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莽撞出逃
第32章 莽撞出逃
跨年夜當晚,唐元在家裏拾掇了很久才等到劉浩過來接他。
他不知道從衣櫃的哪個角落裏翻出了自己的一件黑色風衣外套,裏面疊穿了一件淺灰色的加絨衛衣,帶了一款亮眼的锆石耳飾。最重要的是,他還偷用了章闕邱的發膠噴霧,給自己抓了個發型,就差在臉上倒騰化妝品。
反正他就是一副青春男大的模樣,鬧得章闕邱在他出門前盯着他看了好久,最後卻還是嘆了口氣,無奈的沖着他搖了搖頭道:“把手機拿好,別又忘記了。”
他說了一個又,讓在換鞋的唐元愣了下,可還沒來得及問什麽,劉浩就到了。
他比唐元更誇張一些,臉上化了全妝,上了油彩,一抹帶着亮片的黑色抹在眼下,看上去張揚得要命。
“你怎麽搞這麽久,小心等會兒堵車。”劉浩看着唐元的模樣從自己的斜挎包裏把油彩亮片拿出來,也不管還站在一邊的章闕邱,擡手就用指腹在唐元的臉上抹了兩筆。
“好看的,青春得要死了湯圓!”劉浩笑打趣。
唐元看着他的模樣也跟着笑,直到終于穿好鞋後,才跟站在門口送他的章闕邱說了聲再見。
只是章闕邱看着他的眼神有些恍然,他伫在那兒,像是在隔着唐元在看別人。
等唐元的拜拜說了兩遍後,章闕邱才接了他的話。
“淩晨結束了我去接你,別到處跑,記得等我。”
“知道了。”唐元笑着,随後在劉浩吐槽他老公真婆婆媽媽的語氣聲裏,一起插科打诨着嘻嘻哈哈的離開了
-
黑潮樂隊的跨年夜演唱會,來的人很多。唐元跟劉浩混雜在人群裏,排隊過了安檢檢票後,才好不容易的到了座位上。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太久沒有來過演唱會了,唐元手裏拿着劉浩買來的熒光棒,坐在位置上時還有些愣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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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浩的票是好位置,幾乎好到過分,正對舞臺的第四排。唐元坐在那裏,聽着耳邊鬧哄哄的人聲,看着舞臺上不斷變化着用作暖場的霓虹燈光,突然有些恍惚。
他感覺自己又好像回到了十七八歲時那個出逃的夏季。
“是不是很久沒來了?”劉浩湊近唐元耳邊大聲道,“一會兒還有互動,你說我打扮成這樣能不能被大屏幕掃到啊!”
唐元被他拉扯着回過神,他看着入場處不斷湧出的人群,到底是沒打擊劉浩的積極性。
“沒準可以!”他大聲回應着,臉上笑得很開心。
晚上八點黑潮樂隊上臺。舞臺的聚光燈打下,喧鬧的人聲如同潮水一般湧向四面八方。躁動的鼓點、轟鳴的貝斯沖擊人的耳膜,像是在這個冬季,往場館裏扔了一把火。
所有人都跟着開口唱起了經典曲目。唐元坐在原位,起初還有些不适應,但随後他的手就被身邊的劉浩拉扯着舉起,那人看都沒看他,只是拉了他一把,在他耳邊不停的歡呼尖叫。
這好像是一個開端,唐元側頭看着身邊劉浩的模樣,突然沒來由的笑了。他坐在臺下,望着舞臺熒幕上自己喜歡了很久的樂隊主唱,到底也随着人群一起,把自己扔進了這一片狂歡的海裏。
歌聲似海浪般起伏,人群的喧嚣随着風一同飄蕩。這裏的閃爍出的燈光、飄散出的亮片,像是制造了一個浪漫的烏托邦,心髒随着歌聲狂跳,唐元感覺自己好像甘願溺斃在這場好似永無止盡的狂潮。
第一首歌曲結束,樂隊每個成員紛紛跟觀衆互動打招呼。
唐元坐在臺下,看着鏡頭掃過那些他或熟悉又或陌生的面龐。
主唱長胖了,貝斯手結婚了,以前鼓手去世如今換了個新人……
這些種種他好像知道,又好像不知道,但此時此刻坐在臺下,面對着臺上的那些人,他像是突然跟自己的青春打了個招呼,好像他還沒有徹底變成一個無聊又無趣的大人。
歌曲一首接着一首演繹,終于到了劉浩喜歡的粉絲點歌互動環節,五個樂隊成員,一人點一個粉絲。
不知道是命運女神降臨,還是劉浩這幅開屏孔雀的模樣有用,話筒被遞到了他手邊。劉浩連帶着坐在他身邊的唐元,一起上了舞臺熒幕,至于點到他的是那位新人鼓手。
“你一個人來的嗎?”臺上的那人問。
“跟我朋友一起來的。”劉浩笑着回答。
鼓手聞言打趣了一下,“真是朋友?你兩長得可不差。”
“就是朋友,”劉浩接腔,看着掃過來的攝像頭回答得大大方方,“他結婚了,再說我喜歡的是你,老公。”
唐元愣了下,還沒反應過來就只聽見場館裏的尖叫和起哄聲,所有人都覺得劉浩是在開玩笑,畢竟黑潮是搖滾樂隊,男粉有不少,愛開玩笑嘴上不把門的男粉更是。
可唐元知道劉浩雖然性格瘋瘋糟糟,但他不是這樣的人。他聽着劉浩後來跟那個鼓手的互動,聽完劉浩報了自己點的歌名後,扯了一下劉浩的胳膊,給了他一個眼神。
兩人到底是發小,一句話都不用說好像就懂了。起碼劉浩跟那個鼓手肯定是有點關系的。
因為是跨年演唱會,時間很長,在粉絲點歌環節結束後,有一段中場休息。也是這時,劉浩才小聲沖着唐元咬耳朵。
“他目前是男朋友,但我準備跟他求婚。”
唐元瞪大了眼睛,還沒來得及說什麽,就見劉浩拿了手機出來跟旁人聊天,光看他那不值錢的樣子,唐元就知道他是在跟誰聯系。
對于劉浩的感情,他不多評價,給人丢下一句“小心別跌坑裏去了”之後,一個人起身去了衛生間。
太多人都守着中場休息的時間過來,移動衛生間門口有很多人,唐元無法只能随着大流一起,同樣站在一邊等着。
好在他的等待時間不長,正對着他的廁所門開了。
所以為什麽會這麽巧呢?在嘈雜的音樂會裏,在亂糟糟的移動廁所前,自己又跟這個爛人相遇。
唐元看着出現在自己面前的宋茗喆,腦海中不由得冒出了這個想法。但他控制不住自己的身子,近乎是本能的,還是往後退了一步。
宋茗喆看着他,眼底裏只是閃過一絲驚異,随後是意料之中的嘲諷,“你來這種位置玩,還是跟劉浩一起,也不怕你家章闕邱說你。”
那人開口便是這一句,話罷也不等唐元回答,擡着步子走到了不遠處的一個男孩身邊。而那男孩幾乎自然而然的樓上了宋茗喆的手臂,就像前不久的許芷婧一樣,靠在宋茗喆身上,黏糊糊的出聲問他怎麽去了這麽久。
時間在這一瞬好像靜止。
起碼對唐元來說,他在那一刻伫在了那兒,面對已經沒有人使用的衛生間沒有選擇跨步進去。
他只是直直的站着,死死的盯着宋茗喆離開的背影,心底裏突然湧起了一絲怒火。
他面對着再次出現在自己面前的宋茗喆,第一次覺得自己過去的那段感情,簡直是滿紙荒唐。
因為曾經說讨厭演唱會的人出現在了這裏,因為宋茗喆身邊出現的不是他的妻子,而是一個新的年輕的男孩。
簡直操蛋。
唐元不知道自己哪裏來的勇氣,又是哪裏來的沖動。可能是氛圍感染,可能是青春重現,但不管怎麽樣,此時此刻,他就是想瘋一把。
于是唐元聽着再度歡呼樂隊上臺的動靜,配合着重新響起的歌曲前奏音樂,大步上前近乎是沖到宋茗喆面前,擡手給了那人一巴掌。
“啪——”的一聲響被音樂聲覆蓋,可唐元沖着宋茗喆吼得很大聲。
他狠狠的罵了那人一句,像是要把自己過去所有的憤懑和憋屈宣洩而出。
他說:“宋茗喆,你他媽結婚了還出來亂搞,你他媽就是個爛人!”
在吼完這句話的一瞬間,唐元感覺自己呼吸不暢,氣血上湧,面對宋茗喆和他身邊男孩兒一臉不可置信的眼神,不由得開始躲閃,甚至可以說有些腿軟到慌張。
但唐元覺得自己超級爽,簡直爽到可以原地爆炸,爽到哪怕他在打完那一巴掌後,因為腦袋空白而跑路的樣子,都像是一個凱旋而歸班師回朝的英勇将軍。
就這樣,唐元沒上廁所,一溜煙的跑回了自己的座位上。他坐在那兒,感受着自己瘋狂跳動着的心髒,感受着自己右手的疼痛,突然就笑了。
他笑得張牙舞爪,隐匿在樂隊的音樂和躁動的人群裏,沒有人察覺,也沒有人發現。
可笑着笑着,就有眼花從眼角湧出,沒人知道他怎麽了,就連唐元自己都說不上來。
可能是因為劫後餘生的欣喜。可能是因為瘋狂過後的空虛。又或者是因為那句遲到了很久,早就應該發洩出來的髒話。
唐元不知道,他只是很慶幸,慶幸自己的瘋狂和嚣張,慶幸他還好好的站在這片土地上。
身邊的劉浩又開始瘋狂尖叫了,他扯着唐元的袖子喊那個鼓手的名字,唱他們的歌曲,他的眉眼裏全是用不完的熱情和笑意。可他哪怕是沉浸在喜悅裏,也還是側過頭看了唐元一眼,看到唐元手裏拿着沒動的熒光棒後,再度伸手拉了他一把。
劉浩湊過來,在音樂聲和人聲的歡呼裏,在唐元耳邊問他:“怎麽了?出什麽事了?”
而唐元看着劉浩的樣子,只是笑了笑,手裏的熒光棒重新舉起,随着人群搖晃又變化。
他笑着擡手擦了下眼睛,大聲回應着劉浩。
他說:“沒什麽,就是覺得年輕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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