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吉時莊園·長命
吉時莊園·長命
周香寶眼裏,那個小人兒是有五官的,他和自己長得一模一樣。
在小人兒跳進手裏的時候,他聽見了機械音在耳邊響起:
【恭喜您觸發支線任務:長命百歲。任務時長為10分鐘,祝您好運!】
“長命百歲?”周香寶摸不着頭腦,“什麽意思?我要活過一百歲嗎?”
他端着小人兒,看着面前的景象旋轉變換,最後定格在一處山腰間的樓閣。
周香寶怔怔望着窗子外的風景,“這裏是……”
這裏是,他童年居住的地方。
他是早産兒,從出生就住在保溫箱裏,三四歲的時候一場高熱,下了幾十次病危通知書,親戚們都以為他活不成了。
但他父母、外公外婆、爺爺奶奶沒有一個放棄。
他父母跑遍全國各地的醫院,外公外婆四處去找出名的赤腳醫生,爺爺奶奶則跪遍了大小寺廟道觀。
最後一次,他們回到周香寶病床前的時候,是為了給他辦出院手續。
醫生嚴肅地警告,出了醫院很可能會死。
他媽媽慘然一笑,“留在醫院能活多久呢?”
醫生沉默後嘆了口氣:“不到三個月。”
“我們想帶他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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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香寶本以為他會被帶回家裏,誰知被帶到了山裏,住在山腰上的一個宅子裏。
他那時候太小了,不明白為什麽要被關在沒有動畫片的山裏,大哭大鬧一場後又發了燒。
只是這一次,燒很快退了下去,醒過來的時候,圍着他的大人們臉上第一次露出了輕松的笑容。
“寶寶,我們很快就會康複了,以後就可以和別的小朋友一樣,能跑能跳!”媽媽含着淚笑,将他死死摟在懷中。
現在他又回到了這個宅子裏,唯一不同的只是手裏多了個薄皮小人兒。
周香寶将小人兒放在窗臺邊的空花盆裏,又覺得這花盆硬邦邦的,恐怕不舒服,從衣櫃裏找了件棉短袖,拆了一部分墊在花盆裏。
小人兒有了五官後,張着嘴咿咿呀呀說個不停,但周香寶也聽不懂他在說什麽。
他現在只想立刻去找親人們。
周香寶在整個宅子裏亂竄,将所有房間都翻了一遍,也沒找到人,只能坐在窗臺前發呆。
“長命百歲……到底什麽意思啊?”周香寶很苦惱,“為什麽我的任務這麽不明不白的,我聽應哥說他們的任務都挺清楚的啊?難道是故意考驗我?不應該啊我還是個小孩子诶?”
小人兒:“……啊啊啊”
周香寶:“你也覺得是故意的?”
小人兒:“啊啊啊……”
周香寶:“對吧,怎麽會這樣呢?真奇怪,你覺得奇怪嗎?”
小人兒:“……”
周香寶看着太陽從山頂落到山腰,又掉下山頭,摸着肚子嘆了口氣,“算了,先整點吃的吧。”
他熟門熟路地去廚房裏開火,從冰箱裏拿出一包鮮面條,和鹵好的牛肉,再配一把小青菜,簡單的晚飯就做好了。
周香寶把花盆端到飯桌上,從碗裏夾起一根面條遞到小人兒的面前。
小人兒伸手去抓,卻被剛出鍋的面條燙了一下,發出嗷嗷的哭聲。
“哎呀!我忘了,你等着,我給你涼一下。”周香寶端了杯涼白開,将面條放在裏面過了一遍,再遞給小人兒。
小人兒抱着長長一根的面條,從中間開始啃,啃到周香寶把一碗面都吃完了,才啃出一個豁口,将面條斷成兩截。
周香寶收拾好碗筷,坐在餐桌邊看着小人兒啃面條。
他的牙齒很小很小,比芝麻粒大不了多少,皮膚很薄,看得見血液流淌,也看得見面條一點點從喉管裏咽進去。
“養小孩兒可真麻煩啊,熱了怕化了,冷了怕凍着,也不知道他們怎麽就想不開,非得養我這個病秧子。”周香寶喃喃道。
時間過得很慢很慢,周香寶以為一夜過去,怎麽也該有些改變,可他醒過來,太陽才剛剛升起。
山中寂靜,什麽也沒發生。
周香寶沮喪地伸了個懶腰,“總不會要在這裏過上一百年才算完成任務吧?”
他輕輕回身,“卧槽!”
花盆裏正站着一個比普通盆栽還高些的小人兒,雙手叉腰,瞪着他不知道在氣什麽。
“你怎麽長大了?!”周香寶端着花盆上下打量,“你還會長大啊?”
小人兒大聲叫着,伸手想揪周香寶的頭發,沒夠着,一伸手吊在了他脖子上的平安符上。
平安符挂在紅繩上,只輕輕一拽竟然就斷了,掉落到地上。
周香寶猝不及防地捂住脖子,一股窒息感從胸腔裏竄起,“平安……平安符……”
小人兒從花盆跳到床上,又從床上直接滾到地上,撿起平安符貼在周香寶心口,“救、救……”
周香寶握着平安符,鼻尖聞着平安符上淡淡的血腥氣,急促地喘息。
怎麽會這樣?他以為這平安符早已經失效,畢竟他已經死了,父母再也沒法将平安符拿去隔三日再換回來。
這保他活命的平安符還能有什麽用呢?
周香寶将斷掉的紅繩重新打了結,把平安符挂回脖子上。
他抱着小人兒去廚房找吃的,冰箱裏的食物翻新了,就像從前,他的親人們每隔三日就會送東西上來,但他們從不再這裏久留。
周香寶哭過、鬧過,也求過。
但他父母只是流着眼淚沉默,什麽都不說。
長大後的周香寶隐約猜到了,他是被藏在了這裏,被親人們用自己的命掩蓋着,在閻王的眼皮子底下躲貓貓。
可他還是被找到了。
周香寶給自己和小人兒做了一碗炒飯,他吃一碗,小人兒吃十幾粒。
日子就這樣過去,第七天的時候,小人兒已經和周香寶一樣高了。
他的五官和周香寶一模一樣,只是皮膚依舊很薄,看得見血液,這讓周香寶有些驚恐,躲了半天後,給小人兒套了件高領毛衣,要求他把臉埋在領子裏。
他不明白任務為什麽還不結束,他究竟要在這裏呆多久。
冰箱裏的食物在更新,山間的太陽在升起落下,小人兒在長大,只有他好像陷入了無窮無盡的循環中。
長命百歲,究竟是祝福,還是詛咒。
直到那日,小人兒突然開始吐血。
周香寶眼睜睜看着血從他的身體裏湧出來,像個被打開的水龍頭,他看着自己的臉在吐血,心中無比惶恐。
他無頭蒼蠅亂竄的時候,看見了鏡子裏的自己。
雙手沾着鮮血,臉上是害怕又無措的神情,和當初病床前的父母臉上一模一樣。
他親手養大了小人兒,原來一模一樣的五官不是在複制他,而是那薄皮脆弱的小人兒就是他。
周香寶釋然一笑,從脖子上摘下了平安符,他忍着窒息的痛苦,将平安符戴在了小人兒的脖子上,倒在了他懷裏。
“我明白了……明白了。”周香寶笑了,“我不恨了。”
他明白了親人即便沾滿血也要救他的痛苦,不比被藏起來的他少。
他們都是因為愛而活在痛苦和恨裏的人。
……
周香寶從瀕死的窒息中緩過來,大口地喘息。
應恣生扶着他,“周香寶?你還清醒嗎?周香寶?”
“我、我沒事!”周香寶擺手。
他手上捧着的小人兒憑空消失了,周香寶的耳朵裏響起機械音:
【恭喜您完成支線任務!獎勵10功德,并獲得有效道具鏡花水月,具體作用請看面板說明!】
周香寶努力平穩着呼吸,“我完成了……支線任務!成了!”
應恣生總算露出點笑容,“對,你成功了,憑你自己一個人完成的。”
符夏的屍體被孫策劃叫人擡走。
杜寄春沒忍住問了一句,“她怎麽了?”
孫策劃輕描淡寫道:“是我們莊園布置的孿生像,妹妹丢了,哥哥也沒用了,索性一起丢了。”
應恣生聽見後看向了這桌的那個小女孩,眉眼間和符夏确實有些像。
他們還在往前走,時不時有人停下了一瞬又回過神,算是出了支線任務,而更多的是走到某一桌,觸發支線任務後,直接死了。
每當這時,孫策劃就會叫人過來收拾。
這些人可能是沒被兌現的支票,被剪壞的花朵,被浪費的糧食……總之都不是人。
應恣生覺得施今遙的猜測應該是對的。
他們每個人對應支線任務的npc和這場婚禮的客人是兩個範疇,這也是為什麽即便是死了人,也沒有提示任務失敗。
婚禮順利完成要到送完所有的客人。
這些客人看他們的眼神裏滿是恐懼,但看這些npc的眼神是正常的,所以很有可能客人對應的是他們角色本身,而非殼子裏的他們。
那這個婚禮的角色們又有什麽故事呢?
應恣生還沒有頭緒,他看向孫策劃,他是唯一一個知道新人全部事情的npc,只有從他這裏才能知道相關的線索,畢竟和新人有關的角色全是進站者,他們是沒有記憶的。
“孫策劃。”應恣生朝着孫策劃招手。
孫策劃:“您有什麽吩咐?”
應恣生面露害羞,靠在豐濯胸口,“我們之前拍的視頻還沒剪好嗎?我怎麽看人家婚禮都是結束前會剪出來播放的呀?”
“這個您放心,我們都剪好了,等您敬完酒,開始游戲環節,大屏就會播放了。”孫策劃立刻道。
“哦哦,有幾個視頻啊?”應恣生問。
孫策劃:“一共是四個,接親的,草坪婚禮儀式的,場內敬酒的,還有一個是記錄新人們相識故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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