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生活與貓

第31章 生活與貓

翌日，唐元是中午才醒的，只是眼睛尚未睜開就察覺臉頰邊有一個毛茸茸的東西蹭了過來，随後響在他耳邊的就是一聲貓叫。

唐元一個機靈的醒了，跟枕頭旁邊的那只奶牛貓大眼瞪小眼，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見章闕邱進來。

“我叫了餐點，一會兒吃了我們回家，”他說着，見唐元望着奶牛貓一臉不可置信的表情，笑了笑，“喜歡嗎？如果不喜歡，我們可以去寵物店換。”

唐元愣了秒，望着那只奶牛貓眨了眨眼睛，下一瞬就把它撈進懷裏，讓它的下巴擱在自己的臂彎，用指腹撓它的腦袋。

“我喜歡的，就它，不換。”

章闕邱聞言笑了下，看着床頭邊被小貓逃脫出來的大號聖誕襪，不知道從哪裏變出來了一副油畫。是他去歐洲出差時路過某個藝術集市買的，不是什麽名家作品，但他感覺唐元會喜歡。

“這個是聖誕禮物，希望你喜歡。”

章闕邱說着，揉了揉唐元的頭，然後那副帶着點十九世紀印象派畫風的畫作，就落在了唐元的眼底。

那種筆觸，有點像愛德華馬奈，畫框中是一只貓在梳毛的白橘相間貓，而它所在的背景是一片點綴着薔薇的綠色花園。

唐元在看見這畫的第一眼眼睛就亮了，随後接過那幅畫甜甜的跟章闕邱說了一句謝謝。

“我給你的聖誕禮物，你知道在哪的，回家自己去拿吧。”

唐元撓着懷裏小貓的下巴，看着那副畫是這麽跟章闕邱說的。讓章闕邱在一瞬間覺得自己的家庭地位好像下降了不少，以至于他沒忍住把唐元懷裏的那只貓給拿了過來放到地上。

“別玩了，去洗漱，然後準備吃飯回家。”

-

就這樣，家裏多了一只叫混沌的貓。名字是唐元起的，因為他說這只貓毛色過渡不均勻，像是條帶着點水墨色的紮染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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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章闕邱理解不到他這些形容，他只會在有時間時一錯不錯的盯着那只貓瞧，然後說一句好醜。

但唐元對這只貓喜歡得要命，他每天都會把他抱在懷裏，一個勁兒的誇它，撓它的下巴，一遍又一遍的對它說，它是世界上最漂亮、最可愛的小貓咪。

家裏在這幾天裏，漸漸多了貓糧、貓砂、貓爬架以及逗貓棒。唐元又開始找工作了，只是這次跟之前不同，章闕邱給他下了死命令，在投簡歷時務必提前調查好那些公司背景以及對比整個行業，看是否存在一定的薪資溢價。

這些章闕邱本想幫唐元把公司選出來，讓唐元去投簡歷就好。但唐元不想，他想靠自己試試，起碼最後有章闕邱幫他把關。

“反正我也不着急找工作，我想自己來，可以嗎？”

這是第一次，唐元沒有任何猶豫的說出了自己的需求，他的出發點不再是拒絕旁人好意，也不再是害怕章闕邱為難。而是真心實意的想自己試試。

起碼當這話從唐元嘴裏說出來時，他是從容的，看着章闕邱的那雙眼睛，帶着點躍躍欲試的味道。

于是章闕邱讓他自己去做了，哪怕唐元篩選公司篩選得很慢，又哪怕他一點點的查找相關信息可能找到一些營銷內容。

但對于這些，章闕邱只會一一給唐元指出來，然後帶着他越過一個又一個可能存在雷點的企業。

他好像成了唐元最大的靠山，給了他去犯錯的底氣，讓他見識到了一些招聘的話術陷阱。他成熟又穩重，像是一個合格到沒邊的愛人，但這個愛人有時候也會吃一些小醋。

比如對家裏的那只貓。

最幼稚的一次是他在某次下班後回家，看見唐元在跟那只小貓親親，一開始他斂着眸子什麽都沒說。

他跟往常一樣的跟唐元一起吃飯、洗碗、收拾家務，甚至還帶着唐元一起出門逛了超市，在自助結賬機旁的貨架上，拿了很多套。

但到了晚上，他就非要壓着唐元當着那只混沌的面接了個吻。

那個吻綿長又細碎，結束的時候唐元紅了臉，面對着盯着自己看的小貓咪，恨不得找個縫鑽進去。

“你好幼稚啊。”

他擡手不輕不重的打了章闕邱一下，章闕邱對此卻根本不當回事兒，他摟着唐元的腰不讓那人跑，目光盯着不遠處的那只蠢貓，輕輕挑了下眉。

“下次你可別在我面前跟他親近了，”章闕邱目光裏含着笑意，咬着唐元的耳朵，突然來了點劣根性，他說，“小心下一次，我當着這只醜貓的面……操你。”

唐元瞪大了一雙眸子看着他，目光在混沌和章闕邱之間走了一個來回後，一腳踩在了章闕邱的腳上。

他整個人面色坨紅，從章闕邱的懷裏掙脫出來後，就叫嚷了一句“你變态啊！”後，直接進了洗簌間，把浴室門帶得一響，徒留章闕邱跟那只醜貓大眼瞪小眼。

“看什麽看，那是我老婆，可不是你的。”章闕邱看着那只貓，眼神淡漠的警告了一句後，走過去敲了敲浴室門，在唐元還沒答應的時候擠了進去。

“元元，一起洗澡吧，好不好？”

-

轉眼到了元旦跨年夜前夕，唐元本想跟章闕邱一起過的，誰知半路殺出了個劉浩。

那人手上有兩張搖滾樂隊的演出內場票，鬧得最近幾天唐元的微信就沒消停過。

[你跟我一起去嘛！]

[跨年夜啊！還是內場！你不心動嗎！]

[你自己算算他們上次辦演唱會是什麽時候，錯過這次誰知道還有沒有下次？]

[再說你都多久沒出來玩了？]

[大不了結束了你讓你家章總來接你嘛，或者我去送你回家，我又不打擾你們共度春宵。]

[湯圓！陪我去！]

[陪我去]

[陪我去]

[陪我去]

那人最近幾天幾乎每天都一連串的消息轟炸，鬧得唐元的手機從起初的響鈴，變成了震動，再到如今變成靜音。

可現在唐元坐在家裏的沙發上，看着劉浩那邊發來的消息，手指滑過手機屏幕，目光到底還是落在了那兩張內場票的照片上。

那個搖滾樂隊是他以前喜歡過的。當初為了參加有他們的音樂節，自己高三美術集訓時，扛着骨折了的手，翻牆從學校跑出來，路上随便跟一個人結了個伴，瘋玩了一晚上。

那簡直是他青春輝煌戰績裏，最濃墨重彩的一筆。

哪怕到今天他都能想起那天飄飄然的快樂，想起在音樂節的觀衆中，自己躁動的心跳和跟唱時沙啞的嗓音。

那好像是他二十歲前最為盛大的狂歡，帶着出逃的喜悅和惬意，就連音樂節散場的風和因為口袋空空而走回集訓學校三小時的路程都在誇獎他那天的瘋狂出逃和叛逆浪漫。

誰叫宅在書本和畫筆的青春多少太過貧瘠，那不是唐元喜歡的生活，他喜歡自由、喜歡風、喜歡舞池裏喧鬧的音樂和傍晚路過濱海時燦爛的霓虹。

他骨子裏是有點浪漫在的，要不然也不會不顧父母阻攔選美術專業，也不會面對戀愛時，識人不清，一頭栽進那段糜爛的感情裏。

[湯圓，回我消息！]

[去嘛]

[去嘛]

劉浩的消息又來了，狂轟濫炸的。

唐元拿着手裏的手機，目光看向了端着水果走過來的章闕邱，那人拿來的是蘋果，切好了的，一塊一塊的擺在盤子裏，用叉子插着。

唐元已經很久沒這樣吃水果了，無論是前不久剝好了的柚子，還是如今的蘋果，好像都只在他小時候，在爺爺身邊時才出現過。

唐元看着那盤蘋果走神了一瞬，随後就聽見章闕邱問他，“劉浩又給你來消息了？說什麽呢？”

這個問題在前幾天自己手機不停震動時，唐元就聽到過。但當時的他并沒回答，三兩句的插科打诨敷衍了過去，說劉浩鬧着玩。

可這次，唐元看着那盤蘋果，斂了下眸子，突然決定告訴他。

“劉浩想，約我出去玩。”唐元說到這裏頓了下，想了想還是補充道，“在跨年夜那天。”

“玩什麽？”

“就有一個樂隊的演出。”

“什麽樂隊？”

“黑潮的……但他只有兩張票，”唐元說到這兒，目光看見章闕邱有些怔神的表情，“我其實沒有很想去，你不是休假嗎？我可以陪你。”

章闕邱聞言卻沒接他這句話，他只是在聽到黑潮那兩個字時，思緒跑偏了些許。等回過神反應過來唐元的話後，給他拿了塊蘋果塞進他嘴裏，“你想去就去，我又不是小孩，用不着你陪。”

唐元垂了下眉眼，腦子裏想法有些亂。他其實有些想去，卻又害怕章闕邱介意，一時間不知怎麽的，開口不過腦子，說了一句，“其實，我也就是很久沒去看過現場了，劉浩之前約我，我都沒去。”

“為什麽沒去？”章闕邱難得追問了一下，他的語言有些猶豫，“我記得他們幾年前舉辦過不少演唱會的，你都沒去嗎？”

唐元聽完他的話，斟酌了一下言語後，開口道：“其實是去過的，就去過最早的我大三那年的首場演出，後來沒去是因為……那個誰，他不喜歡我去，”唐元說到這裏頓了頓，他沒提那人的姓名，只是擡頭偷偷觀察章闕邱的反應，見對方什麽都沒說後才繼續道，“他說音樂節很亂，演唱會門票也貴，通常時間還很晚，他怕我出事。而且，他不喜歡搖滾樂隊，吵點的地方他都不喜歡，他不願意陪我去，也不想我去，他想讓我多陪陪他。”

章闕邱聽着他的話，自然知道唐元在說誰。

曾經這個人是他們之間心照不宣的密語，如今雖然沒徹底攤開來談，但從唐元的只言片語裏，他總能窺探出幾分那段感情給唐元帶來的陰影。

他不喜歡唐元這樣，像是一直活在一個名為宋茗喆的包圍圈裏。他為之心動的那個唐元，應該是張揚的，灑脫的，能從高高的圍牆上一躍而下的。

他喜歡那樣的他。

可這些，章闕邱不會開口跟眼前人說。他從不強求唐元成為一個被他固定好枝桠生長方向的樹，如果可以他想唐元做野草、做玫瑰，做一切他想做的事情。

總之，他想讓唐元先做他自己。

章闕邱思緒萬千，擡頭看着眼前這個仍舊偷偷觀察自己反應的人，笑着開了口，他說：“元元，你想去的話就去吧，難得出去玩。”

“可你，不是放假嗎。”

“我也可以自己找事情做啊，況且無論你做什麽，我都是要休息的，元旦假期有三天呢，到時候我也能帶你出去玩，”章闕邱說完，看着唐元的模樣甚至還補充了一句，“你想做什麽就去，跟我說一聲就行，好不好？”

唐元聞言颔首，嘴裏含着那塊蘋果，短暫的愣神了一下後，突然沖着章闕邱笑了笑。

他眉眼微彎，笑得粲然。

他說：“我知道了，章闕邱，你最好啦！”

他這句話話音落下，換來了章闕邱落在他唇上淺淺的一個吻，蘋果味的。

那人看着唐元一副有些高興到傻裏傻氣的模樣，對着人淡淡道，“但是你出去的時候，可不能對別人這麽笑，容易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