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徹底攤牌

第63章 徹底攤牌

營帳靜悄悄的, 傅沉歡遠遠看着,心中莫名生出一絲安寧的意味。

他知道自己沒救了,但也只能硬生生受着。

他半身血污,就連臉上也挂着猙獰的殘血, 這副模樣實在難看, 他不想吓壞了安睡的姑娘, 只打算在門簾處站一會兒,感受一下她恬靜溫暖的氣息。

那溫度很快, 便不會再垂憐于他了。

然而走至近前, 他身體微僵,漆黑淩厲的鳳眸一怔。

諾諾不在。

這認知讓他的心一瞬間提到嗓子眼,心中千萬般情緒都消磨殆盡, 只剩下空蕩蕩的驚懼。

傅沉歡倏然轉身,剛走出幾步, 旁邊沖出來一個人沖他半跪下:“王爺。”

看見程文,傅沉歡慌亂的心驟然一穩——他是關心則亂。

然而雖然心中石頭放下,但并非落在實處,而是直直下墜直到無底火海, “人去雪溪那裏了?”

“是。”

她還是去了。

他囫囵拼好的一顆心, 驟然間再次碎成一片。

傅沉歡看着程文, 又像透過他去看另一個人——諾諾可算這世上非龍州軍編制、但卻對龍州軍了解最深的一個人。她很聰慧, 必然做了周全的考慮。只是他到底沒有細細與她講過, 他龍州軍中還有一支潛影衛。

即便他已經帶走大部分精銳,她可以瞞過原樂、瞞過其他人, 但是絕對無法完全隐藏自己的行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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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非他故意隐瞞潛影衛之事, 只是他一向覺得這些事情并不有趣, 也不招人開心, 沒什麽必要與諾諾說。

傅沉歡的心空蕩蕩發疼——此刻已至深夜,她還在雪溪那裏沒有回來。

就算抛開他們的關系不看,這行為已是踩了底線,該怎麽處置、想怎麽處置,都看他一人。

然而片刻後,傅沉歡只是揮了揮手,聲音很低,幾乎斷在初春的風裏:

“下去吧,別聲張。”

程文什麽都沒說,沉默退下。

這邊的動靜霍雲朗遠遠一看便心中有數,壓抑不安,猶豫着走上前來。

他也不确定自己該不該上前,不确定王爺現在是否需要一個人靜靜呆着。只是他從未看見王爺這樣——與之前六年的痛苦不同,那時他的傷心鋒利無比,像噴發的火山灼燒蠶食着他茍延殘喘的身軀。

可此刻,他的難過像是冰河下的暗流,表面平靜異常,內裏卻蘊含深不見底的絕望。

傅沉歡看見霍雲朗上前,只吩咐道:“你進去把原樂叫醒,多的話不要提。”

“讓其他人都下去休息吧,苦戰一天,你們也都累了。”

霍雲朗忍着心酸,進去把原樂帶出來。

他動作很快,連他帶着原樂都一點聲音也未發出,默默退下。

傅沉歡轉身,拖着沉重疲憊的步伐一步步走進營帳。

外邊月色慘淡,天地間不過一點點蒼涼光芒,但只需這丁點光亮,傅沉歡便足以看清營帳之內。

他默默看着眼前許多本不屬于行軍之時該有的布置,那是他真誠又笨拙的心思。他不知在對方眼中,是否會覺得他何其可笑——只是,此刻明晰清楚的畫面讓他的心一次一次的感受淩遲。

他曾獨自一人在數不盡的深夜中流淚,漸漸的,他的夜晚變得模糊。而如今,這暗夜重新清晰可見,是她将眼睛還給了他。

同時一并交予的,還有流淚的權利。

傅沉歡沒有點燈,沉默扶着桌邊慢慢坐下。

他很累,很想休息一會。

但他卻一動未動,并未回自己營帳或是有到旁邊床榻上眠一眠的打算。只是平靜無聲坐在這裏,漸漸化作深寒靜夜中一尊僵硬的石像。

……

在黎諾問出三皇子後,雪溪搖搖頭,側頭輕嘆。

他說:“三皇子……三皇子……我從未見過我這位三哥。”

黎諾的心微微一沉,難道是她想錯了?這件事情真的這麽簡單?那位被批命格孤煞的三皇子在暴雨沖澆後對外宣稱暴斃身亡,而他的生母卻将他悄悄留下來作為奴隸養大。這一切,那北漠皇帝當真一無所知,或是說他知道可他并不在乎?

雪溪舔了舔有些幹裂的嘴唇,輕輕伸手為自己斟滿一杯茶,旋即摩挲茶杯邊沿,沒有立刻喝。

微弱光線中,他看着這碗茶水,輕聲道:“這是碧雲茶,北漠璨山峰雪地裏獨有的一種茶。雖然在北漠并不名貴,但夏朝是沒有的,我出來時只帶了一些,眼下也要喝盡了。”

“就像我,拼命想與北漠留一些牽絆,可終究如斷線風筝……”

他微微笑一下,笑容比手中的茶還要苦澀:“諾諾,我也是位皇子,也許你想象不出曾經我也意氣風發,想要一展抱負。但可惜,造化弄人,縱使我想回去,也終究無地自容。”

黎諾靜靜聽着。

話題又扯遠,她想雪溪大概率并不曉得沉歡哥哥在北漠皇宮那七年,畢竟一個高高在上的皇子是不會注意那樣的身份低微之人。

但……反正現在時間還多,應該趁此機會把雪溪的事都弄明白——難得他有傾訴欲,想對自己一吐為快。若是有什麽私隐,也算掌握系統查不到的一手資料,對她而言多知道些事情總沒壞處,萬一日後有用也說不準。

這麽想着,黎諾說:“雪溪,你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如果你信得過我,可願意與我說說嗎?”

雪溪淡淡笑,輕輕抿一口茶,低聲說道:

“這些事情,說來慚愧。”

他手擱在膝蓋上,摩擦良久,才慢慢開口:“當年我母妃未出閣前,是北漠延興京中最美的女子,風姿無雙,仙顏玉貌。她從小是外祖的掌上明珠,無憂無慮長到十六歲,就在與青梅竹馬的心上人成親之前,卻因我父皇一見鐘情,強納入宮。”

黎諾不由得呆愣了一瞬。

好熟悉的故事開頭啊。

這個版本……為何和沉歡哥哥生母的故事開頭一模一樣?還是說,那北漠皇帝偏有棒打鴛鴦的興趣?

總覺得事情不能這麽巧合,肯定有鬼。黎諾當下也不打擾雪溪,只聽他繼續說。

“父皇強娶了母妃,但并非貪戀美色,他是真真正正喜愛母妃的,”說到這兒,他笑了笑搖頭,低低道,“我幼時翻過小妹的話本子,裏邊寫的東西實無道理可言,這世上哪有那麽多海枯石爛。母妃當年不過十六歲的少女罷了,父皇英武神勇,又是至高帝王,對她百依百順疼寵呵護,時間久了,她的心自然只屬于夫君一人。再出色的青梅竹馬,也抛之腦後了。”

聽到這倒是沉歡哥哥的情況不一樣了。雖然感覺有些無聊,但黎諾還是很禮貌地沒有打斷。

“不到第二年,母妃便懷有身孕,若此事到此,倒也圓滿順遂。只不過對于母妃曾經的婚約之人,卻是另一番光景。”

雪溪敘事方法很獨特,他又提起他母妃的青梅竹馬:“事情已經過去這麽多年,我無緣面見他,便是兒時見過現在也不記得了。聽人說那公子是芝蘭玉樹名動一方的人物,但對愛情一道,過于偏執,最終起了邪念。”

“母妃懷了父皇骨肉,他卻悄悄聯系宮中另一位初懷有孕的良嫔娘娘,那位娘娘……性子毒辣,手段殘忍,又嫉恨母妃已久,況且在她懷孕之初,天監司便有批文說她腹中之子乃孤煞災星,于國運不濟。”

聽到這,如果黎諾再沒回過味來,她就白讀四年的專業了。雖然雪溪說的是兩條線,但在她腦中,這兩條線已先于雪溪的敘述并在一起,拼湊成一個毒辣無比的陰謀。

黎諾指尖發涼,忘記眨眼地盯着雪溪輕輕開合的嘴唇。

“良嫔娘娘得知那批文後自然傷心難過,但卻并未胡鬧,反而很識大體地隐忍下來。她與我的母妃兩人先後懷孕,生産日期本就臨近,那日母妃胎動,她很快也有了動靜。當時恰逢宮宴,兩人一同發作,便都暫時移到了一處宮殿生産。”

“但這一切的鋪墊,都是良嫔娘娘和那位世家公子早就計謀好的,只待這一刻渾水摸魚——将兩位皇子做了調換。”

黎諾一下站起來。

縱使她已提前意識到這件事情不簡單,腦中有模糊的輪廓,甚至隐隐猜測到這個結局。但等雪溪真正說完,她仍止不住心驚肉跳。

黎諾雙手微微發抖,她兀自壓抑,不動聲色放到下邊緊緊交握,“換了……你和你三哥麽?”

“是。”

“所以……”黎諾及時住口,所以沉歡哥哥記憶中的母妃是良嫔,她和淩钊一起騙了年幼的他?!

“那……那這樣的事,你是怎麽知道的?”

雪溪道:“去歲……不,又是一年過去了……應該說兩年前,良嫔母家獲罪,她弟弟熬不住酷刑,為了少受些嚴刑拷打,将自己所有做過的事都招得幹幹淨淨,其中就有這一件。因為年頭已久,他并不是主使,所以查下來頗費功夫,但父皇震怒,定要查個水落石出。”

他長長地嘆氣:“查到最後,所有事情都被擺到明面上。原來我并非母妃的親生孩子,而是良嫔所生被調換過去的,至于母妃親生的孩兒,卻一直養在良嫔膝下。他……”

雪溪開了個頭,凝眉想一想,又閉嘴。

“那些事情太過狠毒可怖,便不與你細講了,”他語氣含痛,草草總結,“母妃受不住打擊,她十月懷胎,辛苦生下的孩子竟遭受了那般慘烈折磨,而她卻對仇人之子萬千寵愛。枉我二十六年來風頭無量,直如烈火烹油長盛不衰,說到底,都是占了三哥的位子。”

“原本……在父皇眼中,唯一打心眼裏疼寵、親手教他騎馬射獵、習文練武的皇子,不該是我。”

黎諾大腦轟隆作響,太陽穴突突直跳,仿佛有一根長長的鋼針從裏紮進去,讓她頭疼欲裂。

造化弄人。

除了造化弄人,她實在想不出其他詞語。

原來這才是沉歡哥哥的真正身世,他明明該被父母捧于掌心,如珠如寶,明明該一生平安順遂,無憂無痛。可他卻吃盡無數常人不可想象的苦,上天為何偏要對他如此殘忍?

黎諾腦子中各色念頭亂糟糟的,忽然記起方才雪溪說“母妃受不住打擊”,心頭一跳,忍不住問最關心的:“那你的母妃……”

“母妃已經不在了。”

雪溪閉着眼睛:“母妃生子時落下病根,身體一直不好。後來阖宮調查,這樣大的事父皇欲瞞,卻根本瞞不住她。她得知實情後情況愈發糟糕,未到兩月便撒手人寰……自她走後,父皇對我更是厭棄,不然他也不會在北漠屢敗屢戰之時,主動提出送質子求和一事。”

“這輩子他唯一愛過的女人,唯一愛過的孩子,都已經不在了。沒有将我直接處死,已經算是格外開恩。”雪溪自嘲一笑,淡淡搖頭。

黎諾心如刀割,在聽聞整個事後,她心中對傅沉歡的憐惜無以複加,但到底還存些希望——然而他母妃已不在人世,卻只能徒留難過無奈。

但此刻不是頹喪的時候,黎諾将今日所有事略一整合,飛速想了片刻,小心問道:“雪溪,此事發生之時你不過襁褓嬰孩,如今到這步田地也是無辜受累,你心中有怨怼嗎?”

“怨?”

雪溪反問這一個字,咀嚼半晌忽然失笑:“我有什麽可怨的,我鸠占鵲巢二十餘年,錦衣玉食,萬千寵愛,通通都是偷了旁人的東西。如今只不過回到我自己該有的位置上,若說要怨,也該是三哥冤靈在上,痛恨于我。”

“他被我的生母折磨踐踏,而我卻害死了本該疼惜呵護他的母妃。若有一日,他能前來向我追魂索命,我只會雙手奉上這條命以平他的怨氣與委屈。”

他迷蒙道:“我知道都是我的錯,我對不起母妃,也對不起她的孩子……”

黎諾搖頭:“不是這樣的,這不是你的錯,你是無辜的。”

雪溪靜了片刻,微笑道:“你是第一個與我說這樣話的人。”

黎諾不知雪溪具體經歷了什麽,但也知道捧高踩低這四個字的厲害。

雪溪看着黎諾微笑,笑容舒朗通透:“諾諾,你不用擔心我,我很好,其實說起來我還要感謝你。”

“感謝我?”

雪溪靜了很久。

“入夏為質雖讓我屈辱,但……也能暫排我心中的苦痛。我從雲端跌進泥潭,其實已是萬念俱灰。來到夏朝不過茍活,活得一日是一日,便是哪日死了,也不覺得有什麽。”

“是你改變了我。”雪溪停一停,看着黎諾,“諾諾,你記不記得我們相識不久後趕上夏朝的夏花燈節,你我相伴出行,當時你在街上救下一個堕箱奴?”

黎諾當然記得,輕輕點頭。

雪溪彎了彎唇,低聲說道:“說來慚愧,那天看你救人,也許這只是你心地善良随意之舉,但在我心中卻不可磨滅。雖然你力量并不強大,但你卻毫不猶豫地在做——那本該是我要做的事。我不知道你會不會笑話我異想天開,但我,是真真正正想廢除堕箱奴這一制度。不僅如此,我更想與夏朝締結盟約,一同廢止這項非人的刑罰。”

“我怎麽可以就此沉淪?我想回到北漠,想去争至尊之位——我還有很多要做的事情沒有完成。”

黎諾微微睜大雙眼,她自然不會笑雪溪,只是覺得震撼:“所以……你沉寂了一段時日後,忽然與應斜寒結盟,其實最終所求是因為這個?”

他心中真正壓的竟然是這件事。

黎諾想起那日她放了堕箱奴後雪溪看過來的目光,才回過神來:當時他的眼睛中是有光的。

雪溪點頭,有些窘然:“依仗他人,自非君子。只是我已到絕境,想要成事,不得不走這一步。說實話,即便應大人不來尋我,我遲早也是要找上他的。”

他呢喃着:“雖然希望渺茫……但若是他還活着……他還活着……”慢慢低下頭,最後的話消弭在喉間幾不可聞,“……我才有面目再見母妃。”

***

黎諾從雪溪處出來後,外邊正起寒風。

冰冷刺骨,冷得她止不住打戰。

這一趟一直都沒關系統,此刻不用特意叫,系統很自覺的爬上來:“姐姐,今天這些事真是……始料未及。”

黎諾低低嗯一聲。的确是,無論是傅沉歡的真正身世,還是雪溪深埋在心的宏遠打算。她腦袋裏一股腦塞進這麽多信息,甚至有些吃不消。

黎諾沉默片刻,聲音有些落寞:“雪溪真是很好很好的人,他本就無辜,身處逆境卻不怨不恨,甚至做這些事情并不是為自己的私欲,他心中竟然有那麽遠大的目标……”

系統何其懂她:“你說這些,其實是心疼傅沉歡吧。能有這樣寬容溫和的性子,雪溪前半生一定過的很好。你是覺得本該在那樣完整的愛中長大的人……是傅沉歡,對吧。”

被系統戳破心事,黎諾甚至忘了系統看不見,下意識點頭。

旋即心疼,“可是他的母親已經不在了,他的父親……”

他的父親會怎樣她現在還不能确定,畢竟上天實在太愛開玩笑,傅沉歡陰差陽錯成了傅闕之子,率領龍州軍橫掃北漠,手上不知有多少北漠人的鮮血冤魂。黎諾實在不知道,北漠皇帝又會如何看待這些。

如果可以,她當然希望傅沉歡能體會為人子的幸福,親自感受父母的舐犢之情。

黎諾這樣開頭系統就明白,接過她的話:“是啊,他的父親到底身份特殊,他可是北漠的皇上。傅沉歡十三歲上戰場,他們之間國仇家恨無數,就算最後知道那是他的親生兒子,也難說會有什麽反應。”

“倒是雪溪這邊,可以考慮。”系統提議,“雪溪提起他這三哥那麽痛疚,還把過錯都攬到自己身上,甚至他想廢除堕箱奴這一刑法都是因為傅沉歡……姐姐,你剛才什麽也沒說,是不打算告訴他傅沉歡的事麽?”

黎諾道:“那倒不是,有機會我一定會說。”

方才不說倒不是因為不相信雪溪,雪溪眉宇間的沉痛她看的清楚,但今天肯定不是好時機,畢竟剛剛她才和雪溪讨論過怎麽殺了傅沉歡。

假死計劃成功前,少節外生枝吧。

再說她也需要整理一下,這個事情對她而言很重要,她有許多思路需要慢慢捋順。

黎諾一邊想一邊說:“我沒想到沉歡哥哥的身世會是這樣……原本他假死之後要叫什麽名字、用什麽身份我還沒顧上考慮,也有與他商量的意思。但這樣的話,他真正的這個身份倒是可以用——不過,也得問他的意思。這些等假死之後再說,到時再與他一起找雪溪說明吧。”

耳邊陣陣寒風呼嘯而過,黎諾的心卻越來越軟,眉眼柔和:“不過,他是一個被父母愛着的小孩,這一點倒是可以立刻告訴他。”

系統嗯了一聲。

這也是他們一早想好的。畢竟這世上沒有萬無一失的計劃,環節那麽多,自然有可能會出現意外和錯漏。

他們當然想過,如果真的被傅沉歡發現她偷偷跑出去私下見雪溪該怎麽解釋——當然,這是系統的說法。他們二人之前的讨論裏,黎諾一直覺得自己應該主動跟傅沉歡坦白這件事情。

說來說去,他們一致認為說實話,但不說全:黎諾見雪溪有兩個目的,隐一說一便是。

她覺得淩钊的話有不詳盡的地方,想從雪溪這裏再旁敲側擊了解一下他的身世。這并不是撒謊,只是說一半留了一半。

黎諾心中又酸又柔,不知道沉歡哥哥知道此事後會不會開心?或者因為她去見的是雪溪而有些吃醋?

其實更大可能……他會擔心她自己半夜跑出去的不安全吧。

黎諾揣着滿腦子亂七八糟的想法,回到駐營地時天邊已出灰蒙蒙的亮光。

這裏靜悄悄的,出去的時候還有幾個守衛在值守,回來的時候竟空無一人。黎諾有些疑惑,雖然沒看見人,但還是盡可能小心地溜回去。

她是想跟傅沉歡主動坦白,但可不想先被他的手下抓包,那性質就不一樣了。

一路安全地溜回主營帳,黎諾終于才放下心來。輕輕打簾進去,心中想着原樂應當還沒……

忽地黎諾吓了一大跳,整個人向後撤兩步,一聲驚叫差點從口中溢出——她捂着嘴,看着坐在桌邊半身血污的男人。

黎諾唇瓣微動,狂跳不已的心慢慢平息下來——當然不是害怕傅沉歡,只是沒想到這冷不丁坐着個人,又是這副模樣。

被這麽一吓,再看傅沉歡半臉幹透的血跡,黎諾一下子忘了任何事,只剩下他。

下意識道:“沉歡哥哥,你受傷了嗎?”

傅沉歡擡眸。

黎諾說着走上前想查看一下,“你身上好多血,傷的重嗎?我先扶你到床上躺着再去拿……”

“諾諾,”傅沉歡道,“這不是我的血。”

他聲音很平靜,平靜的顯出一種死寂來。

黎諾舔舔嘴唇,反應過來自己此刻處境不太好解釋:原樂不在,也不知他是什麽時候回來的。自己跑出去一晚上,他肯定擔心生氣。

傅沉歡慢慢站起身。

忽然笑了,“怎麽了?不擔心,我沒受傷。這血……”

他緩緩說道:“是淩钊藥人的血。”

黎諾陡然呼吸一停,胸腔中的心髒仿佛被一只手拽出來摔在地上,此刻她已是懵然的恐懼。

對面傅沉歡靜靜站着,修長手掌扶在桌邊,食指有一下沒一下地點着桌面。

“噠”、“噠”、“噠”……空洞清脆的聲音一聲聲回響在屋裏。

他開口問:“藥人已誅盡。應斜寒有沒有告訴你,接下來他有什麽打算。”

作者有話說:

過年啦!寶貝們過!年!好!

前六十六紅包愛你們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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