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同上
同上
可惜,這等好事并沒有發生。我故作氣定神閑的環視整間屋子,好在大家都沒有太大的武力值。但我還是很清楚自己正身處險境,自然也知道千萬不能因一點的愧疚就說剛才不過只是撒了個救命的小小謊言。心跳有點加速,仿佛在漂移過秋名山。但這個謊,必須進行到底。
再看許老爺有些閃爍的眼神,就像汪洋大海,看似習習秋風,微微波瀾,但藏在這深黑裏的,是要人命的漩渦。
我緩着神,慢慢咽下一口氣,把目光再次放在了不遠處的病榻上。白色的帷幔遮着,看不清病人的面容,但從他露出的慘白手指可以窺探一二。我鼓足勇氣道:“許老爺,請讓我先看看病人。若是錯過時機,恐怕。。。”再怎麽說,我也是學醫一年的人,胡謅幾句,拖延等救兵,應該可以奏效。
見他沒有明顯反對,我有些忐忑地擡步走了過去。看到真人,着實把我吓了一大跳。因為他的面色比a4紙還白。那兩頰,已經凹的不能再凹了。真的是形如槁木,命不久矣。但此話我豈敢往外說。先用餘光掃掃後面,再故作姿态的将微顫的手放在他的鼻下,幾乎感受不到他的氣息。仿佛已經是死人一般。我在心裏重重的嘆了口氣,又必須鎮定的把被子掀開,再試試他的心髒。
許老爺驚呼着:“你在作甚?”
我該怎麽解釋呢,這可是夢回古代呀。正在我苦惱之際,好巧不巧,我的救命稻草殺了進來。
“別動。”聶雲霞用沒有出鞘的劍指向許老爺。門外緊跟一片咿唔哎喲的哀嚎聲。屋內的丫鬟自是不敢妄動,退在牆角,急忙跪地匍匐,瑟瑟發抖。
許老爺氣憤地甩着袖子,我則開心的蹦到聶雲霞的身邊苦訴着:“你總算來了。”
“爾等小賊,夜闖我宅,還打傷我家丁,我定要向官府上告,讓爾等受牢獄之災。”許老爺氣得,我感覺他的鼻孔都在冒火。
這時,聶雲舟也神清氣爽的到了,跟在他身後的還有步履蹒跚的老管家。他将老管家往前一推,一臉正氣地看許老爺:“新娘是不是被你們殺了,藏屍池底?”
許老爺并沒有因為被人要挾而氣短,很是傲氣的高昂着他的頭顱,義憤填膺着:“爾等宵小,無憑無據,擅自誣陷。我勸爾等還是見好就收,免得對薄公堂,大刑伺候。”
我瞧許老爺這模樣不像說謊,但一旁的老管家倒是一直都在低着頭,似乎在藏着什麽?難道上正下梁歪?我便鬥膽給聶雲舟一個眼神,讓他從老管家下手。電視裏不都這樣演,壞人,往往會被我們忽略。
聶雲舟也算聰明,立馬會意,執劍向老管家逼去,說話更是不留情面:“難道是你這個下人,以下犯上?”
老管家自是不認,立馬站直了辯駁:“你等休要誣陷。我們許家名門之後,豈會做下此等荒唐之事。”臉色更是板正。
我突然胸悶,太陽穴一刺疼,立馬站不住,向聶雲霞倒去。她出手扶住我,我一個眨眼之間,卻模糊的看到眼前的病榻卻被刺眼的大紅裝扮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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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色的帷幔,紅色的被單,紅色的褥子,就連鋪上的吊墜也落着紅穗子。中間,正端坐着一位身穿大紅婚服的新娘。她的雙手修長素淨,正交叉放在腿上。當然,她的指甲也塗得紅豔豔,襯得她的素手更加的淨白,但不失紅潤。
而這一次,我特意瞧了瞧她的紅蓋頭角,并沒有懸挂銀鈴。突然,耳畔傳來一聲推門,我正想側身看過去,卻不料身子已經重的動不了,只聽見幾聲“噠噠噠”。
心悸,喘不過氣。後背突然幾拍,我感覺卡在胸口的那股子悶氣總算沖了出去,才醒過神,發現自己已經無力的跪在地上,汗水一滴滴往下掉,落在木地板上,開出了透明的小花。耳邊是聶雲霞焦急的聲音。聽着有些恍如隔世。
大喘幾口氣,我在她的攙扶下,抖着雙腿吃力的站起來,把目光從白色的病榻上移到不怕質問的老管家身上,然後将身體的重心移到聶雲霞身上,再看看面不改色的許老爺。最後對上聶雲霞有些心慌的眸子,心裏滋生了些暖意。
我的這個夢,長的太過逼真了。弗洛伊德說,夢是人類潛意識的體現,願望的滿足。那我的這個長長的、詭谲的夢,是潛意識裏對什麽的滿足?解夢的鑰匙,真的是這個新娘嗎?
我向聶雲霞扯出一個艱難的微笑,然後轉眼看向許老爺:“許老爺,聽說老夫人身體不适。”見他滅了我一眼,我繼續:“得用拐杖吧。”得他再滅一眼,但他的眉間有些塌陷。
我繼而再轉向老管家:“新娘是為了給少爺沖喜嗎?”見他不回,我大膽往下猜了:“簡單的沖喜怕是不能替少爺擋災吧。”他依舊無話可說,可看我的眼神越發鋒利,而我也開啓了話匣子:“是許老爺、許夫人、還是老夫人。”最後一個,我故意拖慢了聲音。
果真,他被踩到尾巴了,連聶雲舟擋在身前的劍都不怕,似餓狼要向我撲來,那張牙舞爪,吓得我趕緊往聶雲霞懷裏鑽。這可是夢。我可真怕他妖魔變身。我可不想慘死夢中。
好在有聶雲舟,一個擡劍的動作,就把他制服在地。而他卻始終怒視着我,好似希望那眼裏的火把我燒了。我則顫顫巍巍着脫口而出:“是老夫人,是老夫人殺了新娘。”
此話一說,恨我的不止老管家,連許老爺也爆了,不再顧忌該有的風範,勃然大怒,直接拿手指着我:“你你你個無知小兒,滿口胡說!”
我則更加篤定自己的猜想,看向眼前人:“我說的都是真的。”
聶雲霞一個點頭:“我相信你。”
而一旁的聶雲舟也接着:“我也相信你。”
膽戰心驚的我這才好受許多。但為什麽沖喜要殺人?突然一個轉眼,我又看到大紅的帷幔安安靜靜,金黃的蠟燭在默默燃燒。而新娘已經倒在了血泊之中。我見過的許夫人正拿着滴血的刀子坐在一旁,雙目失神,瑟瑟發抖。我未曾見過的老夫人則端坐在太師椅上,指點江山,緩緩開口:“給她挂上,浚兒就能起死回生。”那爬滿褶皺的手皮下落下幾個透亮的銀鈴,相互輕輕一碰,便激出清脆的鈴聲,震得我五髒六腑都絞在一起了。
我支撐不住倒地之際,看到紅蓋頭下,新娘塗紅的唇,被那鋒利透光的刀,拉到了耳根,鮮紅的血正在往外擠,流在地上,彙成小溪。而沒有被遮完的眼角,黑珠子被定格在了最恐懼的那一瞬。那死氣好似帶毒的藤蔓正從她的眼角爬出來,向我瘋狂的追來。
太恐怖了。不光是新娘的死狀,更是這滿滿的窒息感,讓我多呼一口氣都是在對身體的反噬。
“葉曉夢!”
這一聲驚呼如同救命的鎖鏈,将我從恐怖的記憶裏猛地拉了出來。仿佛溺水的我如同出水一般,使勁地拽着眼前人的胳膊,拼命地呼吸。有一個念頭在腦子裏循環: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我是真的真的真的不想死在這個破夢裏。
被人一搖,我的整個精神才緩了回來。看清了眼前的聶雲霞,我就是一個狠狠地抱住。險象環生的我,真的忍受不了一個人在陌生環境裏的落單,情不自禁地嚎啕大哭。
突然,熟悉的“噠噠噠”聲由遠而近。我抽泣着看到老夫人在許夫人的攙扶下,由遠而近,走得有些急促,但她的臉色不失該有的高傲之姿。就算進了屋,看到處于下風的許老爺,也只是用餘光掃了一眼帶劍的我們,然後坐上安穩的太師椅。
“母親。”許老爺畢恭畢敬的叫了一聲,然後向一旁還沒有止住悲傷的許夫人小聲地責備而去,“你怎麽把母親帶來了?”
許夫人只顧着用帕子擦拭眼角的淚,老夫人替她答來:“她不過是聽聞今夜有高人到訪,可救浚兒,便讓我前來瞧瞧。”說着,她便把一雙眼睛都放在了榻上:“如何?”
許老爺從我們這裏瞧了一眼,真不知該如何作答。老夫人用拐杖杵杵地,急切着:“浚兒今夜情況如何?”
許老爺還沒有開口,許夫人就又開始簌簌不止:“我兒命運多舛。”
許老爺甩甩袖子,不悅着:“母親尚在,不要總是掉眼淚。”
“我兒這般光景,我那還能笑出來。”她抽噎着,然後把目光放在我身上,“不知你可有什麽法子,讓我兒起死回生?”
起死回生。一個可怕的念頭在我腦海裏炸開了。我把目光從淚流滿面的許夫人身上移到手持拐杖、淡定自若的老夫人,憶起剛才的回憶,有些後怕着:“新娘,是用來換命的。”
此話一出,整個屋子的人都向我投來了詫異的目光,唯獨老夫人,依舊有些擔憂的看着病榻上的孫兒,置我不顧。
我感覺嘴角突然好疼。仿佛劃在新娘的刀子都落在我的嘴角。刀很鋒利,但持刀人的力氣不夠,一刀的事,她卻來來回回,深深淺淺,不知道多少刀。疼得我狠狠地拽着自己的衣服。全身的汗毛都在顫抖。
我的耳邊清晰的傳來一句:“劃破了,她就開不了口,告不了狀了。”是誰的呢喃?我眼神一收,看向面露驚恐的許夫人,和只留了一頭白發給我的老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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