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 酆都山·吻

酆都山·吻

“中轉站的任何事情,只要我想,都能知道。”豐濯又将他的手腕扣住,“所以吳亦迦是怎麽回事?你為什麽會去他那裏?”

應恣生不想說,但他被逼着仰頭看向豐濯。

“為什麽不說?還有你不敢說的事情嗎?”豐濯心中有股無名氣,手上便用了力,“你和他做了交易?為什麽?”

他見應恣生遲遲不回答,便開始猜測,“是缺道具?不應該,我查過你的道具欄,夠你在站裏橫着走。”

“因為施今遙?他也配讓你陪着進那個什麽狗屁組織?”

“還是,因為那個沈筠屏。”豐濯看出他神色裏的不自然,“你就那麽在乎他?”

應恣生不理解:“我在不在乎他,和你有什麽關系?”

豐濯驟然松開了手。

他也不懂自己在生什麽氣,總之看見應恣生去了吳亦迦那裏,他就開始煩躁。

吳亦迦不是什麽好東西,他仗着是“黃泉十站”系統的第一批試驗者,得了滿兜功德,就開始招攬人,賴在中轉站不進第十站。

短短時間,已經發展得有些失控,但又沒有超出規則的限制,豐濯不便出手,只讓鬼差看着。

“是我多管閑事。”豐濯不看他。

應恣生覺得心中不舒服,他不是那個意思,但是也不知道怎麽回事,他在豐濯面前,總是嘴比腦子快。

“別生氣了,他們在煮火鍋,你留下來一起吃吧。”應恣生岔開話題。

豐濯平靜地轉過身,看着他說:“我不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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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麽?”

“我和你不一樣。”

他不用說清楚,應恣生也明白了。

他和他們不一樣,不需要吃東西,也不能接受這些人的吃食。

“我先走了。”豐濯說,“等你十站結束,我會送你回陽間。”

應恣生問:“那你下一站還……”

“不知道。”豐濯看向他,黑色眸子裏是過分複雜的情緒,“應恣生,我也不知道。”

應恣生看着他站在窗邊的身影,突然不敢讓他就這麽離開。

他和豐濯之間的聯系太淺,一旦豐濯決定不回應他的鈴铛,他們就再也不會見面。

“你要去哪裏?”應恣生抓住他的衣角。

豐濯:“回我該回的地方。”

“我能去嗎?”應恣生腦子一熱。

豐濯扯了下唇角,有些好笑:“我從沒聽過有人主動要去酆都山。”

“酆都山?”應恣生有些熟悉,他想起一個民間故事裏會出現的名字,不可置信地看向豐濯,“你是……”

“噓。”豐濯按住他的唇,“不避名諱會損你魂魄。”

應恣生:“可我一直在叫你的名字?”

“我沒有名字。”

“豐濯?”

“那是我自己取的,不過是一個代稱,和豐谛沒什麽區別。”豐濯說。

應恣生覺得大事不妙,他看着現在的豐濯,就好像看見大雨裏路邊沒人管的小狗。

心疼男人是會倒黴一輩子的。

應恣生按耐着自己的心,但管不住自己的嘴,“我能去酆都山嗎?”

“可以。”豐濯伸手一把握住他的腰,神情看着有些危險,“你确定要去嗎?”

應恣生點頭。

豐濯第一次縱容了自己的貪欲。

他将唇貼了上去,唇齒之間,氣息相聞,他的鬼氣順着潮濕的呼吸,傳遞到應恣生的每一處。

應恣生睜大眼睛想後退,卻被腰間的手緊緊箍住,唇上傳來細密的痛。

豐濯咬了他一口。

濃郁的黑氣像河水一般裹挾着他,視線屏蔽後,觸覺變得更為清晰。

他聽見豐濯貼着他的唇,輕聲道:“沒有我的氣息,酆都山是活不了生靈的。”

應恣生想問,難道就沒有別的辦法傳遞氣息嗎?

豐濯似乎看出他想問什麽,只是沉默地加深了那個吻。

霧氣散盡,沈筠屏來敲門,半天無人回應後,他小心翼翼地開了門,“次哥,吃飯……次哥?”

房間內空無一人,只有窗戶開着,一眼就能望見中轉站火燒似的浮雲。

——

酆都山。

應恣生站穩在山門前的時候,已經感受到肅殺的戾氣,這裏和中轉站不同,沒有火燒雲,也沒有熱鬧的各類活動區,只有無邊無際的沉默。

暗河無聲流淌,濃郁得像一條黑色綢緞。而四周都籠罩着黑霧,視線變得朦胧。

“到了。”豐濯打量着應恣生的神情,想從他臉上看到些驚訝或者恐懼。

都沒有。

應恣生只是平靜地說:“看上去像要收昂貴門票的5A級景區。”

豐濯:“。”

他說得也沒錯,酆都山雖然森然壓抑,但是光一個氣勢宏偉的山門就能看出價值連城,更別說仔細一看,上頭還是金鑲玉的裝飾。

豐濯帶着他去了自己常去的亭子。

亭子前有一處看着像湖似的平面,走近才發現是能看見中轉站的幕。

“你就天天在這裏看電視?”應恣生問。

豐濯:“也不是,偶爾也下去轉轉。”

應恣生:“挺好,挺老年人的。”

豐濯看他始終神色平靜,忍不住問:“你不覺得害怕嗎?”

“害怕什麽?”應恣生不明白。

他打工多年,都不敢想能自己有一個鑲金鑲玉的山頭是一種怎麽樣的感受。

豐濯:“這裏連個活物都沒有。”

“沒毛病啊,我們都死了。”應恣生說。

豐濯沉默一瞬,正好山門被人叩響,應該是每日上山彙報的鬼差,他揮了揮手,将應恣生隐去,讓鬼差進來。

“帝君,這是中轉站的工作日報,還有……”鬼差有些難以啓齒。

“說。”

鬼差:“蔣閻王問您,系統什麽時候修好,他受不了了,這是今天在他殿裏破壞孽鏡臺的魂魄,讓我拘來給您處理。”

他從身上拿下一只粗繩編織袋,放大後像個籠子立在地上,裏頭裝着一個瑟瑟發抖的男鬼。

“蔣良安這點事情都處理不了?”豐濯蹙眉。

鬼差屏息道:“蔣閻王說,這魂魄有些不同,他不敢處理。”

“你先回去吧。”豐濯見那鬼差脊背都直不起來,沒再多說。

等山門再次合上,他才拂去應恣生身上的遮掩,從石桌上拿起一本冊子,翻看這魂魄在一殿審判的記錄。

“怎麽了?他犯了什麽事,這麽難搞?”應恣生見他眉頭越皺越緊,湊過去想看冊子,被豐濯攔住了,“你不能看,我說給你聽。”

應恣生就坐在他身側,吃着豐濯不知道從哪裏搞來的茶點,認真聽他講這男鬼大鬧一殿的事跡。

“所以他前幾世都積了大德,這一世突然間就跟被下了降頭一樣殺了人,還不記得自己殺了人,孽鏡臺裏看見自己殺人的樣子,一下受了刺激拿頭砸孽鏡臺,還砸了個裂痕?”應恣生總結,“牛逼。”

“功德是可以累積的,但只有死了進中轉站才有用,可能是他前幾世做的事情太積德,孽鏡臺一下沒承受着如此大的功德,被傷到了。”豐濯捏着眉心道,“蔣良安不想處理也正常,他功德高,命數應該順遂,按道理不應該是這個結局,估計是被什麽影響了。”

“像我一樣?”應恣生下意識問。

豐濯:“不一樣,他生死簿上的命數和現在的一樣,你的不一樣。”

“哦哦,那怎麽處理他,我看他好像有點死了。”應恣生指着籠子裏的魂魄,看上去越來越淡了。

豐濯無奈地揮手,将魂魄先收回編織袋,送到中轉站的看押室,“他受不了酆都山的威壓。”

“我怎麽沒事?”應恣生說出口才意識到豐濯帶他來的時候做了什麽,立刻抿了唇。

豐濯輕咳一聲,“總之,酆都山就是這樣,什麽也沒有。”

“那不是還有株山茶花?”應恣生指着亭子邊的花壇裏,孤零零站着一株禿掉的山茶花。

豐濯看去,“它也只開過一次花,就徹底死了,只是我用鬼氣留住了它的樣子罷了。”

“任何生靈都無法在酆都山存活的。”豐濯說,“你也一樣。”

應恣生覺得他口是心非。

如果真的不想讓他來,豐濯有的是辦法拒絕他,何必用一個吻帶他來走這一遭?

“我不一樣。”應恣生說,“你有辦法讓我留下。”

豐濯撇開他看過來的視線,“沒有辦法,鬼氣維持不了太久,你該回去了。”

應恣生繞到他面前,“那你為什麽親我?”

“不是親你。”

“那是什麽?”應恣生說,“那就是親。”

“不是親,是傳鬼氣給你。”豐濯否認。

應恣生指着那株山茶花,“怎麽?你留住山茶花也靠每天親它嗎?”

“不一樣,你是魂魄。”

“哪裏不一樣,都是生靈。”

豐濯再次推開他湊過來的臉,“就當是我作弊,違背規則,我應當受罰。”

“你要為了親我受罰?”應恣生不可思議地問。

豐濯不答。

應恣生冷笑一聲,伸手勾住他的脖子一把拉下來,“那你就多罰幾次吧。”

他強硬地将吻按在豐濯唇上,頂開他緊閉的牙關,懲罰似地咬住舌尖,聽見他沉重的呼吸聲才松開牙齒。

應恣生得意洋洋地想退開,卻被掐住後脖頸動彈不得。

“我甘願受罰。”

豐濯加深了這個來之不易的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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