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 黃泉中轉站·替身
黃泉中轉站·替身
應恣生被放開的時候,唇上還泛着水光,眼神迷離飄忽,回過神已經被豐濯帶出酆都山了。
“鬼氣只能暫時隐藏你的生魂,呆久了對你不好。”豐濯解釋。
只是青年望着他,一言不發,讓他有些脊背發毛。
“怎麽了?”難得的小心翼翼。
應恣生直白地問:“你喜歡我?”
豐濯愣了下,輕輕點了點頭。
他喜歡應恣生,比那株用鬼氣養了上千年的山茶花還要喜歡,喜歡到不舍得用鬼氣留住他,不忍心讓他在酆都山損傷一絲一毫。
“那我們現在是什麽關系?”應恣生問。
豐濯猶豫着問:“你覺得我們是什麽關系?”
應恣生冷笑:“你連這個問題都沒想好就敢親我?”
“我、我想好了。”豐濯連忙道,“我們,你就當我是沈筠屏不行嗎?”
應恣生笑得更森然,“我跟沈筠屏不是能親嘴的關系。”
“可是你不能留在這。”豐濯為難道。
“那你親我幹什麽?!”應恣生真的生氣了,“你玩我呢?”
“我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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豐濯小心地湊過去捧着他的臉,“我喜歡你,但是我不敢留下你,你還活着。”
應恣生只是平靜地看着他,許久才道:“如果我說,我願意留在這裏呢?你可以給我安排一個差事。”
“為什麽?”豐濯不理解,怎麽會有人不想回陽間?
應恣生:“很難理解嗎?我認識的、親近的人都在這裏了,我回去也是孤身一人,活得再好,也是一人。”
“可是……”豐濯一碰到涉及他命數的問題就很謹慎為難。
他不想應恣生後悔。
縱然,他可以不管不顧地将人留在中轉站,甚至留在酆都山,但以後呢?
應恣生會一直喜歡他嗎?留在他身邊只能見到那些無聲無息的死物,長此以往,他還會願意留在這裏嗎?
他會愛他嗎?
豐濯不是一個喜歡賭的人,應恣生是他鬼生最出格的事情。
“既然你還沒想好,那就算了。”應恣生轉頭就走。
豐濯追上去,“我明白,我都明白。”
他見應恣生臉色難看,生氣又憤懑的樣子,很難哄好。
“我只是想讓你過完陽間的一生。”豐濯溫柔地說,“你還有六站要走,我不能中途把你拉出來,等你審判結束,我會等你,好嗎?”
應恣生只是氣他猶豫和不相信自己,但他不是沒有理智的人,明白豐濯的顧慮,點了頭。
豐濯将他送回了房間。
“為什麽每次都走窗戶?我自己回來還走窗戶?”應恣生上下打量他,“你很享受這種刺激?”
豐濯:“忘了,下次我走大門。”
他站在窗戶邊,看押室的男鬼還等着他去處理,但看着應恣生那雙眼睛,他就有些舍不得走。
“走吧。”還是應恣生推了推他。
豐濯在霧氣裏消失,只留下一個額頭上溫熱的吻。
他為應恣生調暖了皮膚。
……
應恣生走出房門,外面正吃得熱火朝天。
“次哥怎麽就不見了?”沈筠屏喝了酒,有些大舌頭,“我剛剛親眼看見他進去的呀?”
周香寶:“你別管!應哥自有主意!”
“那怎麽能不管!除了我,沒人會看着次哥了!”沈筠屏不同意。
周香寶不樂意了:“怎麽就只有你了!我不是人?我們不是人?”他指着一桌子的人,“我們都是應哥的朋友啊!”
“哈哈。”沈筠屏大笑,“對哦,我老了,次哥都有別的朋友了,我老了,我忘了。”
他笑得眼淚都出來了,高舉着杯子去碰周香寶的酒杯,“謝謝你們!”
“不用謝!”周香寶熱情的回應。
一旁是沒眼看的蘇婵和無奈的陳從彬,以及一桌子喝得爛醉的人。
“應哥?你怎麽從房間裏出來了?”蘇婵第一個看見應恣生過來。
應恣生坐在沈筠屏邊上,給自己到了杯水,“有點急事離開一會,沒來得及跟你們說。”
“哦哦,沒事,就是他們兩個吵了一會兒。”蘇婵指着周香寶和沈筠屏說。
一個是未成年的少年,一個是五十多歲的中年男人,此刻正摟在一起唱着不成強調的歌。
“他們還真是聊得來。”陳從彬說。
應恣生無聲地笑了笑。
當初他願意撿周香寶,何嘗不是因為他長得像沈筠屏呢?
他對沈筠屏的感情很複雜,感謝他的照顧,又背負着照顧他的責任,他将沈筠屏看作朋友、兒子,無法割舍的一塊記憶。
沈筠屏也為他做了太多的事情,甚至付出了生命的代價,他無力償還。
“筠屏。”應恣生叫他,“你喝多了,去休息吧。”
沈筠屏湊過來,将腦袋埋在應恣生的肩頭,“次哥,你回來了。”
應恣生嘆了口氣,将他扶起來,想送到自己房間的沙發上,沈筠屏買了個沙發床放在他房間裏。
“次哥,我害怕……”他模模糊糊地說。
應恣生手上一愣,看着沈筠屏那張有了皺紋的臉,聲音放輕了些,“怕什麽?不是有我嗎?”
“我怕……”沈筠屏的聲音含混,聽不清楚他在說什麽。
應恣生只當他是喝醉了,将人連拖帶拽地放到沙發上,脫了鞋子,給他擦了把臉,又蓋上被子,“睡覺。”
“次哥!”沈筠屏突然拽住他的袖子。
應恣生蹲下來,“怎麽了?”
“我害怕!”沈筠屏委屈地大喊。
“怕什麽?”
沈筠屏抽泣了一會兒,終于道:“我怕你對我覺得愧疚,怕你覺得我是累贅,怕我自作多情,怕我會拖累你。”
他太害怕了。
從應恣生去世,他就在害怕。
怕應恣生死因不明,不能在地下安眠;怕應恣生英年早逝,心願未了;怕自己年紀大了,記憶模糊,忘記應恣生……
他弄死楊羽京那天,是他最輕松的一日,而這種輕松,在看到應恣生,和被豐濯訓斥一頓後,又轉變成了害怕。
他最怕的就是,應恣生因為他的死而産生愧疚,認為是他害死了自己。
這種害怕,在周香寶剛剛講述上一站的驚險時噴湧泛濫。
沈筠屏了解應恣生,他知道他不會将自己的安危看得太重,但會因為他進了這麽危險的地方而擔心焦慮。
“筠屏。”應恣生從心口摸出那只金色的鈴铛,“你看見這個了嗎?”
沈筠屏看着那只璀璨的小鈴铛。
“給我鈴铛的人說,只要我想見他,他就會出現,無論何處,剛剛他又說,甘願為我受罰。”應恣生長睫微顫,“我已經有了可以保護我的人,你不用害怕,我不會有事的。”
“我會陪着你走完十站,是因為我想留在這裏,不是因為我對你有愧。”
沈筠屏茫然地看着他,似乎有些不太理解。
“沒關系,睡吧,之後你會明白的。”應恣生給他掖好被子。
……
“睡着了?”蘇婵見他輕聲關門出來。
應恣生點頭:“怎麽喝這麽多?”
“誰知道呢?這個喝得也不少。”蘇婵指了指倒在外面沙發上的周香寶,“死活不肯進去,要睡在這裏。”
其餘人已經收拾好東西,和應恣生道別,他們約好七天後在白玉橋上見,如果被分到同一站,還能相互照應。
陳從彬還在勸周香寶回房間。
應恣生走過去,踢了下周香寶的腳,“起來,別裝了。”
周香寶眼皮翕動。
“你的杯子裏裝的都是水。”
應恣生就不太相信周香寶能喝酒,他從小身體不好,家裏不可能給他喝酒,滴酒不沾的人能喝這麽多還不昏過去?
周香寶撅着嘴爬起來,“應哥你幹嘛啊。”
蘇婵和陳從彬都氣笑了,“你沒事裝醉幹什麽?争寵啊?”
周香寶一說更來勁了,他撲過去拉着應恣生問:“應哥,你是不是因為他才對我這麽好?”
“怎麽講?”應恣生也不知道他怎麽看出來的,但顯然現在這種話不能告訴這小孩。
周香寶:“我一看就知道他跟我是一路人,從小家裏慣着,保護得好,不知天高地厚……”
“停停停。”蘇婵打斷他,“人家都五十多歲了。”
周香寶:“可他一直活在二十多歲不是嗎?”
蘇婵和陳從彬都知道沈筠屏的事情,一時間沉默着不知道如何回應。
“周香寶。”應恣生很認真地說,“我照顧你是因為你懂事聰明,知恩圖報,值得我對你好,不管過去因為什麽,現在都只是因為你是周香寶。”
周香寶紅了眼睛,“我就知道你是因為我像他,嗚嗚嗚,你居然找替身,嗚嗚嗚。”
應恣生:“停,再演就不禮貌了。”
周香寶立刻止住,嬉皮笑臉道:“我知道,我不跟他吃醋,就是,應哥,你能不能告訴我你爬窗出去幹什麽了呀?你以前都不瞞着我的呀?你有別人了嗎?你外面還有別的狗嗎?”
“狗”字剛說完,周香寶打了個寒戰,“怎麽突然覺得好冷?”
應恣生瞪了他一眼,拍了下木桌子,“呸呸呸,童言無忌。”
“我說什麽了?”周香寶不明白。
應恣生:“你別管我幹什麽去了,你就當我不想努力了,出去找靠山包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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