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那你說你錯哪了？

月小七回到了人間那處懸崖下，卻未找到重霄的身影。

這厮也不知道跑去了哪裏。

她在魔界待了幾個時辰，人間已經過了好幾個月，他确實不會還老老實實地待在原地……但他究竟能去哪呢？

哪裏都好，只要沒遇到什麽危險就行。

她默默思索着，心想他會不會依着原來的約定去了京城，索性離這兒也不遠，她用仙法探測了一下方圓百裏，試着尋找他的氣息。

若是以前他魔力未失的時候，想要尋到他會容易很多。

但現在他的氣息微弱，想要知道他的具體位置如同大海撈針。

花費了一些時間，她終于确定了他的所在，氣喘籲籲地停下來，這次又耗費了她不少神力。

果然是去了京城，她一個躍起向京城方向飛去。

到了城外，為了不吓到凡人，她只能步行前去找他。

走在繁華的大街上，人群熙熙攘攘，各種店鋪小攤，很是熱鬧。

視線有些受擾，她一面目不暇接地欣賞着看到的各種景象，一面找尋他的身影。

遠遠的，終于在一個牆角下看到了他，可是眼前所看到的畫面卻讓她有些啼笑皆非。

他坐在一處石階上，眼前一個紮着羊角辮的小女孩兒在他面前站着，手裏還拿着一根糖葫蘆。

兩人大眼瞪小眼。

那小女孩似乎有些無措，她猶豫了好久，最後還是下了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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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将那根糖葫蘆舉到他面前，聲音軟糯道，"大哥哥，給你吃。"

重霄一臉迷茫地接了過去。

他似乎還沒有搞清楚狀況。

不一會兒那女孩的母親急忙跑了過來，口裏焦急道，"你這孩子，一轉眼看不到就到處亂跑。"

那個少婦看了看眼前的狀況，不解地問那女孩兒，"你這是做什麽？"

"大哥哥好可憐，靈兒請大哥哥吃糖葫蘆。"那叫靈兒的女孩一臉嚴肅。

她和娘親出來街上，已經看到這個大哥哥坐在這裏好多次了。

或許他就是娘口中說過的那些無家可歸的可憐人其中的一個。

那女子嘴角抽了抽，原來她閨女這是把眼前這男的當要飯的了？

但她還是板起了臉義正言辭道，"那你也不能亂跑，還跟陌生人說話，萬一遇到壞人了怎麽辦？娘不是說過有些陌生人就是壞人，會誘拐小孩兒的嗎？真要讓人拐了去那你可就再也回不了家，見不到阿爹與娘親了。"

"大哥哥不是壞人。"她不高興道。

"你又怎麽能知道誰是壞人，誰又是好人？"那女子無語道。

"大哥哥這麽好看，肯定不會是壞人的。"靈兒一臉天真，她拉了拉母親的手，認真地問，"娘，大哥哥是不是沒有家的人？我們可不可以把他帶回家？"

"你當人家是小貓小狗呢！說撿走就撿走。"她點了一下靈兒的額頭。

"唔嗯。"靈兒撅起了小嘴，一臉失望。

那女子搖了搖頭，"小小年紀就知道以貌取人了。"

她轉過身看向了面前一臉冷靜寵辱不驚的重霄，只見他一個大男人手上卻拿着一支小孩吃的糖葫蘆，竟有些乖萌可笑。

不過，确實是很好看啊！

她望着那張傾城之姿一下子臉紅起來。

不行，自己都這樣了還怎麽給女兒做榜樣？

眼前這男人衣着華貴，看着氣度不凡，指不定是哪家府裏的王孫公子出來找樂子。

這些天潢貴胄，玩什麽不好，竟喜歡扮作乞丐出來找樂趣。

而且，還不知道換身行頭。

也就只有靈兒這種小孩子才會認為他是一個可憐人。

"好了，菜買好了，我們趕緊回家吧，你阿爹還在家裏等着我們呢。"那女子牽着女孩的手，邁步離開。

"漂亮哥哥再見，靈兒明天再來看你。"女孩邊走邊回頭，跟他擺手道別，可愛的蘋果臉帶着幾分不舍。

重霄竟非常意外地也向她揮了揮手，平常嚴肅冷漠的臉現在竟異常可親起來，他臉上挂着溫柔的笑意，回複靈兒道，"再見。"

那女孩這才心滿意足地與母親一起離開了。

"啧啧，難得啊！你這人還有這麽溫柔的時候，被小孩子施舍可憐，我還以為你要發火呢。"小七一臉驚嘆，從角落裏閃了出來。

她歪着頭，看了看他的臉，"魅力真大啊！這麽小的女孩兒都拜倒在你的魅力之下。"

她盯着重霄的臉猛瞧，仿佛能看出一朵花來，讓重霄不自在起來。

"你不是不管我了嗎？還回來做什麽？"他冷冷道。

"你這都露宿街頭了，我能不回來嗎？不過，看來我白擔心了一場，你這魅力不凡，看來怎麽都不會餓死，喂，是不是已經有許多人對你盈車擲果了？"她坐下來，一臉的八卦，此刻興致勃勃地問他。

"說什麽亂七八糟的。"他睨了小七一眼，仿佛看白癡一樣，不屑道，"以我魔體，雖變不出凡間錢物，但就算不吃不喝，也不會餓死，你未免也太小看我了。"

"是是，您老是誰啊！到哪兒肯定都能混得風生水起。"小七一臉奉承，她調皮道，"不過，您這些天都是在何處安歇的啊？該不會，晚上也睡在這兒吧？"

"你！如果不是你，本尊會淪落至此嗎？"他生氣道，聲音竟帶着一絲難過，"當初要來的是你，說走就走的也是你，無礙，反正我已經習慣了，你們都是一樣，都習慣将我随意抛下。"

嗯？還有人将他丢下不管過嗎？

不過，當時也不能怪她啊，她問過他要不要一起走，明明是他太倔不肯服軟。

不過，現在這些都已經不重要了。

"我這不是又回來了嗎？怎麽真能放下你不管？當時不是一時生氣嗎？你大人有大量，就随我一起回魔界吧？你那群可愛的小弟還在等着你回去呢。"她細聲軟語道。

"都已經三個月零八天了。"他面色未改，依舊很不開心。

"我，我這不是安置好九幽立馬就趕來了嗎？"她有點心虛。

"安置？僅僅只是安置的話需要這麽久嗎？以你的腳程，只需幾天便能過來了。"他介懷道，"他府上那麽多人，還需要你親自來照顧嗎？"

"你怎麽這麽小心眼啊？"小七沮喪道，"那你怎麽樣才肯跟我回去？別生氣了好不好？我這不已經知道事情的嚴重性了嗎？"

為了自己的小命，将他丢在人間确實很不安全，最重要的是，出來這麽久，再不回去就該被人發現了，指不定很快就有人找來了。

而且相處了那麽久，她承認确實不能輕易将他放下不管。

"你知道錯了？"他涼涼道。

這人，用得着這麽斤斤計較嗎，那種情況下，她所做的選擇也在情理之中，再說了，他不也是太任性了嗎？當時若他肯稍微讓步，也不至于會演變成這樣。

不過，大局為重，還是向他服個軟吧。

"行行行，都是我的錯好了吧？你就別生氣了。"她搖搖他的胳膊，安撫他的情緒，如果他跟九幽一樣有一身皮毛，這會兒估計她都已經在給他順毛了。

"那你說你錯哪了？"

這還有完沒完！

"喂，重霄，差不多就得了啊！"她不耐道，心想他這脾氣也該鬧完了，這跟小孩似的鬧情緒哄也哄不好，再好的耐性她也快磨光了。

"那你走吧！既然不是真的在意我，你這虛情假意我也不稀罕。"他見她換了臉色，很是生氣，他不再看她，幽聲道，"反正我在這人間過得也挺不錯的，放下權位責任，沒有那麽多的紛擾，也不再想着要去争什麽，我也樂得輕松。"

"你在說什麽氣話，而且這也太傻氣了，放下一切，就算你想別人也不會同意的，你以為你離開了那個位子，就真能輕松自在了？那麽想要你命的估計會排着隊來殺你。"小七涼涼道。

自從他踏上了這條路，就再也沒有回頭的餘地了，權位之重，不是得到一切便是失去一切，包括性命。

"……沒想到，你也沒那麽傻。"

當然，她在天界權利紛争見得多了，野心欲望其實到哪裏都是一樣的。

"我是真的有想過，或許有一天我能夠放下一切，做一個平凡的人，有平常人的喜怒哀樂，或許會比現在快樂很多。"他嘆了口氣，"我也知道這只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

"你不快樂嗎？"她關切地問他。

總覺得他的眼神很寂寞。

"呵，倒也不是。"他笑得有些落寞。

"……"

"也罷，連你都這麽懂事了，我也就不再逗弄你了，如你所願，我們就一起回去吧。"他微笑道。

"真的嗎？"她很是開心。

"嗯。"他點點頭，看着她像小鹿一樣開心澄澈的眼睛，溫柔地摸了摸她的小腦袋，"不過也不急于一時，等會兒我還想去個地方，同時還需要你幫幫忙。"

"嗯？"她能幫什麽忙？

"待會兒你便知曉了，現在嘛，看在你還算知道關心我的份上，這個就獎勵給你吃了。"他柔聲道，将那糖葫蘆遞給了她。

"其實你能回來找我，我很開心。"他撫上她的面容，指尖摩挲着她的臉頰，語氣輕緩，柔情似水。

他的眼裏閃着溺人的光。

好，好溫柔……

小七臉紅了，她有些害羞。

此刻她心跳得厲害。

重霄癡癡地看着她的嬌容，一時間有些失神。

他回過神來，收回了自己的手，一時間略顯慌亂。

"趕緊吃吧，不然該化了。"他眼神有些閃躲，不再直視她的眼。

"嗯。"她甜甜地點頭答應，咬了一口吃了起來。

她吃掉了一顆紅果，将那根糖葫蘆伸到他的嘴邊，"你也吃。"

重霄微笑，乖乖張口，咬下了一顆。

嘻嘻，不知怎麽心裏覺得好開心。

兩人你一口我一口，心情如這糖葫蘆般青澀酸甜。

甜蜜的情感漸漸萌芽，慢慢地開出一朵美麗的花。

她的視線在他俊美的臉上，怎麽都移不開。

而他也在望着她，溫柔如水。

她沉溺在他溫柔的笑裏，無法自拔。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便是重霄這樣的傾世風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