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 吉時莊園·嬰兒

吉時莊園·嬰兒

應恣生跟着男人回了家,他看着男人将一瓶蓋的藥水灌進女人懷裏的嬰兒口中。

女人伸了伸手,又漠然地放下。

“應恣生,有什麽發現嗎?”杜寄春問。

應恣生頓了下,“聽村長老婆的語氣,這對夫妻這胎懷的應該是個女孩。”

“但我們沒法确定新娘是不是被丢掉的那個女孩。”杜寄春為難道,“這裏應該是北都,離新娘所在的淩城太遠了,我們沒辦法過去。”

周香寶:“所以新娘是被賣到了淩城?”

“恐怕不是被賣的,而是被人家撿走了,那那戶人家應該還在北都?”丁敏才猜測。

應恣生:“但這裏的路恐怕不是那麽好走的。”

“系統切換到這個山村到底是想讓我們知道什麽呢?”杜寄春實在想不明白。

應恣生看向豐濯,他正站在唯一的窗戶邊朝外看。

山林遍野,将日頭擋住,只能看得出光線的變化。

應恣生抿了抿唇,屋子外漸漸變暗,他突然道:“你們還記得我們的主線任務嗎?”

三人愣了下,杜寄春一下白了臉色。

“順利完成婚禮!”她心有餘悸地恍然大悟,“我們要促成這場婚禮?!”

“恐怕這才是真正的任務,那場婚禮只是為了讓我們找到進入內在世界的入口。”應恣生猜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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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寄春:“可是我們只剩下不到三小時了!”

他們進來的時候已經打響了晚自習的鈴聲。

“這裏就像學校的辦公室,是沒有時間的。”應恣生環顧四周,“似乎只有看到新娘,時間才會開始流動。”

杜寄春松了口氣,但随之而來的,卻是無邊無際的迷茫,“我們要上哪裏找新娘呢?”

“按照我們現在的猜測,新娘是這個家本來的孩子,被丢在醫院,夫妻兩個不知從哪裏偷了個男孩回來。”杜寄春喃喃,“我們要去醫院找一下那個女孩嗎?”

“總覺得不應該是這樣的。”周香寶蹲在角落,不知道在想什麽。

應恣生:“大家先休息一下吧。”

進站已經快一天了,他們現在雖然是魂魄狀态,但心中疲憊不堪,早就透支了。

他走到周香寶身側,輕輕拍了下他毛茸茸的腦袋,“你在想什麽?”

“我就是覺得有哪裏不對勁,但我又說不上來,我太笨了。”周香寶懊惱地揪着頭發。

他想起那個應恣生帶回來的男人,面容憔悴,眼角有了細紋,可看見他對應恣生歡天喜地叫着次哥的時候,他能想象當初這是一個怎樣活潑開朗的男生。

他和次哥是大學同學,一定比自己聰明吧?

聽說他們還是高中認識了,時間這麽久,應該也很默契,一定比自己更能幫到應恣生。

周香寶十七歲的腦袋裏,裝不下那麽多複雜的情緒,于是被心中的洪水沖得紅了眼眶,“對不起,應哥,我什麽都幫不上你。”

還每次都等着他來救。

如果今天是應哥和施今遙去宿舍,施今遙應該還好好的吧。

周香寶越想越難過,眼角已經濕潤得要滴出水來。

“周香寶。”應恣生将手搭在他的後脖頸上,使了些力道,逼着他仰起了可憐兮兮的臉,“你在想什麽呢?”

“我什麽時候需要你幫我了?”他語氣很輕,面上的神情平淡,看得杜寄春和丁敏才還以為他們在讨論站內的線索。

周香寶憋着眼淚,“可是他們都能幫到你,我就是個累贅。”

“是嗎?我還以為你是個吉祥物。”應恣生淡淡道,但他那雙琥珀色的眼角彎着,溫柔得讓周香寶都有些不習慣。

他跟着應恣生進了這麽多站,又天生是個對人好壞敏銳的動物屬性,自然知道應恣生性子并沒有表面上看上去那麽溫和親切。

可現在他用那麽溫柔的語氣和自己說話。

周香寶又紅了眼睛,他拽着應恣生的袖子,“應哥,你對我真好,我能不能叫你一聲……”他有些害羞地眨了眨眼睛,“媽媽……”

應恣生:“。”

他果斷從周香寶手裏拉出袖子,站起身走到杜寄春身邊,“我有個想法,想和你商量一下。”

杜寄春:“你說。”

應恣生:“我覺得新娘可能并沒有被丢在醫院。”

杜寄春驚訝擡頭:“為什麽這麽說?”

“你們看那個女人。”應恣生指着床鋪上摟着孩子的女人,“沒覺得有什麽奇怪的地方嗎?”

“你是說她不夠悲傷?”杜寄春很聰明,一下就明白了,她祖上做過遺體攝影師,見過很多沒了孩子的母親拍的合影,大多數眼神空洞,肢體麻木,像是破碎的驅趕被一針一線硬生生縫合起來。

丁敏才:“但她剛才還想掐死那個嬰兒。”

“她的情緒是憤怒、不甘,但幾乎沒有悲傷,為什麽?”應恣生說,“加上她男人一提到女兒,她的神色就會浮現一瞬的不自然,我猜她将女兒藏起來了。”

“藏起來?!”丁敏才大吃一驚,“她能藏在哪裏?”

這是一個很小的村莊,人人都認識,怎麽可能藏得下一個女嬰?

“這個村上條件最好的人家是誰?”應恣生問。

丁敏才:“村長?”

“沒錯,他剛才就是去村長家裏拿的藥,我看見了村長老婆,她穿着寬松的衣服,帶着帽子,家裏有嬰兒發燒的藥物,很明顯,她也剛生完孩子。”應恣生說。

“可時間對不上啊,他們剛從村外帶着孩子回來,村長家裏應該是生完有一段時間了。”杜寄春蹙眉。

“是啊,所以我也想知道,她們是怎麽做到的。”應恣生噙着笑。

這個村子卻是小,貧窮、破敗、封閉,但它有一點好,人與人之間,太熟悉了,熟悉到習慣性地用自己主觀的想法去預判的行為。

尤其是村裏的男人們,對不知道從哪裏來的,在這裏呆了十幾年的女人們。

……

天色徹底暗了。

一行人準備去村長家裏碰運氣。

誰知這頭剛要走,那頭床鋪發出輕聲的吱嘎聲。

“誰起來了?”杜寄春下意識地壓低聲音。

幾人朝床鋪的方向看去,室內太黑了,什麽也看不見。

應恣生:“是那個女人。”

他視力好,隐約看得見女人的輪廓,她伸出手去判斷男人是否睡着。

男人打着震天響的呼嚕,根本沒有要醒的意思。

“她要出門,跟上去。”應恣生悄聲道。

女人小心翼翼推開門,朝外張望了一下,就熟門熟路地順着一條小道往村前走。

丁敏才:“她要去哪裏?那個男人怎麽睡得那麽死?”

“可能是去村長家了。”杜寄春猜測,她對應恣生說的話百分百信任,而對于這個村子的女人也有了新的猜測。

果然,女人走到了白日應恣生來的那棟房子,她彎腰在窗子邊學了兩聲貓叫,屋子裏就傳來的聲音。

村長老婆披着外衫從門口出來了,她姿勢輕松,絲毫看不出女人身上的那種局促感。

“你怎麽來了?”村長老婆問,“孩子處理掉了?”

女人嗫嚅着,最後說不出話搖了搖頭。

村長老婆的神色立刻變了,厲聲呵斥:“為什麽不動手?!別忘了那是你答應我的!”

“我知道,我知道,是他看得緊,我沒機會下手。”女人撒了謊。

村長老婆顯然不信,但她沒再多言,只說:“你要想女兒好好活着,就趁早把那個孩子解決了。”

丁敏才驚恐地和周香寶對了個眼神,兩人都沒想到竟然是村長老婆要殺新郎。

“可、可他畢竟是你的孩子……你真的舍得嗎?”女人艱難地問。

“卧槽。”周香寶沒忍住,說出了口。

村長老婆冷笑着緊了緊衣服,“你來這裏久了,真把自己當這個村子的人了嗎?吉時村什麽時候把我們當成過人?”

女人沉默地垂首。

“可那是……”她又說。

村長老婆直接打斷了她的話,眼神裏滿是厭惡,“他不是我的孩子,他是我痛苦的見證,是我被迫的證據,你如果不殺了他,你的孩子,我不會留情。”

“別!別!”女人連聲道,“別殺她,她不是男孩!”

村長老婆嗤了聲:“你以為她要是個男孩,我還會答應你嗎?”

“村長會發現嗎?”女人擔憂道。

村長老婆:“怎麽可能,這村裏唯一一個接生婆都是他們搶來的,你以為都跟你似的,忘了自己怎麽來的?總之,你盡快!”

“好。”女人點頭,眼神落在窗子上,“我能……看她一眼嗎?”

“沒必要。”村長老婆說,“如果你還想要讓她活下去,就離她遠點。”

她轉身回了房。

女人在屋子外站了許久,才緩步回了家。

房門發出粗暴的吱嘎聲,男人依舊未醒,她坐在床頭,看着男人那張臉,面容上清楚地浮現了憎惡。

她從竈臺上拿了菜刀,一步步走到床邊,将刀刃抵在男人的脖子上。

好想,好想殺了他。

女人的手劇烈抖動,大概過了幾十秒,她放下了手,平靜地擦掉眼角的淚,将菜刀放回竈臺,躺回男人身側。

“她為什麽不動手?”丁敏才氣得牙癢癢。

應恣生搖頭:“殺了他,她也逃不出去。”

杜寄春:“除非,這個村子所有的男人都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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