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心不足

第70章 心不足

大丫這段時間過得并不輕松, 每天都很忙很忙,心裏壓力也大。

一開始那個月她還覺得挺踏實的,周東海雖然脾氣不算好, 卻從沒罵過她, 更沒打過。

李金燕挑剔苛刻,見不得她閑着, 更見不得她多吃, 卻也沒有像親娘那樣咒罵毒打過。

她所求很低,不需要對她甜言蜜語, 只要不咒罵、不毒打、不毒蛇一樣盯着她禍禍就挺好。

她只需要吃七分飽, 她可以從天不亮忙到天漆黑, 她毫無怨言。

她把周家所有窗戶、桌椅、炊具、餐具都擦洗得幹淨整潔, 每個角落都收拾得整整齊齊, 即便是尿桶也沒有丁點異味兒。

家裏所有人的衣服都洗得幹幹淨淨。

每天趁着大人上班, 周小傑弟弟妹妹去上學的時間她就跑去街道糊火柴盒。

人家火柴廠的職工家屬糊一百個能賺一毛錢, 她們這種街道幫扶的貧困者只有六分。

即便這樣也是特殊幫扶, 其他人想接都接不到呢。

糊火柴盒也不是那麽容易的,要會打漿糊, 不能起泡、不能太稠, 還得先折紙再一步步粘起來,要夠牢固還不能太磨叽。

每天以糊火柴盒為主業的婦女, 即便不需要洗衣做飯頂天也就能糊兩千個,一般人一天一千來個。

而她這種需要做飯做家務的, 一天頂多三四百個。

主要是街道辦也沒那麽多活兒給他們,每個人能分到的數量有限。

她也是因為被親娘當街毒打街道同情才得的這個機會。

她一天差不多能分三百個, 賺一毛八分錢。

她說上交李金燕九分,但是李金燕不同意, 要一毛二。

大丫不樂意又不敢直接說不,只能低着頭咬着唇用沉默反抗。

李金燕沒管她的反抗,直接去街道辦跟負責結算工錢的幹事說了,大丫是她兒媳婦,在她家吃喝呢,她以後還得給兩人舉辦婚禮,都要花錢,繼子和媳婦賺錢理應交給她。

大丫如果賺一毛八,她就應該分一毛二。

街道辦也是息事寧人,不想鬧騰,自然就答應了。

即便如此,第一個月結算工錢的時候李金燕拿走三塊六之後還想要剩下的一塊八。

話裏話外都讓大丫不要亂花錢,女孩子拿着錢不安全,等等。

大丫怎麽可能亂花錢?

她長這麽大就沒亂花過一分錢,她要攢錢,她要為了搬出去努力。

李金燕又隔三差五試探她,讓她給弟弟妹妹買點禮物,小弟周才長大知道美了想買雙回力球鞋,小妹周嬌也想用鋼筆。

她讓大丫不要亂花錢,攢着給弟弟妹妹買禮物。

大丫只是苦笑。

那錢她都沒敢領出來放在屋裏,因為周才和周嬌都會翻她的東西,找她的錢在哪裏。

她的錢一直留在街道辦,請婦女主任和一位徐幹事幫她攢着,回頭一起支取,還請徐幹事千萬不要讓李金燕拿走。

徐幹事也知道她的難處,同情她,自然答應。

後來李金燕果然問過,但是街道辦的人說大丫把錢領走了,李金燕也沒轍,她也不敢在街道辦鬧騰,也怕人家戳她脊梁骨說壓榨大丫的錢。

但也忍不住給大丫甩臉子。

她晚上還跟周東海抱怨,“小傑在磚窯廠做工,一個月到底多少錢?咋一次也沒彙錢回來?”

周東海在單位做力氣活兒,一天到晚累夠嗆,可沒功夫閑聊。

一躺床上就睜不開眼,嘟囔:“他在磚窯廠哪有地方彙錢?總歸要過年一堆兒帶回來。”

李金燕:“那他肯定也沒地方亂花吧?他的錢可是要辦婚禮用的,不能讓他禍禍了。”

周東海:“他敢,現在有老婆以後還有娃,得指望他養家呢。”

李金燕想了想,磚窯廠在很偏僻的地方,周小傑也不抽煙喝酒,的确沒什麽好花的,那錢肯定都能攢下來,才稍稍放心。

起初周小傑不幹活兒就在家裏吃飯,她生氣他吃白食,怕他搶自己兒子的家産,雖然也沒什麽家産,但這家裏裏外外将來就得是自己兒子的,一絲一毫都不想給周小傑。

現在周小傑賺錢,她又恨不得把他賺的每一分每一厘都拿過來才舒坦。

第二日一早,天還黑着大丫就起來給一家子做早飯,熬粗糧粥飯,順便貼了二合面餅子。

她只喝粗糧粥,即便周東海讓她吃餅子她也不動,免得李金燕生氣。

李金燕也起來了,從前都是李金燕早起做飯給孩子男人洗衣服,匆忙吃口早飯就去上班,她那個班兒也是好不容易弄來的,一個月就十五塊工資,還不少人搶呢。

現在有大丫承包家務,李金燕輕松很多。

起初那個月,李金燕是非常滿意、慶幸、享受的,但是慢慢地她又不滿足起來。

她想讓大丫把賺來的錢都給她,一分都不要藏私。

她又嫌棄大丫嘴笨,不會說甜蜜話,她想聽大丫每天說感激話。

比如親娘怎麽打罵她,對她不好,自己這個婆婆怎麽怎麽好,不但不打罵她,還給她吃飽等等。

可大丫沒說,李金燕就有些不滿足。

雖然大丫就吃個七分飽,比她11歲的女兒吃得還少,可她還是忍不住在飯桌上拿眼剜着大丫,盯着大丫的筷子,但凡大丫要夾菜什麽的她就一個眼刀子丢過去,吓得大丫趕緊縮回去默默喝粥。

李金燕覺得也奇怪,自己孩子咋吃她都不心疼,還要想辦法買好吃的給他們,可周小傑和大丫哪怕吃得再少,她也心疼。

她每天都在算計自己養大丫是不是虧了,只算自己付出的,不看自己得到的。

自己算付出的,總會寬松地多算,顯得自己很大方很吃虧,算別人給的就無限壓縮,貶低別人的功勞。

“大丫,你領的工錢都花了?”快吃完飯的時候李金燕又問她。

大丫低着頭,喝光最後一口粥,又倒點溫水涮涮喝幹淨,搖搖頭。

李金燕皺眉,“問你話呢。”

大丫:“沒。”

她扭頭看看挂鐘,慌忙道:“姨,糊火柴盒要遲到了,我先去街道辦,你們把碗筷放在水盆裏,我晌午回來收拾。”

她起身把碗放在水盆裏就匆忙走了。

李金燕拉着臉,“這人,不怪她親娘打她。”

周東海吧唧吧唧地吃着鹹菜,嘴裏喝掉最後一口粥,含糊道:“你別太挑,我看丫頭挺能幹,沒有她你能這麽輕松嗎?”

李金燕的臉拉得更長,“她吃我的飯,幹活兒不是應該的?”

周才:“媽,我找了,她的錢不知道藏哪裏了。”

周嬌也點頭,“我也找了,沒有。”

周東海一瞪眼,“你們幹啥?找你嫂子錢幹嘛?想偷呀”

周才和周嬌趕緊說才沒有呢。

李金燕:“老周,你幹嘛呢?倆孩子好好的你兇他們幹啥?”

看她要吵架的樣子周東海立刻不說話了,他怕女人天天吵吵,為了耳朵清淨他也會睜只眼閉只眼,李金燕罵大兒子他不管,兒子要是頂嘴厲害李金燕吵吵他就揍兒子一頓。

可兒媳婦不一樣。

怕李金燕吵吵,周東海也趕緊上班去了。

唐圓和封辰就是這時候來的。

周東海是縣建築局下面的國營建築公司職工,屬于有編制的建築工人,住在單位蓋的大雜院裏,一個院子好幾戶人家,一家兩間或者三間屋子。

看到有人找大丫,李金燕很是戒備,盤問半天都不說正事兒。

唐圓煩了,她是看周小傑和大丫的面兒上才對李金燕客氣的,如果不是那倆人,她理都不會理這種人的。

看唐圓和封辰不耐煩要走,李金燕才說了火柴廠在街道辦那邊的臨時車間。

“別耽誤她幹活兒呀。”李金燕還要叮囑。

如果這倆人能給自家帶來好處,她肯定會好好奉承,如果不能,那客氣啥?

唐圓和封辰去臨時車間的路上嘆了口氣,“大丫可真苦啊。”

封辰:“但她離開張家是正确的,現在就算苦也比從前擔驚受怕好。”

唐圓笑了笑,“是的,所以我們沒有幫倒忙。”

封辰給她一個溫暖的笑容,大手握住她的手,“當然沒有。”

一個刻薄後娘帶給孩子的傷害可能是虐待,不給飯吃,可一個禽獸後爹帶給女孩子的傷害是無底的深淵,無法承受。

兩人去了臨時車間,見門口坐着兩個正在糊火柴盒的婦女,她們穿着印有火柴廠字樣工作服,唐圓便笑着上前打招呼,問大丫在不在。

那倆婦女擡頭看她,見她生得俏麗又有禮貌,笑了笑,手上動作絲毫不停,朝裏面喊道:“大丫,有人找。”

喊完又看看唐圓和封辰,總覺得有點面熟。

大丫起初以為是李金燕來要錢,她先偷偷溜到窗邊看看,沒想到竟然看到封辰那高大的身影,登時高興起來。

她趕緊快步出來,歡喜道:“圓圓姐,封大哥,你們怎麽來了?”

唐圓看她戴着套袖,手指上粘着面漿糊,手指側面生着凍瘡,便沒拉着她出去而是往屋裏靠了靠說話。

她簡單說自己來培訓,又關心大丫如何。

大丫眉飛色舞,“圓圓姐,我好着呢,現在吃得飽穿得暖,也沒人打罵,真的,好着呢!”

她又給唐圓說自己糊火柴盒一天能賺一毛八,說起來眼睛亮亮的,“一個月有五塊四呢,街道說最低貧困補助标準是五塊一個月,我都過線了呢。”

聽她如此說,唐圓也為她高興。

大丫不想說自己的糟心事讓唐圓煩心,她只有被打得活不下去的時候才求救,但凡能活下去就不會麻煩別人。

“圓圓姐,我在兩位大嫂的報紙上看到你們啦,你們大隊的沼氣池也成功了,我可為你們高興啦!”

發自內心的笑容,讓她黃瘦的小臉都明媚起來。

那倆職工聽見,忍不住道:“哎呀,我也認出來了,這是唐家村的唐圓和封辰兩位同志吧?長得真俊,真有本事!”

第一眼她們就覺得這倆人長得俊,知道是報紙上那倆人,便覺得更俊了幾分。

唐圓就笑着和她們聊幾句,滿足她們的好奇心。

其他婦女不想耽誤糊火柴盒,但是也忍不住豎着耳朵聽。

那倆婦女本身就因為大丫和報紙上的名人認識而對她多幾分關照,比如表面說三百個火柴盒,實際給她四百個,只要她能糊完就能多賺點錢當私房。

現在見到報紙上的真人,自然更加激動。

說話間對大丫就諸多回護,說了李金燕的霸道,“淨說好聽的,大丫親娘來找,她還給打回去,說是要護着兒媳婦,實際就是想要錢,恨不得把大丫賺的每一分都摳走。”

唐圓看向大丫頭:“你娘還來鬧你了?”

大丫猶豫一下,道:“也沒怎麽鬧,我後爹手指頭被機器打壞了三個,住了十天院,我娘想讓我去照顧妹妹給做飯洗衣服。”

她當然不想去。

然後李金燕知道就給陳菊花撅回去了,倆婦女互相罵得很難聽。

據說陳勝利的手指頭傷了三個,拇指徹底報廢,食指中指斷了一截,出院後也不能再重回崗位,只能調崗。

雖然單位給福利,不會降低他的工資,但是簡單崗位的工資漲幅自然沒有原本的崗位好。

而且他拇指傷了,很多活兒都不能幹,即便是簡單崗位都無法勝任,去了一個半個月頻頻出錯。

最後單位提出了解決辦法,讓他回家休息讓陳菊花去接班兒。

為了照顧他,單位也沒給陳菊花發學徒工的工資,而是照發張勝利的。

如今張勝利在家,但是他不肯洗衣做飯,說自己大男人不會,整天就自怨自艾哭自己變殘廢了雲雲,反而還要陳菊花一邊上班兒一邊回家做飯做家務管孩子,夫妻倆如今整天吵吵,甚至當着小閨女的面兒謾罵撕扯。

張勝利說陳菊花露出了狐貍尾巴,以前對他哈巴狗一樣巴結奉承,現在搶了他的工作就嫌棄他礙眼,恨不得讓他去死。

陳菊花罵他是個廢物軟雞兒,你是斷了手指頭又不是斷了腿沒了手癱在炕上不能自理,還衣服不洗飯不做閨女不接送的,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死了呢。

他們自己都打破頭,自然沒餘力來騷擾大丫。

畢竟陳菊花有立場來,可她忙着上班兒,張勝利想來卻沒立場,來就會被人坐實他以前猥亵繼女的事兒,所以不敢露面,只能在家裏咬牙切齒日夜憤恨。

聽完那倆婦女講述的,唐圓聽得連連咋舌。

既震驚于那夫妻倆的反目,也為這倆婦女的八卦能力震撼。

張家住在另外一條街上,你倆都能打聽到?

看你倆糊火柴盒這熟練勁兒,感覺也沒時間去聽八卦啊。

倆婦女嘿嘿直笑,“都是街道辦和居委會的跟我們說的。”

唐圓:“……”

也對,居委會是最狗血的八點檔,狗血故事集大成之地,即便現代社區也掌握着各小區的八卦事例,八旬老漢猛踹情敵褲/裆,七旬老婦與小夥子網戀結果被摸上門報警詐騙,某某先生被詐騙38萬等等。

嗯,還會大橫幅扯出來警醒世人那種。

張家的事兒可以看看熱鬧,李金燕整天盯着大丫的錢卻不是什麽好事兒。

人心不足,為了三五塊錢都能這樣,難說以後會如何。

唐圓把自己的意思告訴大丫。

大丫抿嘴,她知道唐圓娘的意思,因為李金燕也露出過別的心思。

李金燕曾經半開玩笑跟她說:“你和小傑不配,我看你和周才挺般配的。”

大丫聽得可震驚了,第一個念頭是周才是上學讀書的,以後肯定也找個讀書的對象,咋可能找她這樣的?李金燕到底對他兒子疼還是不疼?随即又想李金燕可能是怕她離開,想讓她一直給周家當保姆,并不是真的瞧上自己當兒媳婦。

再說了,就算周才是讀書人,她也不可能給他當對象。

周才心眼壞人又饞又懶,比小傑哥差遠了。

大丫抿嘴,然後放松笑起來,“圓圓姐,你別擔心我,過兩年我和小傑大了我們就能分出去。我聽周叔的意思兒子長大結婚就得分家。”

她和周小傑賺的可沒周東海多,在周東海眼裏他倆要是生孩子肯定得指望他補貼,所以只要兒子能賺錢盡快給他們分出去才是正經呢。

唐圓看她明明過得很苦卻努力笑着的樣子就很喜歡,她們都不是會對逆境屈服的人。

這樣的人,也值得別人幫助。

她道:“大丫,我和封大哥需要你幫個忙。”

大丫立刻道:“圓圓姐,啥事兒,我一定幫。”

唐圓猶豫一下,“就是可能會耽誤你賺錢。”

大丫搖頭,“不怕的。”

唐圓:“我奶腳崴了,我爹娘又忙,我想找個人過去幫忙照顧她一陣子。”

大丫聞言立刻點頭:“圓圓姐,我可以的,我這就去跟李姨說一聲。”

說完她又想到什麽,“圓圓姐,你能不能跟街道辦那邊說說,幫我把這些日子的口糧轉到你那邊去?”

她每個月有26斤的口糧定額,要自己花錢買,但是沒有這個定額你花錢也買不到的。

她知道鄉下人口糧也緊巴巴的,小傑哥就說黑市有農村老太太拿雞蛋和母雞來換糧票呢。

唐圓點頭:“行,等你回來,再給你轉回來。”

其實主要是怕李金燕扣着大丫的口糧以後不給她。

唐圓原本無所謂這點糧食,讓大丫去家裏照顧封奶,她自然會管吃管住還給工錢的,當時聽倆婦女說李金燕那麽財迷她就不想留給李金燕。

大丫跟倆婦女說好,她下鄉去照顧圓圓姐的奶奶,回頭她還來糊火柴盒的。

倆婦女自然答應,想來糊火柴盒的人多的是,所以不怕請假。

大丫領着唐圓和封辰先去街道辦說明情況。

現在唐圓和封辰可是名人,尤其唐圓連上了十幾期報紙,市報省報都報道她和大隊的沼氣池。

全市全省各地都派人去跟她學,這得多大的能耐和面子啊?

那些不懂沼氣的市民也很好奇,他們不懂但是他們喜歡名人效應啊。

自己認識的某人評先進上了報紙都與有榮焉呢,現在看到唐圓和封辰這倆大活人,那自然是更加熱情。

尤其街道辦的人還認識他們,對他們幫大丫出頭的事兒有深刻印象。

街道辦的領導都出來了,親切地和唐圓交談,還問問街道辦能不能也建個沼氣池啊?

唐圓笑道:“城裏有電,更方便更安全,鄉下是山高路遠通電不方便。”

這句話又恭維了城裏人,讓街道辦的人升起一股優越感,心裏美滋滋的,嗯,當然還是城裏好。

聊了一會兒,很開心,街道辦的人就給大丫辦了糧油關系暫時轉出,轉回日期待定。

這樣大丫到時候可以拿着文件去公社糧管所買糧食。

鄉下糧管所一般只進不出的,鄉下人要換糧票都不能用錢買,只能推着糧食去換。

但是有這個合法的文件,她就可以花錢買糧食出來。

大丫對唐圓和封辰更加佩服了,油然生出一種有能耐真好的感覺。

從前她感覺死也擺脫不掉的噩夢,唐圓姐一腳就給踹飛了。

還有這一般人根本沒有辦法辦理的戶口關系,唐圓姐也一句話搞定了。

真的,如果是她自己,你下鄉就下鄉,口糧是別想帶出去的,要麽讓你婆婆領了要麽就過期作廢。

要那樣,必然是每個月來回三天三夜也得取走的。

她不能幹吃圓圓姐家的糧食。

“圓圓姐,你們忙去吧,我自己去跟李姨說一聲,回來就收拾行李出發去唐家村啦。”

她頭發剪得短短的,面黃肌瘦像個男孩子,所以也不怕自己趕路。

她可以坐車去下面公社,然後從公社搭車去唐家村的。

唐圓:“你先去跟李金燕說一聲,回頭我安排人和你一起過去。”

縣裏有要去公社的幹事或者有公社過來開會要回去的,到時候讓大丫和他們同行。

他們又陪着大丫去了李金燕上班的地方。

唐圓和封辰沒露面,大丫自己去的。

大丫把事情簡單說一下,“李姨,圓圓姐對我有救命之恩,現在她需要我我得去幫她。這幾天你先自己做飯洗衣服,等我回來還歸我幹。”

李金燕愣了一下,她不看報紙,不知道唐圓的事兒,最關心的自然是錢,“她給你多少錢?”

大丫睜大了眼睛,“她救了我。”

李金燕看了看周圍,怕人家笑話自己,壓低聲音道:“你傻呀,你看誰家能随便請保姆?領導家雇個保姆每月得給三十塊呢。”

大丫随她怎麽說,她不是自己親娘,想打罵自己就名不正言不順,雖然自己在家吃飯,但是自己也幹活兒,而且也交夥食費了。

她從心理上就不覺得欠李金燕什麽,所以一點都不心虛氣短。

李金燕沒把她當自己人,她當然也沒把李金燕當自己人。

周家只是她暫時栖身之所。

她早晚要搬出去的。

而唐圓是她的救命恩人,有本事有能耐,她以後要跟着圓圓姐幹!

她在心裏劃好了親疏遠近,自然急唐圓之所急。

李金燕氣夠嗆,有心不許她去,卻又沒法強迫,只得拉着臉道:“你可不能糊塗,幹活了該要錢就要錢。”

大丫只是笑,說好,心裏卻道:我在你家也當保姆,你說的卻是你吃我的,一個月才交三塊八夠幹啥的?人家圓圓姐管我吃住,必然不會管我要錢呢。

大丫幾句話說完就跑出去找唐圓了。

她竟然有一種當初從親娘家逃出來的輕松感,那種感覺她記憶可深刻了,哪怕過去多少時間都不會忘記。

就好像以前自己活在一個牆縫裏,整天被擠壓得喘不過氣來,突然某天就被放出來,見了燦爛的日頭,吹了清爽的風,呼吸了新鮮的空氣。

這一刻,又有那種感覺啦。

唐圓和封辰就把大丫帶去縣委招待所,放下行李先去找季宏岳一起吃飯。

季宏岳上午可沒閑着,他一直在安排學員們的食宿情況。

看到大丫,知道她要去照顧封奶,季宏岳眼睛都亮了。

他高興道:“大丫同志,麻煩你精心照顧封奶奶,每個月我額外補貼你十元看護費。”

大丫臉漲得通紅,這是縣領導啊,咋一點架子沒有呢?還拜托她,多難為情啊。

她連連擺手,語無倫次,“不、不、不要的。”

唐圓笑道:“要的,我也給你十塊,這樣你安心在鄉下照顧我們奶奶,我們也能安心在這裏工作。”

聽聞圓圓姐和封大哥要在這裏工作,大丫肅然起敬,登時覺得自己肩上有了重擔。

她點頭保重,“放心吧,我肯定會好好照顧封奶奶的。”

季宏岳:“正好明兒一早有車去公社那裏,我跟司機說一聲,再給公社那邊打個電話,讓人過去跟大隊長和唐嬸兒他們說一聲。”

說實話,封奶奶腳崴了,季宏岳也擔心呢,估計唐圓和封辰待兩天就得急着回家看看。

有個大丫去照顧,倆人也放心在這裏培訓。

下午唐圓又去買了一堆生活用品,把季宏岳的票給用個七七八八,主要是肥皂洗衣粉衛生紙什麽的,讓大丫一起帶回去。

第二日一早吃過飯,季宏岳又買上一兜子二合面饅頭和包子,讓大丫帶着路上吃,又讓她給家裏捎信帶好兒。

大丫原本頂腼腆不好意思,被季宏岳搞得都顧不得害臊了,一疊聲說記住了。

目送卡車離去,唐圓揮揮手。

大丫也探出頭來使勁揮手,“圓圓姐,封大哥,季幹部,放心吧!”

司機看得直樂,嘿,第一次見從城裏去鄉下高興成這樣的,平日裏他拉別人,一個個都哭喪着臉就跟被下放勞改似的。

送走大丫以後,唐圓他們就回去上課了。

報名學習的人數太多,所以分幾期培訓,外縣的後續還會再來幾批。

這一批主要是本縣和鄰縣的學員。

第一天大家先做個交流,自我介紹一下,說說各大隊的特點,比如名字來歷、地勢高低、幹旱、土質肥沃否、什麽特産等等。

唐圓當然不是讓他們随便介紹的,她會根據介紹給出大隊的最有發展路線。

比如有個學員描述他們大隊的情況,她立刻判斷他們是砂質壤土,光照不錯,那就很适合種葡萄搭配櫻桃。

如果大面積種植葡萄和櫻桃,就可以發展相關産業,釀葡萄酒、曬葡萄幹、做葡萄汁、葡萄罐頭等。

這年頭交通還沒那麽發達,新疆吐魯番的葡萄還沒有全國暢銷呢,很多省都是本地自産自銷。

這麽介紹一下,大家就熟悉起來,學員們對唐圓就越發敬佩,人家是真的有本事的!

原本有些是跟風來學習的,并不服氣唐圓,還想考考她呢,現在一聽瞬間服氣,不敢考她了。

“唐老師,有時間去我們大隊看看啊。”

有些學員立刻熱情地發出邀約。

還有幾個男青年用近乎癡迷的眼神盯着她,看向封辰的目光都暗含敵意了。

封辰:“……呵呵。”

第二天正式上課的時候,謝行知、季宏岳陪着崔書記,高盛、劉光明等人跟随其後,過來旁聽一下。

他們在窗外聽着唐圓說什麽種果樹種蔬菜的,劉光明皺眉,嘟囔道:“不是教修沼氣池嘛,這是在說啥?”

季宏岳瞥了他一眼,“劉科長,經濟共同體這種詞彙你怕是聽不懂。”

唐圓在講簡單意義上的經濟共同體,修沼氣池不是單純的要那麽一個沼氣池,而是要發展相關的有特色的生态農業。

她希望彬州縣各公社大隊找準自己的特長,專攻自己的特産,千萬不要一窩蜂學樣。

你适合種葡萄櫻桃,他适合種蘋果山楂,那邊可能适合種西瓜面瓜等,還有的适合蔬菜。

發展自身的基礎上互相合作,把本縣發展成一個經濟整體,提升總體競争力,再團結其他縣,那麽整個市就有特色,又會提升更大的競争力。

唐圓沒說出口的是,這樣改開以後你們才能力争上游,去搶國際訂單,才不會因為單打獨鬥被人狂甩在屁股後頭,甚至成為貧困縣需要別的省份對口扶貧啥的。

謝行知一下子聽得入迷了。

這是非常新穎又沖擊的理念,跟現在的觀念是不符合的。

畢竟現在一個廠子就是一個小社會,都講究圈子,跟其他單位比來比去的。

各縣、公社也是如此,根本就沒有合作概念。

仔細一想,他們的确需要尋求突破了。

那就從他們彬州縣開始嘗試吧!

劉光明還想說什麽,謝行知濃眉一緊,低聲斥道:“閉嘴,聽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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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衆人“擔憂”的她的婚嫁問題:
海歸派師兄是首都圈裏的搶手單身漢,把qq頭像換成了謝師妹。
年輕老總是個美帥哥,天天跑來醫院送花要送鑽戒。
更別說一堆說親的早踏破了老謝家的大門……小說關鍵詞: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無彈窗,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最新章節閱讀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本文一對一,男女主前世今生,身心幹淨!】
她還沒死,竟然就穿越了!穿就穿吧,就當旅游了!
但是誰能告訴她,她沒招天沒惹地,怎麽就拉了一身的仇恨值,是個人都想要她的命!
抱了個小娃娃,竟然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這個屁股後面追着她,非要說她是前世妻的神尊大人,咱們能不能坐下來歇歇腳?
還有奇怪地小鼎,妖豔的狐貍,青澀的小蛇,純良的少年,誰能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
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