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深夜求藥

第50章 深夜求藥

他們到這裏時已經日暮時分, 等段淮月收拾出客房安頓好他們,天色早已全然暗下去。

此刻,傅沉歡站在門口,正與段淮月低聲交談着什麽, 他們說話的聲音小, 黎諾在房間中聽不清, 但大致有數,便沒有好奇湊上去。

她心中幼時, 拿了一把剪刀, 剪一剪桌上燈燭心。

黎諾一手托着下巴,靜靜看着燭火昏暗搖曳,微微熄弱一瞬又倏地亮起來。

所以……淩先生到底為什麽要編出一套謊言?

他這樣說, 表面上看,是解了她當時的燃眉之急, 可是卻讓她陷入另一個進退兩難的被動境地裏。

黎諾微微側頭,向門口看了一眼:在沉歡哥哥和段淮月眼中,這位老神醫再正常不過,他只是很正常地為她把脈, 接着查出了她體內一種奇毒, 從而将她留下, 為她治病。

一套邏輯完全說得通, 任何人都不會毫無支點的去質疑什麽。

除了她自己。

從方才那一刻開始, 她與淩钊兩人,已經彼此心知肚明一些不可言說的東西——

淩钊在幫她隐瞞, 她明白;

而她這樣的明白, 對方心中也有數。

但被動的是, 她作為一個裝失憶的人, 卻不能先叫破淩钊的謊言,因為他的謊言,恰恰建立在自己的謊言上。

這樣一來,他将他們留下小住的舉動就有些耐人尋味了。

黎諾默默放下剪刀,舔了舔嘴唇,無不煩躁的想:原本覺得最為難的境地是神醫戳穿她,并強硬的将沒失憶的證據甩在她臉上,甚至叫她百口莫辯。卻沒想到,居然會發生這樣意料之外的事,這種被動的滋味,真的讓人很不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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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越是如此,越要沉住氣。

她垂着眼眸想的出神,傅沉歡已經走過來,坐在她身邊。

他臉色有些差,見她望過來還是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大掌撫了下她臉頰,手勢那般疼寵。

黎諾心裏明白,聽了淩钊那些話,此刻他定不知擔心成什麽樣。

心中一軟,她慢慢靠在傅沉歡懷裏,擡起手臂抱住他勁瘦的腰。

他亦回抱她,将下巴輕輕擱在她發頂。

黎諾明白傅沉歡沉默也是在壓抑心中情緒,正想說點什麽,目光卻一頓。

她低頭的角度,剛好可以看見傅沉歡的腿——他衣衫下的義肢撐起衣料的弧度,比尋常人真正的腿要僵硬許多。

她先忍不住心疼:“沉歡哥哥,今天走了不少路,你的腿會不會痛啊?”

傅沉歡攬緊懷中的姑娘,低聲道:“不會。”

黎諾仰起頭,看見他額前的碎發不知何時有些微亂,他卻沒注意,便伸出手認真幫他順整齊,“你頭發亂了。”

傅沉歡輕輕握住她的小手,置于唇邊吻了吻。

“諾諾,要不要喝水?餓不餓?”

他柔聲問:“還沒用膳,你想吃些什麽?”

黎諾眨眨眼,仿佛一夕之間,她在傅沉歡眼中就變成了一件易碎的瓷器。他的态度幾乎可以用小心翼翼來形容,仿佛語氣說重了些,都會把她碰碎了一般。

“什麽都行……”黎諾忍不住笑起來,“你怎麽待我這樣好,幹嘛這麽小心?我現在不是還好好的嘛。反正這位淩先生又沒有說此毒不可解,他說想辦法,那就證明他是心裏有數的。”

傅沉歡心下一嘆,又憐又愛:他竟還比不過諾諾豁達。明明她更會擔心害怕,卻如此乖巧懂事,反倒來安慰他。

他低聲微笑道:“我本來就該待你好。”

哦……黎諾忍不住彎唇。

笑過之後,她直接挑明:“沉歡哥哥,你不要擔心。”

她直視他的雙眸,盡力剖白自己的心:“只要有你在,我什麽都不會怕。”

傅沉歡低笑,吻了吻她的眼角。

黎諾直接打破這種溫柔,站起來,一雙小手捧起傅沉歡有些蒼白的臉,一個很響亮的吻親在他薄唇上。

“下次要這樣親,知不知道?”

饒是這般境地裏,傅沉歡也沒忍住被她的熱烈可愛弄的啞然失笑。

他将心底暗黑深淵般的恐懼努力壓到更隐秘的地方去,面上只溫柔疼寵,學她的樣子吻她臉頰。

……

深冬靜夜,忽起大霧。

茫茫霧色遮蓋寒夜,朦胧而靜谧,更有一絲絲若即若離的詭谲。

傅沉歡壓了心事,直至半夜才稍稍睡着,好不容易淺眠片刻,卻魇于噩夢中。

夢境中滿是沉甸甸的絕望,鋪天蓋地壓在心底,他像是一尾從水中被撈出的魚,喘.息着卻找不到生路。

畫面忽閃,他竟回到當年那個牢房。

滿室血腥,中央伫立的十字架空空蕩蕩,上邊被暗紅的鮮血浸透——濃郁的紅,甚至泛起詭異的黑色。

如蛆覆骨的絕望如同潮水般圍過來,将他胸腔壓得喘不上氣。他踉跄撲在十字架上,不敢置信看着滿手的鮮血。

怎麽會這樣?

不可能的……諾諾她回來了……這不是她……這不是她……

傅沉歡死死攥緊胸口的衣料,卻抵抗不得那撕心裂肺的痛楚,忽然聽見有人喚他——

“沉歡哥哥。”

傅沉歡驟然獲得一口新鮮空氣,從窒息狀态解脫出來,他倉惶轉身,看見深愛的姑娘站在他三步外,微微笑着看他。

他全身的血液重新流淌,太需要一個擁抱來确認她的存在。

然而上前一步,她的手中卻出現一把鋒利的長劍,劍刃薄而輕透,是一把鋒芒逼人、銳不可當的利劍。

她手一動長劍遞出,劍風呼嘯而來,毫不留情直直刺向他的心髒。

穿心而過,雪白的劍身挂滿了滾燙鮮血。

這把劍正正貫穿了他的心脈,心頭的血從劍口處噴湧而出,他蒼白的薄唇微微翕動片刻,一點一點緩慢,低頭看向自己被刺穿的胸口。

“唰”地一聲,她将一刺到底的長劍毫不留情抽出。

那種慘痛比刺入時還要劇烈。傅沉歡猝不及防微睜雙眼,嘔出一口鮮血,身形晃了兩晃。

“諾諾……”

他輕輕地喚,眼前姑娘眉目溫婉,嬌美柔稚,美的像觀音坐下的仙子,靈動脫俗不染塵埃。

他愛極了,饒是此刻如此慘烈,還是忍不住激蕩起早已深植根在骨子裏的疼愛。

她望着自己,那雙琉璃一般明淨的大眼睛卻沒有以往的溫柔愛意,只有同情、憐憫、和些許愧疚。

她說:“對不起。”

“只有殺了你,我才能回去。”

傅沉歡愣愣搖頭。

可她轉開目光,轉身向他相反的方向走去。

“諾諾——”你去哪裏?

別丢下我……

傅沉歡用盡最後的力氣,也只能虛弱喚出這個刻進靈魂的名字。一種永遠都抓不住的恐懼在他心裏蔓延,他好像知道她這一走,便再也不會回頭……

仿佛忘記她剛剛親手捅了自己一劍,他眼中沒有怨怼,只有明白自己即将失去最珍貴的東西那般的惶恐驚懼。

然而,他看着她走遠,自己卻被釘在原地動彈不得。前方是一片絢麗的光芒,他的諾諾身上印着一層薄薄的微光,美好的仿佛不是這個世界的人。

她越走越遠,直到融入那束絢爛的光裏,而自己卻在漆黑髒污的角落掙紮,越想靠近,越陷入泥濘不得自拔,最終化作一攤爛肉碎骨,他們是雲泥之別。

……

心髒被生生刺穿的疼痛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全身的骨肉仿佛都被打碎,慘痛異常生不如死。

傅沉歡猛的睜開雙眼,掙紮着撐起身子,揮手間推翻床頭矮櫃。

一陣劇烈的嗆咳後,他側頭陡然噴出一大口滾燙鮮血,那血中摻雜着細碎的金砂,在寂靜黑夜中散發着細小的熠熠光輝。

他死死按着胸口,大口大口的喘氣。

——那樣慘烈的痛,讓他恍惚以為這裏還剩生插.着一柄鋒利的劍。

很快,萬刀淩遲的痛楚如水蛭般湧上,瘋狂的裹緊了他,撕咬着每一寸經脈骨骼,身體如同被打碎重組般的痛,這痛楚可為熟悉至極。

傅沉歡閉上眼睛,喉結上下滾動。

雖然疼痛愈發劇烈,但他的淩.亂的喘.息聲卻慢慢平複下來。

他慘白着一張臉,咬緊牙關,沉默的挨着無邊劇痛。

原來他做了一個噩夢。

大約今日初聞諾諾病情,心緒難寧,日間多思才會被夢魇住。傅沉歡抿緊唇搖搖頭,這實在是一個荒誕至極的夢。

但因為這夢魇,他情緒驟然悲蕩難支,竟提前催發了食骨金的發作。

傅沉歡捏緊手指,沉靜地生生挨過無盡劇痛——實際上,上一次毒發時正是諾諾初回他身邊,又對他表白心意,那次痛楚抵受下來并沒有那麽難熬。

可這次卻不一樣,這一次的慘痛與六年來每一次都無比相似。

但好在他是由夢中催發,清醒後便知夢境荒誕,不再有悲痛情緒,這痛楚便會漸漸消下去,只需忍過便是。

無數金砂如鋼針一般在筋脈骨骼中來回穿梭,傅沉歡垂眼,如上一次一般回憶所有他細細珍藏的溫暖。

——他腦海中全然是她的容顏,他們在一起時的甜蜜美好,與她的擁抱,親吻,耳鬓厮磨。

傅沉歡無聲咬牙,唇角卻微微翹起來:也許這一次忍過慘痛的時間要不了那麽久,在明天天亮之前,他大約可以恢複。

要将這裏都打掃幹淨,不讓諾諾看出來什麽,免得惹她擔心……

“沉歡哥哥——你怎麽了?”忽然他房間的門被人一把推開。

傅沉歡心頭一跳,思緒驟然中斷。

擡頭看去,他剛才翻來覆去念着想着用以鎮痛的小姑娘,正眉眼驚慌地跑進來。

連外衫也沒披,只穿了一件中衣。

“諾諾你……”他一急,氣血翻湧,話未說完先痛的失了聲。

黎諾看見傅沉歡的情形,更是倒抽一口涼氣——多虧了段淮月給他們安排的兩間相鄰房舍,房屋隔音也不好。她睡到半夜,忽然聽見矮櫃翻倒的聲音,緊接着便是令人揪心的嗆咳。

“諾諾……”傅沉歡的聲線還有些顫抖,穩了穩才道,“這裏是什麽天氣,你怎麽能穿的如此單薄?”

本想讓她去加衣服,但轉念想一來一回更會着涼,便将手邊的棉被給她圍在身上。

黎諾哪顧得上這些,把被丢到一邊,眼中含淚捧起傅沉歡的臉看,“沉歡哥哥,你怎麽會忽然毒發?我一直記着日子,還遠沒有到毒發的時候啊……你、你很疼是不是……忍一忍,我拿了我的銀針……”

她一邊說,一邊不管不顧要直接用袖口将傅沉歡唇角的血跡擦拭去。

“也不怕髒。”傅沉歡忙一把抓住她的小手,溫聲斥了句,另一手拇指随意将血抹掉。

看着她眼中的淚砸下來,傅沉歡心頭窒澀,下意識伸出手要給她擦去,卻看見自己滿手的血污。

頓了一下,他微微蜷縮了手指,用幹淨的的骨節處小心擦掉那些晶瑩淚珠。

因為太痛,即便他已經盡力穩着手,但還是壓制不住細小的顫抖。

“別哭,”他低聲哄,“不哭了,我沒事的。”

傅沉歡長臂一伸,取過旁邊衣架上挂着的衣衫,一言不發的給黎諾披在身上,籠罩住她嬌小單薄的身軀。

他的衣服對她來說,太大了,但看上去總歸會暖和一些,總算是沒那麽瘦弱可憐,讓人心疼不已。

黎諾忍了忍眼淚,按着傅沉歡肩膀讓他躺下,“好啦,你這樣乖乖躺好,不要動了。”

她打開用布包着的銀針,手很穩的慢慢下針。

即便知道這裏有一個醫術極為高明的神醫,也許比系統這樣的純理論還要厲害,黎諾也不敢去請求對方的幫忙,她現在還看不透淩钊到底要做什麽,就算段淮月怎麽誇她師父人好心善,她也實在信不過。

好在,以傅沉歡的性格,也絕不會開口提。

黎諾一邊下針,一邊認真瞧着傅沉歡臉色,他蒼白的嘴唇稍稍泛起來一點點粉——總算是壓制下一些霸道毒性。

黎諾摸摸傅沉歡的臉,哄小孩一樣柔聲道:“沉歡哥哥,據我所知食骨金這毒,只有情緒悲恸時才有可能催速提前,其他的情況……我不知曉……段大哥可有與你說過?我明明記着不是這日,怎麽會忽然提前了呢……”

傅沉歡聽她說“記着日子”,心中早已軟成一片,“沒有其他原因,是因為我方才被夢魇住……心緒确有波動。”

他說的很慢,中間要停一停,“吓到你了諾諾,對不住。”

黎諾連忙搖頭:“不要道歉,我哪裏是吓到?我是心疼你受的苦。”

原來被噩夢魇住,也會有如此強烈的情緒。他夢見了什麽?應當與她無關吧……黎諾想,自己已經回來,在他身邊呆了這麽久,他應該不會再害怕之前的事了。

會不會……夢到了小時候的事?

但黎諾也不敢問,對他安撫笑一笑:“好了,你不要說話,休息一下。夢中的事都是假的,別怕,把不好的事都忘掉。”

她向外看一眼,“沉歡哥哥,我給你施了針,現在你需要喝藥才行。我去和段大哥說一下,采一些藥回來給你煎服。”

傅沉歡哪忍心讓黎諾折騰,正伸手去拉她,黎諾卻知他心思,小手微移在傅沉歡發頂下針,他對自己不設防,真叫她得了手。

“沉歡哥哥你等我,我很快。”

她低頭在昏睡的傅沉歡臉頰上親了下,撂下話便跑出去了。

……

段淮月一向愛玩,此刻還未入睡,聽到敲門聲響很好奇:這麽晚了,這裏邊住着的幾個人,哪個也不像是會來找他啊。

開門看見是黎諾,他更驚訝:“諾諾,怎麽了?出什麽事了?沉歡沒跟你一起?”他邊問邊向外探頭,沒看見別人。

黎諾飛快地把情況跟他說了一遍。

段淮月聽着聽着,忍不住皺眉為難道:“你已經給他施針了嗎?這……”

他也是醫者,自然明白黎諾所求實屬正常:針法功效霸道,需要用藥性溫和對沖才行,不然久了更麻煩。

只是……段淮月有些難以啓齒:“只是,師父的藥圃一向除了他自己之外,不允許別人踏足的。他規矩大,自我十五歲出師以後,他連我都不讓進。”

話說出口,段淮月自己都不好意思:這裏有那麽大一片藥圃,幾乎囊括世間七八成藥材。就算是什麽奇珍,拿出來治病救人也無可厚非。況且,黎諾所求的不過是最普通的幾味用來鎮痛而已。

段淮月都不知道怎麽面對黎諾,他将黎諾當成自己小妹一樣,她這是第一次張口向自己讨東西,不過幾棵草,自己卻不能答應她。

黎諾愣愣地眨眨眼睛,事出突然,她只想讓傅沉歡別那麽痛苦,先用了針才來求藥,卻沒想到淩钊還有這樣一層規矩。

她不想為難段淮月,便另問道:“那……這這附近的藥鋪……”

“太遠了,”段淮月搖搖頭,黎諾一問他便知她要說什麽,“咱們白日裏一起來的,你也知道這地方多荒僻,離這最近的藥鋪也要十幾裏。”

他略一停頓,安慰道:“沒事,你先不要着急,我這就去問問師父,不行就把他叫醒,讓他去采藥。誰讓他有這麽多亂七八糟的規矩。”

然而無論怎樣扣門,淩钊都毫無動靜。

這裏荒涼偏僻,到了夜晚更顯得寂靜無聲。

空蕩蕩的敲門聲回蕩在院中,顯得空靈而寂寥。

“師父睡得這麽沉啊……”段淮月擰着眉,“也是,他不知道給自己身上倒騰了什麽藥,肯定不比平時靈敏……”

他舔舔嘴唇,“咱們先去看看沉歡,過會兒我再來請示師父。”

***

黎諾跑得快,回來得也快,身後還跟着段淮月。

傅沉歡被她用銀針封穴,仍在昏睡,黎諾跑到床邊看了他一眼,又回頭望向段淮月。

她不自知的手足無措,那模樣實在招人憐惜。

段淮月掃了一眼傅沉歡發頂,心中分外過意不去:事出突然,諾諾的救治手法完全沒問題,可以在一定程度上緩解他的苦楚,沒想到卻在此地卡在用藥上。

如果兩個時辰內不輔藥,等銀針的功效褪去那不是更疼麽?

顯然,黎諾也很清楚這一點,她等不下去:“段大哥,你給我指一條路吧,雖然路途遠了點,但我快去快回,兩個時辰應當可以趕回來的。”

段淮月實在不忍,明明下邊就有一大片藥圃,藥材應有盡有。

她又這般乖巧懂事,知道他為難,連一句話也沒再求過。但那雙純淨眼眸中流露出來的無措,讓人很難不去滿足她的所有要求。

“不行,這裏不比京城,這樣的深夜,藥鋪大都不會開門,去也是無用。”

段淮月幹脆道:“諾諾,你需要什麽藥,便去藥圃采吧。等第二天師父醒了,我自會跟他說的。”

黎諾遲疑,擔心給段淮月惹麻煩。

她的目光太澄澈了,段淮月一眼便看懂:“你不用擔心,師父最多罵我幾句,不要緊的。他雖然規矩大,但是個很好的人,我和他相處二十年,我了解他。”

黎諾輕輕點點頭,雖然知道這樣不好,為了傅沉歡,她只能先對不起段淮月了:“謝謝你段大哥,明天我與你一起去,親自向淩先生賠罪。”

“那我先去了,你幫我照顧一下沉歡哥哥。”

“去吧,快去快回。”

見段淮月點頭,黎諾沖他一笑,轉身出門。

……

淩昭居所南面是一片廣闊的藥圃,上有各式各樣的草藥,有已經結果的,也有剛抽嫩芽,甚至還有新翻過的土地。

白天的時候,黎諾路過掃過一眼,心中大概有些記憶,她很小心地看着腳下,盡量用最短的路程收集所有需要的草藥。

挂在前面的燈籠不是尋常的紅紙所糊,而是用了微微發黃的白紙,照出的光略有慘淡。

黎諾收好所需的藥,站直身子,忽覺燈火閃爍了下。

她下意識回頭看,心中猛然一驚。

她身後不遠處不知何時站了一人——身量頗高,挺拔修長。半白的頭發齊整梳着,臉上挂着一副銀質面.具。

正是方才怎麽敲門也叫不醒的淩钊。

作者有話說:

前五十紅包寶貝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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