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
第73章
叮叮。
小金幣幽幽晃蕩出清脆的聲響。
“你戴這個幹嘛?”
四周皆是白霧, 楚召淮捧着藥碗喝了一口,歪着頭注視跟前逆着光的人。
那人看不清楚面容,含笑着擡手一動, 六枚小金幣叮當作響。
“王妃所用, 本王拿來做護身符。”
楚召淮臉一紅,難為情地将臉埋在藥碗裏。
姬恂總是說些讓人害臊的話,像是要逼他承認什麽東西一樣。
楚召淮不敢将心剖出來給他看, 一直在躲來躲去。
姬恂輕輕笑了聲, 背着手傾身而來, 逆着光的人臉一點點靠近, 終于湊至楚召淮面前。
楚召淮臉龐通紅, 壯着膽子怯怯擡頭。
只是視線落在面前人身上,他忽然一僵。
暖閣外不知何時已天黑了,燭火照耀, 姬恂一身親王錦袍,下颌處像是屋檐而落的雨珠源源不斷落着猙獰的血。
楚召淮茫然看着近在咫尺的人。
姬恂的面容血肉模糊, 就如同棺木時那具屍身一模一樣, 雙眸猩紅, 像是厲鬼般直勾勾盯着他。
Advertisement
楚召淮眸光呆愣,倒映着那張面目全非的臉。
他緩緩伸着手想要去觸碰那張臉,指尖剛一動,就聽面前的人低低笑了出來。
“王妃……”姬恂笑着說,“護身符, 為何沒能護本王平安?”
楚召淮手倏地一僵。
姬恂挨得更近了, 血甚至滴落楚召淮的手上, 他越笑越詭異:“大師批言你是天煞孤星,六親緣淺, 你母親被你克死,父親同你沒有半分親情,白家更是無人愛你。”
楚召淮猛地縮回手,呆滞地捂住耳朵,嘴唇哆嗦着呢喃道:“不要……”
“本王這麽喜歡你,楚召淮。”姬恂的聲音沒有半分減弱,像是直接釘死在他耳中,“我本該長命百歲,‘長歲熙春’,為何要被你連累,刑克而死?”
楚召淮嗚咽着,幾乎失聲痛哭着否認:“不是的!不是這樣的……”
姬恂捂住他的臉,強行逼迫他看向自己那張血肉模糊的臉,怨恨道:“我好痛啊,你就是個天煞孤星,所有和你有關的人都不得好死。”
楚召淮眼淚終于簌簌而落,他拼命搖頭,卻不再否認了,而是哽咽着一聲聲道歉。
“對不起……對不起。”
噩夢像是一張細細密密的大網,不斷糾纏着楚召淮的意識,那具猙獰的屍身緊緊纏着他,好像要報複似的将他拖下地獄,永世不得超生。
楚召淮忽然睜開眼睛。
天還未亮,或者是剛至深夜。
暖閣中只有外頭燃着一盞微弱燭火,隐隐從床幔縫隙照進來。
楚召淮微微一動,後知後覺有一雙手從後方環抱住他的腰身,後背靠着熟悉溫暖的懷抱,隐約帶着一股陌生的藥香。
這段時日遭逢大變,楚召淮瘦得厲害,輕輕松松在這人懷中轉了個身,仰着頭看去。
映着微弱燭光,姬恂閉着眸躺在枕上,眉頭輕蹙,已睡着了。
楚召淮愣怔注視着,好一會終于挨過去,将額頭抵在姬恂脖頸處輕輕蹭了蹭。
熟悉的氣息,溫暖的體溫……
是王爺。
楚召淮輕輕揪着姬恂的衣襟,将整個身子往他懷中又貼了貼,就像護國寺之前無數次那樣。
閉着眼感知難得的溫暖,恰在這時,抱着他的手雙臂動了動。
姬恂醒了。
楚召淮又睜開眼睛乖巧地看他。
姬恂垂着眼看他,一向古井無波的眼瞳中帶着難掩的些許不安,似乎怕楚召淮像白日時那樣發瘋掙紮。
“醒了,要吃些東西嗎?”
楚召淮搖搖頭。
姬恂眉頭輕蹙。
楚召淮好像太安靜了,也不謾罵也不悲傷,正常得可怕。
回想起白鶴知所說的離魂症……
姬恂伸手摸着楚召淮的臉,輕聲道:“召淮,還認得我嗎?”
楚召淮點頭,歪着臉在他掌心輕輕蹭了蹭:“王爺。”
終于不是“陛下”。
姬恂松了口氣,湊上前在他眉心親了下,開口解釋道:“之前你心疾未愈,京中籌謀我不想讓你知曉,只等事成後去護國寺接你,只是中途出了纰漏,是我的過錯。”
楚召淮依然在看着他,乖乖點頭:“我知道。”
重病時被突然送去護國寺,安排無數暗衛相護,又叮囑不要輕信其他人,事後只要一想,就知曉姬恂是計劃不想讓他知曉。
他都知道。
姬恂已做足準備迎接狂風暴雨,可楚召淮醒來每一句話都出乎他的意料。
楚召淮和之前一般無二的态度,反而讓姬恂更加擔憂。
“召淮……”姬恂試探着問,“你怨我嗎?”
楚召淮搖頭:“你都死了,我為何要怨你?”
姬恂一愣,臉上好不容易有了些的血色瞬間因為這句話悉數褪去。
死了?
楚召淮是以為在做夢,還是離魂症未愈?
楚召淮又伸手反抱住姬恂的腰,将臉貼在他懷中,舒舒服服地閉上眼,呢喃道:“不怨你。”
喜歡你。
這段時日以來所做的皆是噩夢,楚召淮還是第一次做這種沒有怨氣辱罵的美夢,姬恂連臉也是完好無損的。
……甚至有些不想醒了。
姬恂身體微僵,怔怔看着閉眼沉睡的楚召淮,手一寸寸收緊,恨不得将他揉進懷裏,生平第一次生出無力感。
姬恂警惕多疑,不肯輕信旁人,假死之事,哪怕璟王府暗衛也沒幾個人知曉。
姬翊是他安排在明面上的棋子,雖不忍心,但只有世子沒有作僞的悲傷才可讓京中人相信他真的身死,方便暗中行事。
楚召淮有心疾,姬恂從未想要将人拉下局。
姬恂閉了閉眼,緩緩吐出顫抖的呼吸。
不對。
這只是他自欺欺人,想要逃避的假話罷了。
姬恂行事從來妙算神機不可捉摸,無論何事都能安排得不出一絲纰漏,那具屍身也是如此。
哪怕已經安排妥當不讓楚召淮知曉,可在僞作那具屍身前,哪怕是千分之一的概率,他也将楚召淮也許會知曉此事的幾率考慮其中。
楚召淮滿心歡喜地在護國寺等待他接,他或許正在高高興興看醫書,“死訊”像是一支利箭,毫無征兆射中他。
那時楚召淮心中是何種情緒?
馬不停蹄回到璟王府後,面對棺木中那具逼真到了極點的屍身,又是什麽反應?
還有……
瞧見發帶,牙印,以及那帶血的小金幣時,他又作何感想?
姬恂根本不敢細想。
楚召淮手腕上帶着那六枚小金幣,入睡也要握着那刻着“長歲熙春”的鸠首杖,昏昏沉沉中做的又是美夢、噩夢?
姬恂抱着已經熟睡的楚召淮,第一次痛恨自己的多疑缜密。
是他太自負了。
姬抄秋說得對。
若她沒有自盡在太和殿,恐怕如今會被他惱羞成怒地押來洩憤。
楚召淮已經睡着了,他好似終于不再做夢,溫順地蜷縮在他懷中,手始終揪着衣襟上的衣帶。
姬恂輕輕在他發頂親了下,掩下眼底的無可奈何。
等他醒來,無論多少謾罵都随他。
只要他不再用那種疏離的眼神看來,冷冰冰地叫他“陛下”就好。
***
大悲大喜下,楚召淮睡了一日一夜。
再次醒來時,已日上三竿。
鸠首杖安靜放在床沿,楚召淮下意識将它拿來抱在懷裏,視線一垂,落在那個“長歲熙春”上,整個人一僵,陷入良久的沉默。
趙伯端着熱水輕手輕腳進來暖閣,正要去瞧瞧楚召淮有沒有醒,就聽得一聲清脆的聲響。
似乎是重物跌落地上的動靜。
趙伯忙推開暖閣一條縫隙:“王妃醒了?”
好一會裏面才傳來聲回應:“嗯。”
趙伯這才推門進去。
才剛走兩步,就見王爺的鸠首杖正在地上安靜躺着,像是被人扔下來的,鸠首的嘴都摔豁了一塊。
方才就是鸠首杖摔地上的動靜?
趙伯屏住呼吸,眼觀鼻鼻觀心就當沒看到,捧着常服走上前,将垂曳在地的床幔撩起。
楚召淮正乖乖地抱着膝坐在偌大床榻上發呆,烏發雪膚,身形纖瘦而孱弱。
床幔被拉開,光芒似乎太過刺眼,他微微眨了眨羽睫,兩行淚悄無聲息滾了下來,砸落到錦被上。
細看下,那錦被已有一小片泛着被水浸濕的深色。
趙伯心疼得要命,小心翼翼道:“王妃,今日天氣好,咱們出來曬曬太陽吧。”
楚召淮默不作聲坐在那掉着淚,沒什麽反應。
離魂症似乎有些好轉,他不像之前那般麻木,感覺一切都不真實。
起碼心會痛了。
趙伯眼圈紅了,輕輕拿着幹巾給他擦淚,柔聲哄道:“王妃,如今京中許多人往璟王府送來不少奇珍異寶,世子挑了些貴重的給您送來解悶,我瞧着還有個金子做的小烏龜,還能動呢,精致極了,咱們去瞧瞧吧。”
楚召淮察覺出趙伯在哄他高興,雖然渾身疲累一動都不想動,他還是沒讓趙伯白費苦心,乖乖點頭,說好。
趙伯笑起來,拿着繡着幽蘭的紫色衣袍要為他穿衣。
楚召淮迷茫看他:“不穿孝衣嗎?”
趙伯手一僵。
昨日王妃見了“還魂”的王爺,那副歇斯底裏的瘋癫樣子趙伯還心有餘悸。
他瞧出楚召淮神智似乎不太清楚,不知道要如何提王爺,只好先等王爺或世子過來時再說。
趙伯含糊道:“今日先不穿。”
楚召淮沒什麽精神,雖然不解但也不想多問,起身任由趙伯為他将衣袍穿好。
昨日先帝駕崩,傳位诏書已下,璟王還魂奪得皇位之事将半個京城的人都吓得戰戰兢兢,都在傳厲鬼篡位,國将不國。
傳言甚廣,清晨天還未亮姬恂便前往皇宮行繼位之事。
先帝駕崩,服喪需一月,為穩定被“厲鬼篡位”吓住的百姓,姬恂先行繼位,日後再擇吉日行登基大典。
璟王繼位,本來門可羅雀的璟王府天不亮就人來人往,全是來送禮奉承的。
姬翊之前被人欺負得一溜慘,沉着臉也不趕人,任由那些人帶着假面阿谀奉承,滿臉谄媚讨好。
那些貴重禮物他看也不看悉數收下——反正不收白不收,日後出了爛攤子全都推給他爹,他才不管。
奉承新皇,各府送來的自然是極其珍貴之物。
姬翊幾乎将大半全都送來給楚召淮玩,暖閣中幾乎堆滿了,琳琅滿目,陽光一照都晃眼睛。
趙伯興致勃勃擺出來,想讓王妃瞧了能高興些。
只是那每一樣都價值連城的東西,楚召淮卻沒多少興致,出來後便攏着衣袍坐在外面的躺椅上,曬太陽發呆。
趙伯小心翼翼道:“王妃不喜歡嗎?”
楚召淮眼睛也不睜,只是點了下頭。
和之前活蹦亂跳雙眼放光的模樣截然不同,看着讓人心口酸。
趙伯見哄不了人,正要讓人去找王爺,就見姬翊和梁枋一前一後而來。
世子臉色陰沉,似乎在發脾氣:“……那些個見風使舵的,我見一個罵一個,你攔着我做什麽?”
梁枋好脾氣地勸他:“璟王登基,還未徹底穩住朝局,就傳出璟王世子嚣張跋扈肆意辱罵朝臣的事,你讓其他人怎麽想。再說那些個趨炎附勢落井下石過的,陛下想必都一個個記着呢,日後定饒不了他們的。”
姬翊冷冷道:“知道你功課學得比我好,比我能看清局勢,梁世子真博學啊,小的甘拜下風。”
梁枋:“……”
怎麽一沒理,就愛陰陽怪氣。
趙伯趕緊迎上來:“世子終于來了,王妃這……”
楚召淮聽着耳畔叽叽喳喳,像是有人在吵架,但他已沒什麽精力去管,只躺在那任由暖洋洋的日光曬在身上。
好像一條魚翻上了岸,曬一曬就成魚幹了。
也挺好的。
意識正渾渾噩噩在半空中飄着,有人快步而來:“召淮,身子好些了嗎?”
楚召淮睜開眼睛。
姬翊和梁枋正站在一邊垂着眼看他,眸中帶着擔憂。
“沒事。”楚召淮強撐着坐起來,迷茫看着梁枋,“你何時回京的?”
“昨日。”梁枋看他臉色這麽難看,彎下腰摸了摸楚召淮的額頭,蹙眉道,“才幾日不見,你怎麽瘦了這麽多?”
姬翊冷笑,似乎想再嘚啵他爹幾句,但想了想還是沒在楚召淮面前多言。
“召淮今日的藥喝了嗎?”姬翊熟練地挽起寬袖,将軟椅上的披風給楚召淮裹好,“上午白院使來過一趟給你探脈,說是離魂症應當會有些好轉——召淮,認得我是誰嗎?”
楚召淮的确不像前幾日那般渾渾噩噩了,但也沒什麽精神頭,他勉強提起唇角笑了下:“離魂症又不是失憶癡傻,我怎會不認得你?”
姬翊道:“那屋裏的東西喜歡嗎,要是嫌花裏胡哨,咱就弄出去換錢,打造個純金的床,躺在上面得舒服死了。”
楚召淮歪着頭看他。
好像不太對勁。
姬翊和前幾日傷心欲絕卻強撐着的模樣不太一樣,姬恂身死,世子要面對京城中無數人的刁難,就像是時刻繃着的一根線似的,不敢有片刻放松。
現在卻好像有有了些之前無憂無慮插科打诨的影子。
為何這樣?
難道只因為梁枋回來了?
還是不對,梁枋不是遠在沅川嗎,為何會突然出現千裏之外的京城?
姬恂喪期那幾日京中人可都是看笑話和落井下石居多,又為什麽無緣無故給王府送如此貴重的東西?
好像生了鏽的腦子終于慢吞吞轉了起來,所有一切不合理之處全都指向同一個人。
楚召淮呆愣許久,忽然道:“姬恂回來了?”
姬翊手一僵,看楚召淮好似已反應過來了,不情不願道:“登他的基去了,得午後才能回府。”
楚召淮“啊”了聲。
原來混混沌沌像是蒙了一層灰塵的記憶,并非是夢境。
姬恂沒死,昨日就回來了。
當時他是什麽反應來着?
不記得了。
看楚召淮又呆住了,姬翊“啊啊”幾聲,趕緊轉移他的注意力:“那什麽……召淮有什麽仇人沒有,本世子直接帶你去将他揍一頓,反正有人給收拾爛攤子。”
梁枋無可奈何道:“你就別跟着裹亂了。”
姬翊沉着臉瞪他。
“召淮。”梁枋坐在搖椅邊沿,輕聲細語地道,“你當時剛犯心疾,憂思多慮會讓病情加重,王爺更不想你卷進朝中奪位這趟不知結局如何的渾水……”
姬翊陰陽怪氣道:“所以就将他的好兒子卷進來,看他……嘶,你踢我做什麽?”
梁枋繼續說:“……那具屍身做得逼真,是為了防止宮中人瞧出,和離書……也只是為了以防萬一。”
楚召淮垂着眼看他,終于輕聲開口:“防什麽?”
“萬一事敗,你能不被牽連,從京城全身而退。”梁枋見楚召淮能如常溝通,忙溫聲道,“我聽說在你知曉‘死訊’後,王爺心急如焚,可王府已被大公主的人潛入,不知是誰,所以無法傳遞消息給你。”
梁枋幾乎将話全都說盡了,楚召淮輕輕點頭,神情沒什麽變化。
“我都知道。”
姬恂有苦衷。
他不是蠢貨,都能想通,也能理解的。
梁枋輕輕松了口氣。
姬翊蹲在旁邊,還在那撇着嘴學:“不想你卷進朝中的渾水,不想你卷進朝中的渾水……”
梁枋:“……”
楚召淮坐在搖椅上發呆。
他腦子一團亂,一會想姬恂,一會又想臨安,腦海像是有一團雜亂的線團,根本不知要如何找到線頭梳理好。
不知過了多久,鼻間嗅到一股濃烈的藥香。
楚召淮并不排斥吃藥,強撐着側過身去。
四周不知何時已沒了人,一雙手端着承盤俯身靠近,上面放着一碗褐色的藥。
楚召淮嗅了嗅。
似乎是治離魂症的。
他接過藥,将溫度适口的藥一飲而盡。
正将空碗放回去,就見一直站在他身側的人探手而來,将一塊糖塞到他唇邊。
楚召淮下意識湊近想要叼走糖。
可嘴唇剛碰到那顆糖,他似乎想到什麽,怔然擡頭看去。
姬恂一襲黑衣,穿戴整齊,常年披散的發今日卻一絲不亂地束起發冠,垂着眼安安靜靜看着他。
不知來了多久。
楚召淮愣了下。
姬恂問:“苦嗎?”
楚召淮沉默良久,輕輕別開頭。
沒有吃糖,沒有回話。
姬恂被拒絕了也沒什麽神情,随手将糖塞到口中,彎下腰想要将楚召淮抱起來。
楚召淮還是那句話:“別碰我。”
姬恂手沒停。
今日雲多,太陽被遮掩,哪怕開春了風也帶着點涼意,不宜在外面久坐。
見姬恂已一手抱着他的後背一手扣住他的腿彎,楚召淮也不掙紮,只是歪着頭看着他,問:“我是陛下養的鳥雀嗎?”
姬恂一僵。
“……不是。”
楚召淮沒有昨日的歇斯底裏,也沒有床榻上的依戀,他像是對待陌生人一般……不對,對陌生人楚召淮都會給個笑臉,對姬恂卻只有心如槁木的麻木。
“那請陛下放下我。”
姬恂眼瞳一顫,只好收回手。
太陽已被雲徹底遮住,楚召淮枯坐在那猛地打了個寒顫,卻只是眸瞳失神發着呆。
姬恂矮下身單膝點地握住楚召淮的手,想讓他看自己:“召淮,你想一直同我這般說話嗎?”
楚召淮垂着眼,剛好落在姬恂的臉上。
完好無損的臉。
楚召淮瞳孔一縮,輕輕移開視線:“草民不敢。”
姬恂眉頭輕蹙:“召淮。”
楚召淮突然記起自己已是自由身了,伸出手輕聲說:“請陛下将和離書還來。”
昨日明明被他握在掌心,晨起時尋遍整個暖閣也沒見那張和離文書。
趙伯和姬翊不會去動,只能是姬恂拿走了。
姬恂臉色變了變:“和離書是楚荊代簽,我已懲戒了戶部負責此事的官員,那張和離公文不作數。”
楚召淮倒是好說話,收回手輕輕點頭:“那我親自去簽。”
姬恂:“……”
姬恂輕輕握住楚召淮垂在一側的手,察覺到他沒反抗,輕聲道:“召淮,假死之事未告知你是我不對,你能不能……”
不要這樣疏遠冷漠。
姬恂寧願楚召淮像昨日那樣,歇斯底裏地推他罵他讓他滾,起碼他能知道楚召淮心中有他。
不像現在這樣,明明兩人挨得極近,明明只要一伸手就能将人像之前那樣擁入懷中,可那雙枯涸井水一般的眼瞳中卻倒映不出自己的身影。
不遠處,趙伯、梁枋和姬翊正躲着那看。
從外回來的殷重山和周患守在後院,視線瞥見偷看的三人,紛紛望天,就當沒瞧見。
趙伯看王妃滿臉冷淡,無論王爺說什麽他都沒反應,好像又開始發呆了,擔憂地道:“是離魂症又犯了嗎,要不要将白院使再請來一趟?”
梁枋一言難盡道:“恐怕不是離魂症。”
這明顯就是心如死灰,不願和姬恂交談。
姬翊在旁邊沉痛地說:“好好好,太好了!”
趙伯、梁枋:“……”
對上兩人幽幽的眼神,姬翊蹙眉:“我是指召淮離魂症好了,這是天大的好事啊,為什麽這樣看我?”
兩人:“……”
你最好是。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https://leshuday.com/book/thumbnail/358049.jpg)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