿出丢掉的死魚做成菜,端去了前面。
碼頭上的人魚龍混雜,這盤死魚端上了一個花臂女人的桌子。
那日店裏到處是血,有魚的血,也有房永年的血。
……
孫策劃厭棄地看着還在往外噴垃圾的房永年,叫負責保潔的工作人員過來把他帶走。
“孫策劃,他怎麽了?”應恣生問。
孫策劃疑惑地看向應恣生:“沒怎麽呀,就是垃圾桶壞了,真是抱歉啊,我給您打折。”
應恣生:“……”再打折,他這場婚禮就免費了。
“你說這是垃圾桶?”應恣生指着房永年問。
孫策劃:“是啊,我怎麽記得這個垃圾桶是廚房用的,也不知道是誰搬到這邊來了,真是不好意思,我回頭肯定嚴肅處理!”
所以那三個人會因為食物中毒而死,是因為接觸了房永年?
應恣生有印象,房永年收集信息的對象主要就是這三位,他們都吃了房永年送去的食物。
如果把房永年當作丢棄有問題食物的垃圾桶,就可以理解了,畢竟從垃圾桶裏撿吃的,确實不太安全。
“我估計那三人中有一個是房永年的支線任務。”應恣生小聲對施今遙和周香寶說,“這一站有點特殊,好像每個人都有對應的npc,只有接觸到了才會觸發支線任務,而支線任務是必須做的。”
“所以你剛才突然暈了一下是因為進支線任務了?”施今遙計較地說,“怪不得你倒他懷裏了,我要去接過來,他還不讓,哼。”
應恣生看了眼豐濯,男人配合地露出一個微笑。
“你別管他。”應恣生忍不住勾起唇。
“但為什麽系統沒有提示任務失敗?客人死了不要緊嗎?”周香寶不解地問。
施今遙猜測:“難道我們每個人對應的npc不在客人的範疇內?”
“現在也只能這麽理解了。”應恣生說,“先敬完酒再說吧,把支線任務過了。”
衆人接着往前敬酒。
很快,女方這邊就結束了,無事發生。
應恣生湊到豐濯耳邊說:“看來男方的事可不少。”
豐濯揉了揉耳朵,“你今天不太對勁。”
應恣生心底發笑,到現在了,豐濯才覺得他不對勁,該說他純情還是蠢呢?
總不會,這老鬼活着的時候就沒談過戀愛吧?
他看着年紀也不算大,估計只有二十六七的樣子,不會真的沒談過?
應恣生很快又在心底否認。
光憑豐濯這張臉,他就不信沒談過戀愛,要麽就是他不行。
豐濯不知道應恣生在心底腹诽他,只覺得耳朵有些發燙,但摸上去又是冰涼的。
他覺得自己估計是反複進系統,魂魄受損了。
男方的第一桌,是秦華的親友。
而扮演秦華父母的符夏和蘇郗都站在“秦華”身邊,端着酒杯。
符夏滿頭白發,但她看上去卻并沒有那麽年老,她正定定地望着這桌的一個小女孩。
但應恣生明明記得,她自我介紹的時候說的是,她有個已經結婚的兒子?
敬酒的速度很快,就在衆人以為無事發生的時候,符夏已經捂着心口倒下了。
她那身衣服的心口被撕破,裏面湧出來一個玩偶大的小人兒。
“卧槽,這什麽東西?”林揚帆跳開。
周香寶卻怔住了,他總覺得那個小人兒看着好熟悉,是在哪裏見過?
小人兒皮很薄,幾乎能看到皮膚下流淌的血液,它撲在符夏心口哀哀哭泣,看不清五官的臉幾乎埋進那道傷口裏,擡起來的時候沾了滿臉的血。
“周香寶!”應恣生突然喝道。
周香寶止不住腳步,他兩眼盯着那只小人兒,一點點往前走着,雙臂伸直,好像要去抓它。
應恣生叫不住他,正準備伸手去攔,卻被豐濯環住了腰,“你得讓他去。”
應恣生抿住了唇。
太難了,眼睜睜看着周香寶踏進那片血泊,太難了。
他好像又回到了沈筠屏的夢裏,那種無法阻攔任何事情的無力感席卷全身。
也許這就是命,他連自己的人生都掌控不了,何況旁人的。
豐濯的另一只手握住了他的虎口。
他的手指很涼,從應恣生緊握的指間插進去,用足了力氣,撐開他的手心,扣在自己的五指間。
應恣生垂眸看着自己指間的另一只手,修長白皙,骨節分明,看上去沒有經歷過任何風霜的手。
他聽見嘆息似的低沉聲音在他的耳根響起:“你看,你掌控了我。”
應恣生沉默地握緊了他的手,手心相貼,溫度相傳。
周香寶走到符夏身邊,蹲下身子,手指輕輕落在了小人兒模糊的五官上,血跡沾染了周香寶的手指,他依舊沒有停手。
雙手伸出,小人兒順着他的力氣,爬到了周香寶的手心。
小人兒張開雙臂,似乎對周香寶說什麽,但無人聽得見它的聲音。
“它在說什麽?”施今遙蹙眉問。
應恣生搖頭,“聽不見。”
“它在說,救救它。”豐濯輕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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