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 地藏(正文完)
地藏(正文完)
“他要來看看你。”豐濯沒頭沒尾地說。
應恣生挑眉:“他怎麽願意來?”
豐濯也很奇怪,“不知道,他只說要來,自從我接任,他只來過一次。”
“什麽時候?”
“我處理了一些不守規矩的鬼差,被投訴到上面去了。”
應恣生:“……”
”
“一些是多少?”
“2879個。”
應恣生:“……”
他往床上一躺,無所謂地伸手,“來呗。”
豐濯湊過去親他,被應恣生拍開,“你還沒說什麽時候來?”
“他什麽時候來我不确定,但是我現在想來。”
應恣生抿了抿唇,一臉無語地上下打量他,“我也要投訴。”
話語被淹沒在鋪天蓋地的吻裏。
于是,當大門被短暫敲響無人應答後,窗戶被敲開了。
白玉一般的手怔了怔,似乎不好意思一般退了出去,再次敲了敲窗戶。
“有人!”應恣生推豐濯。
豐濯不耐煩地擡眼,摸了摸應恣生的唇,起身去開窗,“進來吧。”
進來的是個……應恣生看不出性別,因為那人生得非常漂亮,卻留着一個亮亮滑滑的光頭,不僅看不出性別,也看不出年紀,眉眼裏沒有豐濯那般俯視衆生的淡漠,只有淺淺的慈悲。
“您、您好?”應恣生理了下衣服,“怎麽稱呼?”
漂亮光頭彎了彎眉眼:“我是地藏。”
應恣生:“……您好您好。”
豐濯見他有些不知所措,将他拉到身邊,“你怎麽從窗戶進來?”
“我敲門了呀,沒有人開,我看你都是從窗戶進來的,就過來試一下。”
應恣生:“!”
豐濯:“……下次別走窗戶了。”
“這位就是豐濯說的心上人吧。”地藏親切地問候應恣生。
應恣生還未說話,豐濯已經答應了,“嗯,你見過了,可以給我答複了吧?”
“什麽答複?”應恣生問。
地藏驚訝地笑:“他沒有告訴你嗎?他說想和你一起去陽間。”
“可你不是不能入輪回?”應恣生蹙眉,“有別的辦法嗎?”
“有哦。”地藏說,“他舍棄身份,就可以入輪回了,不過只有一世的機會。”
應恣生沉默。
地藏耐心且溫柔地解釋:“他是天生地養的魂魄,出生就背負責任,如今要舍棄身份,自然要付出代價。”
“也沒問過他的意願,這不公平。”應恣生不悅。
“公平是人創造的詞彙。”地藏說,“有神仙本就是不公平的一件事情,如果不被回應,神失去信衆就會消亡,如果回應,就會有應付不過來的心願,選擇也不公平,所以付出大于得到,這是常态。”
應恣生依舊眉頭緊鎖。
豐濯倒是坦然:“我願意。”
“我還沒答應!”應恣生瞪他,“你憑什麽答應?!你只想有一世?以後呢,以後怎麽辦?是不是你死了就徹底灰飛煙滅了?”
“是的哦。”地藏說。
豐濯:“但我有條件。”
地藏:“說來聽聽。”
“我們要帶着記憶回陽間,從頭開始。”豐濯說。
地藏有些為難:“這不太合适,沒有先例。”
“我可以成為先例。”豐濯說。
應恣生:“我不同意。”
兩個神明看向他。
“如果我要留在地府,有什麽辦法?要付出什麽代價?”應恣生問。
地藏想了想,搖頭道:“只有神才可以永生。”
應恣生只是一個生魂,他在陰間呆了這麽久,即便回到陽間也會命數受損,更別說一直留在這裏。
“我不同意你留下。”豐濯強硬道。
應恣生不理解:“同樣是一世,不過是陰間和陽間的區別,有什麽要緊?”
“很要緊。”豐濯說,“你喜歡陽間。”
應恣生從沒說過,也沒表現過,甚至好像在陰間活得更開心自在,但豐濯知道他喜歡陽間。
他看向沈筠屏的眼神,偶爾望着周香寶護身符發呆的樣子,站裏每次碰到父母的支線任務,都告訴豐濯,他始終沒有釋懷在陽間的一切。
那些給了他無數痛苦,但也塑造了他的陽間、人間。
“我不同意,我不同意。”應恣生重複。
豐濯忍耐着将他按在懷裏的沖動,看向地藏,“真的沒有別的選擇了嗎?”
“選擇本就不公平。”地藏再次道。
“我們需要商量一下。”豐濯說。
地藏:“當然,新神還未誕生,你仍舊是酆都大帝。”
應恣生問:“新神什麽時候誕生?”
地藏微笑:“不知道,沒有人會知道。”
應恣生又問:“如果新神一直不誕生會怎麽樣?”
“一直不誕生的話,他就一直都在任,這說明天道認為,他依舊能夠勝任這個位置。”地藏看着豐濯,“畢竟給了神自我意識,就不能指望他一直沒有心,不是嗎?”
豐濯:“……”
應恣生:“……”
“下次這種話放在前面說好嗎?”應恣生長舒一口氣。
地藏:“怎麽了?不好玩嗎?我還是第一次看見他這幅樣子,怪有意思的。”
豐濯臉色很臭,別扭地轉開,不想跟地藏說話。
“自從你上任,我就沒見過你像個活物一樣,真是無趣,還是現在好。”地藏翹着唇角,給應恣生留了個金燦燦的珠子,又從窗戶出去了。
應恣生拿着珠子,看着敞開的窗戶,一言難盡地看向豐濯,“你是他帶大的?”
豐濯立刻否認,“不是!他就養過我一段時間。”
根據豐濯剛才對于“一些鬼差”的描述,應恣生有理由相信,這個“一段時間”肯定不短。
也不知道地藏那麽溫柔慈悲的樣子,怎麽養出豐濯這麽冷面的酆都大帝的。
“這個珠子是?”應恣生舉着金燦燦的,上面像是有一團火的珠子問。
豐濯:“如意寶珠,可以保佑你離苦得樂。”
應恣生若有所思,将寶珠放在了口袋裏,又覺得不穩妥,“能不能挂在脖子上?”他指着火紋樣的地方,”可以從這裏穿個鏈子。”
豐濯:“也沒見你把我的鈴铛挂在脖子上。”
“那不一樣。”
“哪裏不一樣?”
“你的鈴铛燙人。”
“還不是被你氣的。”
“……”
應恣生不知道,他原本沒有心跳,總聽着鈴铛聲響,當做心跳。
後來遇到了他,将鈴铛當做心髒交了出去。
無聲的諾言早就成為豐濯烙在應恣生身上的印記,亦是他活過的證據。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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