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章
第 7 章
玉瀾這幾天有點忙。
當然她鮮少有不忙的時候。
這幾年玉瀾從監國到逐漸掌握實權,從被幾個世家牽着鼻子走到現在在朝堂跟幾個老家夥鬥智鬥勇掰手腕子,每一步都走得驚心動魄。
她倒是有與人鬥其樂無窮的大氣魄,但鬥得久了難免也想休息放松一下。
有時候玉瀾也忍不住問自己一句,為什麽呢?你說為什麽呢?自古人們追逐權力就是為了享受權力帶來的特權和富貴,怎麽到她這,就總是勞心勞力的。
這要是說監國長公主日日為了政務累得腰酸背痛苦不堪言,說出去誰信啊?玉瀾自己都不好意思信。
玉瀾如此想着,随着手邊的事情暫告一段落,她終于松了口氣,對旁邊研墨的檀喆說:“我要出去。”
檀喆以為她要去陶華園走走:“你要坐步輿?”
“我說的不是去陶華園,”玉瀾知道他誤會了,瞟了他一眼,“我是說,明天我要出宮去外面。”
檀喆默不作聲,她既然對他說這件事,肯定對他而言就兩個選擇,要麽讓他在宮裏守着,要麽就是陪她去。
玉瀾端起一杯茶呷了一口,慢悠悠道:“你陪我去呗。”
還以為檀喆會和以往一樣矯情一下,不想他答應得極痛快。
“好。”
他回得太快,玉瀾竟還有點不适應,不由得笑了一聲:“我還以為你會跟以前一樣先擰巴着說不去呢。”
檀喆看她一眼,也笑,笑得玩世不恭,慢條斯理地回:“總是讓你猜到套路那不就沒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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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瀾的臉刷地沉下去,看他一會,又不由露出一個冷笑,哼,這人見慣胭脂紅粉的姿态真是永遠都消不去。
檀喆看她沉了臉不高興,知道她這是又想多了,她老覺得他這人桃花旺盛招女人喜歡,是以他有時說句輕松的話也能讓她警覺敏感。
“你想去哪?想出洛陽城?”
他主動打破這短暫的冷場,也在開口的瞬間感覺到兩人這幾年相處下來的彼此适應。
玉瀾也沒在這話上跟他多計較,他問她也就回了:“去南市和北市看看。”
檀喆眉頭微皺:“那地方人多眼雜,侍衛不太方便保護你啊。”
玉瀾一挑眉:“所以我們是悄悄去嘛。”
檀喆:“……”
他懂了,她根本就沒想帶侍衛。
他嘆口氣,嘆得很認命:“好。”
他這麽聽話,玉瀾又滿意了,她站起來伸了伸懶腰:“檀大人要是一直這麽乖巧聽話就好了。”
檀喆聞言哼了一聲,聲音挺大,是故意讓她聽見的,他把硯臺給她歸置好:“我要是唯命是從聽你話,估計公主又覺得我無趣了。”
玉瀾挑眉,心想,瞧你這話說的。
但她到底沒反駁檀喆。
因為說的也沒毛病。
第二天,玉瀾連雲舒珞明她們都沒帶,由檀喆接她出了紫微城。檀喆這一路上又是車夫又是保镖,護送玉瀾先到了南市。
玉瀾換了男裝,她眉眼英氣,扮上男裝看起來形貌俊美風流,挺招人的。
玉瀾深知自己男裝扮相很俏,每次男裝特別喜歡拿個扇子做出一副風流浪蕩子的模樣。
本來她自己看起來就是個英俊少年郎,檀喆又更不用說。是以兩人走在南市路上,不管男的女的老的少的都忍不住看他們兩眼,有的女郎看到兩人走過來,還會羞澀地扭過頭去,一副欲語還休的模樣。
檀喆第三次摁住玉瀾那調戲姑娘的手,終于忍不住抽走了她手裏的扇子:“小少爺你自重啊,自己逛着看就行了,可別招蜂引蝶。”
檀喆抽走扇子仿佛抽走玉瀾的靈魂,她兩手空空,終于歇了那份戲弄姑娘的心思,撇撇嘴:“光看那多沒意思。”
“調戲姑娘就有意思?”
玉瀾瞪大眼睛,覺得這話從檀喆嘴裏說出來平添許多趣味,她都給逗笑了:“你說有沒有意思?”
檀喆知道她是調侃自己,也不回話,只護着她別被來人撞到。
走了一會,玉瀾都覺得這事兒已經過去了,冷不丁聽到檀喆說:“你要非這麽說,我也沒辦法。但是容我解釋一下。”
檀喆看向她,正好遇到玉瀾的眸光,但他沒躲,甚至以往笑微微的模樣都沒有了:“我當初去教坊只是為了科考形勢所迫不得已去的,我在那可規規矩矩什麽都沒做。後來我也沒去過。”
玉瀾皺眉瞅了他一會,她多少有些為他的解釋而心悸,但更多的還是一種不解。
檀喆雖然沒把話說透,但玉瀾聽懂是什麽意思。
每年科舉的省試,學子齊聚京都。但這禮部主持的省試是有門道的,名次什麽的不是只看你交的那張卷子。
比如有的學子省試之前在地方就已頗有名氣,多少落個才子名聲,這樣的學子參加省試前就已經被禮部或者其他官員關注到了。
當然,關注到是一回事,能不能入殿試是另一回事。有的才子因為有些才氣,跟着也就有些傲氣,來了京都參加省試時恃才傲物,不懂得人情世故,到時候禮部的人怪罪下來,很可能就是“空有抱負仕途不順”。
而有的人更圓滑周到,接着自己才子的名聲提前打點一下關系,這路子也就好走。先帝在時是就曾有一個官員,善寫古體散文,頗有文采,但三次參加科考均落第,後來這人自薦去拜會了當時禮部的一位侍郎,正好兩人情誼相投,所以第四次,這人終于考上進士。
玉瀾說檀喆自損八百,就是因為他把這裏面的門道給說出來了。
檀喆當初科考,其實也為了考中進士幹過這些世故圓滑的事兒。
畢竟檀喆對自己心裏有數,他又沒什麽才子的名頭,文采還行但在一衆學子裏絕對不出挑。要是老老實實參加考試,幾乎不可能上榜。而那年他又一心想要考中,只好就走這樣的旁門左道。
而且他更順利,因為長得好,當時的禮部侍郎很中意他,帶他去認識其他官員,還想過把自己女兒嫁給他。檀喆起初寫的那篇《歡宜賦》也是這個禮部侍郎給宣傳出去的。
檀喆剛才說的為了科舉去教坊就是這時候的事兒,那禮部侍郎見慣風月的人,難免帶檀喆也去這風花雪月之地潇灑一下。
這裏面的門道玉瀾都清楚,只是沒料到檀喆能真的說出來。畢竟這些門道不太好拿到臺面上,即便提也會粉飾成所謂的“引薦”或“欣賞”。
“……你不覺得你這番解釋自損八百嗎?”
檀喆這樣一說就是自爆自己當年科考時走了一些不入流的捷徑,這對他有什麽好處?
檀喆看了看天,聲音淡淡:“是,我什麽人你到現在還不知道?”
他突然這麽正經,玉瀾有點不習慣,她轉頭目視前方不說話。
靜默一會,檀喆哼一聲,語氣一轉,又變成以往的玩世不恭:“果然是不知道,要不然怎麽能屢屢憑空污人清白。”
一邊說着,一邊手環在她身後,護住她。
他變得太快,玉瀾還沒跟上,等反應過來,她轉頭望了他一眼,看他仰着頭微抿着唇,察覺到她目光竟然低頭瞪她一眼:“你看我幹什麽?”
玉瀾一愣,直接上手:“你剛才竟然瞪我?”
她掐他腰上的軟肉,檀喆怕癢,不由得往旁邊躲,兩人一笑一鬧的走遠,留下旁邊的人啧啧地感慨世風日下,你說這年頭倆男的在街上都敢這樣鬧?!
逛完南市又去北市。
來北市,檀喆注意到玉瀾就謹慎認真多了。
北市跟南市略有不同,南市主要賣尋常百姓用的日用商品,經營的也多是大殷百姓。北市就不同了,吃的喝的穿的用的,絲綢金器馬匹駱駝瓷器玉器應有盡有,做生意的也是來自各個藩部。
因為人多眼雜,檀喆比剛才更加留心。他這人平時吊兒郎當,但認真起來別人還真比不上。
很快地,檀喆發現有人盯着他們看。
檀喆警惕地悄悄打量那幾個人,看他們的衣服應該是突厥人。這幾個人的臉色冷漠中都有些兇狠,看眼神都不像是單純做生意的。
怎麽回事,難道他們的身份被發現了?
檀喆心裏一凜,下意識伸出手臂把身邊的玉瀾環在身側。
他剛把玉瀾往身邊一攬,就聽到玉瀾的輕笑聲。
檀喆手臂下意識動了一下,但到底沒松開:“有人盯着我們。”
“我知道。”
玉瀾回得很快,且很平靜。
檀喆一愣:“你怎麽知道?”
他自覺自己有武功底子,對周圍人的反應自然比尋常人更機敏警覺,那玉瀾又是什麽時候發覺的?
頓了一下,檀喆反應過來:“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差不多吧,只是來之前還不确定,”說罷玉瀾又笑,拿扇子輕敲一下他的胸口,“我可是穿着男裝啊,你這樣護我,別人看到怕不是以為我們是龍陽之好?”
玉瀾并不看那些人,聲音也淡淡。檀喆看她一點也不怕,還有心情在這裏調侃,他自己卻心驚肉跳,絲毫不敢放松:“他們認出你了,我們趕緊回宮!”
“着什麽急啊。”玉瀾知道檀喆為什麽緊張,他倆這趟出宮沒帶侍衛,檀喆擔心這幾個突厥人真要有什麽行動他護不住她。
她只這樣氣定神閑,卻不告訴檀喆自己的後手。檀喆只覺得自己從沒這麽急躁過,因為她在身邊,關心則亂,他不敢打沒準備的仗。也不管別人的目光了,檀喆緊緊攥住她的手腕随時要拉着她跑。
玉瀾低頭看看他攥着自己手腕的那只手,繃得手背都要冒出青筋,她心裏微微一動,仿佛一顆心也被人輕輕捏了一下短暫地失了平穩的心律。
但玉瀾作為監國長公主自然有自己的能耐,人也就恍惚了一瞬就抽離了這風花雪月的旖旎,她看着不遠處一個突厥人冷酷的眼神,反手握住檀喆的手腕:“來這邊!”
檀喆一直神經緊繃着,反應也很快,跟着玉瀾一個轉身,飛快且自然的拐進一棟建築裏。
進了大門檀喆才意識到這是一棟酒樓。
櫃臺後面的小老板揚着一臉笑問:“兩位要吃點什麽?”
這話說着,小老板的眼神滑到兩人緊握的雙手,笑裏還是摻雜了一點奇怪。
玉瀾只笑,卻不答,拿扇子敲了敲櫃臺:“清風逐月去,此間有誰來。”
玉瀾這話一出,小老板笑容一僵,随即一拱手:“這位客官稍等。”
檀喆還在警惕門外的突厥人,一會那小老板回來了:“客官請上座。”
玉瀾拉着檀喆去二樓。
一直繃着神經的檀喆這才有精力查看現在是什麽情況,上樓梯的時候他反應過來了,兩人跟在那個小老板身後,檀喆突然拉了拉玉瀾的手,低聲問:“你認識逐月樓的人?”
玉瀾不答,算是默認。
檀喆瞟了她一眼,沒說話。
小老板帶兩人到二樓深處的一個房間,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後徑自退出。玉瀾和檀喆還沒進去就聞到一陣暖香,檀喆給玉瀾撩開簾子,發現裏面別有洞天。
這房間大而寬闊,裏面布置更是精致,站在門口檀喆都能看出來這房間裏家具器皿都是最好的金質玉器,足見在這房間裏的人身份不簡單。
當然,普天之下除了皇帝再也沒有比玉瀾身份更貴重的人了。
玉瀾斂了神色,松了檀喆的手進去。她沒攔住檀喆,檀喆自然跟着。兩人沒走幾步聽到一聲輕笑:“長公主如今果然是今時不同往日啊。”
沒有人,至少沒有人上前行禮,又是如此輕佻的語氣,這讓檀喆皺了皺眉。
玉瀾溫和地笑笑:“樓主倒是一如既往。”
這是随着兩人的步伐,檀喆看到藏在帷幔後的人影。
這房間地段好,視野也好,那人坐在軟榻上,卻能透過窗戶看到外面的情形,想必剛才也察覺到玉瀾和檀喆兩人了。
檀喆聽玉瀾叫他樓主,心裏微一思索,不由暗暗吃驚,眼前這人難道就是逐月樓樓主觀月?
可雖知道身份,當檀喆看到走出來的觀月時,還是不由得冷淡了神情,他竭力控制着自己不要皺眉,以免讓對方察覺到心思。
觀月閑散地從軟榻站起來,手裏還拿着一盞夜光杯。他竟然不束發,一頭墨色長發就這樣垂下來,頗為散漫不羁。且這人肌膚如玉,男身女相,眉眼間英氣不足倒頗為妖豔,身上穿着的紫色長袍也是松松垮垮露出裏面玉色的胸膛,形容極為落拓放蕩。
檀喆打量觀月的時候,觀月也在打量他,檀喆沒什麽表情,觀月倒是噗嗤一笑:“想必這位就是長公主現在放在心尖兒上的寵臣檀喆檀大人了?”
觀月這人,長得雖比女子還精致,衣着習慣也與常人頗為不同,但其實行為舉止和嗓音并沒有女子的媚氣。他這話一出,檀喆立刻就推翻了剛才腦海中形成的“逐月樓樓主原來是個跟宮裏的公公一樣的人”的判定,确定這人除了外表娘氣以外和尋常男子并無不同。
思及此,檀喆的神情藏都懶得藏了。
一個知道玉瀾身份卻還能調侃打趣不行禮的男人,想必跟玉瀾有非同一般的關系。
玉瀾耳朵微紅,因為觀月剛才的話太直白,她還有點不好意思,畢竟大家私底下說她可以當聽不見,可觀月當着檀喆的面說檀喆是她心尖尖上的人,這話不管有沒有水分,都挺讓玉瀾難為情的。
為了避免尴尬,玉瀾咳了一聲:“剛才多謝樓主相救。”
玉瀾的客氣讓觀月低頭凝視她許久。
都是男人,檀喆又是個人精,他不是看不出觀月眼睛裏壓抑且複雜的情緒。
當下檀喆眼神又涼了幾分。
玉瀾站在檀喆前面,并不能看到檀喆此刻的表情。觀月卻看得清楚,卻絲毫不懼,兩個高個子的男人仗着玉瀾沒他們的身高目光隔空觸碰,彼此眼神裏都是挑釁。
也幸虧玉瀾心思不在這,她才能安然無恙地打破他倆的無聲對峙:“聽說逐月樓的左護法最近娶了親,是不是真的?”
觀月收回和檀喆對視的目光,笑了一聲:“長公主這消息倒是靈通……也對,一位未來能成為中宮皇後的官家小姐失蹤了,确實能驚動到你。”
玉瀾垂眸,想了一下,知道自己這話應該無用,但還是說了:“讓你家護法,對那位小姐好點。”
觀月一挑眉,嘴角翹起來無聲笑了一下,應該是對此嗤之以鼻,但還是說了聲好。他終于坐下來,從案桌旁拿出兩盞夜光杯,給兩人倒了兩杯酒,這是無聲的邀請,讓玉瀾和檀喆就坐。
“倒也不妨告訴你們,那幾個突厥人是裴羅可汗部下的,這幾個人一個月前就在這販賣馬匹,但都是有組織的。他們應該有你的畫像知道你的相貌,但也不确定是不是你,要不然……”
“要不然,他們早就動手了?”
觀月聞言一笑,将杯中美酒一飲而盡:“動不動手的我可不知道,這是你們該考慮的事情,和我可沒有關系。”
這人,真是滴水不漏。
檀喆如此想着。
玉瀾聽他的話也笑了,不知道是不是和檀喆一樣的想法,但她還是一拱手:“無論如何都多謝了。”
說罷玉瀾起身要走,檀喆自然跟着。
觀月也不攔着,但也不動,只盯着玉瀾身前的那杯酒,玉瀾并沒有喝,就仿佛她沒有來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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