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 吉時莊園·出站

吉時莊園·出站

【警告！】

【警告！】

【警告！】

滋——滋——滋——

【出站任務已觸發——】

【識別錯誤！正在反饋！】

【識別錯誤！……請稍後……】

【出站任務已觸發！……請找到新郎。】

熟悉的刺耳機械音消失後，應恣生捂着頭站起身，這破系統到底什麽時候才能發現自己找錯人了，再不濟哪怕把他的名字信息錄一下呢？

免得每次都得經歷一遍這種刺耳聲。

應恣生搖了搖頭，環顧四周，場景又一次變換，他身邊沒有其他人，只有一座空蕩蕩的莊園。

“吉時莊園？”

他回來了？

應恣生的太陽穴很疼，好似有千萬支針從裏紮出來，痛得他幾乎視線模糊。

硬生生憑着直覺和記憶走到之前舉辦婚禮的四號草坪，疼痛感才稍稍減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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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他們入站時候的場景不同，現在的四號草坪已經徹頭徹尾換成了中式風格。

燈籠高挂，紅綢鋪開，華麗奢靡的金絲銀線細細密密繡在每一處紅緞子上，絨花裝點，高堂空懸，臺下的每個座椅裏都坐着人。

面色蒼白的紙紮人，沒有眼睛，空空地望着前方。

“找到新郎？”應恣生從過道裏走到最前方，“是說這些紙紮人裏有新郎嗎？”

他從幾十個紙人身上一一望過去，他們穿着一模一樣的紅色褂子，看不出絲毫區別。

“都長得一樣啊？”應恣生喃喃自語。

“哪裏一樣？”突如其來的女聲驚得他下意識地後退。

應恣生穩了心神擡眼望去，是那張漂亮冷漠的新娘面孔，“你？”

他一時不知道該問什麽。

是問她有沒有之前的記憶？還是問她這個npc怎麽存在感這麽強？

“你不錯。”出人意料的是，新娘先誇了他一句。

應恣生歪了歪頭，“我也覺得。”

別的不說，他打工這麽多年，幾乎沒人給過差評，主打一個服務意識一流，業務能力高超。

新娘笑了：“倒是一點兒也不謙虛，和你的樣子不太符合。”

“我長什麽樣子？”他還有閑心聊天。

新娘：“溫和柔軟，沒有攻擊性。”

應恣生也笑了，他偏過頭，看向滿座的紙人，想了想問新娘：“你覺得誰是你的新郎？”

“這個問題，你不是問過了嗎？”新娘微笑。

應恣生想起他穿着婚紗站在草坪上，問孫策劃時的模樣，那時候他還不知道，豐濯馬上就要套着“秦華”的皮走出來裝作他的新郎。

“看來你心裏原本就有人選了。”新娘伸出手指搭在一個紙紮人身上，“我也一樣。”

她細長的手指輕輕撫摸着紙紮人的空白的臉頰，一用力就聽見紙張撕開的脆響。

應恣生出了點汗，他總覺得新娘撕開他不見得比撕開紙人難。

“你是你，我是我，我自然不知道你的新郎是誰。”應恣生緩和着語氣道，“你找出來就能順利完成婚禮了，這不是你一直希望的嗎？”

新娘大笑：“是嗎？這是我希望的嗎？”

她笑起來的時候更像個小女孩，而笑容慢慢消失後，又成了一尊冰冷的雕像，“我希望的，才不是什麽婚禮。”

“那你找到新郎，我替你殺了他。”應恣生說。

新娘定定看了他一會兒，“你還是第一個說這種話的人，有意思。”

“她殺了我之後，估計是良心不安，将我的骨灰日日帶在身邊，也不知道是夭折的嬰兒怨氣重，還是她怨氣重，總之，我沒死幹淨。”

“我跟着她活在村子裏，看着那女人養大了他，她很生氣，覺得女人背叛了她，但自從我死後，村長看她看得更緊了，她出不去，我也出不去，等我出來，他已經進城了。”

“我找了好久，才在一個教室了找到他，也許是因為我們有同一個媽媽，他看得見我，甚至為我捏了個身份，他越愛我，我的身份就越真實，甚至後來，看得見我、相信我存在的人竟然越來越多了。”

“我不遠不近地吊着他，他就那麽輕易地進了網，說要跟我結婚，多好笑，我們竟然還要成為真的一家人。”

她沒有說任何人的名字，也許她根本不知道這些人的名字，只憑着一雙眼睛認清他們。

而應恣生卻能清楚地聽出她用的所有代詞，是指的誰。

她又露出了那種冷漠的笑容，“能殺了他來到這裏的人不多，能跟我說替我再殺他一次的，只有你，看來你比我更清楚，婚禮和葬禮，哪一個更長久。”

經歷過兩場親人葬禮，又自己一腳踏入黃泉的應恣生自然明白。

“所以，哪一個是新郎呢？你告訴我，我殺了他。”他語氣很輕柔，帶着點誘哄的意味。

新娘看了眼碎掉的紙紮人，大笑道：“我的新郎早就被我殺了，哪裏用得着你來殺。”

應恣生這才反應過來，這出站任務根本沒說是誰的新郎，是他默認了，這個新郎就是男孩。

“可我沒有新郎啊。”應恣生說，“那都是假的。”

新娘又走進一步，撕掉了第二個紙紮人，“找不到他，就讓他陪我好了。”

應恣生的汗水滴落，他看向剩餘的紙紮人，太陽穴又開始疼痛，這次視線裏，那些紙紮人好似都成了豐濯的樣子。

深邃如墨的桃花眼，似笑非笑的唇角。

不會的，他都是鬼了，怎麽可能再死一次？

紙紮人撕裂的聲音離他越來越近，任務還沒有提醒失敗，他的新郎還在剩餘的紙紮人中。

“等、等一下。”應恣生擡手。

新娘停手：“找到了？”

“不是，我想問你一件事。”應恣生忍着頭疼道。

新娘挑眉，輕輕舔了下唇角，“雖然這不合規矩，但是誰讓你聞起來那麽好吃，讓人喜歡呢，你問吧。”

“她為什麽沒有殺掉他？”應恣生被太陽穴的疼痛激得想嘔吐，他突然意識到，這可能是因為任務時間快要結束了。

新娘短暫沉默後，“我怎麽會知道呢？可能是因為她想要個男孩吧。”

“可她不就是為了留在你，才答應村長老婆的條件殺了他嗎？”應恣生問，“如果她只是單純想要個男孩，為什麽要和村長老婆交換孩子？”

新娘扯了扯嘴角，“誰知道呢？吉時村裏哪裏有什麽正常人，都是瘋子，怎麽能用常人的思維理解。”

“你快死了。”她說。

應恣生笑了笑：“不會的，我已經找到他了。”

新娘不相信地挑眉，收回了撕紙紮人的手，擺出一副看好戲的姿态。

她看見應恣生咬破了自己的手指，将鮮血點在身側紙紮人的眼睛上，被畫上眼睛的紙紮人好像一瞬間有了靈魂，它跳起來勾住應恣生的脖子，将自己緊緊埋在他的血管邊。

“以我的血為他點睛，新郎只不過是個新的有了眼睛的紙人罷了，葬禮上哪來什麽新郎，只有陪葬品。”應恣生微笑着看向她，“更何況，你已經提示我了，不是嗎？”

她在說殺了新郎的時候，眼睛正落在剛撕碎的紙人身上，而手指恰好落在下一個紙紮人的眼睛處。

新娘倒也不生氣，“你果然聰明，我真的挺喜歡你的，要不然，你留下來做我的新郎吧？”

應恣生直起身：“算了吧，我怕有鬼會生氣。”

“哦？我這裏可沒別的鬼可以做主。”新娘走到他身前，彎着眼睛笑問，“真的不考慮一下嗎？入站做我的新郎，可以不入輪回，不歷生死。”

應恣生感覺到紙人薄薄一片貼在他的頸側，有些發癢，而心口那只豐濯送的金色小鈴铛，燙得像是燒開的水。

“不入輪回，不歷生死……聽上去很有誘惑力。”應恣生按在心口，“但對不起，我有比輪回和生死更想要的東西。”

“什麽？”

應恣生只是捂着心口笑。

新娘見他不說，無所謂地聳肩，“看在你願意替我殺了他，送你一個禮物吧。”

她随手從背景板上摘下一個“囍”字，塞進應恣生的手裏。

應恣生有些意外地捏着那張紅紙，他剛想說什麽，卻已經感受到出站潮水的濕氣。

黑色的河水比之前每一次都洶湧，似乎承襲着誰的怒氣。

白玉橋上，應恣生按着太陽穴，無奈地嘆了口氣。

【恭喜您成功出站！接下來系統将為您進行核算。】

【吉時莊園主線任務順利完成婚禮成功，獲得功德800。】

【吉時莊園支線任務成功，獲得功德10，已累計至總積分中。】

【吉時莊園出站任務成功，獲得功德1200。】

【獲得吉時莊園‘新娘的喜歡’，折算功德10。】

【恭喜您，第四站共獲得功德2020。】

【站內結緣有效道具“血色蝴蝶”“紙人新郎”“紅色剪紙”，可帶入站內合理使用！其他物品已收入面板，可自行處理。】

應恣生站起身，脖子上的紙人已經被收進道具欄，而他的手裏竟然還捏着那張剪紙。

攤開“囍”字，才發現，那是四個“苦”字疊在一起，像一座沉重的血色的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