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原來我們有這樣的曾經

原來我們有這樣的曾經

這一瞬間，寧晞的眼前出現了無數個水晶石，每一塊水晶裏都有人在活動。

他伸手碰到其中一個，立刻感覺一股強力的引力将他吸了進去。

……

咕嘟咕嘟咕嘟……

周圍都是水，寧晞費勁地游上去，卻發現自己手中拽着一個人，出水後，發現這個人渾身是傷，仿佛是從哪個懸崖上滾了下去。

撥開他濕漉漉的頭發，寧晞才意識到這個人是季影。

“喂！醒醒！”寧晞聽見自己的聲音，但是這句話卻帶着回音，仿佛不是由他本人說的。

寧晞感覺自己并不能操控自己的身體，他的一舉一動都是在按照既定的軌道進行。

他将季影背到了一個空曠的地方，然後拿出一個玉俑，兩人瞬間進入另外一個時空。

時空縫隙很混亂，看起來比他們原來居住的那個時空還要逼仄。

寧晞将季影帶到一個低矮的樓房內，從一個塑料箱中找出了藥，小心地為季影清理包紮了傷口。

過了許久，季影終于醒來，看見他後的第一句話是，“為什麽救我？”

寧晞覺得即使是在這麽個古怪的幻境中，季影還是有種莫名的古怪感，什麽叫為什麽救他？看見有人在眼前受傷昏迷，難道不應該救嗎？

這具身體的主人顯然也是這麽想的，寧晞聽見“自己”開口，“一個人如果連自己的同伴都救不了，還算什麽同伴？以後還怎麽做人？”

季影默默片刻，“你這樣會讓自己陷入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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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晞”說：“無所謂。反正我還是會這麽做。”

寧晞覺得這個場景似曾相識，腦中仿佛有什麽東西在隐隐作動。他捂住腦袋，可是卻什麽都想不起來。

手不小心觸碰到身邊如水一般晃動的光影，一股強大的力量将寧晞吸進另外一團光影中。

他突然站在了一座高大的建築前，定睛一看，才發現竟然是他們之前居住的王陵。

只是，這一座王陵在地面之上，墓道筆直的袒露在眼前，幽深的墓道直通向前，看不見盡頭。

有人突然拍了一下他的後背。

“怕了？”季影突然出現在身旁。

他的目光明亮而透着狡黠，正是熟悉的模樣。

“我會怕？”寧晞聽見“自己”說，“不過，你可別故意在裏面搞鬼。”

“說不定裏面真的有鬼。”季影笑着湊上前。

兩人走進王陵，裏面的結構與此前見過的一樣，但寧晞可以感覺到這兩人的确是初次來此處，每走一步都格外小心。

等來到裏間那間公主墓時，寧晞看見原本被時空吸走的部分是完好的，上面雕刻着完整的壁畫和墓志銘。

此處的信息與此前看到的一模一樣，這位公主谥號安寧，為她留下這塊有悖常理的秘聞墓碑的人是她的一位親近的女官。安寧公主的情人沒有留下姓名，只有一個蕊字代表了她的一切。

原來墓主想要留下來的完整信息是這樣的。

寧晞聽見季影感慨，“有這樣一位癡情人相伴，安寧公主也算不枉此生。”

“只活到二十三歲就病故，你覺得這樣的人生真的好嗎？”“寧晞”問。

“人生的長短并不能由自己決定，但安寧的生命中有過一段熾烈的情感，對她而言，已是幸運。有多少人從生到死都未曾真正的活過一次，世人希冀的長壽，有多少只是庸庸碌碌的重複着同一天。”季影說。

寧晞覺得這個季影似乎有點不一樣，他的眼中有更多的熾熱，生命對他而言并不以長度為衡量單位，長壽并不比死得其所更好。

如果是這個季影，或許會更加理解他的心情。

……

寧晞再次被拽進另外一個空間。

寧晞覺得自己似乎是在不同的記憶裏穿梭，這些水晶一樣的東西就是他的記憶。

腦海中有越來越多的東西在複蘇，讓他在現實與回憶中來回穿梭，讓他幾乎分不清自己究竟是誰。

寧晞看見自己和季影在不同的副本中穿行，一起走過高山，穿過城市，殺死無數的妖怪，拯救過許多的玩家。他們在時空縫隙中一起暢談未來和生死，一起去做離奇荒誕的事，這一切都只有他們兩個人。

某一天，時空縫隙中突然出現了一道星河的裂隙。兩人站在星空下，寧晞感覺到季影握住了他的手。

季影的目光深邃而沉靜，仿佛一泓深潭，“和我在一起吧，我會保護你。”

寧晞曾經見過這樣的目光。

在王陵之中，在黑石山旁，在副本之內。

原來這麽久以來，季影一直是在用這樣的心情看着他。

“誰保護誰還不一定呢！”寧晞聽見“自己”笑道，“這麽久才表白，我還以為你不打算說了。”

他勾住季影的腦袋，兩人的唇碰在了一起。

……

寧晞覺得自己的心髒在砰砰亂跳，看見的這一切太過美好又太過混亂。

這真的是他的記憶嗎？還是他無意識中幻想出來的場景？說實話，他連自己現在究竟在哪都不知道，看見的這一切會不會是因為受到靈核或者其他東西影響而産生的幻覺？

可是，一種說不清的藕斷絲連的感覺開始在大腦中顯現，仿佛有有無數破碎的片段正在連接成形。

不，這就是他的記憶，但是為什麽他會有這樣的記憶？明明他和季影的相遇和經歷還歷歷在目，為什麽會有另外一種全新的記憶存在？

一塊水晶在眼前閃閃發亮，仿佛在引誘他去觸碰它。

寧晞伸出手。

一瞬間，他發現自己來到了一片充滿了時空結晶的空間內。

這是……靈核所在的位置？

寧晞看着熟悉的場面，一時分不清究竟是回到了現實還是仍在幻境中。

季影正往靈核所在的位置攀爬，他将炸藥在靈核上固定好，沖他點了點頭，然而，就在他準備下來的時候，一股強烈的力量突然爆發。

“寧晞！”

他聽到季影的聲音。

寧晞感覺自己的大腦被一顆時空結晶擊中，眼前的景象被鮮血染成了鮮紅色，自己不受控制地向後倒了下去。

倒在半道上，所有的景象突然被按下了暫停鍵，他仰看着前方，靈核正在他的視線中央。

一個聲音出現在半空中。

“許久不見，又見面了。”

這一刻，寧晞意識到是誰在和他說話。

靈核。

所有的記憶仿佛在這一剎那都被打通了隔閡，一切如水流般開始流轉。

之前的記憶都是真實的，那是在上一世時，他與季影相識相戀的場景。他們一起走過了數不清的副本，一起為了尋找解決游戲的辦法而努力，最後終于來到了這裏。季影上去試圖毀掉靈核的時候，寧晞被靈核擊發的随便擊中身亡。

兜兜轉轉，沒想到事情竟然又回到了同樣的終點。

“是你讓我想起這些？”寧晞問。

“只要你回來，你的記憶就會去找你。”靈核說。

寧晞思考了片刻，明白過來。當年時空結晶擊殺了他，他的記憶就被保存在了結晶中，他再次回到這裏，記憶便會被喚醒。

“你知道我為什麽會來見你嗎？”靈核說。

“想要我饒了你？”寧晞問。

“非也，我想給你一個拯救自己的機會。”靈核說，“你能重新回到這裏，全是因為那個人給了你重生的機會。”

寧晞聽出它口中的那個人指的是季影，心裏不由一跳，“什麽意思？”

“當年你死以後，我和他結下契約，他能夠重活一次找到你，但從此肉身和靈魂都屬于我。他不能帶任何人來試圖摧毀我，否則他将承受所有的災難。”靈核說。

寧晞這才明白為什麽季影這麽聰明的人會和靈核結契。

原來是為了他。

“所以，你想讓我放了你？”寧晞問。

“我可以和你再做一個交易，我放了他，你們離開這裏，從此不再踏入此地，今天的事就當從來沒有發生過，你們可以去過你們自己的逍遙日子。”靈核說。

“你想與我結契？”寧晞問。

“你知道一旦你的炸藥爆炸，會發生什麽嗎？”靈核說，“所有的傷害都将施加在他的身上，他的靈魂會為我承受所有的攻擊，他會被炸成碎片，靈魂化作灰燼，最後被我吸收，為我修複損傷。你将再也見不到他，世上将再也沒有他的存在。”

寧晞的心被揪了起來。

他知道靈核不是什麽好東西，但是他沒想到結契後竟然會這樣運作。

可是，它這樣說，會不會只是為了吓唬他？照現在來看，靈核幾乎沒有自保能力，如果真的讓炸藥爆炸，它肯定會遭受滅頂之災。

“他為了你重生一次，走遍了副本只為尋找你，你難道不想再和他生活在一起，重新過你們自己的生活？”靈核問。

寧晞的心仿佛被紮了一刀，但又尋不到傷口，酸楚痛苦的感覺幾乎讓他想要流下淚來。

如果他能早點知道，他們在時空縫隙裏就能……

季影就是這樣，不想讓人知道的事，總是能隐藏得很好。他的喜怒哀樂被隐藏在玩世不恭之下，讓他明明感覺到不一樣的情意，卻又完全無法了解。

寧晞現在明白了，季影的那些讀不懂的目光背後，究竟隐藏着怎樣的感情。

可是，即使他現在知道了這一切，他也無法停止。

游戲存在一天，世界上就會有更多的人死去，世界因為靈核的存在而變得動蕩，他不能為了一己私利而讓這種情況繼續存在。

“你真的想要放棄和他相守的機會？”靈核問，“你就不想知道他這一路上究竟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你真的忍心放棄他，只為了這個破爛不堪的世界？”

“夠了！”寧晞說。

他的聲音很大。

他是在害怕麽？害怕自己會反悔，害怕自己會像季影一樣，受不住誘惑和這個邪惡的東西訂下契約。

“我不會讓你繼續存在。”寧晞冷靜地說。

不管他要付出多少，他都不會讓這個害人的東西繼續存在。

在那之後，他們會如何……

寧晞腦海中閃過一個想法，但很快又将它抹去。

事情最終如何，就讓一切順其自然吧。

寧晞感覺到懷中有一抹暖意，手摸到一個溫潤的東西，才意識到是自己戴在身上的玉俑。

手觸碰到玉俑的時候，周圍的景色頓時片片碎裂，仿佛冰面裂開裂縫，幻境在這一瞬間完全破裂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