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人情社會

人情社會

被談曉蘭主動麻煩，鄭啓楊只有歡喜的份，只是在去之前，他還是提醒談曉蘭一句：“蘭兒你就算不說，我也要帶着你去認識他們的，只是鄭叔也不是和所有的商行掌櫃的關系都好，你可知這代表着什麽？”

談曉蘭毫不猶豫道：“鄭叔放心，我都懂，商行之間也是有合作與競争關系的，鄭叔是萬川商行的掌櫃的，我爹是萬川商行的賬房先生，我注定站着咱們商行這邊，有些人我就算是主動去認識，也是做白功惹人笑話。”

談曉蘭既通透又聰明，這下鄭啓楊是真放心了，直接站起來，對宋外公說：“伯父稍等片刻，我帶蘭兒去其他商行轉一圈。”

外公不懂生意上的事，人情世故上卻是老練的很，剛才聽蘭兒對鄭啓楊的應對，心裏也已經放心幾分，現在鄭啓楊要帶她認識人，自是應允。

談曉蘭随着鄭啓楊去拜訪其他商行掌櫃的，出來先交待高昌茂和王氏，讓他們也要和各家的夥計認識熟悉一下。

在渡口謀生的人，基本上都認識大商行的夥計，談曉蘭交待這一聲，為的是讓別人知道，現在這兩人是自己的人，以後商行裏給自己介紹了客戶，夥計們知道找誰。

鄭啓楊先帶着談曉蘭在相熟的商行裏認識了人，然後又去了各大酒樓。

商行裏有不需要認識的人，酒樓卻是沒什麽計較，談曉蘭跟着鄭啓楊，又挨家的見了酒樓掌櫃的。

和去各家商行一樣，鄭啓楊領談曉蘭認識人的時候，大家都很熱情，但當聽到這是談思立的女兒的時候，浮于表面的熱情裏，又多了幾分親近。

該認識的差不多都認識了，人脈的強大，還沒等回到萬川商行，就顯示了出來。

做木材生意的商行夥計找了過來。

他先和鄭啓楊打了招呼，然後問談曉蘭：“談姑娘，有位客商帶了外室女眷，我們掌櫃的讓我來問問，看你有沒有時間接待？”

夥計的話問完，鄭啓楊的眉頭就皺了起來，他覺得木材掌櫃的亂彈琴，蘭兒好好的姑娘家，怎麽能和誰家的外室扯上關系呢！

不過談曉蘭心裏卻沒什麽不舒服，都出門做咨客了，還計較什麽客戶的身份。

她直接應下來：“有時間，是直接去你們商行，還是去船上接人？”

那夥計一下子就歡快了起來：“人在商行裏。”

談曉蘭就對鄭啓楊說了一聲：“鄭叔我去了。”

然後讓夥計帶路，跟着他去了木材商行。

正式入行的第一單生意，還是那句話，不管客戶什麽身份，只要給的資費到位，就得把她給招呼好了。

路上談曉蘭向夥計大概了解了一下客戶的基本信息，然後又交待王氏，讓她在商行門口向客商家的丫鬟，多打探一下她主子的喜好。

到了木材商行，待客廳門口果真有小厮和丫鬟等在那裏，高昌茂和王氏自然也留着門口，只談曉蘭随着夥計進屋。

進到屋裏，韓掌櫃的就笑着向她招手：“曉蘭過來了。”

談曉蘭叫了聲：“韓伯伯。”

韓掌櫃的就對客商說：“曲老板，這就是我跟你說的我談兄弟的閨女，咱們說的這些沒意思的很，嫂夫人自己也無聊，讓我侄女陪着夫人在渡口轉轉，咱們說咱們的。”

這位曲老板走貨量大，只是他都是在另外一家拿貨，來韓掌櫃的這裏也只是例行轉一轉，韓掌櫃的看到他經常帶在身邊的外室，突然就想到了談曉蘭現在做咨客。

然後就有了這麽個留客的辦法。

都是老買賣人，曲老板自然是明白韓掌櫃的想法，他能在這裏等着，就是給了韓掌櫃的機會，現在自然不會反對。

對身邊的嬌媚女子說：“你總說下船也是無聊，今天有人陪了，自己好好去轉着玩去吧。”

嬌媚女子用帕子捂嘴笑道：“老爺談正事吧，我就不打擾你們了。”

說完嬌媚女子就起了身，看向談曉蘭。

談曉蘭對她微微行禮，嬌媚女子雖是外室，卻也懂禮，談曉蘭行禮時，她也屈膝行禮。

談曉蘭擡眸微笑道：“前面繡莊新繡了個大屏風，梅夫人若是有興趣，咱們去看看屏風怎麽樣？”

梅夫人自是應允的。

談曉蘭今日帶客，和昨日不同，昨日衛氏母女，出身官宦家庭，衛氏的丈夫現在又主政一方，她們是什麽好東西都見過的，渡口的這些高檔店鋪，在她們眼裏也是稀疏平常。

所以談曉蘭帶她們去逛渡口的小攤，讓過慣富裕生活的母女倆，感受到了別樣的新奇。

而今天的顧客不一樣，像她這樣給別人做外室的，大多都出生于貧困家庭，現在好不容易過上了富貴日子，自是不喜去那些普通攤位。

于是談曉蘭就帶着梅夫人去了渡口最大的繡莊，然後是銀樓，接下來是專買舶來貨的門店。

這些都是高奢店，買不買沒關系，主打的就是滿眼的富貴。

一圈逛下來，梅夫人有了購買目标，想着這次離開之前，哄着曲老板給自己買個什麽，談曉蘭也學到了不少高檔産品知識。

再回到木材商行，韓掌櫃的趁着這些時間，已經和曲老板談下了一筆生意。

談曉蘭把人送回來，就帶着自己的人，先回萬川商行，外公還在那裏等着呢。

當談曉蘭陪人逛街的時候，鄭啓楊在面對宋外公的時候，卻心虛的不行。

能不心虛麽，好好的書香門第的姑娘，被自己帶的，做咨客已經算是有點離經叛道了，現在又接待了誰家的外室！

宋外公問的時候，他可不就心虛麽。

好在外公也不是迂腐之人，在聽說談曉蘭接待了一個外室後，沉默了一會，才道：“做咨客和開店做生意一樣，不能因為顧客的身份，就不賣東西。”

談曉蘭送回梅夫人，先讓高昌茂去叫一輛車，準備先送外公回鎮上。

回到萬川商行，簡單的和鄭啓楊說了兩句話，高昌茂叫的車就過來了。

外公看到叫的車，教育她：“剛能掙點錢，不能學着別人鋪張！”

談曉蘭辯解：“以後我自己不租車，今天正式做咨客，我和您一起回鎮上，見過外婆我再回去，租一輛車回家的時候方便。”

談曉蘭這樣說，外公也不再說什麽了，在談曉蘭的攙扶下上了車。

高昌茂挨着車夫，坐在車廂前面。

馬車裏，談曉蘭把今天見人的情況，和接待的客人都一一說了。

外公聽了，就道：“今天韓掌櫃的讓夥計來叫你，是為了拉攏客戶，也是一種試探。”

談曉蘭現在細想，覺得外公說的很對，如果這個外室自己不接待，韓掌櫃應該還會給自己介紹那些正常客戶，只是等以後渡口有了別的女咨客，自己這種挑剔顧客的咨客，在人家的合作名單中，絕對是要往後排的。

這也是外公對于談曉蘭接待外室，沒有表示反對的原因。

還是那句話，外公不懂生意，卻懂人情，自己昨日開始做咨客，接連兩日都有客戶，歸根結底還是因為人情。

談曉蘭明白了，就對外公道：“外公我知道了，爹爹的人情能幫助我迅速入行，但是在行業裏做到哪種程度，還得依靠我自己。”

外公眼中滿是欣慰，因為家裏其實一直都是妻子在當家，現在外孫女出門做事，他不覺得蘭兒只是玩票一樣的做一段時間，既然做了，她絕對是想要做好的。

祖孫倆說着話，到了上洋鎮已經将近酉時，談曉蘭只在外婆家坐了一坐，讓高昌茂認了人，就被催着回去了。

夜路難行，她只能重新坐上馬車，這次直接就到了家門口。

又讓高昌茂認了一下這邊家裏的人，祖母對于找了這樣一個跑腿的，心裏也是認可的。

高昌茂把談曉蘭送回家，認了人，就對蕭氏說：“老太太，姑娘安全到家了，那我就先回去了。”

祖母原本對談曉蘭給人引路還耿耿于懷，現在看到自家雇傭的跑腿，突然就想開了。

還囑咐高昌茂，讓他回去的路上小心一些。

高昌茂彎腰應了，然後問談曉蘭明天什麽時候過來接她。

談曉蘭做咨客雖然不怕別人說，并不代表她願意成為村裏的談資，只安排高昌茂辰時過半（八點）在村口等着就行。

常年卯時就起床的高昌茂，跟着談曉蘭做工，從家裏出來的時間，一下子就往後推了一個時辰，讓他更覺得跟着談曉蘭做事簡直太輕松了！

等高昌茂走了，談曉菊和三個弟弟迅速的圍到談曉蘭身邊，問她這是怎麽回事。

談曉蘭做咨客要雇人的事，祖母今天只悄悄的和何氏說了，剩下的幾個小的還都不知道。

老三問：“姐姐那老大爺怎麽對咱們家人那麽恭敬？”

老二說：“那是姐姐雇的人，當然對咱們家人恭敬了。”

談曉菊幾乎同時問：“姐姐，你坐什麽了，怎麽還雇了人呀？”

談曉蘭覺得耳邊好像有一百只鴨子圍繞着自己，幸好還有個穩重的，不等談曉蘭發火，大弟談興強及時制止了他們：“你們這樣亂糟糟的，讓姐姐怎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