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章

第 5 章

廣陵王府的風向又變了。

入秋這天，好了大半年的王爺和王妃突然又翻臉吵架了，因為什麽吵的外人不得而知，只知道兩人吵的特別兇，最後王爺一臉鐵青的摔門而去，而王妃也立馬叫人送來了酒。

得到消息的齊郁禮一聽雙親又吵架了，趕緊放下手中的筆匆匆前往薛采蓮的院子，想問問緣由。

到了薛采蓮的院子後，卻沒能問成，薛采蓮又喝醉了，齊郁禮只好問崔嬷嬷。

崔嬷嬷看着焦急不已的齊郁禮，滿心都是心疼，“剛只有王爺和王妃在房裏，我們并沒有在裏邊伺候。一開始還挺好，有說有笑的，後來就突然起争執了，隐約的聽到王爺和王妃争執什麽‘無異生之子’……”

齊郁禮的心就跟泡在苦水裏一樣苦澀。

阿父和阿娘成婚時，曾允諾她這一世絕不納妾，絕無異生之子，後來阿父違背了當日的誓言，阿娘惱恨他毀約，從此就和阿父有了隔閡，水火不容。他本以為那天阿娘答應了他會和阿父好好過日子，之後一家人就會慢慢好起來，卻沒有想到在入秋這天，阿娘還是和阿父翻了臉。

齊郁禮的眸子一下黯淡了下來。

或許，阿娘和阿父這輩子都不會和好了，永遠不會。

崔嬷嬷見他眸子黯淡，一臉苦澀，心是一陣接一陣的抽疼，也顧不上不敬了，她将從小看到大的齊郁禮拉到一旁叮囑，“你阿娘和阿父已經這樣了，他們改不好的了，哥兒啊，你別再擔憂他們了，你多看看自己。現在陛下器重你，喜歡你，你好好的替陛下辦差，孝順陛下，這樣你，還有兩個郡主日後的前程也就有了，知道嗎？你要多為自己考慮。”

齊郁禮點頭。

崔嬷嬷見他聽進去了，又催他回去，“更深露重的，哥兒快回去吧。”

齊郁禮又拜托崔嬷嬷好好照顧薛采蓮後才深一腳淺一腳的走了。

*

和齊蕭升鬧翻後，薛采蓮又恢複了之前的日子，她呼朋引伴，每天都叫來齊蕭升失寵已久的妾室們過來陪她喝酒，一喝必定醉，醉醒後繼續喝，然後又醉，整個人就沒有個清醒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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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蕭升也沒再去過她院子了。

兩個人又變回了之前水火不相容的狀态。

齊守貞知道後悶悶不樂，齊鳶儀更加憂愁，沒有一刻的輕松。

禍不單行的是，原本炙手可熱，聖眷正濃的廣陵王府突然遭到陛下接二連三的申饬，不等齊蕭升反應，霜降的這天魏順帝忽然下了讓廣陵王出鎮江陵的旨意。

雖然旨意上皇帝封了廣陵王為使持節、都督江州諸軍事、鎮南将軍、江州刺史，但讓他出鎮這一事基本宣告了他成為太子一路的斷絕。

齊蕭升又氣又怒，還很恐懼，他不知道陛下怎麽忽然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明明之前還很好的不是嗎？

怎麽忽然間就變了臉色？

齊蕭升不甘心，想打聽，內宮裏，朝堂上卻沒有人敢接他的銀子，就在這時陛下又讓宦者前來宣口谕讓他盡快出鎮。

齊蕭升再不願，也只能前往江陵。

一路上，他都在琢磨這事，百思不得其解，不知道哪裏惹了陛下，齊蕭升想了又想還是沒想明白，一直到冬至那天才知道緣由。

**

冬至那天，齊蕭升收到了太子的來信，齊蕭升很疑惑，他和東宮素來沒怎麽往來，太子怎麽會給來他書信？

齊蕭升半疑惑半好奇的拆開了信，信一拆開一枚雙蓮戲魚的白玉佩就從信裏掉了出來，齊蕭升看到那個玉佩臉色就變了，又一目十行的掃完太子的書信，當看完最後一個字，齊蕭升已經控住不住情緒的一腳踢飛了椅子。

竟然是薛采蓮吃裏扒外跟太子互通有無，将他和外大臣的書信送到太子手上！

這個賤人。

齊蕭升勃然大怒，抽過一旁的寶劍就氣勢洶洶的沖向薛采蓮的院子，見人就砍，“賤婦！你居然敢如此害我。”

齊蕭升是新仇加舊恨。

薛采蓮不守婦道，和別的男人不清不楚，他見是他違背誓言在先，忍了；薛采蓮心狠手辣，多次毒害他後院受寵、有孕的妾室，他看在幾個子女的份上，也忍了。

但沒想到她現在居然瘋到跟太子勾勾搭搭，裏應外合的害他，害他失了陛下的歡心，從而被勒令出鎮，居然都是因為她！

齊蕭升越想越惱火，又提起了劍想刺死薛采蓮，就在這時後邊忽然有個人抱住他的胳膊，“阿父，阿父，你這是做什麽？那是阿娘！那是阿娘啊，阿父！”

齊蕭升冷笑，“砍的就是她，你給我滾開，這沒你什麽事，滾！”

齊郁禮緊緊抱着不放，“就算是十惡不赦的罪人也是犯了錯，兒想問，阿娘做了什麽讓您要喊打喊殺的？”

“你問她！”

薛采蓮冷笑：“我做什麽了？”

齊蕭升見她還敢裝傻，氣更加不打一處來，他将那枚玉佩和書信摔到她臉上，“賤婦，你自己看。”

玉佩砸到薛采蓮的額角，須臾鮮紅的血液冒出來，薛采蓮也沒處理而是彎下腰撿起飄落到地上的書信，粗粗看完，她的臉色一僵，齊蕭升見她這反應，直冷笑，“蠢貨，你真以為你投誠太子了，幫太子做事害我，他就會将你當自己人？”

齊郁禮蒙了，他看看母親，再想想父親說的話，一個匪夷所思的猜測湧了上來，他不敢置信的看着薛采蓮，嘴唇哆哆嗦嗦，“阿娘你，阿娘你……”

身前，阿父還在說，言辭極盡刻薄的羞辱阿娘，對面的阿娘揚起眉眼笑，滿不在乎的說：“那又怎樣？至少我回江陵了。”

齊蕭升暴怒，沖過去就要殺她。

齊郁禮緊緊的抱住他，又苦苦哀求，“阿父要殺就殺兒子，兒子這條命您和阿娘給的，阿娘有難，兒子願意替阿娘受過，只請阿父饒阿娘一命。”話說到最後，已是泣不成聲。

齊蕭升想掙開，卻被兒子死死抱住。

這時聞訊趕來的齊鳶儀和齊守貞見此場景，姐妹倆急匆匆的進來，雙膝一彎就跪到齊蕭升腳邊抱着他的腳苦苦哀求。兩人一邊哀求一邊磕頭，沒一會兒額角就磕出血來了。

齊蕭升看着哭泣的兒子，磕到流血的兩個女兒，到底還是放過了薛采蓮，“我今天看在孩子的份上我最後饒你一次，之後你要是再膽敢做一些有的沒的，你就等着死吧。”

說完将劍往薛采蓮腳邊一丢，氣沖沖的走了。

*

齊蕭升走後，齊郁禮讓崔嬷嬷帶兩個妹妹去上藥，自己則是扶過了薛采蓮，又撿起地上的玉佩和書信，“阿娘正月初七人日那天答應兒子的，會少飲酒，之後好好的和阿父過日子，是哄騙我的對嗎？”

薛采蓮沒回答。

齊郁禮又繼續往下說：“您故意假裝和阿父和好，實際上是為了降低阿父的戒心，也是為了有借口進阿父的書房，偷走他的書信轉交給太子是嗎？”

薛采蓮還是沒回答。

可她不回答，齊郁禮又哪裏不知道呢？

他眼裏的淚一下滾了下來，“阿娘……”

齊郁禮哽咽的不行，他緊緊的握住薛采蓮的手，“阿父負了你，是阿父的錯，您不能原諒他，便也不原諒了，咱也不看他了。阿娘，您往前看，您看看我和妹妹們，看看我和鳶儀，守貞……，你還有我們，阿娘，看看我們吧。”

可是不管他怎麽說，薛采蓮都沒做聲，齊郁禮悲從心來，他看着側過頭的薛采蓮，失聲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