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季裏出國

季裏出國

江磊死去的第七天，孟嘉丞提着好幾大袋子保養品取到了江奶奶家，夏榆不放心孟嘉丞魂不守舍的樣子也跟着去了。

“江奶奶。”

一道老式的防盜門被打開，一位佝偻着背的老人，從鐵栅欄門眯着眼往外看。

“你是誰啊？”

“我是江磊的朋友。”

夏榆從身後冒出半個身子，親切道：

“奶奶好。”

“诶……孩子，進來吧。”江奶奶扶着腰，小步挪着将門打開。

夏榆小心翼翼地走進房間，吱呀作響的木地板，老式的裝修，電視櫃上還放着十幾年前的老電視播放着可以成為噪音的節目。

江奶奶很熱情，去廚房接了兩杯熱水給他們。

“你們怎麽來了，我孫子小磊呢？”

“我們來看看您，最近都還好嗎？”

“嗐，一把年紀了，黃土都蓋到下巴了，還什麽好不好的。”

江奶奶今年78高齡，說話有些上氣接不了下氣，但依然思路清晰，沒一會就換回了自己的話題。

“孩子，我孫兒還好嗎，大學還順利嗎？”

孟嘉丞抿抿唇，不敢直視江奶奶期待的目光。

“好，可好了，您孫子可聰明了。”

“那就好，那就好啊，謝謝你們對他的照顧啊，不然還不一定現在什麽樣了。”江奶奶順手拿起桌子上的桃子就往孟嘉丞和夏榆懷裏塞。

孟嘉丞鼻頭一酸，接過桃子，心裏一陣酸楚。

“那我孫子最近忙什麽呢，一個月沒來看我了，他平常半個月就來看我一次的……”

孟嘉丞難以開口，他躲閃着，不知道怎麽回答。

“啊，江磊最近太忙了，這才讓我們來代替他看看您。”夏榆接住了話。

“好啊，忙點好啊，忙點代表可以掙錢，他最不讓人省心了……忙點好啊。”

江奶奶自說自話着，眼底抑制不住的失落，轉而又好像突然想起什麽似的。

“孩子，我還能看見我孫子嗎？”

孟嘉丞一愣，他被問懵了。

“奶奶，您……為什麽這麽問？”

“嗐，老了，腦子不中用了，就愛問這些奇怪的問題。”說罷，江奶奶拿出口袋的一小團紙滲了滲眼眶裏的水光。

一直到了下午，孟嘉丞和夏榆才離開。

江奶奶一個人在屋子裏，盤腿坐着，座機裏傳來女聲：“您撥打的電話已停機。”

“孫兒啊……”

孟嘉丞回到家裏，躺在床上，好像如釋重負又好像枷鎖重重。

他想江磊，他沒說，而是換作一聲輕嘆。

夏榆窩在枕頭裏，小滿在身旁酣睡。

好冷清，手機再也沒有蘇笑笑的消息。

四個人群聊，兩個已注銷。

蘇笑笑的離世，好像是一場夢，夏榆到現在都不敢相信自己認識了10多年的朋友再也不會打來電話，再也不會出現在家樓下。

夏榆這幾天的課程落下不少，但經過林懷月暑假的補習，她的成績終于有所回轉。

再開學的時候已經是秋天，夏榆穿着一身短款風衣走在學校裏，長長的低馬尾放在胸前，她看着楓葉一片片落下，心裏難免多了幾分哀愁。

她撥通了孟嘉丞的電話。

【我們回母校看看吧。】

孟嘉丞雖然震驚她的突然，但也二話不說地答應了。

【好，什麽時候？】

【下周，10月11號。】

【行，那11號九點在那棵大榆樹下見。】

夏榆挂斷電話，楓葉從她的眼前劃過，一瞬間，寂寥湧上心頭。

“夏榆，想什麽呢，一起吃飯去啊！”陸堇一林懷月還有季裏走在前面，向她招手。

“來啦，等等我。”夏榆小跑兩步，走在她們中間。

對面走過來時悔，他眼神冷冽地看向她們，卻又眉頭一松地看了眼季裏。

季裏也像是感受到一樣，與他對視了一眼。

擦肩而過之後，季裏的手機響了。

【今天晚上有時間嗎？】

季裏看了眼手機，輕描淡寫地回複道。

【沒空。】

【明天呢？】

她不耐煩地看了眼，但又句句回應。

【沒。】

【有空了記得告訴我。】

季裏沒再看手機，她坐在夏榆對面吃着食堂的飯菜。

“季裏，今天飯還不錯吧。”

“還行，但下次我要帶你們去吃我家廚子做的飯，那個好吃。”

“好！”

時悔裝着路過的樣子過來搭話。

“季裏，你也在啊？”

“嗯。”

夏榆一副吃瓜的表情看着他們。

“你跟我過來一趟呗。”

“有什麽事，你在這說吧。”

“你确定？”時悔挑起眉骨，聲音挑釁，接着說到，“你爸爸說讓你出……”

季裏臉色一暗，站起身拽着時悔走向食堂外。

只剩下三個人張着嘴巴一臉吃瓜相。

他們又來到那個無人的排練室。

時悔轉身像是發瘋一樣吻上季裏的唇。

“你幹什麽？”季裏愣了一下，但很快反應過來，用拳頭推搡着。

“躲什麽，你不是喜歡我嗎？”時悔順勢摸上了季裏的腿，眼神侵略着季裏的每一寸皮膚。

“你滾開啊！別碰我！”季裏用盡力氣将時悔推開，倚在牆上捂着衣領，喘着粗氣。

“哈哈哈，不碰，說正事，我聽你爸說，要給你送到外國留學啊，真的假的？”

“真的……”

時悔攥緊拳頭，眼神複雜地看着她。

“你要走了……好啊，那祝你一直留在國外。”

時悔的表情很假，但卻讓人沒辦法一眼看穿他的真實想法。

“你根本不在意我出國吧？”

“切，我巴你的你走，擋我桃花。”

季裏見他的樣子，冷笑一聲，切齒道：

“那你還問我做什麽，就為了表态你一點不在乎我。”

時悔的心裏越來越複雜，拳頭越攥越緊，他頓頓地開口。

“不是……”

季裏沒有聽他說完就跑了出去。

她恨他。

“季裏。”時悔最後的輕喚也是在季裏背影完全消失在視野裏的那一刻。

他也恨自己。

恨自己的懦弱。

季裏的父親不允許他們相愛，以時悔家的公司做要挾。

恨自己沒能力。

“季裏，對不起。”他能做什麽呢，道歉彌補不了自己對季裏造成的傷害，更何況是這種藏在心裏的道歉。

“季裏，不要喜歡我了，我不是什麽好人。”

時悔清楚的知道，他自己算不上好人。

季裏回到寝室，夏榆從床上爬起來看着她心事重重的樣子，心裏有些擔憂。

“沒事吧，季裏。”

“啊……沒事。”

陸堇一從簾裏探出一個頭，問道：

“時悔說你要出，出什麽啊，你要出國啊？”

“啊？出……出cos。”

“啊？你還玩Cosplay？”陸堇一一下摸不着頭腦。

“對啊，哈哈哈……”季裏挑唇擠出一個笑容，她不想說，她不想讓她們知道。

季裏快走到書桌前坐下，戴上耳機，即使裏面沒有音樂，也足夠自己靜一會的了。

“我們別打擾她了，她可能正在想出什麽角色呢。”陸堇一一臉正經道。

“嗯，有可能，咱別說話了。”夏榆做了一個把嘴拉上拉鏈的動作。

林懷月抱着本書，聽見他們的對話，輕笑了兩聲，然後向季裏的背影遞過去一個眼神。

季裏晚上出去時，被林懷月堵了個正着。

“季裏，出去啊？”

“嗯，去圖書館還書。”

季裏剛要走開，林懷月卻淡淡來了句：

“是圖書館，還是國外呢？”

季裏怔在原地，看向林懷月時，眼裏滿是震驚。

“你怎麽知道的？”

“你的謊話，只能騙騙夏榆和陸堇一了。”

“……對不起。”

“什麽時候？”

“年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