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第三章

目睹了周海逸抓小偷的肖玲見到周海逸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轉變，又是誇他英勇神武，又是誇他一表人才，嘴上還說着要給周海逸介紹對象。

旁邊的男人瞧不慣肖玲着态度，他挽着胳膊風涼道：“你剛才還說人家妹妹是傻子呢。”

肖玲擺擺手道：“沒沒沒，開玩笑而已，你家妹子聰明着呢。”

周海逸并沒聽肖玲的話，而是看向夏婉禾，“還好嗎？”

夏婉禾依舊那副木木的表情。

肖玲道：“好得很，瞧吧，一根頭發絲都沒掉。”

周海逸沒搭腔，另外兩個男人也回了自己的鋪位，肖玲沒趣便躺下了。

這一路晃晃悠悠，夏婉禾沒想在這麽嘈雜的火車上自己竟然睡着了，許是原主這副身體素質不太好，累的。再醒來，天已經亮了，列車員提醒周海逸他們還有一小時到站。

周海逸起身收拾了東西，又讓夏婉禾吃了點兒東西，到點兒，他同鋪上的幾個人招呼了聲便下車了。

今日大晴天，烈日高照，白雲一團一團跟棉花似的，綠樹成蔭，空氣中帶着淡淡的花香。

剛下車，周海逸就被火車站的工作人員叫住。

“周同志，你在火車上見義勇為的事兒我們這邊收到了，那對倆人不止偷東西，還拐賣孩子，你立了大功，我們這邊要給你頒個錦旗。”

周海逸看了眼夏婉禾道：“這主要是我妹妹的功勞，是她發現的小偷。”

對方看向夏婉禾，“幸苦了同志。”

列車的工作人員将兩人帶到工作室，一人發了一面錦旗。夏婉禾沒想到在這個年代竟然能收到如此原始的東西，用布做的錦旗，上面寫着金黃的大字，夏婉禾同志，見義勇為。在星際，未來社會發展，人性淡漠，見義勇為這種事只有傻瓜才會做 。夏婉禾看着自己的錦旗，竟然有種莫名的喜歡。

Advertisement

發完錦旗，對方又道：“周同志，孩子的親生父母暫時還沒找到，留個聯系方式吧，父母找到了通知你。”

周海逸拿了筆，寫下了部隊的電話，又說：“到時候再聯系，我們先走了。”

當務之急，是把妹妹帶回家，然後帶着她去醫院徹底檢查一下她為什麽總是呆呆愣愣的。周海逸有種預感，他妹妹肯定不是普通人。

——

此時的周家等的都快着急上火了，江柔看了好幾次時間，“怎麽還不來啊，火車早就到站了，要不我們去接？”

周澤恒道：“別着急，火車可能晚點了，海逸是個穩妥的孩子，會把女兒帶回來的。”

江柔搓着手道：“我這怕她認生不習慣。”

周海鳴湊過來道：“媽，我看我大哥在電報上說我姐不喜歡說話，喜歡發呆，怎麽說的像個傻子似的。”

江柔道：“你以為都是你，叽叽喳喳，比麻雀都吵。”

周海鳴癟癟嘴，又說：“媽，你知道不，邵安打了結婚報告，要跟周曉敏結婚。”

“你聽誰說的？”

“院兒裏的人都在說，而且……”周海鳴忽然支支吾吾起來。

“而且什麽？”

“而且他們都說我姐是傻子。”

真是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而且海逸的電報只有自己看了，到底是誰傳的，江柔沒好氣，“這些人，真是沒素質。”

“那娃娃親怎麽辦？這本來是我姐的。”

周澤恒道：“世上也不是只有邵安一個，沒必要糾結這個，這事兒以後不準再提。”

周海鳴哦了一聲，又說：“我出去看看我大哥回來沒。”

江柔吸了口氣，坐在了沙發上道：“這邵家也同意，才多大就結婚，真是胡鬧。”

周澤恒安慰她，“比起這，我更擔心我們女兒。現在這情況，适齡的青年但凡在城裏沒工作沒上學的都要送去下鄉。”

江柔抓緊了沙發道：“那可不行，我女兒才剛找回來，要不讓她去上一年高中，再讀個大學？”

“她在鄉下這些年也沒上過學，上一年也跟不上進度，推薦大學難，而且現在風聲緊，不少知識分子都被下放了，連部隊都不樂觀，我都有些擔心我們家。”

現在的情況是一家人一個被下放，全家也跟着遭殃，受人白眼不說，成分也受影響，不少家庭因此都登報斷絕了關系。

兩人都陷入了沉思，找到女兒是好，但是大環境特殊，總不能找個三代貧農把她嫁了吧，那找回來還有什麽意義。

“媽，我哥回來了！”周海鳴的聲音打破了屋內的沉默。

周澤恒夫妻倆趕緊換了張笑臉出門迎接。這盼星星盼月亮的終于把女兒給盼回來了。

———

“看，那就是我們家。”周海逸遠遠的指着一處樓房，極具時代特色的灰磚牆，綠色木門。門口兩棵白楊樹，還有些不知名的小灌木開滿了紅色的花兒。

門推開，一對穿着軍裝的夫妻小跑着出來，男人面相儒雅，女人溫柔，都是四十多的年紀，腰板挺直，精神抖擻。

“爸，媽，我接妹妹回來了。”

江柔上前拉住夏婉禾的手，女兒面黃肌瘦，連一條裙子都撐不起來，瘦小的讓人心疼，她熱淚盈眶，滿肚子的話忽然哽在了喉嚨裏，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姐，你好，我叫周海鳴。”周海鳴在一旁自我介紹。

周澤恒擡手道：“有話回去說，別站這兒。”

周海逸道：“走，我們回家。”

葡萄/蘋果/香蕉/紅蝦酥/小餅幹/核桃酥。

夏婉禾看着這豐盛的零食，眼下周家還算風平浪靜，可等原主出嫁後就開始遭殃了，先是周澤恒被下放，又是原主被家暴，周海逸為了幫原主也倒黴，連周海鳴也沒逃過，一家人沒個好結果。如今這副身子是自己的了，夏婉禾絕對不會讓這種事發生，回來路上她也想過，原主雖然是自閉症，自己正好可以不理周圍的紛擾，專心科研，這貧瘠的土地，需要發展。

“給，葡萄，剛洗過的。”周海鳴将葡萄遞了過去。

夏婉禾依舊目光警惕，好半天小心的吃下一顆葡萄。

“香蕉，可好吃了。”周海鳴把剝開的香蕉遞了過去。

房間裏，周海逸跟父母說明了夏婉禾的情況，周澤恒點了點頭，“你的意思是你妹妹并不傻，只是表現的跟常人不同。”

周海逸道：“嗯，從她在火車上的行為看，她絕對有異于常人的觀察力，我們得帶她去醫院檢查一下。”

周澤恒嗯了聲，又說：“這次請假回來，你也知道現在京城的情況了吧，風聲很緊。”

周海逸這次是因為妹妹的事兒特意從部隊請假回來的，雖常年戍邊，他對現在的情況也有所了解。

“爸，您的意思是？”

“我擔心你妹妹，她已經十八了，沒工作沒學上，還跟普通人不一樣，萬一家裏出點情況到時候也跟着遭殃。”

江柔道：“其實，找個成分好的人結婚是最好的，只是才找回來，我們舍不得。”

周澤恒道：“一時的心軟只會害了她，我們還是早點拿個主意出來。”

确實，當下最好的辦法就是找個成分好的人家結婚，最好是知根知底的人，不僅能照顧妹妹，也能讓她免去不少麻煩。周海逸道：“媽，這事兒我們都放在心上，盡快解決，明天先帶妹妹去醫院。”

“嗯。”

隔天一家人便帶着夏婉禾去醫院檢查，各項指标證明，她不是傻子，是自閉症。

“自閉症？”江柔還是頭一回聽說這種病。

醫生解釋道：“這種病人不喜歡說話，總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

“能治好嗎？”

“目前，醫學界對自閉症并沒多少研究，國外相關資料也不多，我只能說家裏盡可能多的給予關心跟照顧，讓患者保持心情愉悅，時間長了，她可能會打開心門，主動跟外界交流。”

江柔對這個結果不知道是喜還是悲，回家的路上她給夏婉禾買了根蜂窩糖。

夏婉禾接過，嘗了一口，木頭的口感，很甜。

“喜歡嗎？”

夏婉禾點了下頭。

“喜歡就好，多吃點，吃胖些才會更漂亮。”

——

“周海鳴。”

放學回家的周海鳴回頭，是院裏的劉阿姨，他打招呼，“劉阿姨好。”

這不是別人，正是邵安的母親劉文華，劉文華是文工團的政委，邵安的父親邵兵在部隊當團長，跟周澤恒是戰友，當初兩家關系好才定的娃娃親，劉文華又很喜歡周曉敏，所以兩家走的很近。但是最近，自從夏婉禾回來後，劉文華再沒去過周家。

劉文華上前道：“聽說你姐姐找回來了，怎麽沒見她？”

周海鳴道：“我姐水土不服，不舒服，在家休息呢。”

“你姐腦子……”劉文華覺得這樣說不對，又道：“應該随你媽，挺漂亮。”

“嗯。”周海鳴極其自信的點了點頭。

“你媽在家沒說什麽吧。”

“沒。劉阿姨，我肚子餓了，先回家吃飯。”

劉文華哎了聲，轉頭便回家了，邵兵已經做好飯了，他道；“快洗手吃飯，今天有你最喜歡的紅燒大蝦。”

劉文華摘下包道：“我剛剛碰到周海鳴了，還問了他家女兒的事兒。”

“他說啥了？”

“啥也沒說。”劉文華邊洗手邊說：“我猜周家那個孩子肯定有毛病，不然都回來好幾天了也沒出過門，估計真跟大家說的一樣，是個傻子。”

邵兵道：“那是他們家的報應，曉敏這孩子多好啊，養了這麽多年，就因為沒血緣關系說不要就不要，老周這人不厚道。”

劉文華贊同的點了點頭，又說：“老邵，要不要跟他們說一聲曉敏跟邵安結婚的事兒。”

邵兵想了想道：“說一聲吧，畢竟關系在那兒，擡頭不見低頭見的，咱們心裏知道他們什麽人就行了，面子上要過去。”

“行。”劉文華點點頭，又說：“最近風聲緊了，咱們得注意點。”

邵兵道：“知道，吃完飯，咱們就把家裏角角落落都查一遍。”

“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