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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喜歡?
姬恂性子捉摸不定, 楚召淮最開始本能怵他,相處久了畏懼雖散,說話行事仍是得小心謹慎, 唯恐一時不查被一刀殺了。
這種人人畏懼的煞神, 喜、喜歡他?
楚召淮眼眸輕輕睜大,猛地翻身背對他,腰腿的酸疼瞬間襲來, 被他強行咬牙忍住, 又下意識屏住鼻息, 唯恐被發現淩亂的呼吸。
只是翻身時被疼得吭叽一聲被姬恂捕捉到, 後知後覺意識到今晚過來是為王妃上藥的。
“還疼?”姬恂熟練從床頭小抽屜拿出藥膏, “躺好別動。”
黑暗中姬恂的聲音低沉喑啞,楚召淮聽得頭皮發麻,立刻道:“我我自己上過藥了, 就不勞煩王爺。”
姬恂“嗯”了聲,仍是掀開錦被。
楚召淮:“……”
燈火已熄滅, 姬恂似乎要起來點燈, 楚召淮見躲不過一把拽住他, 幾乎把半張臉埋在軟枕裏,悶悶道:“別點燈,就這樣随便塗點就行。”
黑暗中姬恂悶笑一聲:“好。”
這次并非陽奉陰違,姬恂果真用手蘸着藥膏,擡着下巴緩緩塗在楚召淮脖頸。
楚召淮艱難吞咽了下, 喉結輕輕滾動。
怎麽感覺……姬恂不用看好像也準确無誤塗在淤青和咬痕上, 就好像上過無數遍藥似的。
正常男人會對府中大夫的每一道淤青都了如指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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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恂不怎麽記人, 倒是會記傷痕的位置,哪怕沒點燈, 只要手蘸着藥一塗上去,那處必定會傳來淤青的微疼。
準确無誤,箭無虛發。
楚召淮被他大掌掐着腰趴在床上,開始上腰上的藥。
腰身處太過敏感,熟悉的手在上面撫摸,好似又将他帶入那混亂荒唐的一夜,楚召淮肚子微微痙攣,感覺又撐得慌,難受死了。
姬恂垂着眼,淡淡道:“王妃若不想去春獵,本王讓姬翊帶你去京城四處轉轉。”
楚召淮蹬着腿,腰身止不住發着顫,恨不得一蹦三尺遠躲開那只手,撲騰半晌無果,只好自暴自棄地将臉埋在枕頭上恨不得憋死自己。
“嗯,那便不去了。”
“是不想去春獵……” 姬恂笑了,像是閑談似的淡淡道,“還是不願和本王一起出去?”
楚召淮一愣。
放在之前,他肯定疑惑姬恂為何問這句話,可如今揣着疑似答案找細節,越代入越覺得心慌。
“我……”楚召淮讷讷道,“我幼時春獵被、被狼咬過,害怕獵場。”
姬恂眉梢一挑:“當真?”
“嗯嗯。”
姬恂笑起來:“那本王将六出留給你們玩,若京中有看誰不順眼,就放狼去咬……去吓唬。”
楚召淮已不再懼怕六出,釣魚時還能将腳塞在六出懷裏取暖。
“好……嗚!”楚召淮剛點頭,渾身忽然一僵,不可置信瞪大眼睛半天,忽然翻身一腳踹了過去。
姬恂身手了得必然不會被他踹中,輕飄飄一伸手扣住腳踝,不明所以道:“怎麽了?疼?”
楚召淮滿臉通紅,拼命蹬了蹬腿往後縮去,語無倫次道:“你……你怎麽能?!”
姬恂倒是很有理:“裏面不上藥,怎能好全?”
楚召淮整個人都要想茶壺似的燒開了,臉前所未有的滾燙,咕嘟嘟半晌後,腦袋将壺蓋一頂,徹底爆發了:“你!都說了也不聽,我自己有手,用得着你……你你你!”
“王妃不是醫者嗎?”姬恂很會舉一反三,“只是為傷處上藥罷了,否則腫着王妃更不得安寝。”
楚召淮:“……”
楚召淮要暈過去了,近乎氣急敗壞地道:“不要!你出去!”
黑暗中姬恂的視線涼飕飕的。
楚召淮不知是憤怒上頭還是本就不怕他了,沖他龇牙:“行吧,你不出去我出去!”
姬恂:“……”
姬恂只好道:“如王妃所願。”
楚召淮氣得胸口劇烈起伏,從臉到腳紅得要命,腳趾劇烈蜷縮,強撐着以眼神作為兵刃,兇狠地驅趕姬恂。
姬恂似乎很不解楚召淮的善變,邊走邊淡淡道:“前幾次上藥也沒這麽氣憤。”
楚召淮:“?”
前、前幾次?!
楚召淮眼前一黑,差點氣暈過去。
這段時日姬恂好像很少用他那套溫文爾雅的刻薄來陰陽怪氣怼他,楚召淮還覺得此人脾氣變好了,沒想到如今這副揣着明白裝糊塗的做派,更令人火大。
姬恂攏着衣袍離開暖閣,隐約聽到身後枕頭砸到地上的輕微聲響。
看來氣得不輕,都會扔東西了。
夜深人靜,院中全是濃烈的血腥氣。
周患渾身浴血單膝跪在門口,眼中戾氣未散,颔首道:“王爺,刺客已伏誅。”
姬恂擡眼看去。
院中皆是屍身血泊。
姬恂眉梢輕動:“死士?”
“是。”周患仰頭,臉上帶着猙獰血痕,偏偏神情和眼瞳卻是清澈的,好像殺人于他而言只是吃飯喝水般尋常,不值得上心,“兵刃重山已去查,十有八九是府軍前衛。”
姬恂笑了。
又推到陸無疾身上?
藏木于林,坐收漁翁之利,像姬抄秋的手段。
“晉淩的布政使要回來了嗎?”姬恂又問。
周患歪了歪頭。
這種動腦子的事兒不歸他管。
這時,殷重山翻牆而來,恰好聽到這句,飛快回禀道:“是,已在回來的路上,王爺是否要安排人截殺?”
姬恂懶懶理了理衣襟:“不必,讓他順利回京。”
好不容易查到晉淩的把柄,哪怕不讓布政使回來京中八成也已拿到賬簿,況且半途截殺,一旦暴露晉淩便是此地無銀三百兩,三分嫌疑也會瞬間升為十分,得不償失。
周患雙眼放空,開始盯着往燭火上撞的飛蛾玩。
殷重山能者多勞,還在操心:“此番春獵,宮中怕是要發難,王妃無自保之力,帶他出城……”
是不是太危險了。
姬恂側頭看了下還在飄來罵罵咧咧的暖閣,眼瞳似乎溫柔一瞬:“春獵人多眼雜,不便讓他摻和進去。”
殷重山蹙眉:“那是留在京城?”
可一旦事發,楚召淮豈不是更危險?
姬恂沉默許久,忽然道:“周患留下。”
周患“啊?”了聲,迷茫回神:“什麽?”
三人正說着,暖閣傳來聲砸東西的動靜,楚召淮道:“吵死了!”
姬恂:“……”
殷重山心都提起來了。
還從未有人敢沖王爺砸東西,還吼。
就算王爺再情根深種,也不會……
姬恂突然笑了,似乎聽到什麽甜言蜜語似的,伸手一揮示意他們下去,別吵到王妃。
殷重山:“……”
陷進去了!
楚召淮不知道姬恂是什麽反應,吼完又後悔地躲進被子裏,唯恐姬恂進來揍他。
左等右等沒等到,外頭似乎真的沒動靜了。
楚召淮松了口氣,掀開錦被露出腦袋來,又陷入沉思。
姬恂并不是個好脾氣的人,被這麽呲兒也沒生氣。
難道真的……
不行,再觀望觀望。
楚召淮從來是個說幹就幹的脾氣,打定主意後養精蓄銳一夜,翌日睡到日上三竿,衣服都沒穿好就問趙伯姬恂人在何處。
趙伯為他理好衣袍,欲言又止。
楚召淮打了個哈欠:“他不會又‘應酬’去了吧?”
“那倒沒有。”趙伯道,“聖上已解了王爺禁足,還安排了春獵的差事,王爺晨起便出府了,許是下午才回來。”
楚召淮撇嘴,将昨晚在腦子裏想好的方子寫出來。
如今他一坐下就肚子疼,只好将煎藥的時辰、劑量一一寫清楚,交給其他人去煎藥。
晌午一過,姬恂果然回來了。
楚召淮困倦極了,正躺在湖邊的躺椅上釣魚,眼皮一直在打架,手中魚竿傳來動靜,他也呆呆的沒動。
眼看着魚都要掙脫鈎跑了,楚召淮如夢初醒,打着哈欠剛要收鈎,一只手從身邊伸來,動作随意地用力一擡魚竿。
魚登時脫鈎跑了。
楚召淮:“……”
楚召淮幽幽看去。
姬恂當做無事發生,重新挂上魚餌扔進湖中。
下人就在旁邊瞧着,姬恂也不指使人再搬個凳子和躺椅,好大一個人竟然沒眼力見地坐在楚召淮軟椅邊,将人擠得不自覺往旁邊挪屁股。
楚召淮蹙眉,對趙伯道:“勞煩給王爺搬個軟椅來。”
“不必。”姬恂體貼極了,“本王坐在這兒甚好。”
楚召淮:“……”
楚召淮握着魚竿,歪頭看向姬恂。
好一會,他裝作盯着湖面孔雀翎,若無其事地試探了句:“王爺千金貴體,為何非得和我擠一塊?”
姬恂懶懶靠在搖椅上,手臂伸展搭在楚召淮腦袋後,足尖一蹬讓椅子緩慢搖起來:“省事兒罷了。”
楚召淮蹙眉。
一句醞釀半天的試探被輕飄飄打回來,不行,得再想想。
姬恂垂着眼看他。
楚召淮盤膝坐在那,歪着腦袋随着搖椅的動作慢吞吞晃來晃去,瞧着溫順又乖巧。
這搖椅幅度并不大,蹬一下能一點點搖晃半天,躺着睡覺正合适。
若是換個正常的搖椅,使壞的一用力,楚召淮猝不及防身體定會像那晚一樣坐都坐不穩,東搖西晃着一頭栽他懷裏。
或許能用蠻力暗中将搖椅弄斷一根木頭,兩人離得這樣近,楚召淮也能順勢抱住他。
姬恂手指懶散地在搖椅背上瞧着,腦海醞釀無數能和楚召淮親近的損法子,猶豫良久卻還是沒動。
這樣虛空環抱着楚召淮,已足夠了。
楚召淮并未意識到姬恂在想什麽,又像是記起什麽給姬恂探了探脈。
情況比他預想中得好了太多,之前還想着要再拔毒兩三次才能徹底拔除,如今估摸着日常用藥,再來一次就無礙了。
楚召淮松了口氣,腦海中又調了調方子。
姬恂道:“如何?”
楚召淮還在換藥方,沒有空餘腦子應付他,有什麽說什麽,沒加思考思考:“上次拔毒的藥方雖然後症嚴重,好在藥效極佳,若是再來一次肯定藥到病除。”
姬恂:“……”
姬恂唇角笑意幾乎掩飾不住:“本王倒是不介意,王妃還想再來一次?”
楚召淮終于調好方子,疑惑地看他。
什麽介不介意?
腦海中後知後覺到自己方才說了什麽,楚召淮一僵,再次臉紅到後頸,他握緊魚竿胡亂掰着,險些将魚竿扯斷,孔雀翎也飄來飄去。
“這這!這藥後症嚴重,自、自然不可能再用第二次!”楚召淮胡亂道,“萬一傷到王爺就不好了!”
姬恂笑眯眯的:“本王并不擔憂,畢竟神醫醫者仁心,定會再一次出手相幫。”
楚召淮:“……”
這算赤裸裸地調戲吧?
楚召淮哪裏受得了這種撩撥,眼瞳劇烈晃着,腦袋都不夠用了,爪子抖如篩糠:“王爺……你……我……”
姬恂很懂得放風筝的道理,含笑着道:“王妃勿怪,本王只是說玩笑話。”
楚召淮懵了。
玩笑嗎?太好了。
姬恂并不想再次和他上床,也不是真的喜歡他。
姬恂歪着頭注視着他,眼底全是掩飾不住的溫和笑意。
……和看其他人時全然不同。
自欺欺人的楚召淮恨不得把腦袋埋到腳後跟去。
不會是真的吧?
楚召淮心中的小人尖叫着跑了二裏地,情緒終于強行穩定下來。
最後一探。
楚召淮側身看向姬恂,清了清嗓子,故作鎮定道:“咳,昨晚的戶籍和路引呢?王爺放在暖閣裏了嗎?”
姬恂挑眉:“王妃為何問這個?”
“王爺體格健壯,再拔毒一次便能毒解。”楚召淮一本正經道,“我今日回去就将具體的療法和方子寫下來,讓府中庸……府醫收好,到時不用我在王府,王爺也能痊愈。”
姬恂眉梢一動。
楚召淮圖窮匕見:“王爺之前答應說您解了毒就放我回臨安,如今該履行承諾了吧。”
姬恂眸瞳動了動,好一會忽而笑了,柔聲道:“王妃所願,本王自然不會違背。”
楚召淮一愣,一時間心中竟有些無措。
真、真要放他走嗎?
那看來也并非真的喜歡……
還未想完,就聽姬恂笑着道:“只是聖上賜婚,若和離恐怕得費些精神和時間,一時半會王妃怕是走不了,得等一等。”
楚召淮愣了愣,茫然道:“那要等到何時呀?”
姬恂想了想:“十幾二十年?”
楚召淮:“……”
他根本都活不到那個時候!
這哪是和離啊,分明是璟王喪妻!
看楚召淮人都傻了,姬恂笑起來:“還是說得玩笑話——聖上歲月無多,也許只有等到新皇繼位,方可求了恩典才能和離。”
楚召淮羽睫一顫。
聖上……
白鶴知将他帶去碼頭時說得那番話浮現耳畔。
晉淩賬目,下個月春獵前布政使歸京,造反……
姬恂和太子如今已是衆人皆知的水火不容,一旦太子登基,璟王定是沒有活路的。
楚召淮心口一緊,隐隐的刺痛泛上來,好像将渾身力道都抽沒了。
姬恂會死嗎?
中毒、生病、受傷,楚召淮可以妙手回春将他從閻王手中奪回來,可朝廷争鬥,他卻無能為力。
楚召淮蔫蔫地垂下頭。
姬恂神色笑意漸緩,他伸手将楚召淮額前的碎發撫了撫,好一會又補充了句:“……或者本王直接寫一封放妻書,讓人送你回江南。”
楚召淮迷茫看他:“這不算抗旨嗎?”
“算。”姬恂移開視線,淡淡道,“不過宮中也拿本王無可奈何。”
總歸要撕破臉的,也不差這一樁抗旨的罪名。
楚召淮沉默好一會,手指胡亂摸着魚竿半天,終于小聲說:“算了,還是先……先不抗旨了。”
姬恂眼瞳一顫。
楚召淮說完這句話就閉了嘴,專心致志釣魚,不敢和姬恂對視。
姬恂說“放妻書”并非像之前那樣欺騙楚召淮。
他已想通了,如今這個關頭,楚召淮和他撇清幹系或許是最好的選擇。
若是未來成事倒也罷了,可萬一失手……
楚召淮根本活不成。
姬恂并非瞻前顧後之人,他行事從來毫無顧忌,如今卻好像憑空長出三尺逆鱗,憑空将他束縛住,不願将命門露出。
姬恂越想神色越深沉,就在這時,楚召淮腦袋一歪,身體搖搖晃晃兩下倏地往後仰去,溫順靠在姬恂懷中。
睡了。
姬恂側頭看去。
楚召淮的腦袋靠在他肩上輕飄飄的沒有分量似的,像是接住一捧松軟的雲。
魚竿握在手中,頃刻上了條魚。
姬恂倏地一把握住,不讓亂動的魚竿驚醒人。
魚倏地脫鈎跑了。
姬恂見怪不怪,将魚竿随手放在一邊,垂着眼光明正大注視楚召淮的睡顏。
楚召淮釣魚并不像姬恂那樣禁制一切活物發出動靜,春日将至,鳥雀在枝頭叽叽喳喳,下人小心翼翼将王妃釣的一堆魚搬走。
這樣窸窸窣窣的動靜,楚召淮睡得深沉極了。
姬恂注視良久,似乎發現什麽,喚來趙伯詢問。
“今日王妃幾時醒得?”
“剛過午時。”
姬恂眉頭輕蹙。
昨日半夜等楚召淮睡熟後,姬恂回去為他繼續上藥,那時王妃睡得深沉,被擡着腿擺弄也沒醒。
從子時睡到午時,竟還沒睡飽?
是太過勞累?
姬恂想起去年楚召淮被山匪劫走那次心疾發作,太醫來診治說是只能穩兩三個月,仔細一算,差不多要到了。
姬恂撫摸着楚召淮帶着病色的臉。
兩人這樣近距離說話,也沒人将人吵醒。
姬恂吐了口氣,道:“拿本王的腰牌去宮中請白院使即刻來一趟。”
趙伯猶豫了下:“光明正大叫白院使來嗎?”
“嗯。”
趙伯領命去了。
楚召淮毫無意識地睡了一個半時辰,再次醒來時還以為在釣魚,手下意識一擡,想要想魚拽上來。
“啪”的一聲。
一只手扣住他的手腕,熟悉的聲音響起:“亂動什麽?施着針呢。”
楚召淮睡眼惺忪半天,終于緩過神來,茫然看着床邊坐着的男人:“舅舅?”
“嗯。”白鶴知坐在那眉頭緊蹙,将手中的針緩緩紮在胸口處。
楚召淮困惑極了:“舅舅怎麽來了?”
“璟王說你最近過分疲乏,讓我來瞧瞧。”不知為何白鶴知臉色比尋常要臭,帶着些恨不得殺人的陰沉,“下人正在煎藥,再等片刻收了針再喝藥。”
楚召淮不明所以:“我好像沒生病。”
白鶴知蹙眉:“你對自己的身體都沒有數嗎?這脈象都亂成什麽樣了,我若不來,你厥過去了王府的蠢貨都還覺得你睡得真熟。”
楚召淮:“……”
舅舅好像比平常還要嘴毒,楚召淮小心翼翼道:“還沒到這麽嚴重的程度,我這幾日只是比較嗜睡。”
白鶴知沒做聲。
楚召淮只好不說話了。
胸口衣襟被扯開,好在暖閣炭盆充足,倒也沒覺得多冷。
白鶴知醫術了得,落針的地方隐隐發着熱,身體也不像剛睡醒時那般虛乏無力。
落針……
不對!
楚召淮眼睛猛地睜大,愕然低頭看去。
雪白亵衣已被解開衣襟分別搭在手臂上,露出赤裸的蒼白胸口……以及脖頸、腰腹處還未消散去的淤青。
楚召淮呼吸都屏住了。
完了,白鶴知肯定發現兩人“厮混”的事。
怪不得臉色這麽難看。
楚召淮最在意的三人,一是他外祖父,二是白鶴知,姬恂……勉勉強強算一個,他不太願意兩人關系不睦。
可楚召淮臉皮又薄,說不出是他方子錯了才主動安撫,只能硬着頭皮扯謊:“舅舅,其實……”
旁邊放着香,瞧着即将燃完,白鶴知沉着臉默不作聲地将針收了,語調極其平靜:“不必說了,舅舅知曉。”
楚召淮怯怯看他。
舅舅好像不生他的氣?
白鶴知将衣襟給他系好,看着他小心翼翼的臉,終于開口道:“你之所以不願走,是因為他嗎?”
楚召淮一呆。
是,也不全是。
楚召淮腦袋瓜難得靈光一回,知曉白鶴知說的“因為他”,并不是字面的尋常意思。
楚召淮忙否認:“不、不是!”
否認完,他又愣了。
心又酸又澀,像是被掐了一下。
白鶴知也沒追問,擡手摸了摸楚召淮的臉,臉色緩和了些:“你說不是就不是吧,還困嗎?”
楚召淮搖搖頭,又怯怯地點點頭。
一天能睡八個時辰,就這兒還覺得正常。
白鶴知無聲嘆了口氣:“那先眯一會,等喝完藥再睡。”
楚召淮乖乖說好。
白鶴知出去取藥。
日落西沉,璟王殿下坐在暖閣外的連榻上盤着膝垂眼看着公文,往常只穿薄衣的他身上卻披着寬松的外袍。
聽到腳步聲姬恂擡頭看去,唇角一勾,溫和笑着道:“舅舅,小水如何了?”
白鶴知:“……”
此人當時讓暗衛險些将自己弄死時可不是這副嘴臉。
“暫時穩住了。”白鶴知穿着官服,一副公事公辦的模樣,面無表情道,“最近這段時日要少受驚吓,靜養最佳。”
姬恂支着下颌懶懶地笑:“那就勞煩舅舅了。”
白鶴知又想掏腦子了。
這厮是不是故意膈應他?
白鶴知懶得和姬恂寒暄,很快取了藥回來喂楚召淮喝下,拍着他的胸口安撫哄人睡覺。
楚召淮困倦地道:“舅舅,今年你似乎未回臨安?”
“嗯。”白鶴知輕聲道,“過段時日,舅舅帶你一起回家。”
楚召淮迷茫看他:“我?”
“你出來這麽久,你外祖父肯定很想你,下個月便是他的八十壽誕,咱們一起回去。”
楚召淮似乎笑了起來。
外祖父壽誕啊,今年他有了多餘銀兩,定要買個貴重的禮物送給他。
沒一會,楚召淮像是陷入一場美夢中,唇角翹着睡着了。
已是深夜,白院使給楚召淮掖好被角,拎着小藥箱面無表情從暖閣出來。
姬恂還在外頭看公文,不知是不是想守着。
白鶴知也不行禮,冷着臉就往外走。
“白院使。”姬恂也不動怒,主動叫住他詢問,“白夫人的手稿可有用?”
白鶴知腳步頓住,臉上沒什麽波動:“有用,今日的藥便是按照手稿上的方子重新寫的。”
姬恂似乎放了心,道:“趙伯,送白院使回府。”
趙伯應聲就要上前,白院使說了句:“不必了。”
白鶴知側身看了姬恂一眼,眉梢眼底全是冷意,突然沒來由地問:“璟王府的世子殿下,今年該十七了吧。”
姬恂喝茶的動作頓住,擡頭漠然看來。
趙伯不明所以,見似乎冷場了,只好笑着打圓場:“白院使好記性,小世子開了春便十七。”
“十七啊,風華正茂的年紀。”白鶴知笑了,淡淡道,“世子殿下十七歲還在國子監玩鬧學習,我家召淮只大他一歲,倒是要被同齡人的爹在榻上蹂躏羞辱到渾身上下沒一塊好的。看來果真同人不同命,召淮運氣差不會投胎,只盼着他來世也能做天潢貴胄高人一等,不必再受此折辱。”
姬恂眼瞳倏地冷了下來。
白鶴知直勾勾注視着姬恂,眼底皆是虛無的平靜,陰陽怪氣一頓後,終于冷冷地問出一句。
“姬明忱,你可心安?”
姬恂手指猛地用力,玉杯被他硬生生捏碎在掌中。
白鶴知怨毒地看他。
真有本事就将他誅殺在此。
趙伯聽得膽戰心驚。
世子并非王爺親生,本就只相差八九歲,這這哪能拿來相提并論?
姬恂待楚召淮特殊,整個王府有目共睹。
楚召淮八成對王爺也有情誼,否則不可能委屈自己以身解毒。
那一身淤青還未消下去,在白鶴知看來便是姬恂強迫虐待,他如此疼愛楚召淮,自然滿心怨毒憤怒,恨不得殺之而後快。
白院使本就和大公主有交情,若是一怒之下倒戈……
碎屑将姬恂指腹劃破出點點血珠,他垂眸看着,從始至終一言不發。
白鶴知眼神越來越陰冷。
趙伯欲言又止。
王爺該不會真的被白院使說得心中郁結……
突然,姬恂将指腹放在唇邊勾唇一舔,燭火照亮他半張臉,另一半陰郁黑暗,好似蟄伏潛行的蛇。
煞神沒有解釋半句,薄唇沾血,甚至低低笑了起來,聲音又輕又柔,聽得讓人毛骨悚然。
“本王,心安理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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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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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