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第12章

看犬子關幾局撲,哪兒哪兒都疼。

最先幾局,姬翊黴運當頭,次次都是三枚同花,輸得一塌糊塗。

好不容易等他終于博了四枚正面兩枚反,三皇子已提升難度,開始“五純六純”。

顧名思義,就是六枚銅錢的正反花色至少五枚或六枚相同,才能算贏。

楚召淮梅子也不吃了,有點想出去吹吹風。

姬翊博了幾局,将百十金都輸了個精光。

楚召淮借着往眼紗底下塞吃的空擋,遮遮掩掩地掐了掐自己的人中。

本來以為姬恂已經足夠敗家,沒想到姬翊更甚。

當真是兒子随爹,青出于藍。

三皇子沒忍住啧啧道:“阿翊,你這手氣……看來都用在抄書上了。”

其他公子哥也在嘻嘻哈哈地起哄:“想來世子的好運留到後面了,再來一局。”

姬翊就算運氣再差,也不至于輸成這樣,更何況為了坑楚召江,這幾個月他苦練擲錢幣,就差神功大成了。

姬翊蹙眉掂了掂手中錢幣,再次一抛。

叮鈴一陣脆響。

仍然只有四枚銅錢的正面朝上。

Advertisement

倒黴催的。

姬翊這次确定這方孔圓錢必定是被做了手腳,視線在對面的人臉上一掃。

即使面對着璟王世子那些世家公子滿臉讨好,卻仍遮掩不住他們眼底的嘲諷和幸災樂禍。

姬翊握緊手,努力運了運氣。

他伸手将袖中最後一把金子扔下,露出個笑來:“看來今日的确運氣不佳,我認輸了。”

三皇子面前的金子已堆成小山,燭火倒映着金光将人襯得更加貴氣雍容,他笑眯眯地道:“天色還早,再來幾局?”

姬翊翻了翻兜:“殿下承載天運,手氣極佳,我今日帶的銀錢實在不多,怕是不能相陪了。”

說着,他朝着梁枋使了個眼色,打算先撤。

三皇子眼睛微微眯,狀似無意地道:“小侯爺往常不是很愛玩關撲嗎,今日怎麽沒上桌?”

姬翊動作一頓。

楚召淮還在心疼犬子輸的一堆錢,察覺到所有人視線都看向他,後知後覺到“小侯爺”是在叫他。

“啊。”楚召淮壓低聲音,怕被人聽出端倪,“我有些暈船,手不太穩,就不攪擾殿下雅興了。”

三皇子道:“雅興倒算不上,就是小年夜大好的日子,助助興罷了。”

楚召淮搖頭:“還是不了。”

三皇子笑容緩緩消失了。

衆人皆靜。

楚召淮自來京城,從沒有人和他講過規矩,他在姬恂面前放縱随意慣了,從不遵規矩也沒被告誡半句,自然對皇子也沒多少畏懼。

姬翊呼吸一頓,在案幾下拽了拽楚召淮的袖子,示意他莫要放肆。

只是這一拽,楚召淮藏在袖子裏的梅子果幹稀裏嘩啦灑了一地。

姬翊:“……”

楚召淮不懂規矩,但敏銳察覺到氣氛不對,當即能屈能伸,轉了話頭:“……豈不是掃了殿下的興?只是我今日所帶銀錢也不多……”

姬家人似乎天生就會變臉,方才三皇子眼神還陰沉着,聽到這句又頃刻化為人畜無害。

“關撲賭注也可以不用銀錢,唔,你腰間這塊佩玉……”

三皇子似乎想誇贊下成色或樣式,但仔細一瞧險些被寒碜到,他唇角抽了抽,違心誇贊:“不錯,博一局剛好。”

楚召淮猶豫着揪着玉佩穗子。

這可是他算是最體面的佩飾了。

三皇子好像不拉他上賭桌就誓不罷休,楚召淮只好将玉佩解下,陪他“助助興”。

三皇子道:“還是老規矩,前面三局,只要四枚錢幣同花即可。”

楚召淮左右看了看,有點擔心會被告發,但皇子都讓他博了,要是有事也算有擋箭牌。

将六枚銅錢拿起,随手在玉盤擲去。

叮叮當當,六枚銅錢在盤中相撞,燭火照映着光芒亂跳,很快終于停下。

三枚正,三枚反。

姬翊眉頭緊皺。

三皇子露出個果不其然的神情。

這位璟王妃的賭術和運氣也不怎麽好,看來和姬翊半斤八兩。

楚召淮怔怔看着玉盤上的銅錢,臉色變了變。

這錢幣……

竟然是用金子做的!

楚召淮默默捂住胸口,再次體會到何為皇家的富貴無極。

摳摳搜搜省些錢,還不夠人家随手把玩的小玩意兒。

自己這些年到底過的是什麽窮日子?

金幣比銅幣要重一些,且應該是為了出千,雙面打磨的邊緣薄厚也不同,手感不對,擲出去的結果自然千差萬別。

怪不得姬翊輸得如此慘。

楚召淮忍痛将那塊不值多少錢的玉佩放在桌上。

這種玉佩掉到地上三皇子甚至懶得彎腰撿,他看也不看:“小侯爺還繼續嗎?”

楚召淮點頭。

姬翊有些急了,沒忍住拽了拽楚召淮的袖子,沖他使了個眼色。

袖子一動,又掉出來幾顆鳳仙橘。

姬翊:“……”

楚召淮還沒弄清他的眼色是什麽意思,對面的幾個公子哥意有所指地道:“那璟王妃可還有賭注啊,要是再擲個三花同色,可不能賴賬啊。”

旁邊人和他一唱一和。

“胡說什麽呢,王妃之尊怎會賴賬?”

“就是,再說了前幾日大婚,侯府可是陪了不少嫁妝,王妃堆金積玉,富比王侯,區區幾局關撲的銀錢而已,不像咱們還得從家裏要錢。”

姬翊眼皮一跳。

他雖然城府不深,但在這波谲雲詭四處是算計的京城自小長到大,對這種勾心鬥角也有些敏銳。

三皇子今日……似乎是沖着楚召江來的。

姬翊在京中雖然兇名遠播,實際上卻過得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唯恐一個不慎就給姬恂招來大禍。

今日他輸了幾百金并沒什麽大礙,“輸”是他保全自己裝傻充愣的手段。

但楚召江不一樣。

楚召江有“璟王妃”的身份,一旦今日在此輸個底朝天,必定丢得是整個璟王府的臉。

更何況聽話頭,他們似乎想打楚召江嫁妝的主意。

前幾日侯府剛将漏掉的嫁妝送回王府,狠狠丢了臉,今日楚召江又衆目睽睽之下輸了嫁妝……

姬翊打了個寒顫。

不行,不能繼續了。

姬翊心口疾跳,當即就要去攔。

楚召淮嘴快得要命:“那要不一起來?”

“王妃何意?”

“不是說賭注嗎?”楚召淮指腹摩挲着金幣,若有所思道,“我敢以嫁妝做賭注,諸位應當也要拿出相應的籌碼,這樣才公平。”

在場衆人全都愣了愣,沒想到只是激幾句他就真的帶着嫁妝上鈎了。

姬翊急了,一把扣住楚召淮的手,壓低聲音道:“你瘋了!輸了嫁妝,丢得可是我爹的臉!”

楚召淮心想你爹的臉本來就丢去江南了,不差這一回。

見楚召淮不為所動,姬翊恨不得當場罵他,強忍着怒意低聲提醒:“他們八成就是沖着你來的。”

楚召淮沒說話,從袖子裏抓了一把瓜子塞給姬翊,讓他到旁邊玩兒去。

三皇子還在那裝憂心忡忡:“小侯爺要三思啊,小賭怡情。”

那枚玉佩對楚召淮來說已經算是大賭了,再大點也無所謂:“殿下要下賭注嗎?”

三皇子眸瞳微閃,隐藏住一點笑意,面上卻嘆了口氣,将方才姬翊輸掉的一堆金子推過去:“那我便随便跟一點,權當給小侯爺助興。”

楚召淮看向其他人。

衆人面面相觑,他們本是來看熱鬧起哄的,但看楚召淮方才蹩腳的賭術,猶豫再三,也拿了一堆銀票出來。

賭注越多,楚召淮輸得嫁妝就越多。

楚召淮捏着金幣:“那還是按‘五純六純’來,我擲了六枚錢幣同樣花色,那就是贏;若擲了四枚,就将一半嫁妝抵了。”

這回輪到姬翊在旁邊掐人中了。

三皇子掩飾不住笑意:“好,請。”

楚召淮指腹摸着六枚金幣,擡手在玉盤上懸空,在擲下去的剎那指尖輕輕一旋,金子做的方孔圓錢直直墜入。

叮。

金幣在玉盤底旋轉個不停,好一會才堪堪停下。

衆人紛紛看去。

三皇子笑容一僵。

姬翊如喪考妣,并未察覺到周圍氣氛不對,正在絕望地幻想到回家後被他爹吊起來抽的慘狀了。

把王妃帶出來設局,自己輸了幾百金不說,還讓人贏了王妃的嫁妝。

看來他雙腿不保。

正想着,楚召淮戳了一下他。

姬翊呸了下瓜子皮,有氣無力道:“你輸了可別……”

話還未說完,一直安安靜靜沒什麽存在感的梁枋也戳了他一下,語氣帶着些不可置信:“六純!”

姬翊不明所以,視線一掃卻見對面的幾人全都傻了眼,呆呆看着面前玉盤。

順着視線望去,姬翊一愣。

玉盤底,六枚金光閃閃的錢幣安安靜靜躺着,全都正面朝上,花色相同。

是六純。

三皇子本來惬意喝着酒,見狀酒盞微晃,溫熱的酒液灑了他滿手,眉頭緊緊皺起來。

其他押注的幾人目瞪口呆:“這……”

有一個還不信邪,抖着爪子上前将金幣拿出來仔細驗查。

并沒有發現任何端倪。

楚召淮颔首,客氣道:“看來世子積攢的好運氣來我這兒了——殿下,獻醜了。”

三皇子這回的笑容有些勉強:“小侯爺謙虛了。”

做了手腳的金幣也能擲出六純,若不是運氣好,那就是賭術極佳。

可楚召江有這個本事嗎?

楚召淮道:“殿下,還繼續嗎?”

三皇子有些不信邪,給左右使了個眼神,輸了一堆銀票的公子哥猶豫,只覺得這把純屬運氣好,咬了咬牙:“繼續繼續。”

楚召淮看着幾人肉疼地又拿出一堆銀子,點點頭又擲了頭錢。

六純。

六純。

一局又一局,六枚金幣好像約好了,每次都是同樣花色。

金幣和玉盤相撞的丁零當啷脆響聲響徹偌大畫舫閣兒,楚召淮那雙手好像見了鬼似的,要幾純就幾純,一直沒輸過。

姬翊愣愣看着,只覺得恍如做夢。

這……這是他輸出幻覺,已經開始做美夢了?

三皇子眼神冰冷,他瞧出楚召淮是有些手段的,很快就抽身而退。

可其他人本是打着讓“楚召江”輸上頭、最好把所有嫁妝都賭輸的準備來的,每次都不信邪,賭着賭着自己竟然上了頭,都開始輸着寫欠條了。

很快有人輸得惱羞成怒,差點想掀桌子:“你是不是出千?!”

楚召淮詫異看他:“你竟然說當朝皇子出千?”

那人一愣,臉色倏地蒼白下來,趕緊跪下告罪。

也對,金幣是三皇子帶來的。

這不是明晃晃罵三殿下嗎?

三皇子已經裝不下去了,似笑非笑道:“王妃是有大氣運的人,怪不得五叔這樣看重。”

楚召淮眨了眨眼。

剛才還小侯爺,現在怎麽開始叫“王妃”?

看着面上很平靜,難道也惱羞成怒了?

“殿下謬贊了。”楚召淮說,“小賭怡情,只是給殿下助助興罷了。”

三皇子:“……”

楚召淮像是沒看出來三皇子臉上的似罵非罵,對着其他輸得灰頭土臉的人道:“諸位,還繼續嗎?”

幾人輸得貂裘都脫下來抵賭注,勢必想狠狠贏回來。

“繼續!”

姬翊看着那幾人輸紅了眼,牙都要咬碎了,怔怔看向楚召淮。

楚召淮戴着面紗瞧不出神情,屈膝端坐在那,寬袖飄逸絲毫瞧不出裏面塞滿零嘴,舉手投足卻有種令人心安的從容。

好像小小的六枚錢幣在他手中,輕輕松松就能博出十二丈金身。

姬翊猛地打了個哆嗦,終于确定了。

此人,絕非楚召江。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神話原生種

神話原生種

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小說關鍵詞:神話原生種無彈窗,神話原生種,神話原生種最新章節閱讀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