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章

第 4 章

正月十三這天，有宦者前來宣旨，說皇帝陛下想見一下諸王的長子，讓各府的世子明日進宮觐見。

齊蕭升接到旨意後，對着長子又是一頓耳提面命這才讓他進宮。

*

觐見的地點在執英殿，齊郁禮在宦者的引導下進去時，殿內已經來了許多的人，長廣王世子，邵陵王世子，還有其他親王的世子都在，此時正三三兩兩的湊一起談笑風生。

齊郁禮厭惡他們，連招呼都沒打的就走到自己的座位上等着。

他沒去惹事，齊郁骁和邵陵王世子卻不放過他，他們竊竊私語，對着他指指點點，不時的還怪笑幾聲，嘲諷之情溢于言表。

齊郁禮全當沒聽見，今日不比初七那天，今天是在宮裏，要見的是陛下，他再氣憤也不能失了分寸，不然還不知道會給家裏帶來多大的麻煩。

過了會，齊郁文來了，他身份貴重，是太子嫡長子，一進來衆人都圍了上去，只有齊郁禮無動于衷。齊郁骁想要借題發揮，外邊卻傳來了宦者的唱喏聲，當下也不敢再放肆，連忙回列恭迎皇帝陛下。

魏順帝當沒看到孫輩間的暗流湧動，而是如尋常人家的祖父一般，見過孫子，又給了禮，閑話家常。

得知孫子們都飽讀詩書後，他來了興趣，說要出題抽考一下孫子們的功課水平。

齊郁文一聽他要抽考，自信的挺起胸膛，他師從大儒，又得師傅們悉心教導，這次抽考他必得第一。

魏順帝見他勢在必得的模樣，只是輕輕瞥了一眼就将視線落到齊郁禮身上，“郁禮，等等你可要好好答，讓大父好好看看你阿父給你請的夫子有沒有盡心教導你。”

齊郁禮愣了一下，然後馬上躬身說是。

魏順帝見他聽懂了他的意思，很滿意，然後開始出題。

一道又一道的題出來，一個又一個的世子退出，最後竟只剩下了齊郁文和齊郁禮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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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順帝對此很滿意，又出了一道，二人答的不相上下，最後只能請魏順帝裁決。要按往常，優勝的必定是太子之子，怎麽着也得保全一下東宮的顏面，但這回魏順帝想敲打一下太子府，就擡起了廣陵王府跟東宮打擂臺，“好，你夫子們将你教的很好，賞！”

齊郁禮躬身謝恩。

齊郁文臉色變白，齊郁骁見堂兄這樣，不服氣，又提出要比試騎射功夫，卻沒有想到馬上功夫齊郁禮一點也不比他遜色，兩人不相伯仲。

魏順帝看着出類拔萃的齊郁禮很是開心，一連說了三聲好不說，賞賜更是如流水一般湧向廣陵王府，還留了齊郁禮在宮中用飯。

**

另一邊。

從齊郁禮進宮就提了一顆心的齊蕭升一直在家等他的信，他從早晨等待傍晚，終于等來了信，“陛下今天考校衆皇孫們的功課，咱們世子文武、騎射都是第一，陛下很是高興，留了他在宮裏用飯，又賞了許多東西下來，快到王府了。”

齊蕭升眉眼一亮，提起來的心就放回了原位。

當今陛下子嗣衆多，這些兒子們又開枝散葉給他繁衍了衆多的孫輩，不說在封地的，就是留在京中的也大幾十號人，自己兒子能在這麽多皇孫中脫穎而出，足以說明他的優秀，而一個優秀的兒子會為他增加不少的籌碼。

齊蕭升想到這，心裏都舒坦了。

等齊郁禮回來後，齊蕭升又叫來了他細細問了今天宮裏發生的一切，齊郁禮一一回答，齊蕭升直點頭，“做的好，就該這樣，不錯，當賞。你想要什麽賞賜？”

齊郁禮躬身，“明兒是元宵，一家團圓之日，兒想和阿父，阿娘并兩個妹妹吃一頓團圓飯……”

齊蕭升的臉色一下變得難看，世子又不是不知道他和薛采蓮水火不容，居然還敢這樣的要求？想發作又顧念兒子今日表現出色，這才壓下心底的不快說：“換一個。”

齊郁禮連忙說道：“要是往日，兒子也不敢提這樣的要求，可是阿父，阿娘那日已經答應我之後會少飲酒，好好的過日子，不會再和您争吵，她答應了兒子的，所以阿父……，阿父……”

齊郁禮巴巴的哀求。

齊蕭升半信半疑的，“你阿娘真這麽說？”

齊郁禮用力點頭，“兒絕對不敢拿這事欺瞞阿父。”

齊蕭升想想也是，要是沒得到薛采蓮的準話，兒子也不敢提這樣的要求。想想薛采蓮，再看看文武雙全的兒子，齊蕭升最後還是松口了，“就依你所言。”

***

正月十五，廣陵王府最奇特的事要屬今天王爺去王妃院子過節了。

這簡直比太陽從西邊出來還讓人稀奇，誰不知道王爺和王妃不和已經很久了，王爺厭煩王妃吃醋拈酸，目中無人，已經許多年沒去她院子裏過節了，今兒卻破天荒的要跟王妃過元宵，這怎麽不讓人驚奇？

就在衆人揣測這王府的風向是不是又要變時，議論中心的主人公薛采蓮卻沒什麽表情的坐在正房裏等齊蕭升的到來。

崔嬷嬷見她這樣，嘆了口氣，苦口婆心的勸她，“現在世子和郡主們也大了，孩子們日後的前程都在王爺的手上攥着呢，您一再跟他擰着來，又有什麽好處呢？那天您也答應了世子，之後就，就好好的王爺過日子吧。”

薛采蓮什麽反應都沒有，像是沒聽到似的。

崔嬷嬷無奈，只能退下去。

酉時初，齊蕭升在三個子女的陪伴下踏進了薛采蓮的院子。

他十分不自在，和薛采蓮有了隔閡後，他就不愛來她的院子了，他也已經很久沒來，來也是來因為薛采蓮做了過分的事，像現在這樣心平氣和的進來，他都不知道是多久之前的事了，他也不知道該怎麽面對薛采蓮了。

齊蕭升的腳步遲疑了下來。

院內，薛采蓮得到消息後，也沒說什麽，只是從裏邊出來行了個禮。

她沒說話，齊蕭升也沒生氣，而是幹巴巴的說道：“進去吧。”

一家人往裏走。

正房裏已經擺好了飯，一家人坐下吃飯，雖然一頓飯還是吃的幹巴巴的，很生疏，可是難得的是沒有争吵對質，辱罵詛咒，一家人飯後甚至還去園子裏賞了花燈，猜了燈謎，吃了元宵。

這種種的一切美的就跟做夢似的。

齊蕭升和薛采蓮的三女兒齊守貞不敢置信，等雙親離開後，她再也控住不住情緒，捂着眼哭出來，“阿娘真的跟阿父和好了，他們真的和好了，是嗎？”

齊郁禮溫柔的給妹妹擦去眼淚，點頭給她肯定。

齊守貞的淚流的更兇，“太好了，真的太好了，大兄，你不知道，我做夢都想阿娘和阿父能和好。”

齊郁禮摸摸她的發頂，笑道：“以後會更好的。”

說完他看向父親離開的方向，他知道父親會答應他來阿娘這裏是因為他昨天在宮裏給他長臉了，那之後他要更争氣一些，這樣他就能讓阿父多來阿娘這裏，或許這樣慢慢的阿父和阿娘之間的堅冰就會融化，再也沒有隔閡。

齊守貞拉着哥哥的手又蹦又跳，就連一向憂郁、悶悶不樂的二郡主鳶儀這時候也露出了笑。

**

接下來的日子裏，齊郁禮鉚足了勁表現。

齊蕭升雖然後來不怎麽待見這個兒子，但齊郁禮畢竟是他的第一個孩子，又是嫡長子，出生時又是夫妻感情最好的時候，所以還是得到了精心的培育教導。

齊郁禮又聰慧，很會舉一反三，又一心想讓雙親和好，幾重動力下很快入了魏順帝的眼。

魏順帝對這個聰明的孫子很是喜歡，連帶的對齊蕭升也高看了不少。

後宅的事又跟前邊息息相關。

随着齊郁禮得到魏順帝的喜歡看重，齊蕭升去薛采蓮院子的次數也多了起來，偶爾王府的下人們也看到王妃提了食盒對王爺噓寒問暖。

所有人都說王妃和王爺要和好了。

齊蕭升自己也這麽認為，薛采蓮不再和他争吵，也沒再喝的醉醺醺的，偶爾也會來書房找他，這不是服軟想要和好又是什麽？

她要是想和他和好，也不是不行。

畢竟多年的夫妻，她又是正妃，還給他生育了這麽優秀的兒子，她要想和他好好過日子，他可以既往不咎的。

*

過了幾天，齊郁禮又被魏順帝嘉獎了，齊蕭升知道後很是開心，他興沖沖的沖進薛采蓮的院子，眉飛色舞的跟她說齊郁禮如何優秀，如何争氣，說到興起時他還去拉她的手說道：“世子優秀，要是我能再有一個像他這麽優秀的兒子，我這輩子就不用憂愁了。”

薛采蓮卻只是看着他直冷笑。

齊蕭升見到那許久不見的冷笑，愣住了，“你，什麽意思？”

“我什麽意思，你不知道？”薛采蓮譏笑。

成婚那日，他和她起誓說這一世絕無異生之子，一輩子只守着她一人。

可是後來呢？

一個又一個美貌的女人被接進了府，一個又一個的庶子蹦了出來，填滿了王府，讓她成了個笑話。

他違背誓言在先，現在卻又想和她再生一個郁禮那樣能幹的兒子？

他在做夢！

這一世她絕不會再為他生育一兒半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